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松开这个拥抱,垂着眼眸看着我,我像被他蛊惑,愣愣地与他对视,直到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从闷油瓶回来以后,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长时间地看过他的眼睛。
我从未想象过闷油瓶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现在却恍惚觉得,那好像就是他看着我的样子。
他向我靠近了,我闭上眼睛,感觉到额头有柔软地触觉,是闷油瓶很轻很轻地在吻我,然后是我的左眼和鼻尖,我屏着呼吸,想是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等到梦一样的触觉,像微风那么细小的,轻轻地落在我的唇上。
第三十四章
闷油瓶吻了我。
我闭着眼睛,脑子里乱哄哄的,认真地排除我是在梦里的这种可能,现在我和他两个人在屋里,没有任何需要我们假装亲密的理由,闷油瓶吻我只可能是因为他想,闷油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也只能是因为爱我,什么假结婚什么兄弟情,就算其他都是假的,至少今天这一次也绝对是真的,到这时候,我才不得不正视我与他的情感,我知道没有哪家兄弟会用亲吻作为安慰。
令人感到惋惜的是,闷油瓶只亲了我若有若无地那么一下,甚至还没婚礼上的触感明显呢!我有点不甘心地睁开眼睛,心里的逻辑是捋顺了,总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获得更多的确认。
闷油瓶虽然没有继续,但是也没有与我分开距离,他仍然拥着我,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却和我贴靠地非常近,额头和鼻尖几乎抵在一起,他轻声喊我名字,嘴唇开合的时候微微蹭到我的,极其暧昧又极其纯情,我终于明白闷油瓶其实是在等待我的回应,正如我不知道他也会爱上人类,大概他也不知道我对他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喜欢,他那么小心的吻和一挣就能松开的拥抱,也正是源于他喜欢我的原因。
“吴邪。”他看着我,又轻喊了一声,好像如果我没有给他回应,他就要难过得碎掉了。在这时候,我毫无预兆地想起闷油瓶在二道白河向我求婚时的样子,那时候我尚且看不透自己的感情,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向我求婚,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的。
我哪里舍得再让他等,一面缓缓收紧这个拥抱,一面仰起脸去回吻他,现在不是梦境了,我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我像昨天的梦里那样主动,一定不会撬不开这个闷油瓶子的瓶口。他对我的动作当然也有所察觉,我立刻感到刚才还只是轻轻搭在我背后的力量在加重,我期待极了这个深吻,全身的血液和肌肉都想与他唇齿交触。
眼看着就要和他再凑到一起去了,我几乎就要碰到他柔软的唇珠,忽然听到门外清脆的敲门声,张海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族长,药煎好了,需要现在端进来吗?”
我和闷油瓶都愣了一下,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到底还是初吻,我俩竟下意识地同时收回了手,极有默契地各自往后退了一步,我连耳朵都在发烫,根本不敢再看他,握拳挡在口鼻前欲盖弥彰地咳了几声。
张海平停了一下,又敲起门来:“族长?……吴哥?药煎好了……”
闷油瓶冷声道:“请进。”
我偷偷瞄了瞄,见闷油瓶脸色冷地像要结冰,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闷油瓶很不赞同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撩地我心尖都痒,只想着这老家伙怎么会这么可爱,明明是个百岁老人,这时候却纯情得像高中生,明明我们婚都结了一半了,有人过来还像被班主任抓包似的,我不由得有些懊悔,自己怎么也这么不争气地往后退?刚才如果不管不顾得亲了也就亲了,管别人进不进来呢,我俩大可光明正大地亲,别说什么张海平张海客张海盐了,就是我爸我二叔来了,真要撞见我俩亲热,尴尬的也得是他们。
等张海平端着药进来,闷油瓶看他的表情更是冷得掉渣,虽然没有发话,眼神也足够把人赶出去了。
“族长,药给您放这儿,大夫刚才交代了要趁热喝。”张海平说完发现没人理他,这才感觉到屋子里气氛不对,他放下手里的托盘转头望向我求助,我越发觉得好笑,凑到闷油瓶身边去拉他的手,握住了,安慰着晃了晃。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转而也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意来,淡淡对张海平道:“知道了,放那就行。”
张海平性子单纯,不太会察言观色,见闷油瓶面色转暖便不再多想,转身出去前还往我俩牵着的手这边多看了几眼,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想着松手,闷油瓶却故意把我的手腕攥住,好像巴不得让他多看几眼似的,说不定还很想听上一句夸赞我们般配的话。
我看着闷油瓶,心里满满的都是甜味,自顾自笑得开心,等小张出去了,闷油瓶故意收敛了表情,端起药碗,用他惯用的那副冷淡面孔对我道:“还笑什么?该喝药了。”
我被他欲盖弥彰的这副样子迷地不行,凑到他耳边告诉他:“张海平昨天说我们感情特别好……”
“是么,”闷油瓶淡淡道,“那他刚才还……”他说了一半,很突兀地停住,看了看我不再说了。
自作主张打扰我们亲热。我在心里默默帮他把话补完,就觉得闷油瓶为这事耿耿于也实在是太有人情味了,就这束手束脚一看就是初恋的样子,他以前冷着脸装什么酷哥呢?亏我还以为他是不想和我接触才躲着我,难道之前那些若即若离忽近忽远的试探都是误会?
那些以后再说,我现在只觉得闷油瓶一举一动都让我喜欢地紧,哪里真舍得他不开心呢?亲亲被人打断了,那也得宠着闷油瓶给他补回来,我这样想着,大着胆子凑上去,往闷油瓶脸上“啾”了一下。
闷油瓶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居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垂下眼睛,吹了吹才把药递给我:“先喝药,已经不烫了。”
我很遗憾主动亲他居然没有什么回应,还想着再偷袭一次,就被闷油瓶按住了肩膀:“好好喝,不然就……”他停了停,看我等他下文的样子,才默默道,“……吻你。”
我差点笑出声来!不喝药就吻我,那我还喝什么?药是苦的,闷油瓶是甜的,我嗅觉虽然失灵,但味觉还是知道的。
从刚才到现在,我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闷油瓶越想撇开话题督促我喝药,我就越想撩他,还故意拿他昨天的话来堵:“明媒正娶的,我这个正宫还怕你亲我不成?”
闷油瓶想不理我又完全气不起来的样子非常可爱,我忽然发现,先前我总觉得拿他没办法,那大概是因为我太在乎他,等明白了彼此的心思再看,其实闷油瓶也拿我无可奈何,就像现在,他对我好像是无计可施的样子,耐着性子劝:“乖,”他第三次把碗端给我,轻声对我说,“别闹了。”
我见好就收,终于不和他闹腾,一口气把药灌下去,苦味从我唇舌和喉间咽下去,吞进肚子里,那都是一瞬间的事,等我苦完了难受完了,只因为闷油瓶那么适时地往我嘴里塞了一瓣酸甜的橘子,我便从嘴里到心口都是回甘。
闷油瓶是真把我当小朋友宠,连我一口气喝掉中药在他眼里也是值得表扬的事,等我放下碗他还特地奖励我一个安慰性的抱抱。
我又被他搂在怀里,这一回,我靠在他肩上想,大概闷油瓶比我以为的还要更喜欢我一些,他好像连看着我喝药都觉得心疼。
第三十五章
这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刚得知闷油瓶对我也有好感,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看着房间里隔着我俩的碧纱橱,一开始我还有些期待,可惜到晚上睡觉前,闷油瓶也没有提到是不是会和我睡一张床,我心里失落,想邀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本来还想借着生病发烧的理由让他多陪我会儿,指不定待会就在我这里和衣睡了,没想到刚才一口气喝了一大碗热的药,睡前发了汗,体温降下去不少。
闷油瓶在里间陪着我睡下,试了我额头,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就道:“不错,已经退下去了,”他替我掖了掖被角,嘱咐我,“被子盖好,夜里不能再受凉了。”我一一应下,他还多补充一句,“夜里外边冷,不要开窗。”
我又忍不住笑,想不到闷油瓶还能这样关心人,我看他现在就是个暖水瓶了,捂地我心口都热乎乎的。
他说着就要出去,我不干了,连忙拉住他袖子问:“你这就走啦?”
闷油瓶看着我,眼神从困惑转为了然,俯下身在我额头很轻地吻了一下,还摸了摸我的头发,道:“晚安。”
我:“……”
要放在几个小时前,他给一个晚安吻我肯定也兴奋地不得了,但是到现在这会儿,我怎么能满足于此?我看他确实没有留下来和我一起睡的意思,只好往被子里缩了缩,闷声道:“那你去睡吧……”
然后就是现在这样,我一个人默默躺了一两个小时也没能睡着。
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太兴奋,我的心跳一直很快,还忍不住地看向纱橱外间,闷油瓶很安静地在那张床上躺着,应该已经睡着了,不知道他睡前有没有想想我们的关系,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吗?闷油瓶都还没明确地告诉我呢,他亲了我是什么意思?现在我们是合法夫夫不假,那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离婚了?就这样假戏真做不就是最好的安排……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得好好和他商量一下,问问闷油瓶愿不愿意和我就这样凑合凑合过下去得了?
我叹了口气,换了个睡姿,又默默地想,不知闷油瓶是什么时候对我有感觉的,他对我的身体一直非常关心这我是知道的,但我其他的朋友家人也都很关心我,先前就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却觉得闷爸爸的关心带着些许爱人之间宠溺的味道,我又不是女孩子,我爸和我也从来不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杭州婚礼那天闷油瓶和我相处的气氛倒是很好,我想到他来接亲时回答胖子他们那些问题,我的手机号和身份证,我的喜好送的礼物他都能答上,也许他早就有在注意我,后来婚礼上本来要取消的接吻环节临时加上了,闷油瓶也没有表现出不喜欢的样子,我记得当时亲了一下以后他还抱了我很久……
我嘴角又忍不住要往上翘了,不过,我也还记得婚礼前足有半个月时间,我和他可一直在冷战……当时为什么要和他置气来着?我才记起来是缘于我们的结婚照,即使现在想想也觉得生气,我费了诸多心思整理他的单人相片,闷油瓶却不屑一顾,只想着那些过过形式的结婚照……唔,这样看来好像是有些误会,兴许那会儿闷油瓶就更喜欢我与他一起出现在照片上?
可是,拍结婚照和证件照时他浑身上下写满的拒绝却不是假的呀!我横竖睡不着,偷摸爬起来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结婚证,用手机的光照着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十分沮丧地确定了那时候闷油瓶没有任何一点对我的好感,不过这家伙板着脸的样子也帅,当时我妈说丑的只有我一个,倒也说的不错……不知道闷油瓶现在看这照片,会不会后悔坐得离我那么远?
但是,我连他愿不愿意和我过一辈子都不确定,刚才提到十年里的那些事,也可能是闷油瓶一时情绪失控才吻的我,否则他现在怎么也不提撤了这房间里的碧纱橱?
……说起来和闷油瓶睡觉那是人类能做到吗?还是躺平任艹比较现实,都是男人,闷油瓶要是想要,那……我还能不肯?想多了想多了,不如找机会制造一下像今天这样的气氛,能和他接个吻我就满意了……
我就这么着翻来覆去想了半宿,直到天色将明才稍微有一些困意。
闷油瓶起地很早,那时我才睡着没多久,隐约感觉到他在我床边坐下,试探我的额头和鼻息,沉声问道:“怎么又烧起来了?”
我想和他说话,眼皮却重地抬不起来,迷迷糊糊叫了声小哥,嗓子哑得可怕,就感觉到闷油瓶的手心覆盖住我的眼睛,对我说:“别说话,再睡一会。”
我仍在梦境的边缘,身体的不适让我更期待与闷油瓶的接触,真是无可救药,只是一晚上不见,我竟也觉得想他,当然想他,我分明已经想了他整整一晚上,好容易天亮了,他来看看我,还没说两句话又急着离开……这个闷油瓶子真是讨厌。
又睡了一会,看天色已经大亮,闷油瓶把我喊醒了,因为晚上没怎么睡着的缘故,我竟感觉比昨天还要病得厉害些,他喂我喝药,我也就理所当然靠在他怀里了,这时候反而没心思去想有的没的,完全是因为没有力气,病怏怏的只能随他摆弄。
闷油瓶还给我端来了粥,我许多年没有享受过在床上吃早饭的待遇,他就差亲自喂了,可惜我嗓子疼得厉害,连喝水都困难,实在不能吃下多少,还是看在闷油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