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池的五指蜷缩了一下,深深陷入雪白柔软的床单里,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迷茫睁开眼,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眼眸里也氤氲出水汽。
额上浮现出一层薄汗,轻而易举地打湿了垂落的乌发,顾栖池闷哼一声,只觉得有些上头。
门外的动静还在继续,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仿佛他不去开门,就誓不罢休一般。
顾栖池皱了下眉,慢吞吞起身。
放在床头的手机今天难得没发出什么声响,摸着也并不像以往一般滚烫,顾栖池按了下电源键,垂下眼睑,掠过上面的信息。
( 重要 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 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 q i s h u 9 9 。 c o m ; q i s h u 6 6 。 c o m; q i s h u 7 7 。 c o m 等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薄彧的消息停留在昨晚,是对他说的一声晚安。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
他的目光随着敲门声定到门外,又瞥了眼床头上的手机,抿了下唇瓣。
虽然撩得的确过火了些,但他也提前想好了对策。
只是薄彧没再给他发消息,还在这里疯狂敲他的房门,着实是顾栖池没想到的。
按理来说昨天的火,今天怎么着也泄下去了,真的会这么着急吗?
顾栖池有些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起身去开门。
房门翕动,彻底被打开,。
随着隙里男人的脸一点一点漏出来,顾栖池唇角的笑意顿住。
并不是薄彧。
而是宋知安。
按着门把手的手不自觉收紧,顾栖池压着的那点起床气一点一点浮了上来,面色有些冷峻。
大抵是这些天有着薄彧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照顾,再加上他刻意去忽略掉宋知安的脸,平常下戏之后也绝不会和他有过多的交流与触碰,所以勉强还能忍得了,没再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接受宋知安的靠近。
他觉得恶心。
顾栖池冷冷晲着他,他比宋知安略微高一些,但并不多,好在自备的拖鞋厚度给力,从这个角度来说,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毫不客气开口:“你有什么事情吗?”
门缝拉得很小,只勉强能露出他大半个身体,宋知安手上拎着一袋子温热的早点,就这么和顾栖池对视,发现对方没有丝毫放他进去的意思。
他无端觉得奇怪。
青年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原本乌黑柔软的发被睡成乱糟糟的,眼神有些混沌迷茫。
房间内的窗帘拉得死紧,透不进一丝光线,整片空间都是一种灰暗的色彩,他陷在其中,整个人白得像是要曝光一样,格外刺眼。
脸上是大多数人睡醒后常有的闷热的红,蒸腾在皮肤上。
宋知安见过很多人睡醒后的样子,水肿、邋遢、甚至妆前妆后两幅样子的都有。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终日活在镜头之下,自然要想尽办法掩饰刚睡醒时的状态,恨不得全装上阵,再朝着镜头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假惺惺地道:“我这是素颜。”
宋知安一向对此嗤之以鼻。
可顾栖池不一样,他穿着再简单不过的棉质的白T,可能是睡觉的时候不太老实,以至于领口与衣摆处都皱皱巴巴的,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玉,浑然天成。
只可惜他好像并不怎么喜欢他……
宋知安的目光掠过他紧绷的脊背,线条极为清瘦,有些嶙峋。
开门的那一瞬,宋知安能察觉到,顾栖池是开心的,他似乎在期待谁的到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却在见到他的那一瞬尽数敛去,化为凛冽的寒冰。
宋知安有些不解,其实从最初顾栖池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察觉到了顾栖池对他非比寻常的态度。
他讨厌他……
分明两个人先前并没有见过,这种态度来自于哪里,着实让他奇怪。
他家境好,身后有宋氏为他撑腰,出道以来一路顺风顺水,上赶着巴结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就算有人对他不爽,也得碍于宋氏,不敢多说什么。
只有顾栖池一个人,毫不避讳地表达出了对他的厌恶……
宋知安眼神晦暗不明,提起了手里的早餐,露出一个友善的笑,询问道:“我想着今天上午你没有戏份,就想约你吃个饭来着,听你助理说你早上都在休息,所以现在才来。”
“顾栖池,肯赏个脸吗?”
不明白他在玩什么把戏,顾栖池只觉得厌烦,周身的烦躁与戾气压根懒得遮掩,沉沉压了下来,在空气之中一寸一寸蔓延。
顾栖池唇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眸光冷冽,压根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废话,直截了当的地回了他:“没有兴趣。”
随即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将宋知安彻底堵在了门外。
无人在意的酒店走廊里,宋知安垂下眼帘,很轻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渗人。
看来顾予宁说的没错,他的这个哥哥,的确是比想象之中有趣的很多。
…
顾栖池重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从其中捞出了自己的手机。
上边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新的消息,他无端觉得郁闷。
再三思索,顾栖池上划解锁,主动发了条消息过去。
【顾栖池】:薄彧
以往薄彧都是会秒回的,今天却没有。直到过去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有半点消息,顾栖池饥肠辘辘的胃发出抗议,催促他去吃饭,他依旧没动。
指针随着时间流动,又过了很久,对面依旧没有消息,顾栖池将手机丢到一旁,舌尖顶了下上颚,眼神里的光意味不明。
薄彧只是说不要断联。
但今天顾栖池已经联系过他了,这就不算断联。
他决定今天不再搭理薄彧。
*
大洋上空,飞机起航,在天际划出翻滚的云浪,绚烂无比。
薄彧眯着眼,靠在座椅之上补眠,却仍旧睡不踏实。
他太思念顾栖池了。
以至于脑海里全是他的脸,难以挥散去。
洛杉矶的这场会议是今年薄氏洽谈的重点项目之一,薄彧全程跟进,方案不知改了多少次,整个薄氏为之不眠不休了大半年,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拿下它。
这种紧要关头之下,薄彧压根不能脱身。
他必须要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才能去找顾栖池。
压根睡不熟,薄彧伸手揉了下眉心,重新直起身来,拿出自己的手机。
锁屏又换了,是顾栖池近些天的路透照,新的戏服,新的妆造与发型,有种别样的新奇感。
壁纸依旧是两人的结婚证件照,红与白叠加,无端溢出几分恩爱的旖旎。
白衡就坐在薄彧的身边,本来已经睡着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却无端被摇醒。
他还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慌张抬头,就发现自家老板一脸严肃,指尖在桌板上轻扣,手机端正放在上边。
白衡惊起一声冷汗,还以为是这次洽谈失败了,直接在这时候遭到了对方的拒绝,又或者是薄家那几个私生子跑来闹腾,害得薄氏股票断崖式下叠,还可能是竞争对手恶意打压,薄氏力不从心,资金链断掉,彻底破产……
他把最坏的可能都想了一遍,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惴惴不安地看着薄彧。
毕竟薄彧每次露出这副神色,都是什么格外紧迫的大事。
就见薄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指向屏幕正中的那张结婚照,语气意味不明:
“好看吗?”
白衡大脑宕机了一下,从头上缓缓冒出来一个问号……
白衡:?
你这么紧张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但秉承着秘书优良美好的品德,白衡强忍着无语,夸奖道;
“这是您和顾先生的结婚照吧,真是般配。”
薄彧收回手机,一脸严肃地纠正他:
“是夫人。”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到达洛杉矶是在十二小时之后; 北京时间19点钟。
迎来的却是洛杉矶的凌晨。
凌晨四点钟的天空并不像之前一般是浓稠的墨色,城市静谧的可怕,天上除了隐约的月色; 一颗星子也难以窥见。
从机场出来之后,远处的天边隐约有白光泛出; 很淡,却难以叫人忽视。
薄彧抬头望过去,天边的白一点点生长,雪的光亮将黑沉的夜色侵蚀,最终强硬地撕扯开,化为破晓。
手机由飞行模式切换为正常模式; 信号逐渐恢复。
八个多小时的之前的消息姗姗来迟,终于出现在薄彧的手机里。
对话框里,几乎看不到一条信息; 是数都数不清的冗长的通话记录; 无数道白色之间; 出现了一抹金。
【老婆】:薄彧
是顾栖池发来的。
薄彧发现,顾栖池真的很喜欢叫自己的名字,在每一个时刻。
在接通电话那一秒; 在被睡意席卷即将跌入梦境时,在被吻到气喘吁吁的时候,在做爱做到两眼失神、浑浑噩噩的时候……
他总是会喊他的名字,就好像在确定什么东西一样。
薄彧无端觉得,顾栖池在确定“真实”。
他像一个跌入无边幻境的溺水者; 眼前与所触所及全都是一片荒诞虚无; 他格外地没有安全感; 是以每晚睡梦之中都会惊悸醒来; 找寻能够让他浮上岸的稻草。
他每晚都会喊薄彧的名字。
有时是清醒的,有时是模糊的。
薄彧总会在第一时间回应他,顾栖池也总会在得到回应的一瞬间安下心,继续睡去。
薄彧就是顾栖池紧抓的那根稻草。
薄彧就是他的真实。
金光彻底耀开,穿透层叠厚重的云层,朝阳倾泻万里,一寸寸染过灰蓝雾霭,重云朵朵之中裹了橙红色的烟霞,地平线之上升起的朝阳绚烂出一圈刺目的光圈,瑰丽得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美得不真实。
这其实是薄彧第一次见到初升的朝阳,很难形容景色烙入眼底的那一瞬间,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却让他无端想到了顾栖池。
冷白的皮肤上两道低敛的眉,眉眼却稠丽的不像话,像是重瓣的芍药,绽放得热烈。
薄彧是一个分享欲望很低的人,哪怕是对自己敬重的母亲,也一向无言。薄夫人总是会瞥他几眼,然后无语地叫他滚蛋,别来破坏自己的心情。
薄彧从前只觉得聊天是一件及其没有意义的事,更遑论去向别人分享些什么,有这些多余的时间,不如多去准备两个方案,以便薄氏能够杀出重围,更快更好地发展。
可到了现在,他似乎懂了分享的意义。
赶在阳光倾泻出的那一秒,他拿起了手机,镜头对准,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然后发给了远在大洋彼岸的顾栖池。
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心中的所想传达出去一样。
白衡闷不做声地跟在薄彧的身后,静悄悄偷瞥了眼他的手机,在看清上边一闪而过的“老婆”之后,还想再看几眼,薄彧就回过了头。
薄彧垂下眼睫,难以瞧得清眼中的神色,语气意味不明:“这次谈判有预估时间吗,最少需要几天?”
白衡收敛了八卦的心思,面上一派严肃,公事公办地回答到:“如果Peter先生那边进展顺利的话,预估是五天时间,如果不顺利……”
他偷偷瞥了眼薄彧的神色,咽了下口水,继续道:“那就要紧急采取b方案,但这个时间,得看具体实施了……”
机场人来人往,人声嘈杂,无数脑袋从出口汹涌而出,又前往不同的方向,奔赴不同的地方。
光影明灭,斑驳地打在薄彧的脸上,他的侧脸轮廓立体,四高三低都即为标准,挑不出一点瑕疵。一般隐在黑暗,一般现于光明。
在喧闹的机场大厅之中,白衡听到他开口:“必须一次性成功,这样,我们才好早点回去。”
…
晚上七点,顾栖池还没下戏,今天拍的是《幸天青》剧组的重头戏,也就是施天霖被沈卿烨陷害,以谋逆之罪流放西僵的戏。
苍凉寂静的高墙之下,顾栖池就坐在八人抬的轿撵上,右臂闲闲搁置在椅子的把手之上,食指与中指曲起,支着下颌。
镜头对准他,位置却有些偏,林双意调整好光线之后,从镜头后边钻出来,手里拿着喇叭,开始指挥现场的站位。
宋知安的助理有些忿忿,藏在角落里,一脸愤恨地朝着宋知安抱怨:“宋哥,明明你才是男主,林双意怎么都把心思放在那个男二身上!”
眼见着林双意亲自上手去调整顾栖池的坐姿,助理气得胸膛都开始起伏:“加戏都加成什么样了,他一个男三,都要硬生生加成男一号了,怪不得都说他背后有金主呢……”
宋知安调整戏服的手猛地一顿,眼中的笑意也凝滞,眸色幽暗,哑着嗓子问向他的助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