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指挥长对针剂的使用并不熟练?”
  沈宴看着手里已经配好了的针剂,放平之后才察觉前段有还没挤出的气泡,算是一个小失误:“比较少用。”
  “肌肉注射稍有偏差也无所谓了,静脉注射不能出错,席上将很熟练模样,指挥长还是得多练习。”
  “怎么练习。”他以前扎过专用的假人,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针尖刺入皮肤的画面还是让他后背会微微泛起一点寒战。
  林革将目光看向席归渊。
  席归渊并未说什么,将针剂放在桌上,微微抬起左手,右手整齐的折起衣袖,露出了手腕和一截小臂放在桌上,看向沈宴。
  “过来。”
  林革抬手指了指放在角落篮子里的密封针剂:“那是普通营养针,指挥长用那个吧。”
  沈宴沉默了一瞬,对于席归渊的态度他向来拿不准,心情也有些混乱了,紧绷着神情抬手拿了一支营养针,撕开外面的密封包装,里面是无色的营养剂,针尖也被封在全密封的盖子里,抽掉盖子针尖锋利。
  在他身旁落座,沈宴向前推了一点,针尖溢出一点水痕,确认没有气泡在里面,垂眼看向席归渊的手臂。
  席归渊的血管很明显,尤其是手臂内侧,微凸的青筋顺着肌肉线条延伸,小臂肌肉线条紧实流畅,一直向上延伸进折起的衣袖里。
  他垂眼,神情冷静的打量着他凸起的血管,过了一会才抬起手,指腹轻轻贴上自己选中的位置,在炙热的肌肤表面微微按了按。
  小臂肌肉微微收紧,变紧绷得很明显,沈宴抬眼看向席归渊,便看见席归渊也正在看自己。
  林革凑了过来:“指挥长你手下的这根血管很明显,就扎这里吧。”
  沈宴点了点头,按照步骤在他小臂上涂抹了一点药液,锋利的针尖紧贴着皮肤向内刺,他紧绷的面孔,针尖推进去一段之后,手腕忽然被席归渊握住。
  沈宴抬眼看向他:“痛?”
  席归渊的表情实在不像长了痛觉神经的模样,他只是淡淡的道:“你大概扎穿了。”
  “嗯?”
  “角度再压低一点,抽出来重新扎吧。”
  沈宴明白了他的意思,抿了抿唇:“抱歉。”
  抽出针头用棉球压住了冒出血珠的针口,他鼻尖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信息素阻隔贴让他好受了不少,但也不能够完全阻隔掉对方的信息素侵染,血液中的信息素浓度尤其的高,他感受得到血液沁过棉球,接触到他的指腹了。
  沈宴垂眼,睫羽掩住了神色,只剩下专注的神情。
  重新再试了一次,他对用席归渊反复做试验并没有什么无措的负罪感,大概是因为他的确很可恨。
  连续扎了五针,其中一次将营养剂推进了他的静脉里,沈宴知道席归渊一直在看着自己,便没有抬头看他。
  之后的课程便是认识药物,名称,属性,成分,细支分类,生产商的差别,其中包括避。孕物品。
  沈宴硬着头皮上完了这两节课,脸色已经很差了,脸色差到一个顶峰的时候,是看见教科书上划分Alpha等级时给S级Alpha拟定的正常发育尺寸。
  尽管生理课就是这样的赤。裸,但沈宴还是觉得违和,尤其是他身边就坐着一个S级Alpha。
  余光看了一眼席归渊,他神色冰冷不为所动,落在纸页上的目光和看军舰结构图没什么差别。
  反倒是察觉沈宴的目光后微微有了些波动,侧目看过来。
  “怎么了。”
  沈宴收回目光。
  “没怎么。”
  下了课,林革微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随即如释重负走下讲台。
  “附近有活动展开,两位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沈宴不打算去看,席归渊也没有对此应声,两人整理完桌面站起身向外走,久繁楼有两个出入口,赫利乌斯除了大门之外各个方位还有三个偏门,沈宴走了他相反的方向,确保两人不会在路上相遇。
  走到了门口发现小银还没有回来,天色晴朗,大片白云如软絮堆积,漂浮在剔透碧蓝的天空中,大片凌霄花在身后被风吹成起伏的浪潮,细细的声音沙沙作响。
  校门口的人潮成群结伴朝向外走,沈宴暗暗呼了一口气缓解身体的不适,顺着人潮向外走,打算在附近散散步等小银回来。
  他很少来赫利乌斯,军校是严苛的,冷酷的,很少有这样大量闲散的年轻人人潮如织来回流动的场景。
  沈宴并不熟悉附近,随意的顺着人潮大流向前走,一直走到梧桐道的尽头,众人折进了另一条道路中。
  四周织云盛放,原来这就是附近的活动。
  沈宴微仰起头,一片薄软的小花瓣落下,飘飘忽忽将要落在他鼻梁上,他略后退了半步,花瓣摇曳着坠在他雪白衣襟上,又随着他的动作缓慢下落。
  枝头大片大片盛放的浅粉花朵,是一种古老品种的花树变种,经过多年培育便成了织云,柔软的,丰沛的,轻盈盛放如大片的粉色云朵,浅淡娇嫩的颜色犹如最初的一点春色。
  但变种后的织云,能从三月开放到十月,沈宴收回目光看了看附近,看见紧挨着织云大道两旁陆陆续续展出的摊位,设计精巧的小型摊位有卖食物的,有卖衣服的,还有挂着赫利乌斯某某社团出品牌子的一些学生设计。
  附近的活动应该指的是这些摊位。
  年轻的摊主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招着手大声宣传着自己在卖什么,毫无顾虑的招揽着客人。
  沈宴目光落在周围最安静的一个摊位上,既没有摊主热情的呼喊,也没有摊主同事好友的友情捧场,在一片热烈中冷清得格格不入。
  仔细辨认了一眼,目光落在木质挡板旁露出来的一角书脊,确认摊主大概是因为坐着所以被挡在了摊位后方,以至于显出一种连摊主都没有的凄凉。
  沈宴走近了些,看清了摊位上摆放的都是都是些誊抄版古书,且是毛笔写的簪花小楷,字迹温润又不失清俊,看来摊主是个古文学爱好者。
  “书怎么卖?”沈宴对古蓝星学说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是看见了有一本古旧的兵法,略有了一些兴趣。
  身后的人群在喧闹,有人拿出了自己的手工,长条喇叭状的一个小筒子,将收集来的织云花瓣塞满内腔,按下开关便成了花炮,花瓣薄软得几乎没有重量,摇曳飘扬在风中纷乱许久才落下,薄絮一样的细小花瓣冲出漫天花雨,引来众人一阵嘘声。
  “你做了这么久就做出了这个?”
  “这个不好吗?比打水枪有意思吧?”
  那人想了想,拿起花炮填满,强气流轰了摊主满身花瓣,哈哈大笑:“你说得对。”
  身后混战成一片,古书摊主合起书本,抬眼看向他,目光有些意外,却依然露出一个儒雅的笑容:“指挥长,来买书?”
  沈宴看着摊主露出来的脸沉默了三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席兼之。
  席兼之和席归渊不一样,席兼之温和儒雅,赫然是一个儒将,和拿笔杆子的政客有着相近的气质,平日里对古文学也颇有研究,他们因为年纪的原因,也并没有深入接触过。
  “不,随便看看。”
  席兼之也在看着他,发觉沈宴和他印象中那个少年已经有些不一样了,更高大,更清冷,也更漂亮,白皙的皮肤和他冷漠而脆弱的神情放在一起,只会让人生出想要触碰的谷欠望。
  他了解他的弟弟,席归渊会爱看他这种模南风样,至于这种爱看有多少是把玩的心态就不确定了。
  父亲在十二岁的时候明确告诉过他,弟弟才是更适合做将领的人,因为他的心更冷,而这是天生的。
  “大哥,”
  一道声音从旁传来,沈宴随着那道声音响起身体不自觉的紧绷,脊背微微收紧的状态一直延伸到指尖,他侧眸,眼底掩不住一丝诧异。
  花炮的气流在身后砰砰的轻声炸响,薄软花瓣四处飘飞游荡,穿过两人之间,穿过沈宴的视线。
  席归渊一身便服,依然难掩满身寒冷和矜贵威压,只是少了制服的映衬,此刻站在摊位前,更像一个贵族世家中优秀的弟弟。
  他侧过脸来,眸光落在沈宴脸上,视线停留了片刻。
  他叫他名字。
  “沈宴。”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一片浅粉花瓣。
  沈宴楞了良久,直到又一片花瓣划过,他眼睫颤了颤,收回眸光看向古兵书。
  “这本书怎么卖。”
  沈宴两个字从席归渊唇齿间吐出仿佛带着一种灼烫人心的魔力,尤其是此刻,沈宴不敢回应。
  席兼之目光落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眼倒是有些看不懂席归渊到底是什么态度了,面上笑容丝毫未变:“指挥长喜欢就拿去看,这些书都是我闲暇时候练字打发时间手抄的,也没有什么花费,只是一些笔墨而已。”
  沈宴眸光看着他,并未回应他这一套说辞,清清冷冷的目光冰冷,澄澈,有种月光照映薄冰的美,掩着他那几分不明显的冷倔。
  席兼之便抿唇一笑,有些无奈:“十金币。”
  他有些明白他弟弟的想法了,逗沈宴的确很有趣,迁就他的倔强也并不会让人不悦,反倒有种微妙的满足感。
  比其他Omega更容易让Alpha血脉喷张,却又丝毫不敢有所冒犯,这两点是大部分Alpha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体会到的感受,沈宴却能做到。
  沈宴用光脑支付了金币,接过席兼之递过来的书道了一声谢便转身。他不喜欢席兼之看他的眼神,尽管温和,儒雅,但那也是一个Alpha在看Omega的眼神。
  一只手从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臂,衬衣布料很薄,对方掌心温度赫然,沈宴皱起眉头,想要呵斥,下一刻却睁大了双眼,僵硬在了原地。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的后颈,尽管隔着信息素阻隔贴,但细细的瘙痒明显,那一点痒意沿着脊背向下传递直到尾椎化成一点酥软。
  席归渊按住了他的领口,将衣领微微向下剥了些,露出白皙的后颈和形状漂亮的微凸椎骨,另一手揭起信息素阻隔贴的边角,指腹按住信息素阻隔贴一点点抚平。
  “自己贴的?”席归渊在身后问他,旋即淡淡道:“皱了。”
  沈宴颤了一下,有花瓣飘进他衣领了,顺着脖颈下滑,软绵绵一点似有若无的触感直到堆积到后腰窝。
  沈宴没挣扎,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席归渊自然而然的放开了手,并未纠缠什么,只是捏着他颈间拈出来的薄粉花瓣,垂手轻轻放掉。
  席兼之看着自家弟弟的神情,思考了一瞬:“归渊,你们认识多久了?”
  “十七年。”
  席归渊看了看沈宴快步走远的背影,淡淡补充:“零四个月。”
  白秉亲自把小银送回来的,连带一叠声的道歉赔罪:“对不起指挥长对不起,本来一会就可以回来的,我们又去了会游乐园,我实在没办法拒绝……”
  “没事。”
  白秉看自家指挥长脸色不太好,以为是自己惹出来的,恨不得当场负荆请罪,一路陪同的将他送回了家。
  到了门口白秉想起上次进指挥长训练宿舍的感受,便说什么也不进门。
  沈宴已经倦了,问他还用不用小银,要用随便开出去,只是明天早上必须送回来。
  白秉带着两眼亮晶晶的感动被关在了门外。
  进了室内,厨房传来一点香甜的鱼肉香,一个栗色脑袋探出来,手里还举着黑色软胶锅铲。
  “沈宴哥哥,你回来啦。”
  越海将头探出来又急忙收了回去,厨房传来他一声惊叫:“哎呀我的鱼!”
  没一会他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白瓷餐盘,里面躺着一条煮得有些烂了的鱼,鱼肉松散的露出来,却是雪白晶莹的小瓣。
  沈宴在沙发上坐下,看着茶几上龙凤呈祥的缺了翅膀的果盘,凤凰头上还插。着一柄细长的水果叉。
  “黑珍珠好点了吗?”他捏了捏山根,沙发上多放了一个软垫,软软的垫着后腰依然觉得身上有点累。
  越海在茶几边坐下,用筷子将一瓣瓣的鱼肉挑出来碾碎:“它精神好着呢,就是不爱吃东西,我煮点鱼给它,不知道会不会吃。”
  Omega说着抬眼,有些担心的打量了一下沈宴:“沈宴哥哥,很累吗?”
  沈宴抿唇:“你分化的时候持续了多久?”
  “嗯……两个月?”越海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分化得很顺利,没有太难受,老师说可能是我早就知道自己会分化成Omega,所以心态比较好。”
  他已经把鱼肉全剃了下来,端着盘子起身去到猫爬架旁,将鱼肉都放进了黑珍珠的小食盆里,黑珍珠小小一团正蜷缩在猫爬架的最高处,探了探脑袋观察下方发生的事。
  越海没有打扰它自己的节奏,将鱼肉放进去了便回到了客厅,打算继续和沈宴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