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人偶尔讨论一二,他却很少说话,修长手指在玻璃桌的轻叩,偶尔颔首淡声回应。
沈何晏的表现力很好,两套高定成衣加身,成片拍得近乎完美。没什么可挑的。
那边传来细小的咳嗽声。
沈京墨从笔记本屏幕不动声色地滑开视线,循声望去。
身侧霞光翻涌,她微微打卷儿的头发勾住一侧脸,侧颜柔媚娇妩。察觉到他目光,她掩唇咳嗽一下,回头朝他淡淡一笑。
稳重大方,风情端庄。
与私下那副妖娆缠人,牙尖嘴利的模样根本是两个人。
可她目光依然带着一贯的锋芒。
对他设了防。
罗晶走后,陈旖旎和沈京墨留在最后。这是他们难得由于工作原因私下相处。
十几分钟后她整理好资料抬头,身子向后靠,舒缓了一下肩颈,转头朝他虚弱的笑了笑,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我下班了。”
他抬眸。
“沈总,你也该走了。”她笑,“真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久。”
沈京墨看着她,“回家吗?”
“是啊,”她点点头,红唇掩映得面容更几分苍白,双臂支着自己徐徐靠近,认真地说,“你放心,今晚我很累,没时间去找别人。”
刻意激怒的意味很足。
他面无表情瞥她一眼,不上当似地合上电脑起身欲走。
她见状笑笑也准备起身。
谁料身后,一只手按住她,她人猝不及防地向后一仰。
还没来得及惊呼,脑袋就被按在了他胸前。
抵着他坚实的胸膛,她抬头从下而上望着他:“你干什么……”
额头又覆上那个寒凉柔软的触感。
他没用温热的掌心去探她的额。
这会儿她额上温度却把他手背的皮肤都要灼皱了。
很烫。
“为什么不吃药?”他垂眸,看着下方的她。
语气一贯的又平又冷。
“因为不喜欢。”她脖子仰得酸痛,笑容牵强,夹着几分挑衅,“你是不是很高兴?昨晚故意把我扔下去,不就等着现在来看我笑话吗?”
他叩住她小巧的下颌,直视她的眼睛,目光与语气一致的寒凉。
“跟我说句软话就那么难?”
“嗯……难。”这个姿势更耗力气,她说话都有些没劲儿,跟吊着一口气似的。
病了一天也忙了一天,没心气与他再斗嘴,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像只刚准备炸毛的小猫收了爪牙,她转而用手托住了他宽大温热的手掌。
柔软滚烫的脸颊贴进去。
抬起眼从下而上,直勾勾瞧他,不知是否是因为生病,语气的确软了几分:
“沈京墨,你不知道,真的很难。”
他看她神色恹恹,缓了声线:“累了吗?”
她在他掌心中点点头:“有点吧。”
“真难得,你也知道累。”
她佯装苦恼地笑:“你以为我只有跟你上床才会累吗?”
他俯身靠近,唇离她的不过寸厘。语气却是强硬,一字一顿都是警告:
“你最好给我乖一点。”
最后他起身,轻拍了拍她下颌——也是个很警告的力道。
收回手撒开她,忽然拦腰打横将她抱起,大步就往会议室门外走。
“……”她吓得心跳一顿。
“干什么啊你沈京墨,我没闹啊——你放开我……”她有气无力地挣扎,“你你你——昨晚把我扔泳池,现在你还要把我从五十多层扔下去摔死啊?”
“摔死能让你长记性的话,好像也不错,是不是?”
“……”神经病。
他抱着她进了办公室,扬手,就将她扔在沙发上。
然后跟着坐过来,揽过她纤细的双腿在自己腿面,扬手就把她脱了跟的高跟鞋脱下来,扔到一旁。
叮咣——
脚面跟着一凉,她知道她跑不掉了。
她也不挣扎了,一手搭在他肩,指尖滑过他莹凉的耳垂,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怎么,你想在这里收拾我啊?”
他觑她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然后叫来助理jessie,淡声吩咐下去:“给陈小姐找双鞋,一会儿送她回去。”
“啊,是……”jessie惊讶看了眼他们,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偌大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人。静得出奇。
三面环绕的落地窗外,整座城市被益发深沉的夜色包裹住。五十几层的摩天大楼逼近穹顶,仿佛一伸手就可以徒手摘星。
她双腿还搭在他腿面。
西装裤质地触感寒凉,不知怎么,就让她想起了他手背的温度。
他点了支烟,坐在一边寂寥地抽。烟气徐徐,勾得他容色明晦不定。
他是那种第一眼见到就会觉得很好看的男人。灯光这么一照,看久了,还是挺耐看。
她观察他片刻,等他烟抽了大半,忽然不安分地晃了两下腿。
“沈京墨。”
他回眸。
她红唇一张一合。
“吻我。”
“……”他还未作反应,一只柔软滚烫的手,忽然就扳过他的脸。
她攀住了他肩,捧起他的脸,厮磨他凉薄柔软的唇。
反复飘荡,摇摇欲坠。
她浑身滚烫得惊人,仿佛一簇火苗,能将抱拥在一起的彼此瞬间点燃。
他心口的那处皱褶一瞬间被烫得更紧,一手箍紧了她腰,回压过去,与她拥吻。
半途她放开他,眯着猫一般的眼,眼眸染上朦胧,表情却很是得意,“好了,传染给你了。”
“……”
他看着她,唇一扬,忽然就笑起来。
是真的被她逗笑了,伴随一声轻缓咳嗽。
他笑了一会儿就别开头,去看窗外浓稠深沉的夜。
很快jessie拿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回来。上面印着s&r辨识度极强的logo。
“沈总,是这个吗?”jessie小心翼翼问。
jessie跟在沈京墨身边多年,自然知道每逢新品,这位陈小姐都是享有独一份的。
他娇宠纵容他的情人,在公司上上下下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沈京墨点点头。
jessie放下出去前还瞧了瞧他。
男人容色是惯常的倦冷,唇边染着抹绯红,领带歪了歪,领口微敞开。
看起来刚才战况有些激烈。
鞋盒打开了,陈旖旎才发现这双鞋是s&r还未正式售卖的秋冬新品。
这次s&r做的主题是“broken”,香水叫做“broken heaven”。
这双鞋叫做“broken star”。破碎星辰。
暗蓝色绒面,细而漂亮的鞋跟处缀着一圈小而晶亮的真钻。
处处都是微小之处的奢华。
沈京墨的手刚碰到那双鞋,手机忽然就响了。
她听出了是他奶奶。
今晚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那会儿碰见江星窈她就心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算是敲定了。
她望着他起身站到窗那边接电话的背影,靠在沙发里,一瞬间对手边那双鞋都失了兴趣。
他简单说了两句,走过来,拿起西装外套就准备离开了。
“沈京墨,”她忽然出声,坐在沙发里看着他,“这双鞋我不想穿。”
“随便你。”他目光倏然冷下三分,不悦地看她一眼,挪步就要走。
“等等。”
她从沙发缓缓起身,一手拉着他领带过来,温柔地,用指腹拭去他唇角绯色,轻笑起来,“跟别的女人见面怎么能沾着我的口红?多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一说话就堵我,好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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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在意
一道绯红沿着他唇角,一路蹭着,蔓延过去。
不仅没擦干净,他唇边红痕反而更重。这样的异色,斑驳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蔓延开,竟有一种异样病态的性感。
她的指腹居然也带着些许炙意。所经之处,像是能擦起火星。
末了,她还体贴地给他整了整衬衫领口和领带,最后温柔抚了下他的肩膀,眯着双水眸盈盈一笑,低柔声音如诱哄:“行了,祝你今晚玩儿的开心。”
男人一双黑眸锁死她。
半晌他偏开头,想舒缓一下心口滋生出的不快,唇一抿,却没忍住,忽然不合时宜地低笑了声。
嗓音低哑,神色被笑容感染,也舒缓了一些。
她听到他笑,给他整理领口的手一顿。
他也不走了,任她拉着他俯身靠近她,伸出条手臂支着沙发靠背,将她环在身前,垂眼看着她,好笑地问:“擦干净了吗?”
“可能还没有,一会儿可能还得你自己……”
她话音落了一半,他忽然用掌心箍住她的脸,挑起她下巴,将她脑袋按在了沙发靠背上。
“……”
她咬咬唇,被迫仰脸。对上他的眼睛。
一双黑沉眼眸直视她,他半个人覆过来,挡住了头顶光线。压迫感很足。
金丝边半框眼镜下,深沉眼底酝酿着几分蠢蠢欲动的危险。
他笑着命令,“给我擦掉。”
不知怎么,她看着他笑意深沉的模样,突然感到害怕了。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生了病的缘故,居然也没什么心气神再去闹了。
于是折下气来,给他擦净了。跌坐入沙发中。
他一手攥住她手腕儿,又给她拉起来,低沉着嗓音问:“闹够了?”
她不说话,静静别开眼,躲开他冷冽的视线,也不看他。
“jessie就在外面,一会儿她会送你回家。今晚哪儿也不许去,知道吗?”
他倏地放开她,站直了身,微微抬起下颌,系着西装纽扣。
她依然不说话。
他眯了眯眼,冷淡地看着她,“不想穿鞋就光脚走回去吧,去跟jessie说一声就好,不用她这么晚还特意送你一趟。”
她纤细双腿微微向一侧交叠,一手撑着自己,对上他视线,半开玩笑道:
“那,除了jessie,还有没有什么cassie,lucy啊,jane,cindy什么的,可以送我回家?或者你今晚,要去见她们中的谁?”
语气酸溜溜的。
“吃醋了?”他眯着眼笑。
“哪有。”
“乱吃醋可以,”他系好西装纽扣,顺手按了下她额头——还是烫得惊人。他给她推回了沙发,“但我还是要强调一句——cindy是我姨妈。”
“……”
他唇角轻轻一牵,最后淡笑着看她一眼。说完就走了。
那道烟灰色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口。满室恢复寂静。
“……”
陈旖旎愣坐在原地,过了会儿才回神,然后就见那个娃娃脸的助理jessie一直朝她这边看,跃跃欲试。
“陈小姐……”
她动了动唇,没说出话。和jessie彼此相顾无言小几秒后,好笑地问:“我吃醋了吗?”
jessie眨眨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嗯,还好吧……”——就差整栋办公楼都弥漫着一股酸味儿了。
她才不是吃醋。
陈旖旎心想着,没好气地晃了那双鞋一眼,用手轻轻在耳侧扇了扇风。
然后靠入沙发里,对jessie说:“一会儿我光着脚回去,他不是说了么,这样就不用麻烦你送我了。”
jessie一愣:“可是,沈总说……”
“我开玩笑的,”她笑了笑,温和地说,“你下班吧,我叫我助理来接我,已经很晚了,就不麻烦你了。”
“陈小姐……”
“没事,我会跟他解释的。”
“……那好吧。”jessie犹豫着点点头,然后就走了。
陈旖旎疲惫地躺回沙发,用手探了探滚烫的额头,盯着天花板兀自发了会儿呆。本来想等冷静一会儿就打电话给楚觅,头一歪,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朦胧中做了个噩梦。
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生了病,浑身虚脱滚热,如同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又像是身处火海。熊熊烈焰之中,脚下却是一片冰凉。
一低头,双脚浸泡在浓稠冰凉的鲜血里。一条血河奔腾不息,不知要将她卷向何方。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头顶晃了一瞬,突然就拖入了一个四周都是惨白灯光的匣子里。
抬头,明晃晃的“手术室”三个字。
医院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儿混着还未消弭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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