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她在餐厅大战缝线丸子头的经历,他以为她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满是正义的好心人。他都想好了,虽然他暂时杀不了她,但可以把她救出来的人杀了,那时候再欣赏一番她的表情也不赖。
真遗憾,她竟然不是这样的人。
然而,市川椿不懂他的想法,她还以为他在强烈谴责自己没有同理心。
她迟疑道:“你想让我去救人?”
她不懂,但她大为震撼,原来两面宿傩是这种人设吗?诅咒之王竟是尊重生命的大善人,这怎么想都不太对吧?
她想起之前关于他性格腼腆的猜测,立刻恍然大悟,好像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的?
市川椿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善心的。”
果然,不能对别人抱有刻板印象,这是不对的。
两面宿傩:“……”
他的初衷仅仅是想嘲讽她,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忍不住问,“你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
市川椿:“?”
他的意思不就是劝她去救人吗?
她把这一点归位他口嫌体正直,只好苦口婆心地解释道:“来自未来的我还是不要过多地干涉历史为妙。”
两面宿傩抱着手臂,嗤笑着拆穿了在他眼中的自欺欺人:“你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一种干涉了。”
但这句话在市川椿听来又是另一个意思。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宿傩哥为了劝她去救人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他这话确实有一些道理,既然都出现在了这里,那必然和这个时代产生了联系,更何况她刚才都对这个时代的诅咒下手了。
——但主犯是宿傩。
她在心里特地强调道。
于是,想通了的市川椿朝两面宿傩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知道了,看在你是我大哥的份上,就满足你的愿望吧。”
两面宿傩深刻地意识到,和她争论是没有用的。
随意吧,就当他在找乐子好了。
市川椿重新回到人群后面,继续围观最中心上演的场景。
打扮得神秘兮兮的老婆婆在人群中心叽里咕噜说着一堆听不懂的话,村民们高兴地抱了抱小女孩的父母,不知是为他们高兴他们的孩子被神明选中,还是在庆幸站在那儿的人还好不是自家的孩子。
小女孩的父母强颜欢笑着迎接村民们的祝福,他们不忘揉一揉天真懵懂的女儿的头发,夸赞她是幸运的好孩子。
平心而论,市川椿没有太强烈的想要救人的欲望。
虽然等待这家人的结局非常糟糕,但如果被选中的人是其他家的孩子,那他们的反应大概和现在的其他村民相同。
愚昧麻木的人类只有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才会痛苦地叫出声,不会预防、不会改变、也不会吸取教训,这一点无论过多少年都是如此。
所以说,封建迷信害人啊。
市川椿正儿八经地在心里感慨了一番。
与此同时,那些装神弄鬼的复杂程序逐渐进入了尾声,小女孩和老婆婆被抬上了一座轿子,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将其扛起,带着她往山里的方向前进。
市川椿赶紧招呼着两面宿傩一起脱离大部队,钻入能够隐匿身形的小道后的树林。
“非要拉上我,你是连体婴儿吗?”
被迫蹲在树后的两面宿傩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偷鸡摸狗的模样掉尽了逼格,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市川椿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按住了脑袋,硬生生地把他按了下去。
两面宿傩:“……”
“小声点。”市川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当心被人发现。”
两面宿傩满不在乎地说:“麻烦,杀掉不就行了?”
市川椿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强烈谴责道:“你这和找不到厕所就随地大小便有什么区别?”
两面宿傩:“。”
他什么时候才能把“不要搭理市川椿”这句名言警句吸烟刻肺?
跟着抬轿子的大部队来到了山里,男人们在一个山洞门口放下轿子,那位一看就很会糊弄人的神婆在小女孩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下来。
“这是神明大人的旧物。”神婆掏出一根布条,一边牢牢捆住小女孩,一边向她解释道,“通过绑住你的肉身来锁住你的灵魂,能让你的灵魂不被玷污,还能让你的灵魂不会逃散。”
躲在一旁偷听的市川椿用手指戳了戳两面宿傩,虚心求教:“还有这种说法?”
“你觉得可能吗?”两面宿傩坐在树荫下,背对着山洞,他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等待这场一时脑热的营救活动的结束。
市川椿一脸正色道:“连天之锁这种东西都存在,怎么就不可能了?”
“……”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透过树丛的缝隙,市川椿观察着他们的动向,神婆在洞门口像跳大神似的施展她所谓的通灵法术,半点咒力都感受不到,总之就是乱跳一通。
随后,他们把小女孩绑起来后,领着她走进了山洞。几分钟后,他们从山洞里出来了,神婆独自一人坐回了轿子,男人们一起发力把她抬了起来。
其中一人羡慕地感叹道:“不愧是神明大人的旧物啊,这料子比我家的衣服好太多了。”
“这福气给他,他要吗?”市川椿撑着脸吐槽道,“哪有什么神明呀,他们是想活活饿死她吧?”
“不一定。”两面宿傩慵懒地说。
市川椿疑惑地问:“什么?”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猩红色的眼眸向身后的山洞扫了一眼,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进去你就知道了。”
“你别吓我。”市川椿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挪动到两面宿傩的旁边,“里面有大老虎吗?”
“你是傻子吗?这里怎么可能有老虎?”错过了大老虎事件的两面宿傩没懂这个梗,他现在只想对着她来一脚,“哪来那么多废话,快进去。”
“朋友一生一起走。”市川椿强硬地把两面宿傩从地上拖了起来。
她想,像他这种害羞的性格就应该多接触人、多参加活动。
真心换真心,她相信,只要他拿出真诚的态度,他一定会交到很多好朋友的!
“谁和你是朋友啊?”被强行拖走的两面宿傩想爆粗口,这家伙是怪力女吗!?
“对不起,你是我大哥,是我逾越了!”
市川椿立刻反思了自己的言行,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愣是把他拖到了洞口,仿佛看不到他发黑的脸色。
她驻足在洞口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不情愿:“要不是看在大哥你的面子上,我一点也不想趟浑水。”
两面宿傩:关他屁事啊!?
第17章 第十七天
尽管市川椿没有好心到行侠仗义、日行一善的地步,但她也没有恶劣到看到有人半口气倒在她面前还要上去踩一脚的地步。
她会精准地计算救与不救带来的结果,不光是利与弊那么简单,也有可能关系到成本或是道德之类的考量,尽管在别人看来她的脑回路永远都不怎么正常。
首次听说这套救人理论的黑贞曾吐槽她像运行出现故障的AI,要救就救,不救就不救,哪有那么多歪理?
市川椿非常伤心,她本以为她的心头爱贞贞宝贝能get到她。
“虽然听起来很冷漠,但我是觉得救了没有什么用啦……”市川椿一边小声地说,一边在山洞里摸黑,“没准儿他们会骂我触犯神怒,我吃力还不讨好,不大张旗鼓地去抢人也是这个道理。最重要的是,把她救下以后,她该去哪儿?”
她不能回家,哪怕家人愿意接纳她,但总归瞒不住的,而从她家人接受了“命运”的反应来看,他们肯定会为了安稳的生活把小孩再次献给莫须有的神明。
反正小孩没了还能再生,对吧?
可是,如果她不回家,她要怎么活下去?她才五六岁,还是个女孩子,无论是两面宿傩还是市川椿,都不可能把她养大,或许活下去反而是一种折磨。
所以,内部的觉醒才是最重要的啊!(敲黑板)
市川椿的这段发言让两面宿傩有些错愕:“你的脑子承受得住这种程度的思考?”
市川椿:“?”
她恼怒地给了他一肘击,“你在质疑什么?冷静理智是我的本性。”
两面宿傩轻巧地扣住她的胳膊肘,她没怎么用力,随随便便就能抓稳:“那你怎么改变主意了?别告诉我,还真是因为你对我那些毫无根据的揣摩。”
“那叫有理有据。”市川椿反驳道,“主要原因当然是完成大哥你的心愿。”
两面宿傩挑了挑眉:“次要原因呢?”
“人类的命运交给他们自己来选择比较好,而不是交给我。”市川椿顿了顿,“而且,我不太喜欢人类露出绝望的表情。”
她难得蹦出几句正儿八经的话,惊得两面宿傩像见了鬼似的不禁侧目而视。
然而,正经的模样持续时间没超过五秒,她一脚踩在了腐烂的尸骨上,“咔嚓”一声在寂静的山洞格外明显,她的身子微微一僵,下一秒,整个山洞内都是她杀猪般的惨叫声。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唔……!唔!?”
两面宿傩的耳朵差点遭受不住市川椿的声波攻击,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黑着脸低声道:“安静点。”
“嗯嗯嗯!”市川椿疯狂点头,还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已阅。
她踩到的是一具被拦腰扯断的尸体,身形判断是同为祭品的年轻女孩,良好的夜间视力让她能清楚地看到对方恐怖的死相,尸体的现状能判断出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至少不是那位刚被送进来的小女孩。
“大惊小怪。”两面宿傩揉了揉耳朵,对她刚才的行为表达强烈的不满,“不就是尸体吗?没见过?”
“见是见过……”市川椿嘟嚷了一句,转而义正严辞地解释道,“但我踩上去了!一脚踩到脊椎骨的那种!”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哦,那可真是太恐怖了。”
打(说)不过就加入,恭喜诅咒之王终于点亮了新技能——敷衍。
“是吧是吧。”市川椿绕开那具分成失去下半身的尸体,现在她学会低头看路了,免得黑灯瞎火的再次踩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她怎么会是这种死法?难道山里有野兽?”
“你没注意到吗?尸体上有非常微弱的咒力残秽。”两面宿傩嘲讽道,“所谓的异能力者在咒术方面的天赋都像你这么烂吗?”
市川椿心想你TM懂个屁,但看在还要抱他大腿的份上,她换了一种高情商的表达方式,委婉道:“术业有专攻。”
按照他的意思,这个破地方潜伏着未知的诅咒,所以他之前才说进来看看就知道了吗?
把诅咒当成神明来供奉,也太离谱了吧。
市川椿默默提高了警备,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尸骸,有的甚至已经成了一具白骨,难以想象这个糟糕的献祭习俗究竟延续了多少年,而送她们进来的人一定知道她们可能会遭受怎么样非人般的折磨。
但以她无情的观念来看,虽然死相凄惨还疼痛难耐,但死得还算快,至少比活活饿死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没往前走几步,他们终于发现了不远处被绑起来的小女孩,市川椿赶紧大步前去,蹲下身取出塞在小女孩嘴里的布。
年幼的小女孩蜷缩在地上颤抖着身体,她被一路上的尸骨吓得不轻,直到她被市川椿扶了起来,她才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丝希望询问道:“您、您是神明大人吗?”
“对的,我是古埃及掌管杀妈的神灵。”市川椿一边没诚意地敷衍小孩子,一边努力地解开绑住她的布条,好家伙,绑得有够紧的。
她越解越烦躁,最后一个生气,竟徒手把它扯断了。
虽然手段粗暴了一点,但营救任务顺利收工,市川椿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
她放下双臂,偏头看向两面宿傩,碧绿的眼睛如同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萤火虫,亦如夜幕降临后森林中的幽幽鬼火,“如果你杀了她,我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哦?”
“你要动手吗?”市川椿把解绑的小女孩推到他面前,出于不想白忙活一场的心态,她决定先问清这位大爷的想法。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你认真的?”
哪怕是搞不清楚情况的小女孩,也被他残暴的气场吓得瑟瑟发抖,她想要往那位自称神明的粉发少女的怀里缩,却被死死地抵着肩膀动弹不得,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市川椿坦然地承认:“对啊。”
“是么?你可别后悔。”两面宿傩随意地抬起手,如此普通的一个动作却吓得小女孩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一道细长的血痕出现在小女孩的脖子上,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