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他们结婚时的视频,当时是在国外办的婚礼,外国办男人和男人的婚礼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嘛。国外结婚的习惯是男方出戒指,女方出置办婚礼的所有费用,但他们俩都是男的,就都负担一部分吧,其实还是陈恪青负担得比较多,没办法,钱的事不是你硬气钱就会变出来的。
婚礼请的人并不多,双方家长,少数亲戚朋友,他这边就奶奶一个人来了,陈恪青那边拖家带口来了十几二十个,陈恪青的小侄子和外甥女做花童,他们俩都不穿婚纱,不用拎裙子,两个小孩就提着个小竹篮子撒花瓣,因为他们不信教,没有神父,就走到父母长辈面前,轮流叮嘱他们要夫夫和睦、白头偕老,他笑得嘴都合不上了,陈恪青嘴唇紧抿着,很紧张的样子。
转眼都过了快十年了。
何笠阳继续往下找,翻到最下面,有个视频名字写着“七岁生日”。
陈恪青的七岁生日?
何笠阳好奇地打开,这个视频的时长并不长,只有五六分钟,刚开头就是陈恪青还是个正太的状态,比现在这个还嫩很多,说话都奶声奶气的,他戴着彩纸做的生日帽子,跪在椅子上,面前一个大蛋糕,插着七根蜡烛,都点燃了。陈恪青对着镜头咧嘴一笑,嘴巴里还没有门牙,看上去傻乎乎的。
何笠阳忍不住笑出声了。
拍摄者大概是何笠阳的妈妈,问他:“宝宝,来许愿吧。大家唱生日歌。”
旁边的人唱起生日快乐歌,听声音有大人也有小孩。
陈恪青闭上眼睛,许愿,然后吹灭蜡烛。
有大人逗他说:“许了什么愿望啊?”
陈恪青居然还老老实实说了,脸蛋红扑扑的:“我要和阳阳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何笠阳听到这,突然笑不出来了。
陈恪青拔掉熄灭的蜡烛,亲手切蛋糕,把水果最多有草莓的那块给装在碟子里,巴巴地递到边上:“阳阳,这个给你吃。”
镜头一转,拍到了陈恪青身边的小男孩。
这个视频比之前那张二十几年前的照片清楚多了。
何笠阳看到那个小男孩的样子,后颈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真的和他长得太像了。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对镜头笑了笑。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何笠阳倒回去十几秒,定格在其中一个画面,因为是夏天,穿的是t恤,这个镜头比较清楚,那个小男孩的左边锁骨下方一点点有两颗痣……和他一模一样。
要么在这个世界上有个他的复制人。
要么视频里这个“阳阳”就是他自己。
第24章 第二十天
何笠阳翻来覆去把这段视频看了好多遍; 越看越心慌。
特别是那个小男孩抬起头看着镜头的时候; 仿佛在和他对视。
何笠阳渐渐觉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脑袋里一阵阵地抽痛,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件事:为什么啊?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是我吗?
何笠阳尝试去回想自己八岁前的事情,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据说人的记忆在童年时很弱,三岁以前几乎不记得,三到七岁开始记事,但依然忘得比较快,等到七岁之后记忆能力随着成长会逐渐增强。他对小时候的事记得非常模糊,只有些隐约的印象; 记得妈妈和爸爸; 某些画面,具体的事情基本上都不记得了,七八岁的时候……就是刚上小学一二年级吧; 连画面都想不起来,完全没有记忆,像是凭空被抹去了; 就算是后来九岁十岁时的事他也记得断断续续的; 当时在亲戚家寄人篱下的记忆太痛苦了; 他根本不想去记得,可之前的呢?为什么会不记得?
可他越去想,脑袋就越是像要裂开一般疼; 眼前的世界又开始天旋地转似的。
这种感觉他曾经经历过一次,就是在k城,那家破败的小院子看到那棵枯死的树时。
“老板?”敲门声响起。
何笠阳这才猛得回过神,好似快要沉入水底溺死的人被一把拉出水面,大口喘气,把视频、文件夹都关了,不再去想这个问题,终于活了回国,声音却还有些虚弱,轻声说:“进来吧。什么事?”
小丽开门,抱着文件站在门口,打眼过去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有点被吓到,愣了愣,脱口而出:“老板,你怎么了?”
何笠阳不解:“我怎么了?”
小丽问:“您是身体不舒服吗?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啊,要不要看医生?”
何笠阳往右微微转头,陈恪青办公室的桌子上还放着他们以前一家三口的照片,相框玻璃上映照出他现在的脸,脸色雪白,眼底尽是惊惶,他现在才觉得额头脸颊和脖子都凉飕飕的,摸了一下,额头都是汗,衣领也是。
小丽劝道:“您要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去看医生吧,最近是太累了。”
何笠阳抽了纸巾擦汗,说:“没事,没事……”
听上去像是对小丽说,其实他根本没在看对方,不过是在安慰自己而已。
何笠阳不去尝试想七八岁时的事就不会那么剧烈地头疼,目前只有一件事是明确的,虽然他还并不知道在他记不起的记忆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大概远在他以为的初三第一次相遇之前就和陈恪青相识了,那为什么陈恪青从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呢?视频里的陈恪青和他自己和后来的性格差了也太多了吧,而且小时候的陈恪青看上去很喜欢他的样子。
搞不懂。
何笠阳的直觉告诉他,这才是陈恪青返老还童到八岁的原因。
他得去弄清楚。可是,该怎么去弄清楚呢?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问当事人,陈恪青绝对会知道,然而何笠阳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和陈恪青在一起那么多年,陈恪青都不告诉他,直接去问他敢肯定陈恪青依然绝对不会告诉他,这之中应当有缘由,他不知道的缘由。
反正,还是他自己去找找看吧。
何笠阳午饭在公司食堂就餐,洗了把脸,吃饱饭有力气以后脑袋也清醒了不少,他再回去办公司,他看到陈恪青的电脑都有点害怕,觉得这台电脑就像是个潘多拉魔盒,打开以后迎接他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到底要不要好奇心这么重呢?
但是,难道就这样放着不去管吗?就让陈恪青一直是个小不点的模样?
何笠阳摇了摇头,把纷沓至来的乱七八糟的杂念都暂时先甩出思绪之海,还琢磨这些,工作就要拖迟了,早点弄完早点回家。
今天他也带头加班,让小丽去接小孩,自己随便吃了点,加班到八点半,员工他陆陆续续八点的时候就都放回家了,总算是搞定了,关机,走人。
大楼里剩下的人都不多了。
何笠阳去地下车库取车,开车。
刚要开出去,从左边的角落突然蹿出一个人影朝他的车扑过去,何笠阳被吓了一跳,赶紧踩了刹车。
因为天色黑暗,他看不太清楚,好像是个老人家?他惊魂未定,第一反应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撞到什么东西,接着检查了一下行车记录仪是不是开着的,不能被碰瓷啊。何笠阳冷静下,正准备下车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砰。”
他左边的车窗被人拍了下,一张满脸皱纹饱经沧桑的老人的脸几乎要贴上来,瞪大双眼,激动得盯着他。
就是那天在k城追他车的老奶奶。
何笠阳一瞬间觉得心脏都被吓得停跳了,下个屁车,哪还敢下车。
老奶奶咧嘴笑着,露出一口豁牙:“阳阳!阳阳!我是你奶奶!”
何笠阳看都不敢看她,想开车走,她就冲到车前,何笠阳绕不过去,又不能撞死她,不得已,大着胆子摇下车窗:“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有行车记录仪的……”
何笠阳又想了想,这不太对,上次就是在这个老太太的家里,那棵树上刻了“林向阳”和“陈恪青”的名字。
老奶奶在车窗边上巴巴地望着他,有些白内障的眼睛蓄满泪水,快要哭了,说:“我是你奶奶啊,阳阳。”
这就是何笠阳最不解的事情了,他说:“对不起,我上次口误了,我不叫林向阳,我叫何笠阳,是不是我长得和你孙子一样,你把我认错了?”
老奶奶说:“不是啊!我怎么会认错自己的亲孙子啊!你就是我的孙子……是他们把你带走了……不信你看!”
她说着,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展示给何笠阳看。
何笠阳看到照片的内容,整个人都怔住了。
照片上的小孩子和他小时候相像可能只是巧合,但抱着小孩的是妈妈他绝不会认错的,而他们的边上站着的就是眼前的这个老奶奶,虽然照片上她看上去年轻体面多了。
“阳阳,我真的是你的奶奶啊!”
何笠阳完全迷惑了。
可是,他已经有一个奶奶了啊。
第25章 第二十一天
何笠阳一开始慌了阵脚; 他全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一股凉意直窜进心底,太吓人了。
但他很快回过神,这张照片只能证明这个老奶奶以前和他还有妈妈一起拍过照片,但并不能证明她就是自己的亲奶奶啊!他看着照片上; 这个老奶奶年轻的时候和他也不太像啊……这照片保存得也不好,挺模糊的。
何笠阳冷静下来,但手还在发抖:“你认错人了吧……”
老奶奶执着地说:“我没有啊,真的没有啊,我怎么会认错自己的亲孙子呢……当年你刚生下来我就抱过你,我怎么可能认错你呢?”
她哭得满脸泪水,看着让人于心不忍; 但何笠阳还是硬着心肠; 说:“那天你就没有认出我啊。”
老奶奶很着急:“那是……那是……二十几年了,我一下子没敢确定,但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眼熟啊。”
何笠阳还是不相信; 毕竟他的户口本上写的他是何宛月的所以,他的奶奶叫何宛月。但是……他自己也有些奇怪,在爸爸去世以后他是跟着妈妈的; 妈妈住院以后他开始是住在亲戚家的; 为什么一开始是去亲戚家; 而不是奶奶?奶奶应该是跟他更亲近的人才对啊。
他想起那个视频上和自己长得极其相似宛如克隆人的林向阳,心中疑窦丛生。
那假如他就是林向阳的话,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呢?
何笠阳看着扒在窗口的这位可怜老人; 进退维谷,或许他该再多问问……他感觉自己面前像放着一个潘多拉盒子,充满了未知和危险,如果打开,他的生活说不定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何笠阳感觉自己手心都开始出汗了,他攥紧拳头,说:“先上车,我带你找个地方住下,明天我再来找你。”
何笠阳让这个老太太上了车,有点紧张,问:“你叫什么名字?”
老太太眼角的皱纹特别深,说:“我叫程芳。禾口程。”
何笠阳带她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个房间让她住下,她没从来过这么高级的酒店,站都不知道该往哪站好,手足无措,听到何笠阳付钱,住一晚上要一千多块钱,震惊了,说:“这么贵的吗?”
何笠阳说:“不贵。”
程老太太不是自己花钱但要住这么贵的地方她就觉得心疼,她扫地一个月也就一两千块钱,摇着头说:“太贵了,太贵了,我们换个地方住吧,要不你把钱给我,我找个便宜点的地方凑合一晚上,这么贵就是宰人嘛,我一个老太婆住这么好的地方干什么?我还没秀住进去,去退了吧。”
何笠阳叹气,奶奶从不会这样,他打开钱包,里面还有一些现金,他点了十张一百,想了想,全部拿了出来,递给奶奶:“这里的钱我已经付了,这些你先拿着用,别乱跑,我明天来找你。”
又问:“你有手机号吗?”
程老太太尴尬地说:“没有,那么厉害的东西我用不来,好贵的,买手机要钱,每个月还要交什么话费……”
何笠阳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跟前台要了一张纸,写下自己的手机号,怕老人家看不清,还把字写的很粗很大,让她放好:“那你留着我的号码,打电话总会吧?”
程老太太连忙说:“会、会。”
何笠阳把她送进房间安顿下来才离开,回家。
耽搁了一个小时,到家已经十点多了,小雨都睡觉了。
何笠阳看了看小雨,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陈恪青在等着他:“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何笠阳想了一路要不要把这事告诉陈恪青,在看到陈恪青时,还是决定,不告诉他。陈恪青和奶奶一起在瞒着他什么,他有种预感,如果陈恪青知道了,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