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死者的上身躯干基本保持着完整的形态。”
“而只要有了躯干部分,甚至不需要收集到全部尸体,资深的法医就能通过测量胸锁部、胸骨处、上腹和下腹的脂肪厚度,计算推测出死者的体重。”
“此外,尸体牙齿和耻骨联合面的形态还能帮助法医综合推测死者的具体年龄。”
“身高则可以根据多根长骨的多元回归方程计算,将结果确定在四厘米的误差以内。”
“而有了身高、体重、年龄的数据,再跟失踪人口记录一做对比。。。想要确认死者的身份就不算太难。”
“更不要说,相信大家也能看到,尸体上甚至还留有死者的随身衣物。。。”
“虽然衣物破碎不堪,但不难看出这是一件超大号的女士睡衣,颜色、样式、品牌都不难确定。。。这就更是一个能帮助确认死者身份的有力线索。”
林新一讲出了一段长篇大论。
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只有工藤新一听出了弦外之音:
林新一的话其实就是在明明白白地说,这事不是他干的。
如果是他这种“专业人士”干的,他不可能会留下这么完整的尸块,让警方有可能追查到死者的身份。
但林新一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开始坚定地表态呢?
难道就在刚刚那一眼扫过的时候。。。
他就已经从尸体上找到了足以证明他不是凶手的证据吗?
工藤新一心头微微躁动,半是兴奋,半是焦灼:
他都还没有发现情况有什么不对,难道,会有人比他更早发现线索、找到真相?
一想到这里,这位名侦探看向林新一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
之前是在看犯罪嫌疑人,现在却好像是在看一个推理道路上的对手。
“别看我。”
林新一注意到了工藤新一的目光:
“想要找到证据,你的目光应该多放在尸体上面。”
“仔细看,看明白就知道凶手不是我了。。。”
说着,他又转过头去,目光地从现场警员身上一一扫过。
最终,他牢牢地盯住了一个手里拎着一个大工具箱的年轻警员。
那工具箱林新一很熟悉,是法医出现场必备的勘察工具箱。
“你是验尸官?怎么称呼?”
林新一很自来熟地凑上前去。
“额。。。我算是验尸官吧。。。”
“小松幸一郎,叫我小松巡查就行了。”
这位来自警视厅的小松警官讷讷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叫我有什么事吗?”
“你也过来看啊!”
林新一不由分说地把这位看起来就有点呆愣的小松警官给拉了过来:
“查验尸体是你的工作,你站住旁边发呆干嘛?”
“额。。。”小松这次恍然大悟地凑上前来:“还以为这次有名侦探工藤新一在,就用不着我出场了呢。”
“。。。。。。。”
听到这话,林新一愈发无语:
这个世界的警方对名侦探的依赖未免也太深了。。。不正常,很不正常。
正常的执法机关哪会如此依赖民间力量来破案?又不是在写侦探小说。
他一边腹诽,一边拉着小松警官过来检查尸体。
然后,就这样。。。
在林新一的指引下,工藤新一和小松警官一同盯着那具残破的尸体看了大半分钟。
而小松警官更是终于展现了一点专业人士的风采,他小心地戴上了乳胶手套,谨慎地凑上前去,试探着在尸体的各个部位上轻轻摁压。
“那么,你们都看出了什么?”
林新一的语言功能明显比之前活跃了很多。
他不紧不慢地引导着工藤新一和小松警官说话,看着就像是个循循善诱的学术导师。
“的确有不对劲的地方。”
“腰部怎么会有这样的伤痕。。。”
工藤新一牢牢地盯着死者的腰部,目光变幻不定。
他看得无比专注,嘴里还喃喃自语着谁都听不懂的话:
“不可能。。。这明明是一场碎尸案。。。”
“尸体都被分割成了这样。。。我和小兰还看到了的血浪,又怎么可能会是。。。”
这位赫赫有名的名侦探,完全陷入了纠结和沉思之中。
他已经发现了疑点,但还欠缺一把打开真相大门的钥匙。
而隐隐令其焦躁的是,工藤新一能够看得出来,那个名为林新一的家伙已经找到了那把他找不到的“钥匙”。
难道,我今天会在推理上输给一个意外撞见的。。。犯罪嫌疑人?
想到这里,工藤新一沉思得更加专注了。
“有点道行。。。”
一旁的林新一很意外地轻轻感叹:
不仅没有被残破的尸体吓到发呆,而且还能这么快从尸体上发现蹊跷。。。对一个高中生来说,这已经是超乎想象的强大了。
看来这位“平成的福尔摩斯”的确有两把刷子,不是浪得虚名。
“那么。。。”
观察完这位高中生侦探的表现,林新一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小松警官。
这位小松警官是正儿八经的东京刑警,吃公粮的专业人士,所以林新一对他抱有的期待要远远超过那个名为工藤新一的“业余票友”。
“小松巡查,你看出什么了吗?”
“额。。。”
小松警官一阵犹豫,最后才磨磨蹭蹭地说道:
“经过我刚刚的检验,死者相对完整的躯干部位已经出现了初步的大面积尸僵。”
“考虑到最近夜里的温度,我猜测死者已经死亡了4小时以上。”
“。。。。。。。”
他已经说完了自己的看法,但林新一却还是一脸严肃地死死盯着他。
“你、你看我干嘛?”小松警官一脸不适地问道。
林新一嘴里结结实实蹦出了一个问号:“说完了?”
“是、是啊。。。”不知怎的,小松警官有种当年面对自己警校教员时的紧张感。
“就这?”林新一的脸都有点冷了。
“就这。。。”小松警官默默地低下了头。
“唔。。。”林新一嘴角微微抽搐,然后是长长一叹:“我算是看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工藤新一倏忽凑了过来,脸上满是疑惑和不甘。
但林新一的声音里却只有无奈:
“我看明白了。。。”
“曰本警方的确是挺需要救世主的。”
第6章 冷门的职业
又来了!
他们曰本警方又被当面群嘲了!
你这家伙可还是犯罪嫌疑人啊。。。这么嚣张真的好吗?
在场警员们个个面色僵硬,就连沉稳的目暮警官都有些嘴角抽搐。
但林新一却是半点没有要给这些曰本同行留面子的打算:
“你们以为这是在写侦探小说吗?”
“如果连最基础的现场勘察工作都要依赖侦探的话,警察可就像外卖里多送的那一双筷子一样多余了!”
“尤其是你,小松巡查!”
林新一把批判的矛头集中对准了那位作为验尸官的小松警官:
“你的能力根本对不起你的职业。”
“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怎么从医学院毕业的?!”
不是林新一多管闲事。
作为一名前法医,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同行里有这种滥竽充数的存在。
当总统你可以不懂也装懂,但法医不行。
法医不是一般的职业,如果从业者只是个半瓶水晃荡的南郭先生,那就会导致死者的声音无法传达到人世,真相被永远掩盖,正义无法得到伸张。
现在看到那位小松警官如此无能的表现,林新一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闷:
难道什么事情都要等着侦探来做?
明明你才是警察,你才是法医啊!
当然,事实上。。。
这也是林新一太过较真了。
如果他能知道自己到底穿越到一个怎样的世界,他就应该知道:
在这个侦探的世界里,警方的能力本来就是被无限削弱的。
不然要是警方真能拿出现实世界里的刑侦能力和技术手段,哪怕是能在街上多安几个监控摄像头。。。九成九的案子自己就能给破了,哪还有名侦探们发挥的空间呢?
而除此之外,这位小松警官的“菜”也还有另一部分现实原因:
“医学院。。。我没上过啊。”
小松警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说起来,我应该只算是个兼职的验尸官。”
“因为我们鉴识课的验尸系一直都处于缺员状态。。。”
“所以只能从我们现场勘查系抽调人手,兼职做一些简单的验尸工作。”
“哈?”林新一听得一愣一愣:“这种工作还能有兼职的?”
事实上,这又是他少见多怪了。
法医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稀缺人才,在曰本更是如此。
要知道当法医需要和普通医生一样完成6年的医学院教育。
而曰本医生的收入水平始终处于所有职业的顶端,其平均年收入足足有1232万円。那些有水平、有经验的医生,一年赚个2、3000万绝不困难。
可同样在医学院苦读了6年的法医,其平均年收入却还不如医生的一半。
而且,相比于有稳定上升渠道的医生,法医的升迁之路还特别艰难——人数本来就少,要是再让你升迁当官坐办公室去了,那谁来当负责一线验尸的“螺丝钉”呢?
这两者其中的差距用肉眼就能看到。
更不要说曰本医学院的学费极贵,如果是私立医学院,6年读完甚至要花掉几千万日元。
有医生不当去当法医。。。工作几年可能连学费都赚不回来。
收入低,工作累,升迁难,还天天得跟死人打交道,聪明的医学生们都不会选择法医这份职业。
“整个曰本持有医师免许证的法医只有150人。”
“想让每个案子都有法医跟着出现场,未免太不现实了。”
小松警官如此无奈地感叹道:
“所以我们警视厅的做法一贯是让我这种兼职验尸官完成最基本的勘察工作,比如说初步判定死因和死亡时间,完成检材收集和现场勘查。”
“如果发现案情还有没有办法解决的疑点,我们才会委托科学警察研究所、或是合作的大学法医研究室来进行深入的验尸工作。”
“我明白了。。。”
林新一迅速地冷静下来:
的确,法医不管在哪都是这么个不容易干的冷门职业。
虽然比曰本情况好很多,但前世整个公安系统的在编法医也只有1万1千多人,他们要负责的是14亿人口大国的全部刑事案件。
作为法医中的一员,他自然是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正是因为这样,林新一才会决定借着“重活一次”的机会换一种相对轻松的职业,去体验那种风平浪静的日常生活。
“既然如此。。。“
在清晰认识到曰本警方在验尸能力上的严重不足之后,林新一稍稍思索,最终沉声说道:
“让我替你们做初步的验尸工作,怎么样?”
“你?这怎么能行?”
小松警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小子可还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你动尸体?
对啊,这小子可还是犯罪嫌疑人来着。。。
怎么自己不知不觉地被他占据了主动权,先像孙子一样站着挨骂,又老老实实地听着他指挥呢?
不仅是小松警官,就连周围的围观群众都发现了不对:
林新一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能让人不自觉信服的气质。
这种气质很难形容。
但小兰却能下意识地将其形象地描述出来:“林新一先生的气质。。。看着跟推理时的新一很像啊。”
这其实就是名侦探们在追寻真相时流露出的专注和自信。
没有迷惘,没有茫然,侦探的眼睛始终能引领大家走向真相。
而法医亦是如此。
带着这份特别的魅力,林新一非常坦然地说道:
“我不会乱来的。”
“如果我在你们警方和那位名侦探的眼皮底下对尸体做手脚,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可是。。。”小松警官犹豫着用目光请示着一旁的目暮警部。
“工藤老弟?”但目暮警部却反而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一旁始终陷入沉思的工藤新一。
林新一强忍着吐槽曰本警方破案要听高中生指挥的冲动,也看向这位平成的福尔摩斯。
很显然,现在工藤新一说话才是最管用的。
但工藤新一没有直接给出答复,他只是好奇、疑惑且略显不甘地问道:
“还需要继续做尸检?”
“林新一先生,你不是已经早我一步发现了决定性的证据么。”
下意识地,他将“早我一步”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很显然,这种久违的在推理上的落后,已然激起了工藤新一对林新一强大的兴趣。
而林新一很自然地无视了这种年轻人争强好胜的目光:
“哪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要知道法医工作最忌讳先入为主,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