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它们基本都是断稿残章,不过万幸的是,文字都没有大量被毁坏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他带着陶片回来了。
想到这里,陆征河伸手,用手背试了试阮希的额头。
已经没有多烫了,大概这休息一晚明天就会好。
厉深找不到了,文恺已经带了几十精锐往回追,大部。队也不能耽误前进的速度。
思忖之余,他不得不先以大局为重,叫来负责车队的部下,简单了解了一下文恺的进度。
“原计划是下半夜继续出发?”陆征河问。
“对!”
说着,战士捋起袖口,指缝夹住一支笔,笔尖顺着一条宽阔的公路往北挪动,他一边比划,一边说:“凌晨四点,我们准时从rainbow城出发,通过境内旷野,最后,自这条穿山隧道进入sable城。”
“行,批准了。”
陆征河把笔拿过来,握在自己手里,笔尖又在sable城入口处的河谷边里画了个圆圈,点了点,“我们一进入sable城境内,就在这里暂时休整。”
北方地势较高,山比南方要更多。
山一多起来,路自然也没有那么好走了。
河流断流之后,留下的河谷空空荡荡,水流中的泥沙不断侵蚀地面,冲击出一片更加宽广的地带。
而文恺口中漆黑一片的“sable城”入口——
也刚好正是于河谷的入口。
也就是说,陆征河的大部队一旦进入了穿山隧道,一出来就是河谷,并且隧道里的黑暗会久久持续,一直持续到他们离开sable城境内。
在这样容易失去联系的情况下,陆征河不敢轻易带着部。队盲目前行,不然厉深、文恺,以及那些战士很容易找不到他们。
“少主,意思是现在还是按原计划出发?”战士问。
“对,现在就走。”陆征河点头。
战士一走,陆征河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香甜的阮希……
如果条件允许,他真希望能够好好陪阮希一个夜晚,失而复得的感觉他不是不懂。
但是现在灾难在前,他们需要抓紧每一分一秒的机会,去把握逃生的可能,他不能让所有人的努力变成泡沫。现在,他得把阮希抱到车上去,再请个军。医来坐上前排副驾驶位。
陆征河弯下腰,双臂穿过阮希的颈后与腿后,一使劲,把人抱了起来。
冬日的夜晚,寒风总是往衣服里吹。
掖好阮希微微敞开的领口,陆征河抱着他走出营帐,衣服很快就被风吹得发凉了。风声放。荡、狂悖,如湖水在澎湃。
他稍微蹲下来一点,战士将披肩搭在阮希身上。
其实刚被抱起的时候,阮希就已经醒了,他挣扎了一下,陆征河也不放他下来,反而抱得更紧了。
阮希没有再反抗,只是把脸遮住,使了点力气,用胳膊环住了陆征河的脖子。
很少被这么直接打横抱起,阮希还不太习惯,他能感觉到陆征河更加壮实的骨骼、肌肉,心跳加速,用对方的体温和风来证明这不是做梦。
陆征河低声耳语:“抱紧一点。”
阮希抗议:“已经很紧了!”
“不够啊,我要那种久别重逢式的拥抱。”
“那是什么?而且你才走两三天而已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
阮希瞠目结舌,无语了,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只得用嘴硬来掩饰心动,道:“你是不是去偷什么情话手册了,这一趟回来肉麻成这样……”
“对啊,专门用来对付你。”
陆征河小声说完,稍稍侧过身,对着战士询问:“博洋怎么样了?都安排好了么?”
“好了,”战士连忙说,“博洋已经上了医疗车。”
陆征河点头,“文恺那边呢,通信连联系上他们了没有?”
“还在联系,”战士说,“文恺队长前往的地方不完全属于北部管辖范围,所以信号时好时弱,我们还需要再等等。”
·
天亮之前,大部。队进入了隧道。
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加上身体原因,阮希看什么都是昏沉沉的。
他坐在车上,靠在陆征河怀里,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文恺所说的月虹,视线就再次被黑暗所笼罩。
又是黑漆漆的一座城。
回想起家乡,想起繁华、有趣的holy城,想起jewel城的致命角斗场,阮希才发现原来陆地那么大,每座城之间的差别也那么大,原来还有那么多路值得他去走上一趟。
有的人生活在黑暗之中,有的人生活在阳光之下。
汽车兵按开了车灯,长长的车队行驶在穿山隧道中。
这些移动有序的繁星点点,像夏季丛林间的流萤,往更深处飞去。
借着后面保护车辆的车灯光线,陆征河在黑暗里看见阮希睁开的双眼,低头问:“阮希,你在想什么?”
阮希眼中倒映着光:“想文恺和厉深,希望他们没事。”
他这话一说完,前座负责给阮希量体温的军。医扭过头,说:“您放心吧,文恺医生特别聪明,而且应变能力也很强,是上天会眷顾的那种人,应该没问题的!”
“你们和他共事了很久吗?”阮希问。
“对啊!”
“他是个很好的医生,也是个很好的战友。”
“还有……”
军。医转过头,从前排副驾驶位小心地看了一眼陆征河。
他年纪小,这一路上大概也是憋了太久,精神高度紧绷了,一闲下来,话就不停地往外冒,说:“卫征少主这次回来,我们都觉得他变温柔了很多!”
愣了一愣,阮希感觉“卫征”这个名字已经逐渐没有那么陌生了。
或者说,他已经接受了叫这个名字的陆征河。
“你们少主……”阮希低笑,“以前不温柔吗?”
“不温柔啊,他基本都不笑的。”
军。医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陆征河的脸色,发现看不太清楚,但自己应该也还没有到大难临头的地步,便兴高采烈地继续道:“还有,我们都能感受到您非常温柔,还很善良。可能少主是被您影响了吧!”
阮希点头,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卫征少主是个值得信赖的领头人。”
陆征河全程没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揉阮希的耳垂。
没过一会儿,全部人中途休整,隧道也还没有走完。
汽车兵停了车,下车照例检查车辆,小军。医给阮希测完了体温,也下车去了后面医疗车巡诊伤员情况。
陆征河看四周左右都没有人,部下全部在车外巡逻检查,几乎没人往车内观望。
他这才松开阮希的耳垂,换了嘴唇靠上去。
“在我面前和我部下的alpha说话,你还笑得那么开心……”
什么,部下的醋都吃?
不过也正常,陆征河小心眼不是一两天了!
阮希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什么东西,精神自然困倦,摇摇晃晃地倚在陆征河肩头。他忽然感觉有什么温热的吐息渐近,最后被陆征河亲到了耳廓上。
“好想把你藏起来。”
把全陆地的宝贝藏起来,让他变成我一个人的。
Sable·91 爱是可以战胜一切的法宝。
第九十一章
穿过隧道之后; 大部。队来到了漆黑一片的河谷。
每个连队支起野外生存使用的小灯,暂时将河谷的一片地带照出微弱的光亮。
河谷里的水流早就被截断了,只剩小溪流裹挟着石子从山脚下淌过。
陆征河的手臂虽然包成了白糖粽子; 但他也不闲着; 亲自持。枪带队; 在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支起木桩,每两个木桩之间牵起六边形的绊倒绳索,还系上了铃铛,以免无关人员闯入。
就算有人闯入; 也能迅速被守在周围的战士注意到。
阮希睡了一会儿,醒了; 看陆征河正在医务连查看博洋的状态。
他感觉陆征河一直状态紧绷,回来之后眼下青黑,也没怎么休息过,于是把陆征河叫过来,说先休息一会儿再去忙别的。
在阮希的“强迫”下,陆征河补了三个小时觉。
睡醒了之后,陆征河起来吃了点东西。
部下战士端来了一碗青菜煮的牛肉汤,虽然油不多; 但那种香味还是让陆征河食指大动。没一会儿; 牛肉汤就被他和阮希分着吃完了。
阮希在车里待着闷; 下车在小溪流旁站了一会儿。
怕他摔跤,陆征河命令部下的战士分了一个夜视灯给阮希。
阮希把夜视灯戴在头上,光源在额头正中央; 光线顺着他的视线晃动,他感觉自己像挖矿的工人。
陆征河去了一趟后备箱,拎着两根折叠凳走过来。
他把折叠凳放在地上; 打开,招呼阮希:“快过来坐着。”
阮希回头,头顶的光把陆征河憔悴的面孔照得清清楚楚,他也瞬间没有心情去观察这个黑暗阴森的河谷了。
“现在我们是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里等。”阮希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往陆征河在的地方走。
走到凳子前,他一屁股坐下来,撑着腰,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他抬起手,调低了夜视灯的光线。
在这种时候,他似乎更愿意去享受黑暗。
在岗的战士们都认真地持。枪巡逻,他也像是陆征河的“私人保镖”一样,随手将一只手搭在小雁翎刀的刀柄上。
“我已经派人在隧道里等了,”陆征河垂下眼,照常开始拆。枪,“肯定能接到他们的。”
阮希握着刀柄,原地转了半圈,忽然发问:“你认为陆地之外是什么?”
“是我们不想知道的,”陆征河说,“我们生活在陆地上,而这片陆地之外是幽深、神秘的海洋,或者是我们未曾探索过的亘古岁月。现在我们还没有那个能力去完全了解它,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了解。”
阮希了然,烛光映着他眼眸中的光圈,“因为或许会有我们不能控制的东西?”
“对。人类很渺小的。”
陆征河沉思着,侧过头,嘴唇亲了亲阮希柔软的手,说,“说不定在海洋里,或许是海洋的另一片大陆上,到处都是比人类,比alpha更强大的生物。所以,互不干扰是最好的选择。”
阮希皱眉:“我们还可以活多久?”
陆征河回答:“很久。”
阮希追问:“很久是多久?”
“你知道黑暗之城为什么叫sable么?”
“为什么?”
“因为以前只有这一座城市有’夜貂’,那是一种通体乌黑发亮的野生貂。后来野生貂渐渐消失,这里就只剩下了死气沉沉的山和河谷。陆地变化太快,不管我们生活在哪里,它都有可能会消亡。过好现在就是最好的。”陆征河说。
阮希沉默不语,握在刀柄上的力气也松了松。
他像是泄气的皮球,手臂慢慢垂落到身侧,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也许是同伴的接连去世、失踪对阮希影响太大了。
一向勇猛无畏的他开始恐惧,恐惧失去,恐惧突如其来的分离。
陆征河也理解他,也知道omega在被标记之后情绪起落很大。
阮希是长期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这一路能和他经历这么多还能继续保持勇敢,已经很不容易了。
“陆征河。”阮希忽然叫他。
陆征河抬头看他从夜幕中走来:“什么?”
“亲一下。”
阮希没有直接坐下来,而是低着头去捧陆征河的脸。
他才洗过手,手还是冰冰凉凉的,一下接触到陆征河的脸,凉得陆征河一哆嗦。
但陆征河很快也抬起手,就着阮希的姿势,将阮希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明明才几天没有见,却感觉好久没有亲他。
阮希对自己这种依赖的情况感到有些焦虑,他不知道是情感上太分不开还是因为信息素作祟。
灯光照射下,帐篷的影子宛如一个巨大的犄角,粗鲁地拱住地面。
sable城的天际连月亮都没有,只剩星星在虚弱地闪烁。
陆征河把阮希的披肩掀起来,盖在两个人的头上。
就着阮希头顶那一拢小小的光,两个人的头凑到一起了,四目相对,眼里全是说不完的亏欠和爱意。
“不是要亲一下吗?”陆征河催他。
吻从唇角散开。
阮希的嘴唇柔软、湿润,光蹭似的,一直徘徊在陆征河的唇边。
而陆征河没有动,就任由他大胆地将嘴唇贴过来,享受黑暗中别人都看不到的秘密,也享受阮希身上属于自己的那股玫瑰香。
阮希张开嘴,用舌尖试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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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消散的血腥味、山林中的露水味,全部混杂在一起,在喘。息间钻入了鼻腔。
陆征河微怔了怔,突然想起阮氏庄园每每到夜晚时,后花园里也是这样的气味。
“阮希……”
接吻结束,陆征河嗓音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