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杨没喝太多,浅尝一口就放下来。
这在陈旖旎眼中,更像是一种虚伪的表现。
他和他的家人,又想做什么?
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忍着眼底灼意,无意识地,又灌了几口酒。
沈京墨在对面看着她这么没节制地喝酒,不动声色地皱了眉。
“少喝点吧。”沈何晏知道她酒量不好,看不下去了,去劝了一下,却没劝住。
“没事,一会儿回去我就睡了。”她唇角噙一抹苦涩,笑了笑,避开了沈何晏的手。
沈何晏只得作罢。
她今晚很奇怪。
可是具体是哪里,他却说不上来。
过了会儿酒杯就见底,陈旖旎叫来服务生添酒。
沈京墨却在服务生拿过她酒杯时挡了一下,“换成果汁。”
“……”她一愣,红着眼去看他。
他目光比刚才看到她与沈何晏一同出现时的冷冽,柔和了几分。
沈何晏眼见着他们这么无声对视,心有不悦,却没说话。
没多久,餐桌上的交谈继续进行。
聊着聊着,不知勾起了什么话题,舒杨问沈何晏:“何晏,你要拍的那个电影了什么时候开机?是武侠片吧?题材我很喜欢。”
沈何晏笑了笑:“快了,月底吧。”
“月底,好快啊——对了,你奶奶那边,我估计是没时间去了,我听说她最近生你的气呢,你应该去看看她,你跟你哥忙归忙,但毕竟是亲孙子呀,一家人之间,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奶奶最近听说了他和陈旖旎的事,一开始非常火大,直说着要他滚蛋,再也别回沈家。
可他之于陈旖旎,没有他们上一辈那层复杂的关系,倒是不在乎这些的,他觉得一日日消磨掉奶奶的固执,慢慢会好的。那不是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舒杨好心地教导着他,“你大了,别总气你奶奶,做事不能冲动,要听你哥的话。”
沈何晏表面淡淡微笑着,听舒杨说,要他听沈京墨的话,又想起沈京墨今晚与他之间的冲突,心口那层不快,又浓郁了一些。
半晌,轻轻提气,声音确实沉沉,“舒阿姨。”
“嗯?”
沈何晏握拳时,放在餐桌上的手,无意地一动,忽然靠了靠陈旖旎的。
她正愣神,察觉到这触感,抬头,对上他幽深柔和的目光。
字字顿顿的声音跟着响起:
“其实,我想跟她结婚。”
“……”
寂静了一瞬,突然,对面传来,玻璃落地的清脆一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这章所有留言发红包弥补大家的等待!!!!!!
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下次确实不能瞎鸡儿保证了!!!其实今晚是写了一些的,十一点多那会儿临时发生了事情去处理……
对不起,说这些也没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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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了!!!!(三鞠躬!鞠躬鞠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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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报复
紫红色的桑葚汁跟着破碎的玻璃; 飞溅到洁白的餐布上; 留下一片斑驳的猩红。
陈旖旎下意识地躲了一下飞到脚边的玻璃碎片。
来给她换果汁的服务生不小心打破了杯子; 吓得大气不敢出; 这会儿瞧着一餐桌的人脸色都不好——
尤其是刚让他去换果汁的那个男人; 坐在对面,表情简直阴沉到了极点。光是看一眼就心惊胆战。
服务生连连鞠躬,满头大汗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沈何晏去看陈旖旎脚下。
她一截脚踝光洁白皙; 只有一道前阵子留下的疤痕。已经快愈合得差不多了。
没被划伤。
他却还是忧心忡忡,紧拧着眉头; 看着她煞有介事地问:“你没事吧?”连连躬身去检查她的脚踝、小腿,“划伤了吗?有没有割破?”
“没事,没有……”
陈旖旎没被玻璃杯摔碎的动静吓到; 倒是被他这夸张的动静给吓到了。
“真没事?”
“嗯,没事。”
“你注意点儿,别踩到那碎玻璃了。”
他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腿,将她双脚从服务生收拾碎玻璃的手旁挪开。
“好……”
她还没跟他这么亲密接触过,有点儿不自在。
对面; 沈京墨他冷冷抬眸。
沈何晏又是低头检查她的脚踝,又是去埋怨服务生不长眼睛的; 一阵的嘘寒问暖。
他一时居然看不出; 他究竟是在演戏给他看,还是真的担心她。
他深深喘了一口气,平复着心口的郁火。偏开头看窗外,不再去看他们。
服务生收拾完碎玻璃就走了; 餐桌的氛围却久久没有和缓。
沈何晏坐直了身,“没事了。”看着一侧的舒杨,他轻笑徐徐,阿姨,我们刚聊到哪儿了?”
舒杨刚也不是故意引到他们的话题,这会儿也有些尴尬,“你说到你跟——”她看了眼对面的陈旖旎,“陈小姐的事。”
“嗯对,”沈何晏眯了眯眼,笑开了,“结婚的事,我是认真的。”
舒杨无奈地笑笑:“你是真的长大了。”
“阿姨你不知道,我从高中就很喜欢她了,那时她在我隔壁班,我们俩经常被校喇叭叫到办公室喝茶,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是么。”
“对啊,”沈何晏笑顿着话音,转过头,“别人都说我喜欢她,但我们当时连朋友都算不上,我估计她知道了也没放心上。后来我也没机会说出口,那时候我们也太小了。”
陈旖旎同时转头看他。
沈何晏凝视她,目光宁静柔和,笑意也万分的温柔真诚,“而且其实,她是我的初恋。”
陈旖旎不由地一怔。
高中隔壁班的沈何晏喜欢她的传闻在高二就甚嚣尘上。
有人说,有次她被校喇叭喊了名字,当时正在操场的沈何晏,直接当着教导主任的面又跟旁边的人打了一架,就是为了跟她一起去教导处喝茶。
那时他身上还背着校级处分,学校早就警告过他,再打一次就开除他。
还有人说,他在校庆晚会上唱那首自弹自唱,描摹暗恋心思的歌,其实是唱给她的。
那天盛况空前,他在台上唱,和台下起哄的同学们,一直在人海中搜寻她的身影。
可那天,她没去。
那天她放学早早去了电玩城兼职。
那一天,她遇见了,沈京墨。
她的成长轨迹和大部分女孩子不同。
别的女孩儿大多从小众星捧月,会有爱她的父母,健全的家庭环境,最起码不会为了学费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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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还会在少女时代,对隔壁班的哪个男孩子偷偷地动心。
她从小到大却极度地缺爱,常为钱发愁各处奔波,被糟糕的家庭环境一而再再而三地困扰住。
她的少女时代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没对同年龄段的男孩子有过悸动的心思,对“初恋”这种美好的名词,也没有多少概念。
可沈何晏说,她是他的初恋。
头顶一片渗着凉意的白光,将她的目光撕得破碎。
她一手支起下颌,脚尖轻扬时无意碰了对面的人一下。
一抬头,对面男人阴鸷的目光也同时落在她的身上。他指尖轻摩着高脚杯杯壁,下颌微扬,视线仿佛淬了一层寒冰,幽暗陡显。
她挑起眼角,眼中带着挑衅的冷意,掠过他一眼就别开了目光,也挪开了腿。
从前就没有放下的戒备,如今加厚垒砌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她蜷缩在里面,将自己与他阻隔而开。
心底也已然是一片死水般的清寂。
经过上回他奶奶让她“帮忙”做旗袍,她就多有敏感,她到现在都弄不懂他和舒杨今晚目的何在,想起那会儿舒杨跟她相谈甚欢,如果把那和善的一颦一笑琢磨起来,就有寒意沿着脊背向上攀爬。
沈京墨的目光有一时的失焦。心口,好像也被什么烫皱了。
刚才他在她的脸上,分明看到了期待。
一闪而过,却万分明显。
她从不会对他流露出这么明显的表情。
从不。
沈何晏与舒杨又聊了一会儿,从上一个话题告一段落。他晃了晃杯中快见底的红酒,暝暝有了醉意,“我奶奶那边,其实我不是特别的担心。”
话是对舒杨说的,却是看着对面的沈京墨:
“我爸妈死的那天我就知道,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我的事我自己说了算,我想跟谁在一起,要和谁结婚,也是我一个人的事。”
“跟谁都没关系。我对她,是认真的。”
他不过只是,想把年少的那个被人打破的梦,继续认真地做完罢了。
*
沈何晏醉的不轻,他的助理扶着他回了房间,陈旖旎出来沿着另一端的长梯,下到游艇一层。
她今晚也喝了不少,不过没沈何晏喝的那么多。
到后面沈京墨走了,就只有沈何晏与舒杨一直在聊,觥筹交错之间醉成了不省人事。
她今晚也喝了不少,下楼梯时脚步都有些虚浮。这会儿掠过寒风阵阵,她头脑一下清醒了不少。
经过一道围栏那边,有一道身影站在那里,唇边猩红色明灭,烟气缭绕。
他听到脚步声,也回头看她。
沈何晏那会儿在餐桌上大谈特谈,他提前离开了。
陈旖旎也知道那是他房间的方向,她今天在那边待了很久。
这条路是通往她房间的必经之路,她经过他时,下巴轻扬起,直接从他对的身后走过,没有回头。
可还没从拐角过去,很快,身后逼近一道气息,手腕儿就被狠狠地攥住了。
及近凌晨,游艇甲板和海面一样平静。
她的高跟鞋紊乱地在甲板敲了一通,向后跌撞过去,然后被他拉过去。
她的腰向后,抵在了甲板栏杆上。
身后下方,隐隐地听着海浪拍打,她恐怕自己一个后翻跌下去,害怕地扶紧了栏杆。
沈京墨也才伸手,揽住了她腰身,靠近她时,捕捉到一丝淡淡的酒气。
她抬头。
迎着四周微弱的光线,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睛,朦胧的醉意才醒了个彻底。
她晃晃悠悠地站稳了,用力地搡了一下他的胸膛,还没走开,手腕又被他钳制住。
越来越紧,几乎要捏碎了她的骨头。
他一靠近她,那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又出现了。第一回 是因为他奶奶陷害,第二回是他亲自把她引荐给了他的姨妈。
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胸膛起伏着,边艰难地呼吸,边不休不饶地转动手腕,冷冷说:“你放开。”
男人手上的力气不松一毫,也纹丝不动。他低头死盯着她,气息低而凛冽,酝酿着克制和燥怒。
好半天,他紧抿许久的唇才动了动,“你们一定要这么着急吗?”
“着急?”她闻言,忽然盈盈笑开了,不置可否,“最着急的难道不是你吗?”
“……”
他拧紧了眉,眼中满是不解与复杂,不明白她的意思。
海上夜风寒凉,她一双凄清眼眸看着他,声音更冷:“沈京墨,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请你和你的家人,不要再费尽心思地来羞辱我了——不是他们就是你,这么多年了,你们不累吗?”
她见他缄默,淡淡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着,“你也不用急着来看我的笑话,更不用以帮我们跟cindy牵线这么虚伪的手段来装好人了,我都替你们觉得累。”
他垂眸看着她,始终无言。
被一片清寂柔软的月光包裹住,彼此无声对视着,那些锋芒,那些素来的尖锐,在这一刻,忽然都不见了。
全都被收入了她的铜墙铁壁之中。
不再试探,不再心照不宣地窥视,到底是谁先溃不成军。
是谁先动心。
因为已经没有了意义。
一阵冗长的沉默之后,他嗓音艰涩,淡声着问:
“一定非要是他吗?”
她对上他的眼眸,笑吟吟的:“不是必须是他,而是,不是非你不可。”
他目光倏然沉下,“你报复我?”
“报复你?”她反问了一句,偏开头笑了笑,对上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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