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 他又拿上来烤好的面包。
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种面包都要松软,表面是诱人的微微焦黄; 内里白得像云朵一样柔软。还没吃到; 水手们便能想象那是与黑面包截然不同的口感,一定香甜极了。
最后; 再满上一杯小麦酒; 开始享用午餐!
在这寒冷的冬天,一口热汤能让人的灵魂都飘飞上天; 更别提羊肉汤鲜美无比; 连舌头也差点吞下去!
原以为流落荒岛的日子会凄惨无比; 只能挖野菜粗糙果腹,不想好运碰上他们了不起的船长; 拥有把一切平凡化为神奇的能力; 令随处可见的食材变成无上美味。
“我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羊肉,一点也不腥臊; 好吃极了!”
甚至从前压根不喜欢吃羊肉的人; 也狼吞虎咽嚼着羊排。
每一样菜品都被赞不绝口; 水手们鲜少吃辣,然而最重口味的辣炒鱿鱼获得一致赞誉,很快被吃个精光。
“老吉尔,你在船上从来没给我们这样烹制过鱿鱼,噢,你的手艺进步太大了!”
老吉尔也坐下来道:“这可是船长亲自教的东方厨艺!秘技!你当然没见识过。”
水手起哄笑道:“那你可以当一个地地道道的厨师了,你的厨艺会被公爵们抢着雇佣的。”
“噢,贝壳里的汤汁也太好吃了。”
“吮吸掉,浪费一滴都是罪过,我简直把贝壳舔的比洗过还干净。”
“椰子竟然可以用来煮海鸟,味道真棒……等等,这种感觉太神奇了,真是杰作!”
布雷拍着旁边一个年轻水手的肩,哈哈笑道:“哈迪,你太瘦了,难道吃这么一点就饱了吗?还是说你觉得不好吃呢?”
哈迪抱着碗,属于他的那一份食物并没有被吃掉多少,而反关其他人,早已风残云卷吃了大半。
“不、不,很美味!”被众人看着,哈迪涨红了脸,说话结巴。
他是个黑瘦的年轻男孩,笑起来一口白牙,显得有些淳朴和羞涩。他穿着一件灰扑扑的粗麻衣服,吃饭时很节省、小心,没有一丁点浪费。
哈迪眼睫颤抖,看一眼众人身后另一张餐桌前的船长,说道:“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食物。”
“也没有吃过这么饱。”
哈迪家里很穷,他很小便来到码头帮商人搬运货物,有时能换到一点食物分给兄弟姐妹们。或者捡地上别人不要的臭鱼烂叶,勉强能填肚子。
后来当了水手,一开始船长并不想要他,因为他实在太瘦小了,哈迪只好拼命承诺一定少吃饭,多干活,才有机会留下来。
印象里,他总是吃不饱,身边的孩子和大人也一样。船上的伙食只要熟了就好,往往还没吃出味道已经吃光了,根本分辨不出味道好坏。
刚上岛时,老吉尔煮的一大锅海鲜杂烩汤在他看来便是难得的美味。
今天这一顿,是他人生中最丰盛难忘的一餐,做梦都想不到的美食感受,是他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我想,让幸福的感觉更久一点,我可以留到明天吃吗,船长先生?”哈迪低着头很不好意思,仿佛占了便宜似的。
红鹦鹉戴伊在一旁啄食面包碎屑,飞到顾锦棠面前,尖着嗓子喊:“面包,天天面包……”
阿拉斯加嫌烦,一爪子把它挥开。
顾锦棠吃得慢,餐盘里面包还有大半,撕下一块给戴伊叼走。
他不紧不慢说:“等到春天种下小麦和燕麦,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吃面包。”
船员们全神贯注听他讲话,一阵欢呼。
顾锦棠道:“放心哈迪,从今天开始,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能吃到吉尔做的食物。所以,幸福不只有今天,还有以后每一天,你没有必要把今天的剩下。”
“这,这是真的吗?”他们不敢置信。
顾锦棠相当肯定:“当然,看到那边的小菜园了吗?”
船员们随他的目光,看向厨房不远处开垦的一片菜地,还用篱笆围起来防止被小动物偷吃,都点点头。
“我们在岛上发现的香料、调料,除了移栽一些到菜园里,其余晒干备用,一整个冬天足够用了。”顾锦棠说。
欧文割草喂羊时,在山谷里发现一片像野生土豆和红薯的植物,他们花了一周,挖出上千斤储存到地窖里。
顾锦棠顺便把红薯粉、土豆粉和粉皮捣鼓了出来,晒干炖到肉里极好吃,如今岛上的饮食很丰富。
土豆和红薯可以作为主食,顾锦棠打算来年大面积种植。另外主种的作物,便是小麦和燕麦,以及一些可食用的野生蔬菜。
相信到明年夏天,他们在岛上的生活会相当滋润。
听着船长的计划,船员们禁不住畅想起来,未来一片美好。
顾锦棠一句话把人拉扯回现实,他目光灼灼朗声道:“所以为了明年的春耕,我们要抓紧打造农具了。”
这一刻,船员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干劲,一齐高声应道:“是的,船长先生!”
……
如今,连弗兰克都变勤快了。
推着独轮车,把一车矿石倒在棚屋下,他转身再去运第二车。如果有熟人在此,一定认不出当前矫健有力的背影是他。
岛上的矿脉不难寻找,矿石裸露在地面,挖掘起来难度大大降低,所以水手们工作效率很高。
如今棚屋里,原生矿石堆得很满。这种矿石颜色泛红,是含铁量丰富的赤铁矿,说白了就是氧化铁,很容易熔炼。
他们搭建起简易的窑炉和风箱,把煤和铁矿石一起扔进去熔炼,拉动风箱,温度越升越高,纯铁便在空气和高温作用下慢慢炼出来。
赤铁矿杂质少,炼出来的铁品质不错,不过还需要进一步锤锻加工,才能将生铁制作成各种工具。
过程相当艰苦和耗费人力,一整个冬季,锅炉棚里都响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不过成果也非常显著,他们制作出第一批工具,镐子、铁钳、铲子,叫人异常兴奋。
有了第一批工具的实验,打铁的水手更加熟练,可以进阶制作要求更高、更精细的农具。
经过二次锻造、浸冷水淬火,打造出来的锄头、斧头更加锋利耐磨。日常需要的锯子、锤子、镰刀等工具,都生产了不止一套。
顾锦棠甚至给老吉尔做了一套新菜刀,据使用者反应非常好用,切肉、剁骨头可方便了。
有了铁器,接下来做成犁耕地便简单了,只需要木工。
冬天还未结束,一排闪亮的新农具便并排摆放在工作坊内,迎来所有船员的瞻仰。
“我从未见过这种农具,它要怎么使用?”
“看上去有些奇怪,这个尖尖的东西,难道要把土地划开?”
“我实在想象不到——其实有锄头就可以,你看看我的肌肉,保管能挖出船长最满意的地!”
“噢,到时我们可以比比,是谁挖的更快。这个东西叫「犁」是吧?哈迪,你可以用犁和我比赛,我不介意等你一会儿,哈哈哈!”
“你们急什么,等船长种燕麦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基兔同龙 10瓶;老实孩子 5瓶;
比心——
第68章
船员们迫不及待要试验新农具; 不巧的是,第二天骤然降温。
空中飘下雪花,纷纷扬扬; 像棉絮一样落到地面,这是他们登岛以来遇到最大一场雪。
顾锦棠站在屋子前眺望,岛上变成一个银白色世界; 与碧蓝大海相映; 宛如遗世独立的仙境。
下这么大雪,岛上船员们却没有生出一丁点恐慌情绪。
他们没有足够保暖的衣物,只好待在屋子里不出门; 然而屋里有热烘烘的火炕、热水,还可以烤香喷喷的松子。
各家各户墙边有成堆木材; 是冬季前伐木时用不上的树枝; 被整齐砍断当成柴火,足够燃烧整整一个冬季。
地窖里像松鼠一样藏着食物; 厨房里有许多罐子; 那里面储藏着干货和酱菜。
没错,岛上被船长带来的酱菜秘方征服了; 甘愿天天喝粥来配菜。
除此之外; 船长另一大杰作则是熏制腊肉。
不同于他们曾经吃过的粗糙腌制肉; 这种东方腊肉吃起来有股木质清香,没有一丁点腐败味道; 反而因为烟熏后转化为独特的风味。
熏制腊肉并不难; 老吉尔和几名水手都表示想要学习,跟着顾锦棠做一次便上手。
“盐、调料和木柴; 是熏肉的关键。”顾锦棠示范时; 身周围满了人。
众人目光灼灼; 对船长充满信任,只要是船长捣鼓出来的食物,就没有不好吃的!
生活在海岛上,自然就地取材,用的是海盐。海盐效果出众,能使新鲜肉熏制后口感更加紧实细嫩,且带有海风的咸咸气息。
罗伊把小竹筐端上前,特别积极:“船长先生,这是罗勒草和迷迭香。”
顾锦棠看了一下,已经是晒干后捣碎成末,便倒入颗粒状的海盐里,混合后涂抹到鲜肉条上。
传统的熏肉用的香料是花椒,不过岛上目前还没有发现花椒树,只能用其他代替,幸好这两种香料能不错地提升熏肉风味。
这是水手在林中用陷阱打猎到的动物,有一头猪獾,还带着几只幼崽。
顾锦棠把幼崽交给欧文养在羊圈里,大猪獾落进陷阱,等水手去检查陷阱时已经断气,便宰了肉来熏。
内脏、血水,统统没有浪费。第一天炖了一大锅「杀猪汤」,血豆腐冻在雪地里,剩下的统统一起进炉子熏了。
那几只小猪獾按照顾锦棠的方法来喂熟猪食,没两天便适应过来,安安分分待在新搭建的猪圈里长肉,相信来年他们不需要捕猎也能吃肉了。
兔子、捕捞上来的各种海鱼,大雪连续下了几天,熏肉炉也安静燃烧了几天。
他们用的树枝是茶树枝和桂枝,一开始没有合适的木柴,后来阿拉斯加驮着顾锦棠奔跑许久,才寻找到几颗野生茶树和桂树。
最后熏出来的腊肉有上千斤,一大半都是熏鱼,据说可以保存许久。
老吉尔试着用红黄果辣椒炒熏鱼片,当天把水手们香得恨不得再下海去捞几网鱼!太好吃了!
这群水手常年漂流海上,把鱼当作饭吃,这么多年早就吃腻了,再新鲜的鱼到他们嘴里也如同家常便饭一样寻常,甚至还有些寡淡。
然而经过熏制后,滋味平淡的鱼肉浸入木质香气,增添一抹香料的味道,变得肉质紧密且韧劲十足。再经过辣椒和热油烹炒,是完全不一样的香辣入味儿口感!
熏肉就更别说了,熏上七八天以后,肉质都透明发红,有一层薄薄的油光。片下一块夹到面包里,咸香耐吃,令人念念不忘。
或者切成丁和陶罐里的腌菜一起炒,或者切成极薄的片蒸熟,通红透亮,滋味独特,吃得水手们不想下桌,天天盼望开饭。
短短一个冬天下来,这些常年劳碌奔波的船员们,居然长胖了!
罗伊脸颊上多了些肉,个子也长高些许,每当顾锦棠弄吃的时,他便站在灶台旁用星星眼崇拜望着他。
船长来的东方国度,该有多少美食啊……小罗伊忍不住舔舔嘴唇,充满向往。
……
熏肉的同时,他们还制作了一批家具。
家家户户屋子里都点上东方风情的灯笼,里面是鱼油和灯心草做的油灯,不大亮,但对于孤岛上的居民来说,一抹照明在黑夜里难能可贵。
更何况灯笼十分漂亮,将它挂在门前,不知为何更有家的温暖了。
冬季前砍了许多木材,没有用完的那些,布雷便带领水手们锯成木板,打造家具。
布雷是一把做木工的好手,顾锦棠画的图纸花样,他竟能做得个七七八八。在这小岛上,虽然桌椅柜子都要自己动手,然而一点也不简陋敷衍,成套的家具宛如艺术品一般。
这样的环境居住起来无疑叫人舒心。
水手中最有见识的商人弗兰克,也无法对这些家具有丝毫挑剔,反而可惜不能运到外面卖掉,否则一定能让他把损失的钱全部赚回来。
终于,在居民们闲得无聊,开始编各种柳条筐和竹筐的日子中,下了一周多的雪终于变小,两天后天晴。
后面几天气温升高,积雪融化,顾锦棠夜晚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子,第二天宣布开始准备春耕。
岛上的地从来没被耕作过,需要先深耕土地,疏松土壤。
顾锦棠早早看好种植地,就在周奚舟原先耕好的那一块地所在区域,介于山谷之间,土壤肥沃,靠近河流,且光照适宜,十分适合开垦种地。
他们先把上面的树木砍倒,除去地面上的杂草荆棘,然而才开始翻耕土地。
那几台改良过的木犁终于被搬到地里,精力旺盛的水手们履行一开始的诺言,扛着锄头和木犁比赛,看谁能先到达前方。
木犁需要两个人配合使用,一个在前方拉动绳子,一个在后方扶助木犁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