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兄,我知你房里无其他人,难道是怕我坏你美事不成?”楚留香这样说着已经越过了窗台进了房,他仔细打量了云善渊一番,见她没有任何受伤和不妥,才放松了下来。
云善渊眉头微蹙,她并未熄灯,当即就看清了窗台上的血迹,再看楚留香,他的面色白得不自然。云善渊一下绕到了楚留香的身后,他那一身白衣后背处完全被染成了血衫。
“你去哪里了?”云善渊继而便想到了蝙蝠公子,她与张丹枫能够惊无险地从海船中毫发无伤地离开,还是因为有非常规小圆球外挂,否则也难免一场恶战。“你是遇到了蝙蝠公子的人?”
楚留香笑了笑,“我这样子从正门进来怕吓到人,麻烦云兄帮我请小二端些清水去我房间。云兄不介意的话,帮忙上个药,我们再详谈。”
云善渊见楚留香竟然还能笑得悠然,她先擦去了窗沿上的血迹,然后去了隔壁楚留香的房间。云善渊看到楚留香褪下衣衫,他的背上有几道交错的剑伤刀伤,只希望当金疮药敷上去的时候,他也能毫不变色。
“我们的猜想是对的,那艘海船上藏有被肢解的器官与残尸。不过碍于它那玉石俱焚的机关,我离开船的时候对它做了些不太友好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它已经沉在了杭州湾里,那些证据也都被毁了。但可以确定一点,这事情与某只蝙蝠有关,谁让那些机关都有诡异的蝙蝠雕刻。
人也是奇怪,做了这些事就会留下独特的标记,生怕别人对他一无所知,或是有人误将他的功劳按在了不相关的人身上。”
云善渊边说边擦干净了楚留香后背上的血迹,也看清了这些伤口并不轻,将据说是苏蓉蓉出品,隔天就能将伤口治愈的金创药拍到楚留香的背上。
“嘶。”楚留香身体一颤,云善渊这哪像是上药,上药的动作都是轻柔的才对,这分明就是要雪上加霜。“云兄,我看你也不似那般不温柔的人,对待楚某的背可否手下留情一些。”
对于楚留香的话,云善渊采取了置若罔闻的态度,她继续将金疮药拍了上去,而非涂了上去。“听说金疮药以内力辅之会有奇效,我这是在验证此话的正确性。香帅既是特意翻窗来寻我为你上药,药在谁手里,谁就有发言权。”
楚留香苦笑了起来,看来云善渊是真不喜他翻窗的做法,这是完全不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即就把他该受的还给他了。
“看来我就吃亏在是个男人上,若是换做琼玖姑娘,云兄定是怜香惜玉下不去这般狠手了。”
“抬手。”云善渊走到了楚留香的身前,用绷带为他包扎伤口。“你都这样了,还想我和讨论怎么讨女人欢心?说正事,这是被谁伤的,有见到蝙蝠标记吗?”
楚留香抬起手,低头便能看到云善渊近在咫尺的脸庞,其神情有三分戏谑,七分严肃,这男人是美得有些犯规了,让他竟是有了一些恍然。从前他看着无花,无花亦是面目皎好如少女、唇红齿白、温文尔雅,却也没让他有这种恍然的感觉,难道因为无花是个光头和尚?
云善渊没听到楚留香回答,她抬眸看见楚留香走神了,便趁此机会将绷带绕了几圈后在他的胸口打了一个蝴蝶结,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楚留香的愣神只是一瞬,他低头就看到了胸前的蝴蝶结,再抬头就见退开几步的云善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楚留香无奈地摇头,也没把蝴蝶结解开改作正常的结,他披了一件外衫说起了正事,“我也不知道是谁伤的我。今日中午找到了大致的线索,在都梁山附近的一座古墓里。今天夜里在山里遇到了一队下山的人马,一共十人,皆是黑衣装扮,他们的武功很奇怪。
东瀛甲贺客的大拍手、巴山顾道人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中原彭家的五虎断门刀。这些是我认出的武功,还有两人的武学路数,我也没见过。他们的武功都不低。”
最后这句并不多余。云善渊知道楚留香的功夫在自己之上,当世能超过他的人并不多。虽然那十人是以合围取胜,但他们的功夫绝不会低,才能给楚留香留下了那些剑刀的伤口。
可是,那些人用的却是别人家的独门武学,还练到了如此境界,足见是得到了别家武学的真传。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独门武学又怎么会流到了外面?
“我确实见到了蝙蝠的标志,就绣在黑衣人的衣服上。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蝙蝠,树林里的光亮不足,我没能看得太清楚,但可以肯定是蝙蝠图样无意。”
楚留香又想到了那些黑衣人所抬的箱子,“他们从古墓的方向而来,其中四人抬了两口大箱子,不知装的是什么。他们该是认出了我,所以才要全力把我拦下,不让我去追查那两口箱子。这样一来,只怕那古墓里也不剩其他线索了。”
云善渊点了点头,很难说对方是不是已经得知海船被毁一事,也许是在转移证据,也许仅是不巧让楚留香撞了正着。不管是哪种也许,过了今夜,能留给他们的线索就不多了。
“人过留影。即便古墓里的东西都不在了,但难免留下一些痕迹,比如他是否改动设计了某种机关,或者是本来存放物品的器物,也许我还能找到蛛丝马迹。”
“你打算一个人去。”楚留香的语气似有些不赞同,他可没听错,云善渊说的是我而非我们。“这可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云善渊挑了挑眉,如果求的是安全安稳的生活,那还是早早回家种田,她比起到处请战与人比试的来说,已经算不得主动向危险靠拢。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香帅难道还没习惯这样的生活?本就是水里火里奔走,我可不需要香帅的怜香惜玉。你放心,我不喜夜路,会等明早再去的。”
楚留香看着云善渊戏谑的笑容,好似他反而失了那份洒脱,只能目送云善渊出门、转身、关门。
楚留香静坐了片刻,就吹灭了房里的油灯,并未回到床上,谁让他受伤在背平躺不得。不如就在这里坐着,一边运功疗伤,一边理清关于蝙蝠公子的事情。他还有一点未对云善渊说起,今天攻击他的人还会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
前几日,他在杭州收到了胡铁花的信,胡铁花言说要往江南一趟,躲一躲高亚男。华山派里能把清风十三式用得炉火纯青的也就那么几人,高亚男此番离开华山难道真是为了胡铁花?云善渊回房后并未立即休息。
海船上的那些尸体既是被精心保存,那就不是一般的找一艘海船弃尸,而是有人有所需求。楚留香认为在古墓会有购买残尸者的线索,或者说有人在古墓中对这些尸体做了些什么。
古墓在都梁山附近,只知道大概的方位,尚未找到墓址的具体方位。经过今夜黑衣人的一事,也许可以通过脚印等踪迹追查到墓道入口。
可是,以蝙蝠公子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云善渊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她看着从楚留香那里拿来的地图,为什么蝙蝠公子要把据点设在淮安?仅仅是因为淮安靠近运河,方便交通往来吗?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云善渊开门便见张丹枫站在门口,“你还不睡,有事?”
“我听到了你这里的动静,就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张丹枫笑得坦然,像真是为了帮忙而来。
云善渊摇了摇头,侧身请他进屋,“香帅受了些轻伤,我觉得他还是专心养伤比较好,就没那么着急让你们相互认识。”
“是不必急于一时,还是养伤重要。”张丹枫扫了一眼桌上的地图,“是有什么新的线索了吗?”
“也许,明天我们能找到处理那些残尸的据点。”云善渊指了指地图上都梁山的位置,那些尸体既然是被人用特殊手段分解的,那就必然要有分尸的场所,古墓的隐蔽性好,正是最佳选择之一。
张丹枫见是都梁山的位置,他的神色有了一丝恍然。“早在汉朝都梁山上就建立了崇圣书院,宋元以来,更是有很多文人墨客在此留下了碑刻和碑碣。这确实是一处怀古远望的好去处。”
“当日风流,而今尽成万古遗愁。师兄,难道是在为前人伤怀?”
云善渊见张丹枫流露出了一丝怅然,也是不知他为何看着地图,就被勾起了念他人兴亡的情绪。“香帅今天在都梁山遇到了黑衣人,明日只怕没有让我们赏碑怀古的时间,那山上的古墓才是我们的去处。一进了那古墓,还要多依仗师兄的聪明睿智了。”
张丹枫抬头已经一改怅然,他笑着说,“我是该坦然地接受你的赞美,并且谢谢你的信任吗?”
云善渊欣然点头,“我对奇门遁甲之术并不精通。师兄既能看破那海船冰墙迷宫,想来对此颇有造诣,对分金定穴的摸金一道也恐有涉及。我信任师兄又何错之有?”
张丹枫听云善渊说得如此心安理得,既是坦诚于她不通阵法之术,又毫不犹疑地将此事托付于自己,还真的无法不生出他们是自己人的亲近感。而他也喜欢这种亲近感。
“你当然无错,不只无错,更是……”
云善渊示意张丹枫说下去,张丹枫却是避而不言后面的话,“我们明早上山,你也早些安歇吧。”
话说留一半真不是好习惯。
云善渊看着张丹枫关了门,好在她不是事事追根究底的性格,说了一半的话会有更多种之后的可能,这样想来反倒是不急于把话早早说清。
张丹枫回了房,躺倒床上,他想到都梁山,又想着淮安,从前这里也是祖辈张士诚的据地。想当年、空运筹决战,图王取霸无休。但如今,都是斜阳暮暮草茫茫了。故国不在,他也就专心一探古墓吧。
第二日,云善渊与张丹枫起了大早,天一亮就直奔都梁山。距离昨夜楚留香与黑衣人的打斗才过去没几个时辰,还能发现黑衣人留下的踪迹,让两人摸查到了古墓的入口。
说它是古墓,它并非是一处葬人尸骨的墓穴。不论它原来的用途为何,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它是经过了后来人的改建,成为了一个藏秘宝的地方。依稀还能看到地上留下了运输箱子的车轱辘痕迹。
云善渊跟着张丹枫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墓室之中。她果然没有信错人,正是依靠张丹枫对奇门八卦的精通,他们才能一路避过了机关与阵法的攻击,顺利地进入了主墓室之中。若是让她独自前来,怕是已经被困在重重机关阵法之中了。
只是,当两人打开了主墓室的大门,石门背后的场景着实让他们惊讶。墓室内布满了奇珍异宝,古董字画、玉石瓷器等等都被有序地放置其中,没有半分要被转移的痕迹。
事情有些不对!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们要找的是一个藏尸、分尸的古墓,而非什么藏宝的地方。以山外的痕迹来看,与蝙蝠公子有关的黑衣人就是从这里离开的,难道这会是蝙蝠公子的藏宝地?
就在此时,墓室外传来了两道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来人便推门大呵,“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是敢闯入我们的墓室里!那是地狱无门偏要硬闯了,今日就让尔等毛贼有来无回!”
来人可不正是十多年前在关外追着姬冰雁,非要三两金子赔草料钱的黑白摩诃。一别多年,并不见他们的脾气收敛了几分,只怕是动了他们的货物,那就必须要留下命来的做派会更甚当年。
云善渊一见是这两人,就知道这下必然要动手了。和他们讲道理九成九是说不通的,因为彼此之间的道理标准根本不一样。
张丹枫见来人是一黑一白,皆是鬈发勾鼻的中年男人,一个手持绿玉杖一个手持白玉杖,模样不是汉人而是天竺人,他便也猜到了这是江湖中有名的黑白摩诃。这两人行走江湖近二十多年,是有名的专事销赃的珠宝大盗。
想着一墓室的奇珍异宝,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里是黑白摩诃藏宝用的墓穴,他们闯入了此地,很有可能是被蝙蝠公子摆了一道。
“二位,我们是误入古墓,并无窥窃财物之意。这里面是有一些误会。”
黑摩诃右手横出绿玉杖,打断了张丹枫的话,“你们是站在我们的墓室中吧?你们是不请自入吧?你们是被我们抓了现行吧?”
“所以就没有误会不误会,进了墓室就有盗宝之心。”白摩诃接着说到,“若说是误会,先问过我们手里的兵器,赢的人说话,输的人认栽。”
张丹枫还欲再说,云善渊向前一步止住了他,“师兄,你也别白费口舌了。我们入了墓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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