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会自然垂下。”
“下颚也会自然下垂，嘴巴随之微张。”
服部平次与和叶小姐分析着分析着，就分析出问题来了：
“问题就在这嘴巴上！”
“照片上这具‘尸体’的嘴巴。。。是紧闭着的！”
照片上血滴都没干，身体还是软的。
但嘴巴却偏偏违背了地心引力，跟活人一样紧紧闭着。
这就是这死亡照片中的最大疑点。
不过。。。
和叶小姐想了一想，还是勇敢地向老师提出质疑：
“这会不会是所谓的。。尸体痉挛？”
“听说有些人在死亡的时候可能会因为情绪过激或过于痛苦而出现一种尸体痉挛现象：”
“明明是刚刚死亡，身体却僵硬得如同尸僵。”
“就像武藏坊弁庆一样。”
武藏坊弁庆是平安时代名将源义经的家臣，传统武士道精神的代表，传说他生前与敌人战到最后一刻力竭而死，死后尸体依旧屹立不倒。
相当于曰本版的典韦。
这就死后身体瞬间僵硬，甚至可以保持站立不倒的现象，就被称为尸体痉挛。
当初在栃木县参加毛利小五郎同学会的时候，有个凶手就想利用这个原理来策划杀人诡计。
可那时林新一就吐槽过了：
“尸体痉挛是种极其少见的现象，而且形成原因并不明确。”
“不是说死亡时情绪激动、过于痛苦，就一定会出现尸体痉挛。”
“从概率上讲，这种可能就基本可以排除。”
“而且尸体痉挛一般都是全身性的僵硬。”
“基本不可能像照片上的这具尸体一样，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松弛瘫软，就只有嘴巴是僵硬紧闭的。”
林新一回答了远山和叶提出的质疑。
而服部平次又紧跟着参与到讨论：
“那林先生，这会不会就是普通的尸僵呢？”
“虽然尸僵通常情况下只会在死亡1小时后出现，但书上也有记载，有死后10分钟就出现尸僵的特殊情况。”
“而尸僵一般都是从下颚这种小关节先出现，再逐步拓展到大关节，四肢，乃至全身。”
“所以照片上的尸体有可能只是出现了早期尸僵，下颚先于身体其他部位僵硬，最终导致嘴巴紧闭，而其他部位依旧瘫软自然下垂。”
“会不会是这种情况？”
“有可能，但可能性极小极小。”林新一回答并科普道：
“天气越热尸僵出现越早。”
“你说的那种死亡10分钟就出现早期尸僵的情况的确存在，但一般都出现在天气足够炎热的高温环境下。”
“而平次你之前也说过，自己来之前查过天气：”
“美国岛近三天来气候都相对清凉，温度不高，不太可能出现这种快速形成尸僵的情况。”
“再者说。。。”
林新一又掏出第二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海老原寿美的“死亡照片”。
她的死相基本和门胁纱织一样，血迹还没凝固，身体还是软的，但坐姿状态下嘴巴却紧紧闭着。
“即使门胁纱织体质特殊，出现了那种早期尸僵。”
“但这种小概率的事件，不太可能同时在两个受害者身上出现吧？”
“所以当海老原寿美的死亡照片也出现的时候，我就更加确信这些死亡照片是伪造的了。”
“更不要说，现在还有这片坟前草地可以证明，岛袋君惠来这里设置机关、拜祭母亲的时间，要远在海老原寿美失踪之前。”
“这种种迹象都指向一点：”
林新一酝酿片刻，最终还是下了肯定的答案：
“这些死亡照片，都是岛袋君惠伪造的。”
“所以照片上的断腿创面都被染血的裤管挡着：”
“因为她化妆技术再好，也没法化出那种真实到可以欺骗法医的人体创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她应该是用了那种扮演长寿婆婆的小技巧，把自己的小腿反绑在了大腿上，制造出了那种小腿被锯断的视觉假象。”
“至于画面远处那两截根本看不清细节的断腿，估计也就是一些常见的影视道具。”
这次的线索十分充足。
林新一可以肯定这些照片是假的。
既然照片是假的，那照片上的人可能就根本没有死。
岛袋君惠说不定根本不是杀人犯。
这场人鱼大人连环杀人案，可能从头到尾都是她策划的一场大戏。
“这样当然最好了。”
远山和叶深深感叹，又疑惑问道：
“不过，林先生。”
“既然你早就发现照片是假的了，那为什么还一直说自己‘不确定’，不肯跟我们说你的发现呢？”
“这个。。。”林新一表情异样：
因为他真的不确定啊。
就算他当初一眼就通过科学知识发现这照片有问题。
但他的这个科学发现，违背了柯学原理：
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这对黑白无常都牵扯进来了。
竟然没死人？
一直到发现这坟前草地的异样，猜测被进一步印证之前，林新一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发现：
怎么会没死人呢？
这不柯学！！
第518章 恐怖电影（二合一）
时间回到现在。
黑江奈绪子家门口。
“岛袋小姐，我不是来阻止你的，而是来协助你的。”
“因为我和你一样，也希望正义能够得到伸张。”
在岛袋君惠那复杂难言的目光中，林新一如此语气坚定地说道。
“正义。。。”
岛袋君惠轻声呢喃着这个陌生的词汇，不禁陷入沉默。
而她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岛袋君惠轻轻一叹，释然地卸下伪装：
“林先生，您。。。”
“果然都知道了。”
“没错。”林新一点了点头：“岛袋小姐，我们已经发现了真相。”
“真相就是：”
“你根本没有杀人，也没想过要杀人。”
“那些死亡照片上的‘尸体’其实都是你用易容术扮演出来的，而真正的门胁纱织与海老原寿美，此时应该还活在这个世上。”
岛袋君惠说过，她是他的忠实粉丝。
那她既然熟悉林新一在刑侦领域的思想理论，就应该明白：
要实现所谓的“完美犯罪”，重点不在于如何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而在于如何尽可能地抹除自身痕迹。
不在场证明再有力，假的也终究是假的，总有被聪明人拆穿的风险。
可痕迹消失了就是消失了。
调查者头脑再好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证据给凶手定罪。
而从这个思路出发考虑，明眼人很快就能发现，这美国岛的作案条件实在是“得天独厚”：
岛上有深山，岛外有大海，在这茫茫山海之间，哪里不能埋一具无名尸骨？
无尸不成案，如果连尸体都找不到，那警方就只能把受害者当成失踪处理。
以这柯学世界里曰本警方的工作态度。。。
失踪就失踪了吧，说不定只是离家出走呢。
每年这么多人离家出走，哪有功夫一个一个去找？
估计根本就不会有人调查。
时间一长，这事也就给忘了。
而照林新一的想法，如果他是岛袋君惠，杀人报复的方法还能策划得更简单、更可靠一点。
只要随便找个由头跟门胁纱织等人一起出海，再在海上把小船一沉，尸体一丢，回来就说是遇上了海上事故，只有自己一人幸运生还。
这种杀人手法，来十个工藤新一都不好使。
十个林新一也一样。
因为在所有证据都被大海掩盖的情况下，谁都没办法证伪那所谓的“意外事故”。
更别说在外人眼里，岛袋君惠和那三个仇人还都是从小一起张大的姐妹挚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哪有人会怀疑她杀人？会怀疑这不是意外？
这样做死者家属估计都不会报警，而如果连报警的人都没有，所谓的完美犯罪也就实现了。
总之。。。
站在岛袋君惠的角度上，可选择的“完美”手法实在太多太多。
而她还那么熟悉林新一的思想理论，不至于笨到连这些关节都想不通。
可她却偏偏选择了一个极为反常的手法：
杀人，并主动留下死亡照片。
像是在向警方挑衅。
有些犯罪分子的确会有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病态表现欲，会主动地向世人展示自己的“犯罪成绩”。
比如说大名鼎鼎的开膛手杰克，他就曾向警局寄过类似“犯罪预告函”的挑衅信件。
林新一一开始以为凶手也是出于这种心理，才会在作案后主动留下死亡照片。
可他后来却发现这些照片都是假的，是加了特技。
照片上的尸体都是岛袋君惠自己演的。
这也就谈不上什么“展示犯罪成绩”。
那岛袋君惠的动机和心理就值得再慎重分析：
既然她不是出于病态心理而刻意挑衅警方。
而且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只会引来警方的高度关注，招致本来可以完全避免的严苛调查。
那她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留下伪造的死亡照片？
想来想去，答案也只有一个：
“一般的杀人凶手只会希望没人知道受害者已经遇害，而你却恰恰相反。”
“你就是想要让岛上的所有人，尤其是被你选中的黑江奈绪子，知道门胁纱织与海老原寿美已‘死’，传说中的人鱼大人已然开始现身报复人类。”
“你是在以这种寄死亡照片的方式，刻意在岛上制造恐怖气氛。”
“所以照片上死者的死状才会那么血腥而猎奇，仿佛重口味的恐怖电影。”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加深黑江奈绪子心中的恐惧，击碎这个迷信女人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从而达到你的最终目的——”
林新一微微一顿，郑重说道：
“让黑江奈绪子认罪！”
“你想借助鬼神之威，得到仇人的反省和忏悔！”
说着，他缓步走上前来，指着岛袋君惠身上挎着的工具包说道：
“岛袋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门胁纱织和海老原寿美，她们两个只是被你藏起来了，现在还并没有遇害。”
“你包里装的也根本不是什么凶器，而是用来演戏唬人，用来在黑江面前扮演‘人鱼大人’的化妆道具。”
“对吧？
“我。。。”岛袋君惠一时凝噎不语。
终于，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拉开了工具包的拉链：
包里面装的果然不是什么杀人武器。
而是衣服、假发、假血，这些用来“装神弄鬼”的服饰道具。
她不是来杀人的，而是来演戏吓唬黑江奈绪子的。
“没错。”岛袋君惠没有再继续隐瞒。
面对似乎已经洞察一切的林新一，她只能选择坦然：
“那些死亡照片都是我伪造的。”
“门胁纱织和海老原寿美都还活着。”
“而我今天来也不是要杀人，而是为了再演完最后一场戏——”
“我要用这场戏把黑江奈绪子吓去向警方自首，让她主动承认自己三年前的罪行。”
岛袋君惠将自己的计划全都说了出来。
她根本就没有杀人，也不是杀人凶手。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那三个杀人凶手得到她们应有的惩罚，替自己凄惨死去的母亲讨回迟到的正义。
这次柯学定律是真的失效了。
尸魂界驻东京都大使和驻大阪府大使，两位代理死神加在一起都没带走一个灵魂。
嗯。。。如果不算三年前，岛袋君惠惨死的母亲的话。
“林先生，这得谢谢您。”
“是您的事迹再度给了我信心——尤其是之前跟您聊过的月影岛案件。”
“是您让我终于开始相信，正义有时可能只是迟到，并不是永久地缺席。“
“所以我做出了努力。”
“一路走到现在，就只差最后一步。。。”
说着，岛袋君惠遥遥看向前方灯火通明的黑江家：
这场大戏已然接近尾声。
从门胁纱织到海老原寿美，两个“同伙”的惨死已然将黑江奈绪子心中的恐惧推动到了极致。
她同时还以神社巫女和长寿婆婆的双重身份，私下里给黑江奈绪子灌输了很多恐怖怪谈。
接下来就只差彻底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至于最终能不能达成目的，就还得看这最后一幕的演出效果。
而先前看到林新一等人神兵天降拦住自己的时候，岛袋君惠还担心这场戏可能演不下去了。
却没想到，林新一已然洞悉了一切。
他不仅不是来逮捕她的，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协助她完成计划。
“那么，林先生。。。”
岛袋君惠又期待着问道：
“您说要帮我，那您具体准备这么做呢？”
“很简单。”林新一轻松地笑了一笑：“就用你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