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放厨房里,灯光葳蕤温柔,静静洒在笔挺高大的男人肩头。
沈京墨脱了西装外套,内里一件枪灰色衬衫。
他优雅地解开名贵精致的袖扣,挽起袖口,堆叠在线条结实流畅的臂弯处。
打开了冰箱,拿了盒没打开的牛奶出来,然后去柜子里找了个巴掌大的奶锅,放在电磁炉上。
剪开了牛奶盒,倒了进去。
察觉到有人过来,他把牛奶盒放在一边,回头。漂亮黢黑的眼眸眯了一度,看向沈何晏与陆眠时,脸色仍是冷淡。
沉默在三人之间酝酿。
陆眠想起热牛奶是也能解酒的,先行打破了沉默:“啊,对,牛奶也可以,没有蜂蜜的话……”
她从小,可就有点怵沈京墨。
沈京墨微微向前倾身,双臂支在大理石台面边沿,目光那望着一锅牛奶,出了一会儿的神。
一开始,有细小的气泡从锅底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而后,层层带动一整锅牛奶,跟着沸腾起来。
像是火焰,要把什么吞噬掉,焚烧殆尽。
他拿来锅盖,盖上去。
喧嚣沸腾的声音便变得细不可闻。
牛奶很快就沸腾开了,他拿了玻璃杯倒进去,看也没看沈何晏与陆眠,转身去了她的卧室。
她睡得很熟。
一手搭在枕边,面颊还泛着红,光束勾勒出她温柔娴静的面容和五官。眼眸紧阖,长而卷翘的睫在眼底落下一层浅淡的影。
呼吸清浅,是真的睡过去了。
牛奶还很烫,他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坐到床边,垂着眼,静静凝视她。
略带凉意的指背抚过她眉眼,却又怕惊醒她似的,稍一触碰又收回手。
只那么看着她。
她睡着了倒是很乖巧,不会牙尖嘴利地惹他不高兴。
起身要走,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他手腕上。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来,她侧着头,靠在他腿边,万分依恋。
依然睡意昏倦,两道秀气的眉微蹙,眉心轻皱起,像是做了噩梦。
也不知是什么噩梦。
上次问她,她说了,他没听清,她便也不多说了。
他用掌心贴着她小巧尖俏的下颌,指腹抚摸了下她柔软的唇角。
床头一盏小灯亮得昏晦,灯光虚拢着他们。
他敛低了眉,灯光下,眸色都柔和了不少。
沈何晏与陆眠站在门边,面面相觑一眼,说不出话。
沈何晏皱紧眉头看着沈京墨和她,忽然提了口气,转身拿了外套,撤步就走了。
陆眠只得追出去。
*
照例还是陆眠开车,两个人却坐在车内一直没走。
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
陆眠这下悔得肠子都青了,心里骂自己,干嘛要掺和他们的修罗场。
沈何晏手臂搭在车门边,抽着烟,突然出声:“陆眠,你刚才,问我还喜不喜欢她。”
陆眠愣了愣:“嗯……”
“我说不上我是什么感觉。但我很清楚,我不甘心。”
“……”
在这边等了十来分钟,沈京墨出来了。
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就停在一丛斑驳树影下。如一头在黑暗中匍匐着,蠢蠢欲动的野兽。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车,打开车门上去。
陆眠也注意到了,遥遥望了一眼,还没出声,沈何晏突然开门下车,然后“砰——”的一声甩上了副驾驶的车门,大踏步,就过去了。
沈京墨没让司机送自己,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在车里有些困倦,用指尖抚摸了一下腕表,低头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出来时牛奶已经温热,又倒入了保温杯里。她醒来应该能看到。
正想着,他打起了火。
准备发动车子离开,突然,一侧车窗被轻轻敲响。
沈何晏透过黑色车窗与车内的男人对视。
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沈京墨眼皮微掀,薄唇轻牵起,冷淡地与他对视。
沈何晏对着燥冷的空气徐徐吐了个眼圈儿,整理了一下思绪,俯身,一手扶车门,笑着:“这么晚了,哥你不回去吗?”
“刚下来,”沈京墨薄唇牵起个小小的弧度,温和微笑,“正准备走。”
“哦,是么,”沈何晏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没了一贯在这个哥哥面前的乖巧模样,忽然换了副语气,目光灼灼望着沈京墨,“其实有的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今天是个机会,不是么?”
沈京墨静静看他,唇边弥散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眼神却是冷淡。
“以前我尝试过说服自己——不过那时候我还小,才高中,觉得你比我大得多,什么事怎么做,或许都有你自己的理由,我相信你。但现在我发现,越来越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你了。”
沈何晏还是头一回顶撞沈京墨,见他容色愈发冷,不由地有些心惊胆战。
“——你知道,你们根本不可能结婚,你们没可能的。但是,如果你不爱她,就放过她。”
“我也知道,从小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如果我问你‘我要追她行不行’,你肯定不会答——”
“行啊,”沈京墨听到这里才微笑着打断,看着他时,目光和语气都是彻骨的凉薄,“你尽管试试看。”
而后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何晏:我不仅要试试,我还要跟她订婚,气死你气死你
追妻火葬场真的不远惹!你们感受到了吗!
ps。今天尝试双更失败,这一更也晚了
今晚调整一下作息,最近过的没上午,日夜颠倒的,下午就一直犯困
所以下一更,我们明晚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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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诱饵
清早六点半; 陈旖旎起了个大早。
很难得; 往常她一醉得人事不省; 第二天醒来绝对头痛欲裂。今天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倒像是睡了个自然醒。
还记得昨晚是陆眠和沈何晏送她回来; 不过她实在不胜酒力,一上车就睡得天昏地暗没了意识。
凌晨醒来过一次,发现床边床头柜上放着解酒的温牛奶。
还被人很细心地放入了保温瓶里; 喝的时候不凉也不烫嘴。
温热可口,刚刚好。
应该是牛奶的功效; 酒劲儿没了,她一晚上都睡得很不错。
靠在床头片刻。
八月末,气温急转直下; 不是寒风就是雨,风嚎啕了几天,今天终于携来一场瓢泼大雨。
如注暴雨将通明透亮的玻璃冲成了磨砂色。
港城要十月才供地暖,这会儿就能隐隐地感觉到寒意了。她披了件外套下床。
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她的丝绸睡裙。她心猜着,或许是陆眠。
家里衣帽间里还挂着沈京墨的西装和衬衫。
上次他来过她家; 一直没有拿走。她熨好了挂着,这些天也就忘了。
她站在他的西装前片刻。
轻轻靠上去; 贴近了高级布料的纹理; 好像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围拢住她。
她轻轻闭上眼。
心想着,应该找个机会托人还给他。
去厨房冲了杯咖啡提神。
苦涩液体在舌尖一点点弹开,刚起床的疲惫感稍消。她随手拨开放在吧台上的小音响。
时间还早,踩着蓝调音乐低沉优雅的旋律; 又去了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靠在浴缸里抽着烟,思绪跟着烟气渐渐沉淀。
抬眸,望着玻璃上横斜的雨点,目光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晃了一瞬,想到了昨晚自己在车上做的梦。
她摇摇头,想晃走和他有关的思绪,闭着眼凝神片刻,忽然就有些困了。
然后又想起,沈京墨是不让她睡浴缸的。
有次她在浴缸睡着,要不是他半夜起来发现了她,估计就溺死了。
又想到了他。
她没好气地朝潮热的空气中吐了个烟圈儿,舒缓着思绪。水面上的泡沫被吹拂开,飘远了。
聚散有时。
抽完了一支烟,浑身的倦怠感也慢慢地随着水汽蒸发掉了。
正准备出浴,接到了沈何晏的电话。
说起来,沈何晏平日里忙着拍戏录综艺赶通告,能打给她真是一件稀奇事。
心猜着他怎么有空联系她了,电话已经通了。
沈何晏今天要去跟一档新综艺的导演谈合作,他坐在保姆车里,助理在一边帮他整理身上的衣服。
“你居然醒这么早吗?”他轻声笑了笑。
陈旖旎每次喝完酒就断片儿,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了,才想起昨晚吃过饭后,他们一起找了个pub喝酒。
喝着喝着,沈何晏就抱着吉他去舞台上唱歌了。他以前好像就很喜欢唱歌,高中的校庆晚会上也唱过。
后来好像是陆眠来了,她依稀说了很多胡话。
再后面的事,模模糊糊的就记不太清了。
陈旖旎说:“不早了,都八点多了。”
“头还疼吗?”
“说真的,一点都不疼。”陈旖旎从浴缸站起,随手去架子上拿了条浴巾,随便披在肩。
纤长的腿迈开,向外走。
沈何晏听那边水声哗啦一响,人跟着默了须臾。
昨晚那一丛柔软,坠入他怀里的那一瞬的触感,在他心中徘徊了一整个晚上。
刚化妆师给他化妆时还抱怨他黑眼圈儿过重,要多用一层遮瑕去遮,不然上镜了气色看起来很差。他昨晚喝了酒,还有点儿水肿。
“牛奶是你煮的么?”
陈旖旎轻笑着问。
在她印象里,陆眠可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看到灶台上的锅碗瓢盆就害怕的人。应该不可能是她。
沈何晏轻轻皱了眉。
半晌,僵着嗓音,不自然地笑了笑:“嗯……是。”
还挺细心。
陈旖旎想着,温声说:“那谢谢你啊,今天我的头一点都不疼了。不然一会儿去公司开会我会很难受。”
“啊……那就好。”沈何晏有些不舒服地在座位上动了动,顺手赶走了一旁为他整理衣服的小助理,抱着手臂调整了个坐姿,换言道,“对了,你今晚有什么安排?”
“什么安排?”
陈旖旎倒花茶的手一停,古怪地重复一遍。
“啊,就是,”沈何晏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今晚不是mour的庆功宴吗?就你们杂志……”
“啊,”陈旖旎轻叹一声,放下手里的茶壶,想到什么了似地接过他的话,“我记起来了。”
真是醉一次酒什么都忘了。
下周《mour》的创刊号将实物与电子刊同时发售,开了个庆功宴祝大卖。就在今晚。
干枯的玫瑰花苞被热水一点点地吹沸,变得柔软饱满,花瓣柔润地绽开。
有香气袅袅飘拂开。
她轻轻沿杯口吹着气,淡声地说:“大家不都一起去么,我能有什么安排。”
心底打了个马虎眼。
果然,很快沈何晏就说:“那我——晚上过去接你吧,我上午就忙完了,下午去健身房。你什么时候下班给我打个电话,晚宴八点开始,你应该可以忙完吧?”
“一起去?”她笑吟吟地直戳着他命门过去,“给你当女伴么?”
听那边沉默了,她又疏懒地靠入座椅,双腿微叠,脚尖儿轻扬着,“你直说就可以。”
“……”沈何晏从她的话语里并辨别不出几分真心,良久,才轻缓着声音问,“可以吗?”
陈旖旎侧头去看窗。
热气袅袅,拂过她眼底。
不由地想起了昨天傍晚在沈宅杜兰芝对她说过的话。杜兰芝虽拐弯抹角,但已近同明示。
明示什么,不言而喻。
半晌,她笑开了,语气却是淡淡。
“为什么不行。”
*
创刊号的筹备工作告一段落,现在大家都全身心地将精力投入到一个半月之后2020aw·mour秋冬大秀上。
陈旖旎去公司时还没来几个人。
前段时间她因为生病一直气色恹恹的,今天精神状态不错,容光焕发的,应付工作都比平时更行云流水。
温烺坐在会议桌对面,听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接下来的工作,眼光一直在她脸上打着转儿。
她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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