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随意做了一个玻璃小件,他打心底就不觉得麝月能成功;见麝月一上来就是挑战大片玻璃实在可笑,时间就在几人忙碌中流逝。
过了些时辰,王三退了火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晾着,那是一个小巧的杯盏只是上面的颜色分布不均,不过杯身倒是方正;王三抱着手臂在一旁冷眼看着,麝月这边那流体均匀的铺满整个模具后麝月才松了一口气,鼓着劲儿低喝了一声,那玻璃也轧的越发平整,麝月才着手退火。
等二人都停下手已过了半日,老师傅带着学徒去了王三那边,见了那杯子后一言不说的去了麝月那边;王三的技术再过熟练也止步于此。
不尊重自己的对手,是没有进步空间可言的。
此时袭人和秋纹早已累的虚脱没形象的坐在地上喘着气,而麝月却还硬撑着桌子勉强站着。老师傅走到那模具跟前,那模具里平躺着一块成了型的玻璃。
这玻璃退火后丝毫没有裂痕,陶师傅身后跟着的几个学徒见了这块玻璃连连发出惊叹;王三远远的看了一眼,那模具里的玻璃成色确实不错,只是他的骄傲让他不愿相信自己输给了一个丫头;王三冷声道:“不过是成了型,能拿出模具不碎才算成。”
成型的玻璃片玻璃厂房又不是没有造过,不过大多都是拿出模具时碎裂了。
那些学徒听了这些话不乐意了,有一个呛声道:“瞧你那小肚鸡肠的模样,我看你是怕人家姑娘比你强,怕显得你是个烂人罢了。”另有几道附和道:“就是就是,即便不拿出来人家做得都比你好。”有两个学徒拍着膀子对麝月道:“因某个小人姑娘方才受罪了,既然现在都做好了;玻璃就由我们拿出来。”
那学徒问陶师傅道,“师傅,这样可算违反比试规定?”
陶师傅摇了摇头,宝玉忙去掺着麝月,让麝月能借力倚着;陶师傅不反对,那出声的学徒就对麝月说道:“姑娘要是信得过我,我们几个人将玻璃拿出来试试,姑娘先暂且休息。”另几个学徒搬来了几个椅子,袭人和秋纹站起身,谢过几人坐下休息。
麝月此时手上却没多大力气,看那几个汉子神色极为真诚又有老师傅在便谢道:“那就麻烦几位大哥了。”同宝玉站在一旁。
那汉子被小姑娘唤了一声大哥,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又唤了一帮手二人合力将玻璃拿了出来。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这面玻璃,这玻璃颜色澄澈倒像一块水晶;连陶师傅都看呆了,手上的烟丝袋掉了都没注意。
陶师傅激动的摸了摸玻璃面,虽有些地方不太平整但也是因气力不足所致;三个丫头能做到这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陶师傅敲了敲玻璃,声音清脆;玻璃的厚度也适中,陶师傅嘴里赞叹道:“不错,你果真如我想的那。起先我还担心这炉子同你的不同,你会有些困难;没想到你成功了!若是用你的那个炉子说不定能造出更好的来!”
麝月见自己的成果受众人喜爱,心里也是异常满足;王三在一旁看到众人包括陶师傅都围着麝月,便知自己输了。
输的彻底。
更别提陶师傅为测试硬度稍大力的敲了几下,那玻璃也结实没碎~王三此刻后悔也无用,王三远远的看了一眼陶师傅,陶师傅感受到了那抹视线将身子背过去。
王三锤头丧气,灰溜溜的离开了。
陶师傅剩下的几个学徒经过这场比试再无人敢质疑麝月的能力,再加上麝月温温软软的长相一个个起劲儿的问着,“麝月姑娘这玻璃是怎么做得透彻的?我做的玻璃内里都有很多气泡眼。”
这个问了麝月还没回答,另一个又问道:“这颜色是怎么这么干净透亮的,我做的颜色杂乱的跟块花布似的。”这群人一人接一个的张口问,麝月被这么多人围着红着脸不知该先回答谁的。
陶师傅在旁替麝月解了围笑道,“好了,你们都别围着她,让麝月姑娘先回去休息。麝月姑娘本就是来同我们一起造玻璃的,还怕没有问的时候?”
那几个学徒憨笑了几声对麝月道:“姑娘别介意,我们都是些大老粗。方才我们没能帮上姑娘,姑娘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们和王三不一样,姑娘愿意天天来,我们都支持的!”学徒们跟着附和着,麝月被这群人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麝月的模样秀气,那几个学徒看痴了也跟着傻笑起来。
坐在一旁休息的袭人和秋纹看了这群人笑得肚子疼,想来以后玻璃厂房每天都热闹了。
忽而有一人反应过来,四处寻人寻不见踪影喊道:“王三呢?这小子不会是趁机溜了吧。”此人花落,那些汉子回过神都在找王三的身影。
陶师傅有些歉意对麝月道:“今日本想让你看看厂房,谁知闹了这么一出。我。。。唉。算了不提这人,不如我们先将这玻璃送去给王爷和周大人看看?”
第60章 告示 小宝玉勾勾手指,就火了。……
麝月抿唇点了点头; 唐师傅就和几个徒弟将这大片的玻璃装好运去北静王的行帐。玻璃厂房居于行帐和矿洞之间,距离也并不算太长。
北静王亲眼瞧到了这绿色玻璃,心中狂喜;麝月给了他极大的惊喜。
这才只过了一夜; 这丫头就做成了!虽这玻璃还有些小瑕疵,可这已然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北静王打死夸赞了几人一番,更是鼓励麝月和匠人们大力生产。
麝月有了动力; 且经同王三比试一事玻璃厂房的匠人们更是对麝月十分敬佩;不敢轻看了她去。
有了不断的实践; 麝月进一步优化了坩埚窑使其更加完善;仅用原先三分之二的煤炭便能达到同样的火候。而那台相对吃力地压延轧麝月也添了些长杆,使用起来也不像之前那般吃力;压出来的玻璃也更加平整。
玻璃厂房有了大的变化; 众人每日忙碌可却没人抱怨幸苦。
玻璃厂房的制造工艺越来越纯熟; 赶在年底前宝玉期待的玻璃温室终于搭建起来了。
这座玻璃温室矗立在北境的平原上; 一时引起了大的轰动。北静王看了看原有的人手,若是只让周付带来的匠人来生产玻璃;先不说搭建一座玻璃温室耗时久。
他们总归是要回去的。
北静王同周付和陶师傅商量过后,玻璃温室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第二日;对北境百姓看起神秘的玻璃厂房门前贴了张告示; 玻璃厂房将无私教导愿意学习玻璃工艺的学院。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各位乡亲若有愿学这门手艺的尽管来我这儿报名;谭某自当亲力亲为。”谭峦顶着有些乌青的眼扯着嗓子喊道。
这几日谭峦一有空闲就跑到北境城内宣传此事; 这并非是谭峦真心。谭峦摸了摸变小了些的肚子舔了舔发干的唇; 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
谭峦发誓; 北静王的行帐若无必要打死他都不要再去了。
而刀一那边; 几人的氛围也渐渐浮躁起来。
刀一一行人将火绳枪悄无声息的从行帐内取了出来便藏到了那所废弃的宅子里; 要说刀一给平安州那里递了信后平安州便一直没动静,顶着谭峦给他的压力,刀一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刀一手下的几个兄弟多是跟着他混的地痞流氓,眼见着谭峦下给他们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几人坐不住便出声撺掇刀一赶紧跑路阿昏。
这一日刀一正烦闷着如何给谭峦交差,手下的小地痞又撺掇起来;“大哥,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这么久都没等到个回信。。。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吧?”那小地痞急道; “大哥!您别嫌我啰嗦,主要是兄弟们一日日的在这儿干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刀一见其余几个小跟班有点被那地痞说动了的架势,踹了一脚那地痞道,“你懂什么?再敢乱说话,我拔了你的舌头。”
那小地痞却没有因刀一的威胁止了话说道:“大哥,哪怕今日你要砍断我的腿我也要说。兄弟们信服您,跟着您做事自不会有一句怨言;只是兄弟们为大哥感到不服啊!”刀一没有阻拦,那小地痞继续道:“大哥您为谭大人做了多少事,手上沾了多少”,小地痞感受到刀一眼里流露出的凶光,咽了咽口水改话道;“可谭大人对您又是如何?”
谭峦曾救过刀一的命,“那时若无谭大人,就没有现在的刀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刀一坚定的说道,可话还没说完,那地痞打断道:“您把他看作救命恩人,他却将您看作一条听话的狗。”刀一皱了皱眉头,反手便是一掌扇在那小地痞的脸上。
那小地痞捂着脸跌到了地上,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惧意看着刀一;刀一自腰间拔出一把小刀直逼那地痞。
啊——
只听一声惨叫,一条血渍溅到了一旁的桌角;那地痞捂着手上的伤口哀嚎着;剩余几人看了这一幕都咬死了牙不敢出声。
“这是教训,下次再犯我就看了你的腿。”刀一恶狠狠的说道,说罢瞪了几眼剩下的人说道:“将他给我看牢了!还有藏在屋里的东西也是,我出去一趟。”刀一看了一眼地上蜷缩着的人,有些不忍道:“给他把伤口处理好。”
那几个小地痞唯唯诺诺的应了声,待刀一走了才敢去看那小地痞的伤势。
刀一心里烦乱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找谭峦。
谭峦扯着嗓子干嚎了一上午,嘴皮子都说破了也没几个来报名的;谭峦想起前两日北静王和周付一脸温和的对他说,“此等小事,谭大人定能办妥。”那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动员起北境的百姓。
若放在平日里,谭峦为了达到结果早就各种手段都用上,哪怕是威逼利诱。
可如今左一个父母官,有一口体恤百姓的高帽子将谭峦套的牢牢的;这不一上午了,您瞧瞧那街正中支着火炉暖手一脸慈爱望着他的那两位。
谭峦抖了抖身子,只能认命的摆出最和善可亲的笑容;但凡能碰上一个的北境百姓都听到谭峦念咒似的推荐玻璃厂的事。
谭峦悲凉的发现,自己如今同飘香院那些拉客的姑娘们无甚分别。
谭峦忙活了一天,北静王和周付见今日没几个报名的,一句轻飘飘的明日再来彻底的将谭峦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抽走。
谭峦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泪汪汪的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
周付瞧见了谭峦的模样,大为感动说道:“谭大人为民着想,是吾等楷模!谭大人莫要流泪,谭大人对北境如此慷慨解囊,北境未来定是美好光明的!”周付说得振振有词,再配着谭峦那神伤的样子;那些跟随的小官们竟也有些信了周付的话。
哦哦,原来谭大人是好官。
那些小官们在窃窃私语着。
原来谭大人先前大肆揽财是为了这段时间帮助百姓们更好的生活!
那些小官们附和着周付的话,称赞道:“谭大人是吾等楷模!”
“谭大人用心良苦,我等现在才体会到!”
“谭大人就是北境百姓们的衣食父母啊!”
谭峦心里怄着一口淤血,可此时他的嗓子干哑的能冒烟,只能低声发出几句,“不是这样的。别…”
而这一幕落在那些小官们的眼里,俨然变作谭峦有些不好意思了。
哦哦,你瞧谭大人都害羞了。
那些小官们喊得更起劲儿了,谭峦看了看周付;周付则是一脸淡然的捋了捋胡子那眼神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谭峦后,便随北静王离开了。
周付这老头子坏的很!
睁着眼睛说瞎话,黑得很。
谭峦看着那群情绪激昂的小官们,心底顿生了一抹疲惫感;谭峦丁点儿都不想搭理这些人,便让自己的手下掺着他回了宅邸。
刀一早就到了谭府,在府里一直等到黄昏才见到谭峦。
谭峦回了宅邸就只想找府上的几个美妾捏捏脚,听听小曲儿来缓解今日的疲惫;可刀一却不识趣的急着求见。
谭峦压着火将美妾们都打发出去,刀一进了屋便急着要将平安州没传来消息的事回了谭峦。
“老爷,火绳枪一直存放在那儿也不是办法。老爷看这枪是不是该处理掉?”刀一询问道。
啪——一瓷白茶盏碎在地上,蹦起的碎瓷片划伤了刀一的脸立即渗出了一缕血线;“没用的东西!事情都没办妥还好意思回来?”谭峦将今日憋屈了一日的怒火一股脑儿的全撒在了刀一的身上,说出口的话也变得难听了几分,“当初花钱把你捡回来,也没指望你能知点恩回报本老爷些什么;无非是看你做事利落。”
谭峦满是嘲讽之意,“现在看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倒摆起谱来教我做事?”谭峦眯起了眼睛,“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我的一条狗。”
刀一垂着头,双拳紧紧的攥着。谭峦冷哼道:“本老爷再给你三日时间,若是还不能听到我想要的答案;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