龚老爷脸色黑青,显然是没想到他女儿竟然做下这种事。
    龚芊儿垂着眼,像是没听到这些动静,我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没想活了,我想把他们两人都杀了。可这样又太便宜他们,所以,昨晚他们又见面后,我知晓三郎会回来补觉,我故意借腹痛让整个三房的下人累了一整夜,等天擦亮让她们去歇息,不得打扰。之后天刚亮,三郎回来,倒头就睡,我在外厢房的香炉里放了安神香,他睡得很沉,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我就去了他们要约见时在废苑外。
    我在枯树上绑了一个特殊的绳结,这是他们要约见时的信号,果然,她打扮得好好的来了,只是看到我却是愣住,她以为我是知晓了却还在威胁我不许说出去,我趁着她得意时,用早就准备好的迷药迷晕了她。接下来的一切,大人应该都清楚了,我原本是打算,如果没发现,那就当她自缢,可之后我会把她与三郎的事公之于众再自杀让他后半辈子尝尝我所受的痛苦;如果发现,我算准了时辰,加上那些事他的嫌疑很大,那我就嫁祸给三郎,可没想到大人你们比我预期的提前查到了,那发现我作下的这一切,也是早晚的事。
    陶仵作许久都没说话:你其实不说
    龚芊儿摇摇头:我身体太虚弱,把她弄成自杀费了很多功夫,肩膀上手臂上都有淤青,一旦你们想到,早晚的事。更何况,我也累了明明她才度过二十多年,却像是已经走过一生这么久。
    龚夫人这时候终于挣扎开,想要冲过去:你杀了我女儿!你还姐儿命来!
    龚芊儿没看她,垂着眼,刚刚那三跪,算是我还了你龚家的养育之恩,她欠了我四个未出世孩子的命,所以她必须死来偿命。而我杀了她,我也会偿命。一命还一命,我会还给她。
    我的姐儿啊龚夫人哭嚎出声。
    龚老爷大声呵斥:你闭嘴!都是你溺爱,让她做出这种事她龚老爷长叹一声,是我们龚家对不住你
    龚芊儿身形晃了一下,最后苦笑一声,重新朝着侯大人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只是磕下后,却很久都没抬头。
    焦昀本来没意识到什么,等觉察到时间太久时,脸色微变,陶哥哥,她
    陶仵作心里正不好受,定睛一看,也是变了脸色,赶紧上前扶起龚芊儿,却发现她已经闭上眼,嘴角挂着笑,双手紧握着一把匕首,早就不知何时刺入腰腹间,她也已经没了气息。
    陶仵作带着焦昀匆匆出杨府大门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龚芊儿死了,尸体和证供以及杨家众人的供词等需重新整理,还有杨三与二夫人的事也犯了事,二夫人已死,杨三却还需要带回县衙。
    侯大人念陶仵作这次立了功,听他提及焦昀,许他先一步送焦昀再返回。
    从三房一直走到杨府大门口,焦昀都垂着头,龚芊儿的死让他心里不怎么好受,可人死不能复生,想到还等着他的婉娘,焦昀打起精神。
    等大门打开,焦昀没想到会看到杨府外坐在牛车上的婉娘,后者正探头一直往这边看,睨到焦昀眼睛一亮,原本焦急的面容缓和下来,昀哥儿!
    焦昀喊了声娘,小跑过去,娘你怎么来这儿了?
    还不是你这孩子,说半个时辰,结果这都多久了?得亏有人瞧见陶仵作带你来了杨府在查案子,这些人不让娘进。去,娘就在这等着了。婉娘对陶仵作还算信任,加上县令侯大人也在府里,她这才安心,否则,怕是早就忍不住闯入。
    第17章
    焦昀张开手臂,婉娘已经跳下来把他抱上牛车,转身,就看到拘谨歉意站在那的陶仵作。
    婉娘侧侧身,没正对陶仵作,福福身,陶先生。
    陶仵作心虚又不自在:对不住,这府里的二夫人死的事有点棘手,一查起来就忘了,焦夫人怕是等急了。他拱手一鞠到底,让婉娘慌忙让开身,陶先生,这可使不得,不碍事,倒是昀哥儿没添麻烦就好。
    陶仵作:哪里哪里,这孩子聪明得紧,多亏他细心反而帮了大忙。
    婉娘没信,只当陶仵作怕她骂孩子说得托词,却也感激这陶先生细心。因着婉娘一个妇道人家不好与外男多言,很快坐上牛车,与陶仵作道别,带焦昀走了。
    陶仵作望着牛车渐渐远去,瞧着焦昀朝他一直挥手,忍不住松口气,也眨眨眼,挥手告别。
    等陶仵作重回杨府,才想起昀哥儿说要买面油反而因为二夫人的死没买成,他攥攥手,记着回府衙的路上一定要买上一罐明个儿偷偷给昀哥儿,当成这两次阴差阳错帮他大忙的谢礼。
    而另一边,焦昀坐在牛车上心虚,故意大声说着杨府的事,可吓人了。
    果然,婉娘本来想说道两句下次可不许胡来跑走这么久,一听,怕他吓到,宽慰几句,倒是一路回到松郡村。
    等牛车停下家门口放下坛子,焦昀母子两把坛子搬回去,天还没黑透,门一关,焦昀催促婉娘数数今个儿卖凉皮的铜板。
    娘两个点了油灯,坐在小凳子上,把之前收着铜板的瓦罐放到桌上。
    婉娘抬起瓦罐开始往外倒,等全部倒出,婉娘望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铜板吓到了,愣愣的,之前来一位客人她忙起来就随手扔在瓦罐里。瓦罐底子深,没想到倒出来竟然这么多。
    她赶紧数了数,可数完,婉娘更是彻底傻眼,她难以置信,好半晌都没回过神,喃喃自语:昀、昀哥儿,你掐娘一下,娘大概是在做梦吧?
    娘你咋了?你别吓唬我啊。焦昀心里偷笑,他之前一直观察婉娘,她这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哪里不知婉娘是被这么多铜板吓到,故意睁着一双眼,特好奇道:娘,我们到底赚了多少啊?
    婉娘深吸一口气,吞吞口水:一千一百四十八文。
    说出来更是觉得这真的太多了,完全超出她的预期很多,她原本想着,不赔就好,可谁知
    她手里虽说还捏着几十两银子,可那不是她自己赚的。
    如今这却是她一碗碗米面皮卖出去收到手里的铜板,实实在在的,意义完全不同。
    焦昀听完也开始心里噼里啪啦心算,跟他之前算的差不多,这么多啊!那去掉米钱油钱还有豆芽菜花生还剩多少啊娘?
    他们一共做了一百零几份,后来吃了几份。大概是卖出一百来份,除掉几个没加辣子收十文钱,别的都是十二文。
    还有几份因为是小坛子辣子最后一个免单,所以算下来差不多。
    除掉一碗六文钱本钱,赚了近六百文。
    婉娘又算不熟练慢吞吞算完纯赚的,再次傻了,好半晌才红着眼:昀哥儿,娘咋算出来咱们这一天赚了近六百文?那岂不是六钱银子?
    那一个月
    焦昀:哇,那岂不是能买好多糖?
    婉娘眼圈更红:对,能给昀哥儿买很多糖呢,等明个儿要是收摊早,娘给昀哥儿去买糖!吃哪种都行!
    焦昀摇头:娘还是别了,财不外露,要是让钱家知晓,怕是又惦记上,万一把我们给偷偷害了
    昀哥儿说的对,那等你以后送你去学堂!你偷偷买着吃!婉娘激动得又数了一遍,之后在焦昀的催促下才藏起来。
    到后来焦昀困了,他躺下时婉娘还没睡,他估摸着婉娘还要激动两天,等之后每日都这么多,大概就淡定了。
    不过让焦昀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他起来,发现婉娘竟然已经做好两百份米面皮。
    焦昀:他这亲娘别是一晚上激动的没睡吧?
    婉娘听到动静回头,眼睛亮得惊人,她本来就姿容殊色,这时精气神极好,在灶房熏腾这么久,脸上带着酡红,很是秀美,对着焦昀笑时眉眼温婉:昀哥儿醒了?娘给你蒸了鸡蛋羹、炒了肉片和馒头、粥,你先去洗漱,娘去给你盛出来。
    焦昀小跑着去瞧做好的米面皮,看厚度丈量一下,果然差不多两百份,他赶紧道:娘,做二百份就行,一下子太多怕是卖不完。更何况,物以稀为贵,要是太多反而不稀罕,加上名声还没传开,第二天不一定卖的太多。
    即使市场打开真的能卖这么多,焦昀也打算以后每天控制在二百份,否则,婉娘这样下去怕是要累倒。
    再说,过些时日,怕是就会有人看到商机卖米面皮,虽说有油辣子倒也不怕,却到底会影响一些。
    到时候,他就会立刻该卖别的。
    只要有油辣子在手,加上一些本钱,他能做更多一本万利的生意,再说,频繁来换,见他们卖吃食的人也不容易算出他们到底能赚多少。
    虽说有陶仵作这个亲戚,时间长了露了底细,他们只有母子两,很容易被惦记上。
    婉娘被吓到,她就是昨晚见这般多激动得没睡,干脆就来做米面皮,多赚点银钱也能早日送昀哥儿去学堂:那、那娘这差不多有二百份了,那不做了?
    焦昀小大人般又安抚一通,拉着婉娘去洗漱吃早饭,吃完时辰还早,让她先去补补眠。
    婉娘大概终于累了,睡了一个时辰。
    焦昀算好时辰正打算喊婉娘起来,却先一步听到敲门声,他愣了下,这么一大早会是谁?
    婉娘心里有事本就睡得浅,倒是惊醒,披上外衣出去,昀哥儿,谁啊?
    焦昀摇头:我去瞧瞧。
    别,娘跟你一起。这么早,婉娘怕可能会是钱家来找事,万一焦昀开门吃了亏,她很快扣好盘扣,把头发抿好,就去开门,只是打开大门,却发现站在外头的,竟是丑姑。
    丑姑,你这是不止是婉娘,焦昀从她身后探出头也愣了下,柏哥儿的娘?她怎么会来他家?
    焦昀仰头仔细去瞧,发现丑姑头上包着布,只露出一只眼,另外被烧坏的那只用头发挡得严严实实,而唯一露出的这只眼很清亮好看,只是此刻溢满焦急和不安。
    她张张嘴,最后望着婉娘母子两,咬咬牙,让开身,露出站在身后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耷拉着头的柏哥儿。
    第20章
    小孩头垂得低低的; 小手揪着丑姑的衣角后摆,蔫蔫的,不吭声。
    婉娘更疑惑了:丑姑,你这是
    丑姑熏哑了的嗓音有些低; 没忍住低下眉眼又看向柏哥儿。
    小孩蔫头耷脑的模样让丑姑不舍,可想到信函上递来的信儿; 她咬咬牙还是开了口:焦家妹子; 小时候收留我对我有过照拂的那户人家的兄长病逝了,我想去吊孝上柱香,可路途遥远柏哥儿跟着不便。所以能不能拜托焦家妹子让柏哥儿在你这借助几日?这里是三百个铜板; 算是他的伙食费; 少得等我回来会补; 多得就不必退回。焦家妹子你放心,我几日就赶回来; 很快的
    丑姑大概是真急; 眼圈红红的; 那只仅剩清亮的眼愈发亮,竟是跟柏哥儿有些神似。
    焦昀还是头一次这般真切瞧见丑姑; 平时她要么低着头; 要么唯唯诺诺,这时站在那里,背脊挺直,因为遮住毁掉的面容,竟给他一种仪态极好的错觉。
    婉娘是个心地好的; 她平时与丑姑虽然接触不多,可对方过往过得再苦也没求过人,这怕是头一次,要不是遇到难处,也不会这般。
    柏哥儿留在这里自然没问题,不过都是一个村的,这些铜板你留着,万一救个急。婉娘担心丑姑不肯收回,改了个口,等你回来再重新算,要是到时候拿不出,就日后慢慢还,不急,不过几口吃的,无妨。
    婉娘懂一个女子独自带孩子的难处,更何况,丑姑平时除了给人浣洗衣物也没进项,这怕是她目前手头能拿出的。
    丑姑眼圈更红,她揽着柏哥儿的手臂收紧,最后还是把铜板收回,回头单膝跪下,抱紧柏哥儿,娘去去就回,柏哥儿你乖乖的,听婉娘婶婶的话,娘过几日回来接你。
    柏哥儿声音又细又轻:娘他舍不得她,想跟娘一起去,可娘说路途远,不能带他。
    他想去,又怕给娘添麻烦。
    所以,他会乖乖呆在这,等娘回来。
    柏哥儿再不舍,还是仰起头露出一个笑,娘昨夜偷偷哭了半宿,必然是着急,而非不要他,所以,他得让娘安心。
    丑姑心疼他,最后还是咬咬牙,头也不回就要走,被婉娘唤住,赶紧给弄了三份米面皮,油辣子等调料用焦昀之前剩下的荷叶包盛放再用油纸包包几层,让丑姑路上吃。
    丑姑本不想要,却挡不住婉娘热情,只能红着眼把包头的帕子又往下压了压,匆匆趁着天刚亮离开,走了十来步,没忍住,又回头最后看了眼。
    直到丑姑看不到身影,柏哥儿还痴痴扒着门框瞧着,眼圈泛红,却没哭。
    焦昀和婉娘对视一眼,焦昀眨眨眼,婉娘摸。摸他的头,去准备等下要带的瓦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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