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边沿上,摇头晃脑地跟着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哼唱着那首名叫《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的摇滚歌曲,直到她的大门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依依不舍地从浴缸里出来,披上浴袍,趿着拖鞋,慢悠悠地穿过有琼。杰特声嘶力竭的歌声的客厅穿过,然后打开了门,愣了愣:“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的娜塔莎和史蒂夫皱着眉头看她。
    “请进?”尤妮丝让到了一边,然后兴高采烈地往冰箱处跑去,她早就期待能招待一次客人了,冰箱里那些五颜六色的水果和饮料终于派上了用场。
    而超级英雄黑寡妇和美国队长仍站在门口,在她用水晶盘端出之前被爱德华拒绝的那碟睡过之后,娜塔莎终于开口,说:“斯泰尔斯小姐,你已经失联了整整一天了。”
    尤妮丝将水果盘放到茶几上,摸出自己的手机,她之前一直没有发现,她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托尼从广播公司地下车库的监控里看到你被一个男人绑架进了一辆车里,我们立马就想到了那个布鲁克林的连环杀手,但是那个男人对布鲁克林街边的监控情况一清二楚,避开了几乎所有的监控,我们无法追查,然后,布鲁克林警方接到了一起报案,郊区一间画室出现了一具男尸,死因是失血过多……”娜塔莎顿了顿,“那具男尸,就是监控上的那个男人。”
    “这是……斯泰尔斯小姐做的吗?”
    尤妮丝细心地为两名客人倒好果汁,然后转过脸看向他们:“是的,报警电话是我打的。”她笑了笑,“你们不进来吃水果喝果汁吗,我的第一期节目就要开始了,一起听吗?”
    第12章
    尤妮丝熟门熟路地将收音机调到《朗读者》的频道,节目开场音乐在尤妮丝的强烈要求下,换成了巴赫的《g大调第一大提琴组曲前奏曲》,娜塔莎坐在尤妮丝对面,手里还端着那杯柳橙汁,面无表情地说:“《朗读者》的风格怎么变得这么古早了?”
    史蒂夫喝了一口称职,然后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说:“我觉得不错。”
    娜塔莎揉了揉眉心。
    大提琴的声音逐渐变小,尤妮丝如同红茶般醇厚的声音与低沉的大提琴声融为一体,用一口极为纯正的牛津腔,说着欢迎来到欢迎来到我的客厅,我是新的说书人,尤妮丝。斯泰尔斯,我会先为托德小姐默哀一分钟,她是个非常优秀的主播,是她带给了我无数个并不寒冷的冬夜。
    “不知道现在的听众会怎么想,大概是觉得这几期是读《三千年前》所以找了个跟作者同名同姓的主播,过段时间读《呼啸山庄》估计要在推特上寻找艾米丽。勃朗特了。”娜塔莎摇摇头,说。
    尤妮丝挑了挑眉,看向史蒂夫:“那么就只有请罗杰斯先生再去寻找艾米丽。勃朗特的坟墓了。”
    史蒂夫:“……”
    “所以,斯泰尔斯小姐能死而复生,是有原因的?”娜塔莎问道。
    尤妮丝拿过她的杯子,给她又续了一杯果汁,慢条斯理地说:“哪有什么原因,不过是一个巧合,我刚好没死透,罗杰斯先生刚好把我挖了出来,我刚好碰见了一个想致我于死地的连环杀手,也刚好反击成功而已。”她笑了笑,将盛着果汁的被子推到娜塔莎的面前,坐回了座位上,“娜塔莎你觉得呢。”
    娜塔莎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然后说:“你是故意的吧,斯泰尔斯小姐。”
    尤妮丝笑笑,并不答话。
    “能轻易用刀割断成年男子颈动脉,报警的时候说话不疾不徐,条理清晰,怎么看这场绑架都不像是你的意外。”娜塔莎说。
    尤妮丝扬了扬唇角:“但是我想在座二位也见怪不怪了,毕竟空天母舰上还坐着北欧神祇呢。”她朝娜塔莎眨了眨眼,“就当我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义警吧。”
    娜塔莎和史蒂夫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尤妮丝却是笑意更深,说:“难道因为我失手杀掉了一个连环杀手,罗杰斯先生就要收回你的信/用卡,娜塔莎也不会带我坐上你的宝贝了吗?”
    娜塔莎的表情松动了些许,尤妮丝一手托着下巴看她,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是真的很想跟你一起骑着车,在纽约的大街小巷里漫步的。”
    收音机里传来她自己被电流渲染过的声音,在她自己看来那种低沉得非常刻意的声音正用一种慵懒的语调说:“如果阿芙洛狄忒看见站在野玫瑰里的你,会不会以为是她的阿多尼斯跨过幽冥,又回到人间了呢……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再去那儿一次,在那里漫步,仿佛只用双腿,就能消磨掉整整一天的光阴。”
    “我是说真的。”两个声音重合,一个慵懒低沉有着镀上电流之后特有的空灵感,一个尽在耳畔带着微微的撒娇的意味,只不过这两个声音,都属于尤妮丝。
    第二天推特上的信息量非常丰富,首先是连续十来天使得布鲁克林女孩们惶惶不安的连环杀手终于露出了马脚,他叫克鲁格。麦迪逊,是知名画家弗朗西斯。麦迪逊的后代,也是帝国州立大学艺术学院一名年轻讲师,他将杀害年轻女孩作为自己的灵感源泉,不过他在加害最后一名受害者的时候误伤了自己,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他已经失血过多而亡。
    推特上要么调侃艺术家的脑回路都异于常人,要么自发为那些遇害女子哀悼,还有一些人非常好奇最后一个受害者现在是怎样的心路历程。
    除了这条,也有很多人讨论接替被杀害的玛丽。托德主持《朗读者》的那个新主播,有说这个女主播艺名取得非常大胆了,有说新主播声音非常好听,那一口地道的牛津腔听得人骨头都酥了,还有人干脆找出了尤妮丝的推特,说要去评论区拜一拜,求期末文学考试不虐。
    尤妮丝看着自己一夜之间涨的一万多个粉丝有些惊讶,而她的第一个粉丝皮特罗也在第一时间发来私信:“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这么多粉丝?难道你都给他们一一答题了?”
    尤妮丝挑了挑眉,点开自己最新的那条推特,四百多条评论,基本都是在问她各种关于《三千年前》选段的问题,她随便调了一条回答了,然后就又收到了一条私信。
    皮特罗:“斯泰尔斯小姐,你是不是住在布鲁克林?”
    尤妮丝回答道:“对。“
    半分钟后皮特多的回复便急匆匆地发了过来:“我们校长见了几个奇奇怪怪的人之后说布鲁克林最近会有很危险的人出没。”
    尤妮丝木着脸回复:“你们校长是一个巫师?”
    “不不不,我们校长……反正很厉害就是了,你最近出入小心一些。”
    尤妮丝:“布鲁克林这么不适宜人类居住怎么不早一点炸掉好了。”
    她刚回复过去,便又收到一条好友私信,来信人是贝恩。
    贝恩:“斯泰尔斯小姐!我昨晚给你算过来!你会有桃花劫!你的桃花劫最近会在布鲁克林出没呢!”
    尤妮丝木然得更为彻底:“看来布鲁克林还是赶紧被炸掉比较好。”
    等晚上尤妮丝到了栏目办公室,那群汉子总算没有用吞云吐雾来迎接她了,反而个个挺起了胸,挺直了腰,站在门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推开门走了进来,她愣了愣,几位壮汉已经拍起了手:“昨晚的节目很成功,感谢斯泰尔斯小姐!”
    她立刻收起自己愣怔的表情,嘴角含笑,谦虚至极:“那都是几位老师的功劳,我只不过我念了几段书而已。”
    “我没想到大老板推荐过来的新主播居然会这么厉害。”导播多米尼克几乎是感动到热泪盈眶,“我们一定要答谢斯泰尔斯小姐!”
    尤妮丝抿着唇边的笑意摆了摆手:“不用不用。”
    “这是我珍藏了多年的萨普酒庄的红酒,就当做是谢礼了,年份不算长,也是小众的酒庄,但绝对是正宗的波尔多红酒,斯泰尔斯小姐不要嫌弃……”
    尤妮丝的摆手改为伸手,笑着接过酒:“太不好意思了。”
    她一边将酒瓶放回自己的桌上,一边盘算着是不是可以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去她的公寓谈一谈星座了,似乎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编辑迈克尔把这一期的稿子递给她,摸了摸鼻子,说:“斯泰尔斯小姐,昨天节目反响很不错,今天我们的读者来信邮箱都要爆炸了,我精选了几封信件打印出来了,这期你需要对读者来信进行解答,为他们解开难题,用积极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尤妮丝微笑:“放心吧,这个我很在行。”
    多米尼克又鼓起了掌:“不愧是斯泰尔斯小姐!”
    等她念完这期选段,慢腾腾地把打印好的读者来信从旁边拾掇过来,随随便便扫了一眼之后,再看向与直播间只隔了一面透明玻璃的办公室里,多米尼克正在给他竖大拇指,而霍特尔和迈克尔也抱着双臂,站在玻璃窗前,盯着她看。
    她挑了挑眉,开始念第一段:“第一封来信的作者是来自皇后区的玛丽。简,她说最近她的发小有些不对劲,不仅在物理课上迟到,还总是上课睡觉,并且也不一起去图书馆了,甚至放弃了代表本校物理社团夺取高中生物理竞赛第一名的机会。”她顿了顿,然后说,“玛丽。简小姐,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发小应该是男孩,你可以找个机会闯进他的卧室,看一看他的书包里有没有《花花公子》或者是《体育画报》,胸大腰细的金发女郎总是能使得青春期的男孩子夜不能寐的。”
    多米尼克:“……”
    霍特尔和迈克尔:“……”
    她又翻开了第二封信:“第二封信是来自西切斯特镇的皮特罗,他非常困惑自己的校长俊美异常却发量稀疏,也有些担心自己的未来,所以想咨询大家如何避免英年早秃。其实,关于这点,我在上面一个问题已经解答过了,这位皮特罗同学,你不妨偷偷溜去你的校长的办公室,看一看有没有《花花公子》或者是《体育画报》,胸大腰细的金发女郎总是能使得青春期的男孩子夜不能寐的,而熬夜多了,也就秃了。”
    多米尼克:“……”
    霍特尔和迈克尔:“……”
    “来自哥谭市的杰森。托德先生问我最近在读什么书。”尤妮丝想了想,“最近没有在读书,不过我准备今晚回去看《五十度灰》。”
    多米尼克:“……”
    霍特尔和迈克尔:“……”
    “这位就更厉害了,是来自意大利沃特拉的阿罗先生……”尤妮丝的语气缓了下来,拿着稿纸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但她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甚至没有让玻璃窗外的多米尼克发现异常,“他说,科林斯湾那片野玫瑰,我已经为你守了三千年。”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下章登场了,这次是来给姐姐说一声:“我抓到你了。”姐姐:“我要带领大家积极看世界!”
    第13章
    尤妮丝在念完那句话之后停顿了好几秒,巴赫的大提琴声灌满了她的耳膜,她却在这短短几秒,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只是最终她也只是笑笑,说:“真是非常浪漫的情话,这位先生等待的人听见之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最终,她又补了一句:“我是说真的。”
    尤妮丝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是说真的”这句好像是要把自己的心剖出来证明心意的话,成为了自己最常挂在嘴边的谎言,大约是因为小时候无论她说了什么,只要加上这句话,阿罗就会深信不疑。
    她告诉阿罗,苹果跟玫瑰花一个颜色,所以苹果是玫瑰花的种子,而阿罗就真的傻乎乎将苹果埋在自己的院子里,想着等玫瑰花长出来就摘下来送给她;她还告诉他,她其实是从海的那一头漂过来的,总有一天她还会再顺着洋流漂回去,当时年幼的阿罗立马就哭了出来,哭累了睡着了,还抓着她的衣服不放手。
    后来,她说:“阿罗,我骗你的,我不会再顺着洋流漂过去的,我一辈子跟你在一起,我说真的。”
    后来阿罗慢慢长大,将她的谎言一个个识破,却也没有控诉过什么,他比小时候还要沉默一些,但仍旧是她的小尾巴,她胡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反驳,甚至是支持这些谬论。
    父亲和继母每次都很开心地说:“你们姐弟俩还是这么亲密呀,真好呢。”
    而尤妮丝嫁到斯巴达几个月后,才收到了一封姗姗来迟的信,信上似乎还带着柯林斯湾炽热的阳光和醉人的玫瑰花香,然而却只有一句话。
    “你说的真的,都是假的。”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连尤妮丝自己都不太分得清楚了。
    她念完结束语之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