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楚微愣,随即用力点头:“像这样的恶行,简直磬竹难书,除非它修为大成,跳出五行之外,否则绝不可能逃得过地府的刑罚,但天道却更不会容许这样凶恶的邪魔有所大成。”
    “孙进士所言极是。”武宣帝似乎是被孙子楚的话给取悦到了,朗声大笑了起来。
    听得一旁屏风后的太后面黑如铁,表情愈发地凶恶,险些就要气到撑破外面的皮囊,冲上前再一把撕烂了这两人的嘴。
    太后努力压抑着怒气,联想着这场宴会上种种超出它掌控外的变故,开始思考起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暴露?皇帝正借他人之口来给它敲警钟,或是发挑战书呢。
    这不可能!太后旋即否定了自己身份暴露的可能。
    它悉心谋划了多年的计策没那么容易被识破,整个太后寝宫中固若铁桶,不可能有泄密之人,再说知情者中,胡贵妃没那个智商,到现在甚至连它是妖不是人都没发现,而罗元如果敢说出去,下一秒就会被体内的蛊虫啃噬干净,所以也不会是他,至于白震德那些同样被植入蛊虫的朝中大臣们同样如此,一旦想要告密,等待他们的就是一个死字,甚至死前都来不及说出一个字。
    太后左思右想,难道是白氏医馆开张前,它送去的那些贺礼?它在贺礼中放入了一只蛊虫和一堆虫饲。
    白景阳那儿,是它临时加的,在发现玄卿对他的重视后,为了报复玄卿,临时加上去的,准备在关键时刻,给予他致命一击。
    不过应该也不是白景阳那儿出的错,按照蛊虫那头回馈给它的感应,明明当天就已经寄生成功了,而它为了复仇计划,还从未催动过那只蛊虫,所以白景阳现在应该是毫不知情才对。
    至于剩下的那些虫饲将会在中蛊者睡梦中自动钻入其口鼻,转为蛊虫维持生机的养料,一旦那些虫饲被吃完,饥饿的蛊虫就会开始对中蛊者的脏器下手。
    所以,那些中蛊的大臣们才会对它这么俯首称臣,肯乖乖听话,因为他们需要定期服用它手里的一种药丸,才能止住体内那种疼入四肢百骸,无法同言语形容的痛楚。
    那种药丸,其实就混入了一定量的虫饲,中蛊者服用后,体内的蛊虫有了虫饲吃,自然就会停止啃噬他们体内的脏器了,直到那些虫饲被吸收完,才会再开始作妖,周而复始。
    综上,太后思考后觉得武宣帝等人多半还只是在怀疑,怀疑宫中有妖邪,却不能确定是谁。
    所以,它不如弃车保帅,让他们以为胡贵妃就是食心魔,打消他们的疑心,左右它谋划多年的计划是绝不能提前被发现,从而被破坏的。
    打定主意后,太后脸上恢复常态,遮掩住眼中的怨毒,尽力不被人看出异样来。
    所幸,它身边的胡贵妃是个蠢的,一门心思放在嫉恨皇后身上,并没有敢抬头看它一眼,而明霞郡主更是懵懵懂懂,一个人吃着桌上的水果,看着台下的好戏,时不时偷瞄几下帝后二人,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哪还来得及注意她身旁太后脸上的表情呢?
    太后故意伸长手臂,去拿距离最远的那碟水果,在手经过胡贵妃面前的酒杯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指尖悄悄洒下几颗煤灰般的细小颗粒,而这些细小颗粒一粘水就迅速消融不见了,肉眼根本无法看得出来。
    胡贵妃没有什么防备,当着太后的面,连抿了几小口酒液,很快心情不好的她就把那一杯酒都喝下了肚。
    见状,太后勾唇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但这还是不够的,为了更好地将黑锅甩给胡贵妃,太后又伸手招来了它的一个大宫女,悄声吩咐了她一些事,大宫女点头,立刻转身退下,离开了高台,向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这名大宫女早在真正的太后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服侍了,她办事十分机灵,为人也很识时务,因此假太后并没有给她下那种会啃食掉脑子,变得呆呆傻傻的蛊虫,而是看中她的价值,下了和白震德等朝中大臣一样的那种。
    所以她现在还能保留着神智,没有像太后宫中许多其她宫女太监那样一脸木愣愣的,恍若人偶。太后很多时候,都会带她出来伺候,并吩咐她办事。
    大宫女刚离开,还在高台上听候武宣帝问话的孙子楚突然捂着肚子,面色惨白地单膝跪了下去,额头渗出大片的汗珠,紧咬着牙关,发出“嘶嘶”痛苦的呻吟。
    “孙进士,你怎么了?”武宣帝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快!快传御医!御前侍卫何在?”
    慕清也跟着一脸警惕地站了起来。
    难道是有人下毒?!武宣帝第一反应。
    “不,不是的……”孙子楚尴尬地抬手阻止,“小生,只是腹痛,想去茅厕……”
    武宣帝:“…………”
    慕清:“…………”
    琼林宴是宴席,除了美酒,自然也少不了美食,刚才在下面,孙子楚不想出风头,便趁着其他人吟诗作辞,高谈阔论的时候,吃些东西打发时间,但宫中御厨的手艺可不是盖的,为琼林宴准备的菜肴是既看着风雅,又美味到能让人吞掉舌头,孙子楚一动筷,就停不下来了。
    他不停地往嘴里塞吃的,但又没有像白家父子那样的深渊巨胃,一不小心就吃多了,而且他吃的又杂,很可能吃到了什么相克的食物,刚吐完鸡软骨,走上高台后就有些不舒服了,腹内翻腾越来越强烈,孙子楚强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下去了。
    武宣帝表情有些僵硬:“李公公,派人带孙进士去茅房。”
    “……嗻。”
    宫里的路孙子楚肯定是不熟悉的,李公公找了个矮个子小太监给他引路,高台上剩下的人无语了片刻,都装作什么没发生的样子,太监宫女们继续手里服侍的工作,武宣帝和慕清也接着看起来刚才呈上来的诗辞,适当地点评几句。
    羞红着脸的孙子楚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步履匆匆地跟着矮个小太监离开了琼林殿,当他从高台上下来,路过白景阳那两桌时,自觉丢了个大脸的他,根本不好意思抬头看认识的人。
    白大哥忍不住喷笑:“小宝,你这朋友表情怎么这么好笑呢?哈哈哈,不就是拉肚子嘛!”
    白景阳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大哥,你笑得小点声,给他留点面子,毕竟是个读书人。”
    还没走太远的孙子楚似乎是听到白大哥的笑声,低垂的脑袋顿时埋得更低了,同时加快了步子,“咻——”地走到矮个小太监前头去了,偏偏小太监人长得矮,腿还短,怕他乱跑走错路,急得跟在他后面拼命地追赶,太监的裤摆根本又不适合奔跑,差一点就左脚绊右脚摔了下去。
    “…………”可怜的矮个小太监都快哭粗来了。“是是是,大哥知道了。”白大哥憋着笑,嘴里的酒都快喷出来了。
    “说起来,大哥也是读书人呢,怎么脸皮的厚度跟人家完全不一样?一个能抵人家几十个厚。”旁边一桌的白二哥凑过来损他们家老大。
    由于一张桌子前能坐得下一到两个人,白家几个便一点都不嫌挤地两个两个坐,白大哥眼疾脚快先抢到了白景阳身边的位子,白二哥就只好跟老爹一起坐了,而侍卫打扮的玄卿则站立在白景阳的身后。
    “老二,你小子又欠揍了是吧?”白大哥伸长了胳膊就想绕过中间的白景阳,去挠他二弟。
    白二哥则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故意挑衅道:“你来啊,弱鸡,论打架我可是从不会输的。”
    “你这病猫说谁弱鸡?!”
    “说你呢,弱鸡!”
    “混蛋,又欠揍了!我今天要让你知道谁才是大哥!”
    “来啊,正好揍翻你,我就是大哥,小宝唯一的哥哥了。”
    “…………”
    “闭嘴,你们俩给老子安静一点,要闹回家闹去!”终于忍不下去的白震山赏了这两大小伙子一人一记铁拳,这才勉强镇压了下去。
    白大哥和白二哥年龄就相差了两岁,体型也差不多,所以从小就是一路打架长大的,从抢母亲抢食物到抢弟弟,早就习惯了一言不合就亮爪子啃脖子,几天不打一架就浑身不舒服。
    虽说白家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西北武士悍勇,也只会觉得崇拜,但到了皇城,那就不一样了,特别还是在一群文弱书生的面前。
    他们见识过书塾先生的戒尺,却没见过白震山的铁拳,也没有想到大将军家的日常竟然如此凶残,一些原本跃跃欲试,想上前向山藏居士请教指点的年轻人顿时吓了一跳,默默歇了心思,向后退去,转而去找其他人。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白震山一家子周围竟形成了真空地带,不过他们也不在意就是了,今天来的目的本就不在那些文弱书生身上。
    边吃边拌嘴,很快两桌菜肴都见了底,由于是给读书人准备的琼林宴,自然是怎么文雅怎么来,菜的分量也不会太多,这实在是不够大老虎们塞牙缝的。
    于是,白震山唤来了一个小太监。
    “你去跟御膳房说一声,菜的分量太少,让他们加倍再送两桌上来,这几盘味道不错,可以多上一些,但那几个绿油油的,难吃,就不用再上了。”白震山指着桌上几个没吃完的素菜说道。
    对大猫而言,只要吃肉就行了,蔬菜什么的,根本毫无营养价值。
    “对了,你顺便去问问御膳房那个擅长做烤乳猪的厨子还在不在,在的话,多上两只小乳猪。”白震山突然想起来他当年在宫里吃过最喜欢的一个菜,舔了舔唇补充道。
    “烤,烤乳猪……?”小太监有些晕眩,烤乳猪什么的跟琼林宴根本不搭好嘛!
    “快去,还愣着干什么,都照白将军的吩咐去说。”从高台上走下来的李公公赶紧敲打了一下小太监。
    由于距离不远,白震山的嗓门又大,李公公自然也听到了,一看那个新来的小太监一副愣神的模样,立刻便下来救场了。
    现在的年轻太监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连一点眼色都没有,不说这官位高低,就以他在武宣帝身边伺候时的察言观色得出,陛下现在极为看重白震山一家,别说那些个尚未入朝为官的新科进士,就算底下的文官大臣们都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白大将军。
    所以,别说白震山想在琼林宴上吃一点都不风雅的烤乳猪,就算他想来个热火朝天的火锅,都没人敢反对。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小太监连连告罪。
    李公公:“等等,白将军刚才说的那些菜名儿,你都记住了没?”
    小太监:“都记住了,奴才不敢有疏忽。”
    李公公:“那就好,快去吧。”
    小太监忙不迭地告退,并向御膳房赶去。
    “李公公办事牢靠,不愧是陛下身边的第一人。”白震山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李公公顿时笑得老脸像朵绽开的菊花,谦虚道:“这都是杂家分内之事,哪称得上白大将军如此厚赞呢?”
    白震山看他上道,两人又互相吹捧了几句后,李公公才又转身回武宣帝和慕清身边伺候。
    “老爹,他怎么样?”
    李公公走后,白家父兄几个加上玄卿,面色如常地交谈了起来,玄卿随手布下一个隔音结界,防止被有心人窃听。
    白震山微微皱眉:“我没在他身上感觉到有妖气。”
    玄卿插嘴:“其实是有一点非常淡的妖气,不过应该是在慕清身上沾染到的,照我判断,刚才那个老太监是人没错。”
    白震山:“…………”就你厉害,道行比老子高深行了吧!
    “那只给小宝下蛊虫的妖物呢?是不是太后?或者胡贵妃?”
    白大哥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高台之上,他的妖龄还很小,多亏了血脉天赋才能化形,在人类中间或许算得上厉害,但在一些千年老妖面前就不够看的了,对方如果刻意隐藏妖气,以他的实力是看不出来的。
    白震山沉默了片刻:“老子看不出来,除了皇后慕清是只狐狸精外,其他人身上都感应不到妖气。那你小子呢?你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白震山瞥了玄卿一眼,又将问题踢给他。
    玄卿面色如常:“以伯父如此高深的法力都看不出端倪,玄卿资质平庸,自然也看不出什么来,但不乏对方身上有能遮掩妖气的宝物的可能。”
    白震山被玄卿不着痕迹地拍了下马屁,态度瞬间就温和了下来,“你小子说的有点道理。”
    不过玄卿没说的是,如果以他玄武的实力都看不出来,能够完美遮掩的宝物,其威力自然不会小,指不定是件上古神器,而能够使用上古神器的,肯定也是只实力强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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