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把白景阳当成傻气的富家少爷了。
    这几人的话一出,大堂里其他听到的人旋即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打听清楚就敢开口得罪人,上赶着找死的年轻后生,在皇城还真是不多见。
    也就三年一次的科举考会涌过来一些这样的人,多半是在家乡小地方被人吹捧惯了,口无遮掩,不知道在皇城一块招牌掉下来都有可能砸死几个王公贵族。
    居然敢嘲讽白神医不会医术,简直是失心疯了。
    闻言,一旁的玄卿脸色阴沉的下去,刚想放出一点威压震慑,却被白景阳制止了,他倒没什么太大触动,觉得犯不着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动怒。
    至于孙子楚,计算他平时的神经再大条,现在也终于察觉到这几个同乡的不善,明显是对自己不满,而迁怒了白景阳。
    当即他露出一个笑不及眼底的表情,故作糊涂道:“几位兄台为何火气这么大?莫非是关心则乱,太过担忧万兄了?但你们也不能张口就对白神医造谣无礼,失了一个读书人的礼节,还不赶快赔罪道歉?至于说狗屎运……难道,你们一个都没高中?”
    被戳中心窝子的几个同乡脸色瞬间难看无比。
    “说起来,我能考中进士,还多亏了几位先前的提点,怎么反而我中了,你们却都落榜了呢?”
    原来,孙子楚先前中了乡试头名,又娶到阿宝这样貌美的富家千金,学识好,家境也逐渐宽裕了起来,这几个同窗见着难免心生嫉妒,便打了个主意要戏弄他。
    于是,他们一起拟了七八个古怪的试题,再把孙子楚叫到僻静处,骗他说这是有人托关系得到的,今年的试题很可能就在这个范围内,跟他关系好才告诉他的。
    孙子楚并没有将人心看得太坏的习惯,怀疑他们是在戏弄自己,但在经历了风四爷之事后,也学会做事留个心眼,一边研究这七八个试题,一边也没落下他计划好的温书功课。
    这几个人见孙子楚当真为这瞎拟出来的试题,准备了七八篇文章策论,都忍不住在暗地里嘲笑他,并为他们的主意而自鸣得意。
    然而,当他们真的坐上考场,拿到试题后,却都傻了眼。
    大雷的科举考试一般由礼部负责,而今年,身为礼部尚书的白震德在白震山一家回来后有些失势,他手底下的人也跟着被打压,因此这届出试题的主考官就换了人来做,出的试题风格自然跟以往大不相同,却没想到竟和这几个人瞎拟给孙子楚的一模一样!
    巨大的错愕令他们呆坐在考场,满心的后悔、懊恼和震惊,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但这时心态也来不及调整了,浑浑噩噩地考完,连平时一半的水准都没发挥出来。
    结果自然是一个个名落孙山,万姓书生也因此受的刺激太大,晕倒在榜前,其他几人再看到春风得意的孙子楚更是无比的嫉恨,一时气血上头,就口不择言了。
    这几人站在白氏医馆的大堂里,刚想撕破脸,直接骂孙子楚小人得志,却不料二楼一行人气势惊人地走了下来。
    为首的正是白震山和白大哥、二哥,他们在二楼听到了楼下的喧哗声。
    白震山一双虎目耽耽地扫视了下全场,最后定格在那几个书生身上,面容微微狞笑道:“是谁?我小儿子医馆第一天开张,就敢来砸场子闹事?嗯?”
    白大哥和白二哥径直走到小弟身旁,一屁股挤开玄卿,一左一右,占据了白景阳最近的位置,一个面容阴狠,另一个笑得人不寒而栗,身体力行为小弟作势。
    被挤开的玄卿,也不好得罪两位舅子,只好一脸无奈地向白景阳投去委屈的眼神,白景阳立刻拉了拉他的手,以作安抚。
    白二哥见状,马上握住了小弟另一只手,投过去一个挑衅的目光,白大哥则在心里扎小人,诅咒玄卿这个心机吊,只会在他们小弟面前装可怜装纯良,其实是一肚子坏水吧,整天就想着把人从他们手里拐走。
    在白震山问完后,程叔叔立刻跳出来告状,吹胡子瞪眼睛地指着那几个书生。
    “将军,就是这几个莫名其妙的小子!”
    原本一个程叔叔就够他们胆战心惊的了,现在来了一群就更是吓得不清,但是最令他们惊恐的是,白震山身后的那群人中,竟然还有他们的主考官,礼部侍郎李大人!
    看着李大人对刚被他们嘲讽的小大夫父亲一脸恭敬的模样,这几人压根不敢深想白震山究竟是多大的官,真恨不得立刻跟他们的万兄一起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第90章
    恰巧就在这时; 晕倒的万姓书生悠悠转醒,他茫然地看着这陌生的地方; 周围这么多的人,记忆却还停留在晕倒之前,落榜的巨大打击中; 整个人看起来情绪低沉又迷惘。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听到了他们这次科举主考官李大人的声音。
    “你们是今年的士子?真是一届不如一届。白三公子年少有为; 一身妙手回春的医术不知救过多少人,你们孤陋寡闻也就罢了; 怎可随意诋毁?刚才我等跟白大将军就在二楼; 明明白白地听到安排了人救治照顾这位姓万的士子; 而你们一进大堂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白三公子,如此不能明辨是非、行事鲁莽,甚至是因私迁怒于人; 简直妄为读书人; 即便高中; 朝廷也不敢用你们!”
    李大人虽然在礼部做事,却跟白震德不是一路的; 这次因为白震山的缘故; 他稍占上风,当了这届科举主考官; 为了能继续保持优势下去; 他自然想着讨好巴结一下白震山; 看到眼前这个机会,便跳出来给白景阳说话。
    说的话着实重了一些,吓得那几个书生立刻面如土色。
    “……李,李大人?”刚醒来,反应慢了一拍的万姓书生迟疑地唤了一声。
    他还没闹清楚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主考官李大人会出现在他眼前,还这么不留情面地当众训斥他的同窗好友们。
    李大人转头看向他,表情有些冷:“这位学生醒得倒也及时,堵了某些质疑白氏医馆医术医德之人的嘴。”几个书生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跟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似的,真恨不得马上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同时心如死灰,觉得自己的仕途似乎也要跟着完了。
    这位李大人在礼部任职多年,难保他们下届或者下下届科举还会继续撞在他手里,更别说现场这么多达官贵人,他们得罪了其中一看就是地位最高的白震山,辱骂他儿子白景阳,可想而知,今后还能有出头之日?
    “别说没有高中,就算中了一甲,入朝为官,所要经历的风浪还有多少,如果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受不了挫折,倒还不如回家去。”
    这句话显然是对床榻上的万姓书生说的,原本还有些迷惘的他很快猜到了一个可怕的,他有些不希望成真的事情经过。在自己昏迷期间,他的同窗好友们多半开口得罪了李大人和在场这些一看不是普通百姓的达官贵人们。
    想到自己的这次落榜,和刚刚李大人对自己的评语,万姓书生一翻白眼,醒了没几句话时间,就又一次晕了过去。
    白震山皱眉,吩咐手下道:“把他们都给我丢出去。”
    不过是几个碍眼的小虫子,没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直接赶走就好了。
    两个面容冷肃,身形魁梧的黑甲军领命,立刻上前抬起简易床榻上的万姓书生,将他丢给他的同窗好友们,再将这些人一股脑全部赶出白氏医馆,扫地出门。
    白景阳在人前惯是一副温润如玉、翩翩君子的模样,目送着这几只碍眼的‘小虫子’被赶出去后,他一边偷偷给老爹比了个“干得漂亮”的手势,一边道貌岸然地对在场的达官贵人们说道:
    “多谢程叔叔、李大人,多谢各位叔叔伯伯出来替景阳说话,景阳感激不尽,但我相信那几位士子只是因为关心同窗好友,一时心急口快罢了,毕竟他们还年轻气盛,如果今后能端正态度,受得起挫折,每日三省己身,勤于学习的话,定还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白景阳这番话一出,就算今天这事情传出去,也没人能有理由编排他白家仗势欺人,欺负几个势单力薄的年轻后生了,毕竟一开始确实是他们挑起的事端,更何况白景阳的年纪比他们还小,除了白震山最后将人赶出医馆外,并没有任何追究和伤害,几乎称得上宽仁大度了。
    在场的达官贵人们也纷纷夸赞起白景阳宽厚明理、品行高洁,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行事光明磊落,有翩翩君子之风,并明确表示只要这几个书生真的有学识,且在品行方面改过自新的话,他们肯定也不会在科举或者将来仕途上对他们使绊子。
    毕竟他们身为大雷的官员,自然都是公平公正的仁善之人。
    对他们后面的场面话丝毫不感兴趣,光顾着听吹捧白景阳的儿控和弟控的白家父子听得眉开眼笑,不自觉骄傲地挺起了胸膛,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看样子比夸赞他们自己还要来得高兴。
    就这样,在这群神医吹的达官贵人们的舆论操控下,白氏医馆开张第一天的小闹剧不仅没影响到声誉,反而在大众平民心里对白景阳留下了一个行事光明磊落,宽仁大义的神医形象,并有初步好感。
    这些是后话。
    在吹捧完后,这些达官贵人们也都十分有眼色的一一道别离开,不耽误白家父子吃午饭,孙子楚觉得这场无妄之灾是自己给恩人带来的,在诚心替自己和同乡的无礼行径向白景阳表示歉意后,也揣着新买的手镯,告辞离开了,毕竟妻子阿宝还在他们租的房子里等着他呢,现在一定十分地坐立不安的。
    自己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得赶紧回去报喜,不能再让阿宝继续担心下去了。
    送走所有客人后,医馆也空闲了下来,白景阳兴致勃勃地跑后头去查看今天收到的一大堆贺礼,玄卿和白家父兄也都跟了过来。
    那些达官贵人们送的贺礼,无非就是些什么古董字画、玉器古瓶、山水屏风之类的,有心思一点的,费些功夫找来一些医书孤本、昂贵药材等等,还有想借着白景阳的名头,实际讨好白震山的,送了一些利器宝剑、盔甲、兵书,这种最是令人无语。
    白二哥看了一圈拆开的礼物,不屑地撇了撇嘴:“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一点吃的都没有。”
    白震山:“就是,一堆破铜烂铁、破瓶子破字画,库房里都快塞满了。”
    白大哥叹了口气:“还不如普通平民百姓家,听说乔迁或者开张之喜时,客人会送一些上好的猪肉、火腿、鸡蛋粮面过来,真羡慕啊……”
    白景阳点头,表示赞同。
    说完,白家父兄想象着如果换成满库房好吃的山珍海味,四个都是一脸如出一辙的神往表情。
    玄卿:“…………”
    最后,他们查看的是宫里面送来的礼物。
    武宣帝出手最阔气,先是一大批外面买不到,宫里面珍藏的药材,还有几幅他御笔提的字,可以挂在医馆里壮势,提升格调,表明这家医馆背后有皇帝罩着,传开后,通常就不会再有敢上门惹事之人了,白景阳看着还算满意。
    国师罗元送的除了跟那些达官贵人们没什么区别的宝瓶玉器外,令人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一张清心凝神、去除病晦邪祟的驱煞符。
    这张符挂在医馆里倒是十分地合适,毕竟今后来往的病人多了,难免会带来病气,甚至招惹来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但有了这张符,就算白景阳不在,也能保证他的医馆里干干净净,不染污秽。
    但问题是,这张算是比较高级的符了,按罗元之前的浪费掉的情况来看,他手里前任掌门留给他的高级符总共都不剩几张了,现在居然还舍得送出一张来给他,可以说是比较出人意料的了。
    白景阳检查了下,发现这张符确实没什么问题后,便随手唤了个药童过来,让他挂到人来人往的医馆大堂里去。
    药童恭敬地接过符,行礼退了出去。
    然后,剩下的就只有太后这份礼物了,白景阳对这位太后娘娘除了她是自己的大客户外,并没有太大印象,想着这里面估计又是一些华而不实的玉器瓶子什么的,表现地有些兴趣缺缺的样子。
    白大哥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送礼物来的太监好像说,这东西非常难得,是太后特地送给小宝的,最好放在他卧房里,每天使用有什么强身健体、百病不侵,什么什么的功效我忘了……”
    因为那个太监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几遍,白大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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