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刻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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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刻春日-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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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秋揉着眼睛,内心的渴望是潮湿的春雨,连绵而下,打湿了陆鸣的掌心。

  池秋揪着陆鸣的衣服,沮丧地说:“我虽然不认识‘知言’,可我有点羡慕他。陆鸣……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是他的身上,好像会发光一样……”

  特别漂亮、自信,这是被困在原地的池秋自认为没有的东西。

  今天见到后,他前所未有地在一个与自己相似,却又极其不同的人身上,感到了肆意生长的自卑。

  陆鸣知道池秋的眼睛能感受到光,但这光绝不可能是从夏知言身上来的。

  当年,夏知言用陆悠的设计稿改变了自己那老鼠般的人生。而陆悠则是陆鸣内心最敏感脆弱的一处地方,夏知言将它踩在脚底,由此登高而上。

  第18章卷2

  这种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会光?若是有,恐怕也是偷来的,窃来的。

  陆鸣全当池秋是酒后胡言,耐心指正:“他身上没有光,你‘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啊。”池秋不依不饶地与他对峙,发起了有气无力的“酒疯”,固执地同他较真,“你为什么要说我看错了……我看得好清楚,连他有多好看都看清楚了!而且、而且舅舅还会邀请他去画展,我只能偷偷去,你也不愿意带我去……”

  池秋低着声音,并未察觉自己的酒后失言。

  使得陆鸣有那么一刹那,是愣怔的。

  池秋却闭上眼睛,喃喃轻语:“我不太一样,我不太好。”

  池秋的左眼,天生失明。

  从小到大,不论是谁见到他,都要惋惜一句:“多聪明的孩子。”——可惜一只眼睛看不见。

  他们不会把下一句说出口,因为那是他们对池秋仅剩的尊重。

  每每这种时候,池秋会懂事地道一句谢谢。

  可大多数时候,他是郁闷的。一只眼睛和两只眼睛,区别有那么大吗?别人两只眼睛能做好的事情,他一样可以做好。

  他的文化课成绩很好,体育成绩也不差。长久以来,他一贯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池秋表面温和,内心却是个要强的人。

  他想要大家认可他,他希望自己是闪闪发光的,他也确实做到了。

  可后来,他的另一只眼睛因事故失明。所有的可怜声、惋惜声,顷刻间膨胀,如同烟花洗礼般炸裂在他的黑暗之中,人们怜悯统统变成了对他的“善意”。

  “多聪明的孩子啊,可惜双目失明了。”

  “池家不是还有个女儿吗?我看池总现在专心培养女儿了。”

  “池总女儿也可怜,这哥哥大概要挂在她身上一辈子了吧?”

  “可怜什么,以后什么都是她的了。”

  最后,就连仅剩的尊重都不复存在。

  于是,池秋总是在心中许愿,希望自己的眼睛恢复正常。或许是他的祈求过于虔诚,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层黑色的烟雾终于散去,是久违的光明。他看到了思念的家人,也遇到了喜欢的人,他应该迈出那一步的。

  然而,家中的争吵和矛盾如巨山压在他的肩头,他无力摆脱。随后,面对着陆鸣突然的消失,池秋渐渐心如死灰。

  看得见又怎么样,看不见又怎么样?

  池兰雁作为母亲,她无法为了池秋舍弃池夏,所以他们必须如此纠缠在一起。既然如此,或许就同池夏所说一般,他要是永远都看不见就好了。

  这样,争执才会减少,池兰雁才能轻松一点,池夏也会开心一点。

  第18章卷2

  秘密会守护一个家,池秋坚信这一点,所以他主动舍弃了许多东西。

  彼时年少的池秋捂着失而复得的视力,终究是没办法坦然地说出口。他沉闷地把秘密咽入了心中,而他心里压着的,是比山路还曲折蜿蜒的委屈。

  他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变得如夏知言那样,神采奕奕,自信大方。

  6767。“彻夜难眠。”

  【67】

  酒精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他能让人的感觉变得迟钝,思绪变得放松。

  池秋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装瞎,也不记得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胡言乱语,他只知道自己受了好多的委屈,谁也不能告诉,却能告诉他的陆鸣。

  因为他觉得,陆鸣爱他,只爱他,所以一定会接纳这样不完美的自己。

  于是,池秋窝在陆鸣的怀抱里,贪婪地索取陆鸣的温暖,他所倾诉的话语是潺潺流水,萦绕在静谧的夜色中。

  他握着陆鸣的手指,抬头索吻,双颊的红晕早已出卖了他的“清醒”。

  陆鸣看着他,眼眸深邃,暧昧之中并未吻他。

  池秋不甘心也不理解,可他无力再去思考什么。他用脑袋蹭了蹭陆鸣,呼了一口气:“我困了。”

  陆鸣毫不犹豫地将池秋放到了床上:“睡吧。”

  “你今天……还没有给我晚安吻。”

  得到了陆鸣短暂的无言,池秋蓦地睁开眼睛,就那样直盯盯地望着陆鸣。他的眸中湿润,酒鬼告状一般地说:“你……你今天早上出门前,也没有吻我。”

  池秋自小就学着退让,他的内心,从来都是缺乏安全感的。

  这份心灵的空虚让他对任何事物都懂得保持一定的距离感,唯独对陆鸣,池秋忍不住地贪心着,渴望着。似是一团烈火干烧,灼烧成灰烬后也要扬撒在陆鸣身边。

  他鼓足了勇气,不管不顾地爬起身,凑上去,捧着陆鸣的脸主动吻了下去。

  动作连贯,位置都分毫不差。

  而陆鸣却是一座不动的沉山。

  在池秋的唇离开他的那一刻,陆鸣抓住了池秋的手,对上了他的眼睛。

  陆鸣看到这双眼睛里,充满了对自己的爱意,浓烈如醇酒,仅饮一口便会醉去。因此,陆鸣仓促地移开了视线,就连他卡在喉咙里的那句“你看得见?”也被强行嚼碎。

  陆鸣安静地望着池秋,什么问话都说不出来。

  卧室的窗帘没有完全合上,月光洒落,池秋的困意毫无预兆地来临,将他包裹于浓郁的月色中。

  第19章卷2

  在主动得到了一个晚安吻后,池秋睡得格外香甜,只给陆鸣留下了一个未解答的问题。

  待池秋睡深了,陆鸣拿开了池秋抱着自己的手,赤着脚走到了浴室中。

  他在脏衣篓里拿起池秋的衣裤,从裤子口袋里找到了一张画展的门票。他定睛看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将门票重新放回了裤子的口袋中。

  然后,他坐在床边,仿佛是在出神。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起身,将池秋喝剩下的水杯从固定的位置移到了床对面的置物桌上,这是他从未放过水杯的地方,也是池秋很少会过去使用的一处。

  而池秋每天早晨,都会习惯地拿起这只杯子喝一口水。

  做完这一切后,陆鸣依旧无眠。

  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多疑了,他也希望自己是多疑了。

  不然,如果池秋看得见,那他这段时间以来的面无表情,岂不是都被池秋看到了?既然如此,池秋怎么还能说出爱他的字句?

  陆鸣的感情缺失,冷漠是覆盖在他心上的一层冰。

  他无法理解。

  谁会在目睹了他的症状后,真心爱上他这样的人?

  漫长的深夜里,陆鸣辗转反侧。这次的失眠比起往前,越发折磨人。他忽然有了心事,寂寞的内心有了焦躁的一席之地。

  次日清晨,陆鸣顶着一张彻夜未眠的脸,敲开了季宴琛的房门。

  季宴琛睡得晚,此刻正是睡眼朦胧的状态。他一脸不高兴地看着陆鸣,攥着一股起床气,没好声地说:“你有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

  “现在是早上六点。”

  可六点对于季宴琛来说,并不算白天,他还得继续睡觉!

  季宴琛看着一本正经说话的陆鸣,整张脸快皱到一起去了,他懊恼地抓了抓后脑勺:“……真不知道池秋是怎么和你过日子的。”说完,他回身往客房的床上一趴,不打算搭理神经质的陆鸣。

  不到几秒钟,他便鼾声阵阵,十分刻意,像是在催促陆鸣快滚。

  在床边站着的陆鸣丝毫不在意他的小孩子脾气,冷不丁地一句:“你昨天带池秋去了画展?”

  就这一句话,10个字,惊得季宴琛从梦乡告别,硬生生地清醒了:“你怎么会知道?!”季宴琛心想不好,该不会是池秋说的吧?如果他连画展都主动招了,那眼睛的事情……该不会也招了吧??

  这该死的酒!

  季宴琛全然没了睡意,一张脸失色,干涩的嘴唇动了动,决定顺着陆鸣的问题先老实回答:“对啊,我哥给的票,不去白不去,我就强行带着池秋去了。怎么,不许啊?”

  第19章卷2

  陆鸣没答话,冷静地看着季宴琛。

  “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强行?不是他要求的?”

  “陆鸣你烦不烦,他眼睛都看不到,怎么要求去画展啊?去了能看个屁,是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去,才带他一起的。我以前还带池秋去电影院看电影呢,要一件件和你报备吗?”

  季宴琛满脸“小爷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嚣张表情。

  可按陆鸣对季宴琛的理解来说,他不可能对这些有兴趣。

  陆鸣问:“你对画展有兴趣?”

  季宴琛坦荡地说:“对啊!”

  季宴琛看自己堵到了陆鸣,偷着乐。他本着只要自己不正经,做什么事都能被理解的心态,故意说:“哎不瞒着你了,我对画呢,确实是没什么兴趣。但听说你舅舅长得不错,还是个有名的画家,我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对吧?昨天见着了,远远一面,是不错,比你好看多了。”

  这些话从季宴琛嘴里说出来,毫无违和感,确实是他会做的荒唐事。

  但其实,季宴琛说着这些话,心里还是发着虚。不过很快,在他说完这些后,季宴琛就捕捉到了陆鸣眼中的一丝不确定,他立刻明白了,这可能……仅仅只是陆鸣对自己的一场试探。

  季宴琛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看来池秋压根没说漏嘴。

  他虚惊一场,随后装作很困的样子钻进被子里,打着哈欠说:“我好歹是你家客人吧,难得留宿怎么还不让人睡觉的啊!”

  陆鸣:“……”

  季宴琛的嘴是上了钢筋焊死的围墙,无论陆鸣怎么套话,他都能给你扯到别的地方去。

  陆鸣不知道季飞宁是如何忍受这种不着调的弟弟的,换作是他,应该会想把他直接拎到门外,断绝关系。

  幸好,陆鸣并不是真的要从季宴琛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在他看到季宴琛的反应时,他大概已经猜到了画展是池秋想去,季宴琛才一同过去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池秋这两天一直支支吾吾地不说出去玩的地点。

  他在客房逗留片刻,离开前,他好意提醒季宴琛:“关于我舅舅的事情,如果你是开玩笑的,希望你不要玩过头,不要去自找苦吃。”

  “你什么意思?”

  “我舅舅不是异性恋,他看着斯文,其实不好惹。”陆鸣把话说白了。

  说到这里,季宴琛的瞌睡已经醒了。

  讲真的,他充其量只见到了陆奉申的背影,连陆奉申具体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真的去玩火?他见陆鸣认真说教,瞬间想到昨晚的憋屈,坏心眼地抿起嘴角,开始胡说八道:“这么巧啊,我也不是完全直的。”

  第20章卷2

  陆鸣停顿了一下,一针见血:“你哥知道你不是吗?”

  季宴琛内心猛“艹”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你要是敢跟我哥告状我就把你阳……”他说到一半,气势突然往下掉,“痿”字还没往外蹦,就被自己的理智刹住了车。

  季宴琛自顾自地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陆鸣不解:“什么?”

  “没什么。”

  “我给我朋友面子,今天算你走运。”季宴琛肚子里装了太多的秘密,就差要把自己憋坏了。

  陆鸣当然不会深究季宴琛说的话,他只当季宴琛是没睡醒在发神经,飞快地离开了客房。

  等房门一关上,季宴琛闷声:“我等会儿就给你送补品,硌硬死你!”

  6868。“各自的谎言。”

  【68】

  陆鸣没有回主卧。

  照池秋这个醉法,不到九十点是起不来的。于是,陆鸣出去跑了个步,吃了个早点,在备用客房中冲了个澡,刮了个胡子。

  等他从备用客房出来后,看到张姨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放到了桌上:“季二少爷刚才回去了,是他家中的人过来接走的。”

  陆鸣稍稍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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