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好像是这世间最普通不过的一对恋人一样,把自己交付给了深爱着的彼此。
但薄彧知道,他与顾栖池之间,并不是这样。
他们的确是夫妻,中间却隔着一层不薄不厚的窗户纸,看着毫不起眼,却是一道不可磨灭的鸿沟。
那份婚前协议本来是想将人绑在自己身边的。薄彧最初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怎么样,先让顾栖池待在自己跟前,然后帮他离开顾家,再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人总是贪心不足,他得到了顾栖池的信任,得到了顾栖池的吻,甚至于没用任何手段,得到了顾栖池的身体。
却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心,没有得到他的爱。
薄彧内心那些阴暗的想法不断滋生,翻腾的欲望永无休止,他想得到顾栖池。
不止是得到顾栖池这个人,他贪心地想要顾栖池的眼里只有他,心里也只有他。就像真正的恋人、真正的夫妻一样,对彼此交付出自己的信任,交付出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甚至于交付灵魂,达到灵与肉的合一。
他画地为牢,将自己牢牢束缚在其中,因为他迷茫,他彷徨,他不确定,捅开这一层不尴不尬的窗户纸之后,顾栖池的态度究竟会是什么样。
是会厌恶地转身离去,撕毁那一纸协议,不顾情面地和他离婚,逃离出他的身边,还是会敞开心扉去接受他。
他幻想着一万种得到第二种可能的方法,心底却总是有个声音嘶吼着响起——
“不能放开他,坚决不能放开他。”
“你自己不也知道吗,顾栖池你耍了手段骗回来的人,你和他本来就是最简单不过的利益关系,没有那一纸婚约,你们什么都不是。他但凡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一定会毫不犹豫犹豫地离开。”
薄彧原本有很多时间等待着顾栖池的,可现在他等不了了。
宋知安的出现无疑给他敲响了一记警钟——
顾栖池是神遗落在人间的宝藏,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没有人会不偏爱他。
宋知安是第一个,却不是最后一个。
会有很多人喜欢顾栖池,想要得到顾栖池,更会有比他还要卑劣的人妄想来染指他,占有他。
薄彧几乎不敢相信,三年之后,如果他和顾栖池按照协议离了婚,对方在这之后找到了喜欢的、能够交付一生的人,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可能真的要疯过头了,去做一些很刑的事。
可青年的目光太过于澄澈,眼底都是他的模样,薄彧又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舍得用那些手段去对付顾栖池吗。
答案是不确定的。
他对上顾栖池,总是会无条件地妥协。
思及此,薄彧挣扎半晌,还是开了口:“顾栖池,那……如果没有了那份结婚协议,你还愿意吗?”
男人低下头,掀起上眼睑,眉弓与眼窝之间的高低落差显得眼睛极为深邃,翻滚着的无边暗色就这么直白地撞入自己的眼底,直白而犀利。
顾栖池再迟钝,也能听出来薄彧此时此刻到底想问什么,更何况顾栖池敏锐至极,压根和迟钝这两个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薄彧想问的是——如果没有那份婚前协议,自己还会愿意吻他吗?
又或者更深一层的意思是,薄彧在问他——顾栖池,你喜欢我吗?
因为只有和自己喜欢的人才会牵手,会接吻,会做那些更深一层不可描述的事情。
路灯形成的金色的光河笼罩在顾栖池的身上,他今天穿了件剪裁利落的灰色大衣,内搭了一件白色的低领薄毛衣,加上薄彧的围巾将修长白皙的颈遮挡的严严实实,整个人都被温暖笼罩着。
光影起伏之间,顾栖池仰起头,斑驳的碎影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一半面容笼在阴影里,一半面容笼在光线之中。橙黄的光在他的周身晕开一抹毛绒绒的光圈,发丝都镀了层金光一样,冲淡了几分冷淡漠然的气质。
顾栖池猛地又贴近了一步,凑得和薄彧更近。
松垮围在脸上的围巾随着他的动作而掉了下来,露出了整张脸来。
他眼中的笑意轻松而明朗,就这么直直撞入薄彧的眼底,丝毫不曾避讳。
他压根不害怕薄彧,也从来没想过躲过他。
早在第二次他们做暧时,顾栖池就已经清晰地知道,他可能要陷进去了。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薄彧,是因为他这个人。
尘封已久的心门被薄彧小心翼翼叩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对方笨拙地用温暖把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填满,直到那些温暖能从心间溢出来。
顾栖池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在清醒地沦陷。
薄彧会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晚上毫不犹豫地接起他的电话;会一夜未眠赶最早一班的飞机来看他;会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喜欢的菜色,然后将餐桌上的餐食都换成他最喜欢的;会因为他的胃病而主动去研究食谱,悄悄地和大厨学习做菜;会毫不犹豫地帮他出头,不论对方是顾家还是宋氏……
薄彧却从来不会主动去告诉他,因为这一切只靠嘴来说的话,好像显得格外苍白。
可薄彧不需要说,因为顾栖池会看。
薄彧那些汹涌的爱意早在初见之时就在心底埋下了种子,日积月累,悉心浇灌,最终在心底喷涌而出,迸发出嫩芽,一步一步成长为擎天巨树,盈满心田,最终为他撑开一片阴翳。
春日盛华,夏日葳蕤,秋日盈实,冬日蕴藏。
他总会为他遮风挡雨。
所以顾栖池放任,顾栖池纵容。
这份汹涌的爱意终有一天会席卷而上,溺亡者甘愿沉沦,一发不可收。
“薄彧。”顾栖池又喊他,“抬头,看我。”
这是那一天,他来接他的时候说的。
今天顾栖池原封不动地复述。
他抿了唇瓣,眼角眉梢因为羞赧不自觉晕开一抹粉色,耳朵也因为寒冷而冻得通红。
这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得更急了些,雪势加大,漫天的雪四散飞扬,黑发被染成白色,在光下折射出不同的光。
周围的风声清晰可闻,呼啸而过,顾栖池的声音很清晰地砸在耳旁,砸在薄彧的心里。
他说:“薄彧,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你要追我吗?”
你和我,从最简单也最真诚的那一步重新开始,不再有其他什么影响的因素。
你来追我,我们谈恋爱吧。
就在这个冬日,就在这一刻。
大雪不断地落下来,却不让人觉得有什么冷意,反而被沸腾的血液湿濡地融化,雪水和缓流进薄彧的内心空白的深处,填补那些滋生出来的不安与忐忑。
薄彧闭了闭眼,似乎是不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喉结上下滚了下,顾栖池甚至能听得到很明显地口水吞咽的声音。
在初雪日,在凌晨两点的午夜。
薄彧探过头去,嗓音很哑,掌心滚烫,扣在顾栖池的后颈上,滚烫灼热的吐息几乎是砸在顾栖池的耳廓,他倾身询问他:“顾栖池,我喜欢你,所以可以在追求前接吻吗?”
顾栖池将他的表情尽数纳入眼底,然后微微笑着,他伸出手,揽上薄彧的颈,先亲了下薄彧的唇角,而后道:“薄彧,我们接吻吧。”
薄彧扣着他后颈的力道猛地加重,方才那些温柔的舔吻仿佛是一个错觉,他凶狠地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掉。薄彧的唇舌再度抵进来的时候,顾栖池顺从地张开嘴,任由他放肆。
他一下又一下地轻吻着他,没有放过口腔中任意一个角落,搜刮着他的津液,吞入腹中。薄彧在之前可能吃了什么薄荷味的润喉糖,顾栖池承受着他的吻,漫不经心地想着。
但很快被薄彧发现,很重地咬了下他的舌尖,将他的思绪唤回,混杂着薄荷糖的凉爽气息烙印在唇瓣,薄彧柔软的发丝蹭过自己的耳廓,鼻尖浮现出很淡的香味,是对方的洗发水的味道,和自己的如出一辙。
顾栖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又被强硬地扣起下颌。
水渍声在耳边不停响起,混杂着呼啸的风声,顾栖池却只能听得见自己胸腔之中疯狂躁动的心跳声,鼓槌一样,一下又一下敲击着耳膜,让大脑都忍不住随着心跳声而起伏发麻。
过度的窒息感让人头脑眩晕,舌根被吮得发麻,顾栖池被亲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灵魂深处的战栗像岩浆一般炙烤着全身,淌过血液,肆意烧灼理智。
等到最后,顾栖池压根喘不上气来,瞳孔涣散一片,嘴唇无意识地张开一条缝,嫣红的舌尖发肿,被薄彧要出来含着吮吻。
他试图推搡薄彧,却被对方紧紧扣着腰,只能承受。
顾栖池其实数不清两人到底接吻了多长时间,但他能察觉到,两人的接吻时间越来越长了,薄彧的吻技也越发纯熟。
最开始的时候,顾栖池分明还能跟得上他,不至于把自己亲得这么狼狈,可最近几次,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薄彧的节奏,对方亲得太凶了,顾栖池有心去回应他,却压根没那个机会。
他被薄彧勾得根本找不着北,别说回应,能有呼吸的时间就已经算表现很好了。
顾栖池有些无力,腿也有些发软,半阖着眼,下颌搭在薄彧的肩膀上,细细地喘着气。
他嘴唇被亲得发肿,覆上了一层旖旎的水痕,像涂了什么镜面唇釉一样。桃花眼眼周一片绯色,眼睫上挂着泪,眼底也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有些可怜。
薄彧不轻不重地揉捏着他的后颈,确保他的大衣和围巾之间不会有风灌进去导致出汗感冒,又偏过头去吻了吻他的侧脸,眼神餍足而满意。
顾栖池被他揉得有些哆嗦,像被人拎着后颈皮的猫,使不上任何力气。
等到他终于喘够了,顾栖池不自觉地舔了下唇,被薄彧咬出了不少小伤口,有些疼。
他拉着薄彧的袖子,往下扯了扯,很认真地道:“薄彧,不能再亲了。”
再亲他就要被亲死了。
他声音哑着,还染了些鼻音,头脑也有些昏沉。
虽然和薄彧接吻很舒服,但是也是在有些耗费自己……
顾栖池漫无目的地想,照着薄彧这个接吻方式,今天再多亲几次,他可能就会登上娱乐版面的头条——
惊!十八线男演员竟和男友亲密至极,雪地拥吻三小时!最终因窒息而死!
那也太丢人了,连带着温熙和罗千千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他还没见过哪个男明星是这种死法。
漫天的飞雪里,薄彧的唇角勾着,锋利而冷峻的五官柔和下来,顾栖池终于等到了他的答案:
“顾栖池,从现在开始,那份协议作废,我要追你了。”
第5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奋进吧!演员!》这个综艺录制的这一天; 恰好是顾栖池拍摄《Youth》初雪那一套杂志的宣发日。
因为综艺在东城宣发并拍摄的缘故,顾栖池难得不用到处乱飞,只是薄彧早在第二天就因为一些临时事故的发生重新赶回了Y国; 都没能和顾栖池温存。
节目是上午十点钟开始录制的,只是顾栖池咖位低; 被安排在了较后的出场,是以比起其他人来说,时间要宽松的多。
温熙和罗千千来接顾栖池的时候是早上七点钟,门铃按响了半天,顾栖池都没听到,还是阿瓷听到动静; 窜进顾栖池的房间里去推搡他的头,这才把人给喊起来。
顾栖池睡眼惺忪,头发还翘着; 趿拉着拖鞋走了出来。
温熙手上提着大包小包; 甫一开门; 就开始念叨人:“池池,都说了很多次了,不要熬夜; 你昨天是不是又去打游戏了?”
顾栖池被说中,有些心虚,他回来之后发现客厅有台最新款的游戏机,薄彧又不在身边,只好用游戏来打发时间; 这两天不自觉的就睡晚了一些。
谁知道不仅要被薄彧念叨; 还要被温熙念叨; 他突然有些后悔给温熙这款游戏机了。
顾栖池的目光乱瞟; 在落到温熙手上的灌汤包和豆浆时,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温熙姐,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吃的啊?”
温熙进门,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没看见薄彧,这才松了口气,一边把买好的早餐递给顾栖池,一边还不忘吐槽:“小池宝贝,你快点吃,你皮肤好,我们化妆时间比较省时,在八点半之前过去就可以了。”
“但毕竟你还算是个新人,咖位也相对于其他老师没那么高,最好在开拍之前就在那边做好,免得被节目组乱剪,营造什么不好的人设。”
顾栖池简单洗漱过后,喝了口豆浆,因为豆浆温度还是太高,他吹了吹,笑道:“温姐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阿瓷从二楼的旋梯上慢条斯理地跳下来,这段时间又被薄彧喂胖了不少,以至于整个身子看起来都有些庞大,泛着蓝光的瞳仁眯紧,才认出了温熙一样,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温熙的脚底,尾巴扫了下她的脚踝,意思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