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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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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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太懂这个。”周诩有些吃不消对方一上来就拉生意的做派,“空了帮你问问吧。”
  “谢了谢了,有你这话就行,要不说是老同学呢?”赵知昕左一句老同学右一句老同学,听得周诩差点对这三个字PTSD。
  赵知昕又一拍周诩肩膀,举起茶杯:“来,欢迎你回家!以后都是自己人,有事就说!”
  “得了吧。”阮杞开了酒,问老板要了玻璃杯,往几人面前一放,“拿免费的茶做人情,你好意思?”
  周雄嘎嘎笑,举起酒杯同周诩碰了下:“你是阮哥朋友,也是我朋友,有需要帮忙的就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我跟赵哥不一样,为朋友办事应该的,不收你钱。”
  赵知昕嘿了一声,挤开周雄低喝道:“有意思吗你?”
  周雄点头:“可太有意思了。”
  酒杯相碰,周雄和赵知昕吵吵闹闹的,方才的疏离感一下被拉近了不少。
  两杯下肚,周雄已一口一个“周哥”的喊起来了。
  菜上得很快,几只大盘子撂在一起放在桌子中间,花生米壳落了一地,周围人多起来,烧烤的青烟四起,桌椅挪腾间,气氛越发红火。
  吃得热了,周诩脱了外套,就见对面阮杞早将睡衣脱了,丢在一边,挽着袖子脸被辣得红扑扑的,嘴上还泛着层油光。
  他笑起来时显出浅浅的酒窝,拿杯子的手势大方好看,骨节凸出得恰到好处,是双十分适合做手模的手。
  周诩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白日男人说的那句“要跟我试试吗?”一时酒劲上头,浑身燥热起来。他低头不看对方,吃了几串牛肉,伸手要去拿酒杯的时候眼前递过来几串炸过的里脊,上面裹着辣椒粉,喷香扑鼻。
  阮杞的手直直伸着,见周诩没接,又往前送了送:“这好吃,我看你一直没碰,试试?”
  几只盘子撂在一起,好些被压在了下头,周诩就没去拿。
  他道了谢接过,手指同阮杞的碰到一处又分开,感到对方指尖很烫,也不知阮杞是有意无意,还反手碰了下他的手背,笑着道:“怎么吃了半天你手还这么凉?要么我们换进去吃?别感冒了。”
  “不会。”周诩喉咙动了动,觉得被触碰过的手背有些酥痒,放在桌下蹭了蹭裤腿,道,“外面吃热闹些,就这样吧。”
  阮杞点了下头,又拿了菜分给周雄和赵知昕,看起来似乎半点特殊的意思也没有,非常公平。
  周诩的视线跟着对方的手转了一圈,低头咬里脊的时候,阮杞又过来了。
  他站起身端了酒杯凑过来,压低了点声音说:“来,今天这酒一喝,前事都过去了,怎么样?”
  周诩也要起身,又被阮杞压住肩膀,阮杞的手放在他肩上没拿开,指尖蹭到了一点脖颈的皮肤,随意在上头划了一下:“坐着,没那么多规矩。”
  周诩顿了顿,同他碰了下酒杯,一口喝干了,翻过杯子来:“嗯,前事都过去了。”
  “那就好。”阮杞说完,转头被赵知昕拦住了。
  “还没说你那个分手的……”赵知昕挤了挤眼,“怎么分的?”
  “不合适就分呗。”阮杞晦气地啧了声,“能不提他吗?”
  “行。”赵知昕攀住阮杞肩膀,也跟他碰了下杯,又隔着阮杞冲周诩喊,“周哥,你结婚了吗?”
  “没。”周诩看了阮杞一眼,“咱们同龄,叫名字就行了。”
  “无所谓,你们都是我哥。”赵知昕喝得满脸通红,笑个不住,“都是我哥,要照顾小弟生意的,知道吗?”
  周雄踹了赵知昕一脚:“周哥,甭理他。”
  一场晚饭加夜宵吃完,已快到十二点。周诩吃得撑了,不太舒服。
  他夜里不喜欢吃太多东西,会睡不着,起来结账时被阮杞握住了手腕,周雄也眼疾手快地将他往后挡开了:“你刚回来,当然是咱们请,改天你再请回来。”
  之前也说好是阮杞请的,周诩倒不太在意,他收起手机点了下头,就见赵知昕磨磨蹭蹭在后头赖着,装醉呢。
  阮杞给了钱,周雄把自己那份转给他,又去催赵知昕。
  赵知昕趴在桌子上不吭声,周雄气道:“这赖子……”
  阮杞摆手:“本来就说了我请,是你非得跟我AA。”
  “你成天请我们几个吃饭。”周雄摸出烟来点燃了,在江风里眯着眼道,“我不像某人,没那个脸。”
  某人继续趴着,就是不动弹。
  阮杞觉得好笑,揉了把周雄的毛脑袋:“分那么清楚做什么?我又不在意。还有你这个头啊……啧,改天还是染回去吧。这颜色不适合你。”
  “不试过怎么知道不适合我?”周雄恼火道,“下回我再换个。”
  周诩看着阮杞同周雄说笑,手上动作不少,又是摸又是捏的,看起来是他的习惯。果然是自己想多了,那些触碰并不是故意的,阮杞就喜欢同人碰来碰去。
  啧,这都什么习惯。
  他跟着几人在江边散了会儿步,酒劲被吹散了,大衣上的烧烤味却还挥之不去。快一点时周雄和赵知昕离开了,阮杞则跟着周诩往上城走。
  周诩看了他好几眼,阮杞打着哈欠:“你老看我做什么?还没玩够?不是我小气,前两天还有KTV开着呢,这两天都关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家环境不好,我们都不爱去。”
  周诩摇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谁跟着你了?我也走这条路不行?”
  他们路过一个十字路口,阮杞拉着他看:“以前那边是我们念得中学,记得吗?”
  周诩点头,他之前就去看过了,中学被拆除了,修了一家招待所,一楼是足浴店和按摩店,周围还挤着两家快递驿站。
  “可惜了。”阮杞道,“没生源了,城里还剩的两所中学估计也撑不了太久。”
  周诩双手揣兜,慢慢在前走着,问:“那你为什么没走?”
  他这次回来,最大的感受就是“慢”。这个城市什么都慢,大清早的不会堵车也没有上下班高峰期,快十点街上车才慢慢多起来;也没有太多娱乐活动,白天放眼望去尽是老年人,几乎看不见几个年轻的身影。
  网吧、KTV、夜摊烧烤,似乎就是这座城市能有的全部娱乐项目。
  “为什么要走?”阮杞道,“我就一个大专学历,出去了也不知道做什么,没你们那么厉害,也没有那个野心。”
  阮杞慢悠悠地道:“我觉得这儿挺好的,没压力没负担,钱赚得虽然不多,但这里生活成本也不高啊,足够了。我不喜欢太拘束的日子。”
  周诩喃喃:“我也没什么野心。”
  “所以你回来了。”阮杞道,“换个人不一定这么干脆就离开的。我倒是有些佩服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然呢?留在那里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的失败吗?
  事业失败,感情失败,被人玩了一手搞不好还要支付巨额赔偿,这些年积攒的一切就都付之东流了。
  周诩抹了把脸,说好不去想的,可到底是控制不住。
  阮杞看看周诩,拿肩膀撞了对方一下:“哎,又想什么呢?一脸苦大仇深的?”
  “没什么。”周诩垂下眼睫,一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困倦道,“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真没事?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反正都是消食,我今天也吃撑了……”
  周诩站住了,转头看着阮杞,他张了张口又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皱着眉头说道:“阮杞,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些人。”
  “哪些人?”
  “我没那么随便,也不是喝一顿酒吃一顿饭就能和你……”周诩握了握拳,“我上一段感情谈了三年,我没那么容易走出来……”
  而且为什么就非得是跟阮杞呢?
  周诩承认对方长得合自己胃口,两人都经历了背叛和欺骗,这方面也确实能聊到一处去。但对周诩来说也就只是这样而已,到此为止了,没有更进一步的必要。
  虽然他拿对方做了两回“配菜”,但那只是一种情绪上的发泄……
  阮杞挑眉,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我没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周诩快速说了声“抱歉”,转身就走,阮杞却还是跟了过来。
  “你……”
  “我真是和你顺路。”阮杞要笑不笑的,瞥了周诩阴晴不定的脸色一眼,“别那么紧张。”
  鱼。。烟。
  周诩深吸口气,不说话了,两人一前一后安静走了一会儿,到山下,阮杞才要朝另一个方向去。
  “拜拜。”他冲周诩做了个飞吻的手势。
  周诩:“……”太轻浮了。
  阮杞站在路灯下,背后是还开着的24小时便利店,门上的led灯给他打了个背光的滤镜,昏黄加上老旧的浅绿色调,显出一种老胶片的质感。
  如果这时候再下个雨……
  轰隆——
  天边又响起了闷雷,周诩一顿,可能是每回那什么的时候都打雷了,弄得他差点条件反射地起了反应。
  周诩转身要走,被阮杞喊住了:“喂。”
  周诩蹙眉回头。
  阮杞裹着那厚厚的睡衣,懒散道:“你给自己太多压力了。放松点。”
  周诩:“……”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点戳中了周诩,他半夜在木屋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下硬,着,却又没那个心思弄。
  窗外的雷声渐小,他盯着那黑乎乎的窗口看了半天,突然翻身起来,裹着大衣从后门走了出去。
  外头一片冷寂,周诩靠着窗户坐下来,想象着阮杞在屋里同人做,爱时的声音。
  感觉来得太快,周诩冰凉的手摸进裤子里,许久后,他才长长地叹出口气。


第14章 秘密(四)
  过年那天,江城也没有多热闹。
  这几日连着下雪,冬雷阵阵,江面冻上了薄薄的一层冰,岸边竖起了不少“禁止冬泳”、“禁止滑冰”等警告牌,桥上还停着巡逻的警车。
  木屋的御寒能力不行,每日一早屋檐下就挂满了冰凌,林子里湿气重,夜里温度比外头还要低上好几度,窗户上一直蒙着层厚厚的白霜,啥也看不见。周诩在里头住了几天就受不住了,两个小太阳开着也只觉冻人,最后只得又搬回了空荡荡的老宅里。
  除夕早上,邻居张婶拿来了不少好吃的,周诩道谢接过,张婶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探头往屋里瞧:“东西都没收拾啊?这哪里像过年的样子哦,你要是忙不过来,我让我家老李来帮忙?”
  “不用,东西不多。”周诩道,“只是有些家具要年后才到,屋里还想翻修一下,暂时不收拾。”
  “还要翻修啊?”张婶皱眉,“我看这房子好好的,也没什么需要翻修的啊?你又刚辞职,钱要省着些花。”
  周诩笑了笑:“好,我知道。”
  张婶看出周诩没听进去,忍不住地唠叨:“咱们这儿跟你以前待的地方可不一样,工作不好找,有合适的你也未必看得上,工资还低。你要是不省着些钱,以后还要娶媳妇儿、带孩子的,有你愁的。这房子可以先不急嘛,你一个大男人住凑合就行了。等你结婚那天再弄不是更好?”
  周诩没怎么被人管过,这会儿多了个邻居碎碎念,感觉还挺新奇的,也不恼:“没事,我有分寸的。而且暂时也不考虑结婚的事。”
  “还不考虑?”张婶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瞪大了眼睛,“你今年得有二十八了吧?”
  “今年二十九了。”周诩道,“我不急。”
  “哎哟,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张婶话未说完,被家里人喊了一声,赶紧大声应答着,“哎!这就回去了!”
  她又冲周诩道:“晚上要是觉得一个人冷清,就来我们家,多双筷子的事。过年嘛,就是要人多热闹。”
  周诩点点头,冲张婶道谢:“谢谢张婶,新年快乐。”
  “哎,你也新年快乐。”
  中午周诩的姑妈打来电话,说是过几天回来看看他,又问起周诩爸妈给他打电话没有,得知没有,气得当场又骂了起来:“你说这两口子可真会做人,结婚的时候不声不响,先上车后补票,说是要自由恋爱,把你爷爷气了个半死,可最后呢?生了孩子就各奔东西,把你丢给你爷爷照顾,谁也没想过要来看一眼。结婚是闪婚,离婚也是闪离,那么大的人了,做事一点不负责任……”
  周诩听姑妈骂得最多的话就是“不负责任”,也不知是不是从小听得多了,以至于他后来无意识地对自己的行为举止非常在乎,生怕担上一点“不负责任”的评价,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般无趣又死板的性格。
  因为太过较真、固执,有时候还钻牛角尖,因此大学时期谈过的两段恋爱都无疾而终。每次他都是被甩掉的那个,分手的原因大多是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你没什么不好,是我配不上你。你太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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