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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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屋-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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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雄摸了摸下巴,凑过去悄声问:“周哥有那么好?那你干嘛主动提分手?”
  “不分手还能怎么样?”阮杞垮下一张脸,嘴角往下抿紧了,“他想的跟我想的不在一条线上,谈风花雪月可以,过日子不行。我清楚他也清楚,何必呢?”
  周雄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知道这时候什么安慰都显得苍白,不是当事人,很难理解当事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各人有各人的苦衷,外人着不上急。
  “你觉得他会在江城待多久?”周雄不说话了,阮杞又憋不住地问,像是自言自语,“他不属于这儿,对吧?”
  周雄不知道怎么说,感觉说什么都是错,只好转移话题:“那什么,我妹要回来几天。”
  “……你不会还想撮合我跟她吧?”
  “明知道你什么性向,我干嘛推我妹进火坑?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周雄无语道,“就是跟你说一声,她又不知道你这事,还一心想着你呢。要么你跟她一次性说清了,免得浪费她大好年华。”
  “我之前要说,你又不让。”
  “那时候她还小,我怕她难过!”
  “……她都十九了,还小?”
  周雄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你懂个屁,她就是六十了,在我眼里也还小!”
  阮杞无语地摇摇头。
  三更半夜,两人喝完酒就在楼上的宿舍休息了。
  最近宿舍里住进了其他人,是新来的,几人挤在狭小的房间里,呼噜声此起彼伏,汗味和酒味混在一处,还有袜子、鞋子和棕垫的味道,气味复杂得难以描述。
  这若是让周诩来,估计一刻也待不下去,阮杞倒是无所谓,他像一株坚韧的杂草,在哪儿都能活得游刃有余。
  只可惜这份游刃有余一面对周诩,就自动溃不成军。
  阮杞躺在床上,眼眶带着被酒精熏出的一点红,久久无法入睡,干脆拿了手机听歌。
  电台自动播放可能喜欢的歌曲,划过几首后,旋律停在了《年少有为》上。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尝过后悔的滋味,金钱地位,搏到了却好想退回。
  阮杞皱皱眉,划过这首,又跳出来《这世界那么多人》。
  ——暖光中醒来,好多话要讲,世界那么多人,可是它不声不响。
  这就是来给他添堵的是吧?
  阮杞愤愤关了app,捏着手机好半天没忍住,又去戳周诩的朋友圈。
  周诩的朋友圈最近没什么消息,别说照片了,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看着那空荡荡的页面,阮杞心里也空荡荡的。
  会过去的。
  他想,感情就是这么回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哪儿有什么谁离了谁不能活的?
  那都是电视演出来的。
  蹙着眉,阮杞翻了个身,无意识地长长叹出口气,就这么抱着枕头慢慢睡去。
  同一时间,周诩也没睡。
  这很难得,除非工作加班,否则他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
  他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上回和阮杞一起看的电影只放了一半——是部历史片,阮杞不感兴趣,半途就睡着了,周诩也就没再看下去。
  这会儿接着往下看,周诩也很难集中注意力,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电影里讲什么。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干脆就任由自己发起呆来。
  这几天他总是无法控制地回想起分手前一日和当日的情景。
  那么火热的吻,火热的缠绵,仿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激情到了顶峰,仍在心中悸动不已,很想再来一次又一次。
  那种肌肤碰触、交融的感觉,能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可转天早上就变了模样,彼此扣着的十指放开,走向不同的方向,好像从来没有情真意切过。
  阮杞放弃得洒脱,也很有自知之明。这事要放在其他人身上,周诩作为旁观者可能还要说一声“好”。因为他会觉得阮杞理智、清醒,做事不拖泥带水,是个爽快人。
  但身临其境后,别说“好”了,他甚至想把对方拖过来揍一顿。
  为什么不能坚持一下?为什么不尝试努力一次?
  明明是对方说的“试试”,现在却搞得他愤愤不平,活像是他纠缠着不松手似的。
  周诩对这种情绪感到陌生,他扒了一把头发,没忍住越想越气,把抱枕丢在地上,低声骂了一句。
  翌日中午,周诩拿到梁笙给的消息去了阮家。
  阮杞不在,据说又是一夜未归。阮母热情地招待了周诩,话里话外不拿他当客人:“我家那小子要是有你一半好,我不知道要省多少心。算了算了,不提他,你中午留下来吃饭吧?他爸有事,店里不开门,我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
  周诩从容地答应了:“阿姨不嫌弃的话,我陪您吃饭。不过下午我还有事……”
  “有你这句话就行。”阮母拉着他坐了,这就去张罗午饭,“吃烧鱼好不好?我记得你喜欢的,再弄个素汤,咱俩管够了。”
  “都听您的。”周诩点头,将外套脱下来搭在沙发上,他松了袖口,“我来帮忙。”
  “你帮什么忙啊?坐着!”阮母立刻将人按住了,一边忙碌一边闲聊,“不过阮杞最近也懂事了些,安安分分帮着看店,去外面兼职时也会挑了,不是什么都做。我之前就说,要出去打工可以,也不能什么都碰啊,这让其他人怎么想?”
  阮母啰啰嗦嗦,周诩却竖起耳朵听得仔细,并不打断。
  对方见他认真,也就说得更起劲了:“前段时间回来闷头睡了一天,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心事。我跟他爸说多半是失恋了。年前多开心啊,精力充沛成天不着家,大年夜还往外跑呢。还说不是谈恋爱……”
  周诩抿了下唇,阮母继续道:“最近突然安分起来,我起初还有些担心。不过这两天人又精神了,忙里忙外的不知道在干嘛。他爸也由着他去了,这爷俩……”
  阮母叹气,似笑非笑的:“他爸年轻时候也是个不着调的,阮杞估计是随了他。不过这人啊,没目标的时候是一个样,等有了目标又是另一个样子了。你看他爸现在,生意做得好好的,哪里看得出以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阮母摘了菜,甩甩手,笃定道:“男人啊,还是得先成家,这心才静得下来。”
  周诩一时走了神,目光落到走廊尽头属于阮杞的卧室门上。
  仿佛那扇门会突然打开,随手扎着发揪的男人会笑着倚在门边。他在家总不好好穿衣服,踩着拖鞋,看上去懒懒散散的,像只睡不醒也懒得摇一下尾巴的傻狗。
  他会跟自己打招呼,在长辈看不见的时候,偷摸捏自己的腰和屁股,又去牵自己的手。他跟人待在一起时,总像有多动症,手脚闲不下来,不是这儿碰碰,就是那儿摸摸。
  想着想着,周诩眉间就露出几丝忧愁来,厨房窗户倒映里,他不自觉地垂着点头,像个忧郁的贵公子。
  阮母转头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半晌才道:“小周,是哪里不舒服吗?”
  “什么?”周诩回神,扯起一点笑容,“没有啊?”
  “哦……”阮母欲言又止,最终也没多说什么。
  中午周诩陪着阮母吃饭,顺便把来意也说明了一下。
  阮母给他舀了汤放手边:“乡村振兴?这事我知道,小阮说过了。”
  周诩有点惊讶:“他知道?”
  “别的不说,起码咱们江城的事他再清楚不过了。”阮母笑起来,脸上带着骄傲,“他从小人缘就好,消息比他爸这个做生意的还要灵通。”
  “这就很了不起了。”周诩客观地夸奖道。
  阮母笑得更灿烂了,嘴上却是谦虚:“也就这点本事了。”
  周诩将从梁笙那儿挖来的消息毫不隐瞒地抖了出来:“我知道有几个项目还不错,周叔叔若是愿意,我可以介绍给你们。阮杞还年轻,多接触一些有发展潜力的项目对他有好处。”
  阮母有些欣慰:“他有你这个朋友,抵得上那一群酒肉朋友了。”
  周诩摇摇头,话音低落几分:“我能做得有限,做多了……恐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什么自尊心不自尊心的。”阮母嗐一声,“明眼人都能看出你是在帮他,他若是不领情,那是他的不对。自尊心能当饭吃?那小子……”
  阮母顿了顿,习惯性地开始吐苦水,这样不好,再怎么亲近,周诩也是个外人。
  她及时收了口,笑了笑道:“等他爷俩回来,我问问吧。小周,谢谢你啊。”
  周诩摇头,将那几个他挑选过的项目告诉了阮母,又将联系方式也交给了对方。他想帮阮杞的忙,无论多少,能帮一点是一点。
  他不确定这些项目是否适合阮杞,但若不试试,人就不会往前走。
  也许最终只是自己多管闲事,那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周诩离开阮家时,初春的阳光大好,天空晴朗,阳光洒在大地上,像是这个世界最原始的模样。
  只可惜身边无人分享这美景,再好的景色竟也显出几分寂寞。
  当夜,阮杞回来洗了个澡,瘫在客厅吃水果看电视。
  他心不在焉,听到隔壁老妈提了几句“周诩”,还以为自己听错。
  他探出头去,偷听了一会儿皱起眉,将门给推开了:“爸妈,你们说周诩什么呢?”
  老妈赶鸡崽似的:“去去,没你的事。”
  老爸也道:“说正事呢,你掺和什么。看你的电视去。”
  阮杞:“……”
  阮杞无语道:“我不是十岁的小孩儿了。”
  老爸嗤笑:“你也知道啊?好手好脚的……”
  后面的话不用说完也知道他什么意思。都听腻了。
  阮杞拉过椅子坐下来:“什么正事?说来我也听听?”
  老两口对视一眼,老妈道:“这事还没个准,我想先跟你爸商量好了再告诉你。”
  阮杞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阮母将周诩提的事说了,阮杞面上的悠闲慢慢收拢,最终成了死水一般的平静,眼里的情绪也沉寂了下去。
  阮母甚少见到儿子这幅怪异神情,心里有些怵:“你爸对其中一个项目感兴趣,想跟小周联系了再详细问问。他那边有关系自然更好,也是给咱们家一个新的发展机会。你也知道,这店开了几十年了,也就这样了,你又不愿意接手……以后江城的人越来越少,这生意做不下去了怎么办?你爸也是为你以后考虑,总得有条后路……”
  阮杞打断了她的话:“我去找他问。”
  阮母有些吃惊:“你愿意?”
  阮杞笑了:“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老两口又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可想到最近儿子安分的模样,心里又升起一点希望:“你要是愿意认真做点事情,我们当然是高兴的,能不能做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学到些东西。小周肯定会帮你的。”


第51章 荒屋(一)
  周诩料到了阮杞会来。
  他又搬去了木屋住,一早起来跑了个操,回来就见阮杞蹲在木屋门前,嘴里叼了根棒棒糖。
  男人前头刘海合着碎发往后梳了,拿头绳随意扎着,发尾略长地搭在脖颈后,左耳上方戴了只黑色耳夹,身上穿了一套休闲运动服。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低调的骚,包感。
  周诩视线黏在对方身上,也就两个多星期不见吧,竟就有种陌生的感觉了。
  周诩慢慢平复呼吸,一手拿搭在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把脸。
  “怎么不进去?”他边问边往前走,大灰子扑过来摇头摆尾,他弯腰揉了一把狗头。
  阮杞没吭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眼神移到了别处。
  周诩看他一眼,也不问了,开门换了拖鞋,又去倒茶水。
  阮杞往屋里看了眼,还是年前的模样。周诩打扫得干净,初春的风从敞开的门外挤入,将屋内沉闷的气息一扫而空。
  阮杞换了自己的拖鞋,在小沙发上坐下来,伸直了腿开门见山道:“那个什么发展项目,为什么找我们家?”
  周诩端了茶来,又去柜子里翻出给大灰子买的零食,随手一扔,傻狗眼睛发亮地跳起来接住,一口囫囵吞了。
  “觉得合适。”周诩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低头看手机,“如果你们家不愿意,直说就行。”
  阮杞眯眼看他:“周诩,你这是在可怜我?”
  周诩始终盯着手机,但网页上写得啥其实一个字没看进去,就瞎看:“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可怜你?我同情心泛滥到没地方安放了?”
  阮杞喝了口茶,被烫到了舌头,他张开嘴偷偷吸气,又觉得丢人,眼角眉梢都拉了下来:“别跟我来这套,你他妈就是故意的。”
  周诩耸肩:“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来了。
  真是他妈经典的“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阮杞腾地一下坐直了,将茶杯往小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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