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证去换取什么,闷油瓶以亲属身份挂靠在我的户口本上,难道这不比那本随时有可能变绿的假结婚证可靠?
我对自己这一步有先见之明的操作非常满意,心情好起来以后后知后觉感觉到饿,才想起来我今天一天居然都没吃过任何东西,闷油瓶中午吃的大概是飞机餐,肯定也饿了,我就问他是想外面吃还是回去做饭,我还以为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他不会回答呢,没想到他居然还给出了建议,淡淡道:“去超市。”
闷油瓶想在家做饭,我顺从地调转车头,绕路去了黄龙附近的沃尔玛,和他一起买了接下来两三天的菜,驱车回到家洗米做菜。
我的铺子虽然小,好歹也是我窝了好多年的地方,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前段时间闷油瓶没回张家的时候我们也偶尔自己动手,他很主动地到厨房来帮我打下手,我则很难得逮到机会指使闷油瓶切菜剁肉打鸡蛋,在油烟机和切菜的声音里,我几乎完全忘了早上联系不到闷油瓶的时候一个人在这里有多难受。
许多天不见了,我不仅想和他待在一起,还想和他说话,指望他开口颇有难度,我也不知道和他聊什么会比较好,说来说去都是“青菜帮我切一下”“你喜欢甜口的肉末茄子吗?”“鱼要烧汤还是红烧?”这样毫无情调的话,好在闷油瓶很给我面子,特别细致地完成我给他的任务,问他喜欢哪个的时候,闷油瓶会很认真的思考一下,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都可以,我就情不自禁想笑,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可爱。
闷油瓶在我的厨房里比他在我的户口本上更有真实感,我一边热锅,一边偷瞄坐在小凳子上剁肉的闷油瓶,心里没由来地感到踏实,在这一时刻,我是这样真切地体会到我爱他,和他挤在厨房里做一辈子的饭,度过一辈子的黄昏,我想我是愿意的。
“剁好了。”闷油瓶在我身后道。
我连忙收回视线,往锅里倒油,边应道:“你放在这边吧,然后把茄子洗了。”
闷油瓶“嗯”了一声,把剁好的肉末递过来,用一个从后面搂着我的姿势,放到了我右手边的台板上,要不是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我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的了,闷油瓶在某个瞬间贴上我的后背,现在我们还都穿着短袖,隔着薄薄两层衣服,我连他身上的肌肉都能感受得到!
短短一瞬间闷油瓶就抽身离远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浑身一哆嗦,手里的锅盖掉到了灶台上,发出很响的噪音。
闷油瓶转身看我,困惑地问:“撞到你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含糊地应了一下,表面上强装淡定,实际心率已经飙到了一百八。在此之前和闷油瓶的亲密接触不是没有过,那时候我不往其他方面想,也就没有明显的感觉,现在对他有了别的心思,即使不表现出来,自己也知道难以控制心里的情绪。
我出神了很久才想起来把蒜末倒进油锅里,瞬间就焦成一片,仔细一看,得,油都已经在锅里沸了,可不是下锅就焦了,我只得小心翼翼把黑乎乎的东西捞出来,偷偷看一眼闷油瓶没有继续注意我,这才放下心来。
两个人很快做了简单的两菜一汤,鲫鱼汤熬地很白,闷油瓶似乎也是喜欢的,我帮他添了半碗他也没拒绝,不知道在张家是不是一直饿着没吃饱过饭,这样一想,我又不可抑制地有点心疼起来,难怪闷油瓶回来就说要我烧饭呢,这大概也可以算是对我厨艺的认可?
我嚼着白米饭,嘴里却一丝丝地甜起来,这就是为什么会有人愿意给喜欢的人洗手做汤羹,我想我也只是个俗人,喜欢了就想把人放在身边看着养着宠着,窝在这个小铺子也觉得不够安全,最好藏到更加秘密的地方去。一整天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为他,那十年的妄念痴嗔也是他,反正什么都是他的了,他问我要什么,我还能不给吗?
闷油瓶在身边的时候,我就明白我在二道白河为什么会同意他荒唐的求婚了,即使是现在,如果他再说一遍是为了张家求我帮忙,结婚算得了什么,哪怕他要我命,我也是拒绝不来的。
我没有想到,我和闷油瓶之间温馨的气氛结束地那么快,就在我们快要吃好饭的时候,闷油瓶突然开口问我:“吴邪,你刚才说的结婚照,是怎么回事。”
我实在很难回答他这个问题,鉴于先前因为照片而梦到一些不太正常的梦,我都不敢去看闷油瓶的眼睛,只顾着自己低头喝汤,努力把问题转移开去,我道:“那个啊……我就是觉得你那些单人照都拍得挺好的,不留出来可惜了,所以整理出了四五十张,大概能做两个相册,”我提到这个还觉得很自豪,“我选了我以前拍摄的图片作为这两本相册的封面,已经交给老高去做了,我觉得成品一点会非常漂亮。”
我这样说着,有一点点想听到闷油瓶对我表示感谢,我对着他的照片都那么上心,他要是仔细想想,就算不知道我是出于那种感情,至少也应该明白我对他有多么重视吧?
没想到,闷油瓶的注意点根本不在这里,他放下了筷子,问道:“那合照呢?”
我皱了皱眉,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总不能告诉他,我看着那张逾距的照片做了不该做的梦吧?不知道闷油瓶为什么要执着于问婚照,这明明是我们假结婚的又一个假仪式而已!
我强掩着情绪站起来收拾碗筷,淡淡地告诉他:“那些我没怎么看,照片还在我邮箱里,你有空可以挑几张合适的,婚礼上可以做做样子。”
TBC、
——
当他俩拿到加了张起灵名字的吴山居户口本的时候——
吴邪心里想的是:和户主关系这一栏写的是亲戚,就算以后离婚了闷油瓶也是我的人!
老张心里想的是:失策了,这一栏怎么写的是亲戚关系,到时候领了证不知道能不能改成配偶……
第十七章
我说完这话,不再看闷油瓶,把碗筷端去厨房,我的动作很大,盘子与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几乎是转身的时候就后悔了,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用那种语气说话和闷油瓶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还觉得闷油瓶让我无可奈何,他做什么我都能包容他,现在他却轻而易举戳到我痛处,让我连表面的平静都难以维持。
闷油瓶肯定能感觉到我情绪不对,我意兴阑珊地冲洗着碗,他没有跟进来,于是厨房里也完全没有了刚才做饭时的温馨气氛,窗外天色将暗未暗,但晚霞已经彻底退下去了。
我叹了口气,很快把碗洗完,拧了抹布出去,闷油瓶已经不在这边,大概是回房里去了。我闷闷地擦着桌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想收回也来不及,又想,刚才说的那话虽然语气冷淡一些,内容却是事实,那照片我自己确实是挑不出来,不如就让闷油瓶随便选几张合适的了事。
真是的,早知道拍个婚照也能有那么多麻烦,我就不提这茬了,也省得现在难以收尾。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想到本来打算闷油瓶一回来就要去领证,还想着民政局门口给个惊喜向他求婚呢,结果今天耽误了一天什么都没办,闷油瓶提前回来又打乱了我的计划,戒指和要放在后备箱的鲜花都没选,说好要求婚现在什么都没准备,等明天胖子来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明天布置还来得及吗?难道就这么算了?还是下次有机会再说?要不然还是等胖子来了,再看看我们两个人瞒着小哥,能不能一早上把求婚安排起来……
这几天忙忙碌碌的各种奔波,到头来我都不知道干了些什么,计划也一点都没完成,可能唯一一点收获就是闷油瓶的单人照吧,假的结婚照让我心烦,只有张起灵独美的相册还令人期待。
我心情稍稍明快了一点点,随即想到闷油瓶对这个好像完全不在意,亏我前两天晚上还特地设计了相册的封面,选的两张封面摄影都是我自己拍的,一张是当年和老高他们一起去拍的南迦巴瓦,一张是西湖的山外青山。
他回来以后,那些雪就该融化了。我苦笑了一下,心里明白,这样委婉的含义,大概是闷油瓶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等我整理好厨房和桌子,回到房间,闷油瓶已经在我电脑上浏览图片了,我也是才发现我和闷油瓶之间的关系已经熟到这种地步,这段时间他和张家那边的交流时不时也要用到电脑,已经自发地把我的社交帐号密码都记熟了,上我邮箱下载文件都是轻车熟路的事。
我站在他身后,有点无奈地看闷油瓶把那些照片快速浏览一遍,然后转头跟我说:“都可以放进相册里。”
我:“……”
我还只挑了他的单人照呢,让闷油瓶选比我还过分,几百张照片都放进去,那得多少相册?做十本吗?
闷油瓶看着我,见我没说话,还给我解释:“十本左右不多,”他有条有理地跟我说,“杭州这边放两本,你父母和二叔家也都需要一两本,奶奶应该也想看你的结婚照,”闷油瓶道,“婚后我们去雨村,至少带两本过去,我在张家也想放一份,算起来十本是不一定够的。”
我一时间觉得好有道理!顿时也不认为十本结婚照有什么问题了,只觉得我给老高塞的两万块红包还是少了点,等到时候确定了要十几套照片,再给他转笔钱吧……
这样也好,也省得挑来挑去了,不知道闷油瓶要那么多照片放到每一个家里,是不是觉得这样就能让别人觉得我们是真结婚了?我就对他道:“你看着办,都做起来也行,但是有一组我希望可以去掉。”
我凑过去,把电脑上都缩略图划到闷油瓶搂着我将要接吻的那几张上,告诉他:“这几张不要。”
闷油瓶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用一种非常凌厉的眼神望着我,问:“为什么?”
我没法正面回答,只能告诉他:“只是结婚的一个仪式,有几百张已经足够了,这几张……不合适。”
闷油瓶皱了皱眉,脸色很不好:“什么叫不合适。”
我看他坚持追问的样子,越发觉得不可理喻:“本来就不合适,老高不知道我们是假结婚,才让我们那样拍的,那几张动作僵硬,看着就是假的,我根本不需要这样的照片放在相册里!”
闷油瓶猛地站起来,椅腿在地板上刮蹭出令人不舒服的声音,他向我靠近一步,我下意识往后退,就看着闷油瓶的手撑在桌沿上,整个人向我压下来,沉着嗓音问:“看着就是假的?”
我整个人背靠在桌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在这当儿,我想的居然是早上的梦境,梦里他也离我有这么近,好像下一秒就要吻我一样……
我闭上眼睛,感到自己实在是狼狈不堪,也不能明白闷油瓶想到底要把我逼成什么样,他要结婚我都愿意了,说我纠结也罢,但我确实不想看到那几张照片,那简直是让闷油瓶勉为其难才拍的,现在居然还要放到所有人都能看见的相册里,成为我们形婚的又一佐证!更加难以启齿的是,我私心对他当时、以及现在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感到难以把持。
我瞥开了眼睛去看电脑上那些照片,卸下力气对他说:“小哥,”我道,“为了冲喜而已,没必要做到这一步的。”
我没有看他,故而并不清楚闷油瓶有什么样的反应,只觉得禁锢着我的力道小了很多,余光见张了张嘴唇,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在我裤兜里响起来。
我边去摸我的口袋,边用胳膊挡了挡闷油瓶,侧着身从他和桌子之间逃开,我大步走出房间,暗自感叹这电话来得可真是时候,简直是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划开一看来电显示是我老爹,就接起来问他有什么事。我老爹说他苗圃的朋友找他联系了,说给我准备了“百年好合”的两棵柏树,今天没人去取,问要不要他派人帮我送过来。
我只说今天安排有变动,我在忙其他的事情,小哥提前回来了,所以先带他去办了户口。
我刚刚和闷油瓶来了那么一遭,实在不想多说什么话,没讲两句就挂了,往回走了两步,房门半掩着,闷油瓶仍然斜靠在书桌边上,好像连姿势也没有变过。
我推开房门,心里徒生出一些抵触,实在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气氛下,我今天该怎么和闷油瓶同床共枕?我这时候才想到这个避不开的问题,我的铺子就这一张床,之前我坦坦荡荡,一张床睡了也就睡了,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扪心自问,以后我很难装作若无其事地躺在他身边,就像我也很难云淡风轻地处理结婚的各种事宜。一旦知道了、承认了喜欢,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同以往,一边暗恋一边称兄道弟已经够艰难了,我他娘的还要和他假结婚,对我这个三十多岁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来说,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