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考上Y大了么?
哪儿能啊,老板娘一提这事就头疼:那混小子,成天好的不学学坏的。阿衡次次考年级第一没见他学,他倒好,偏偏学阿衡和人打架,门牙磕掉了一颗,说话都漏风。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祝深忽然一怔。
是了,钟衡和薄梁在高三的时候曾狠狠地打过一架,为此钟衡被钟芸罚禁足一个月,薄梁脸上也挂着重重的伤。
那天见面,宋姗问他:您觉得他是为谁打架?
祝深顿时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
说起来荒唐可笑,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宋姗见面,只是因为她说她知道钟衡的所有过往,而他,嫉妒得发疯。
祝少心里一定有答案吧。宋姗对他说,毕竟那时候姜遗和薄梁学长刚刚在一起啊。
祝深瞬间抬起了头,脑海里好似有什么网罗成结。
那时在学校里,大家的小团体划分得很明确,哦,这个您自然不会关心,因为只要您伸伸手,大家就朝您围拢过去了,但钟衡学长不一样。抿了口咖啡,宋姗抬眼朝祝深轻轻一笑:姜遗也不一样。
他们有着相似的背景,所以我常见到他们两个在一起说话,说是互相取暖也不为过吧。宋姗微笑地看着祝深:您看起来好像很惊讶?难道学长他没有对您说过吗?不过他瞒着你肯定有他的道理吧。
祝深面无表情地问她: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宋姗摇头对他说:我啊,什么也不为。只是或许您该知道,在您觉得他不起眼的时候,也有人将他放在心里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祝深的瞳仁倏地放大,却见宋姗放下了杯子,笑了一下,然后欠身离开了。
珍珠一样的线索被一条一条串了起来
祝深不由得联想到了那晚他无意中看到的那封邮件,A国的先心专家说自己辜负了钟衡这么多年的信任,蓦地,他有些心慌。
有什么东西好像正排山倒海地迫近他,那些无头绪的东西自动地列着队走进他的脑海里。
难怪。每次钟衡看见薄梁时神色总是不自然,像是紧张,又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似的。
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骨节咯咯作响,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仿佛冷冻成冰。
可是
为什么是姜遗啊?
祝深缓缓地蹲了下去。
祝少,祝少,你怎么了?老板娘见状,大惊失色。
我没事。祝深靠着橱柜,摆了摆手,很是突兀地笑了一下。
笑容里掺夹着几多寒凉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仿佛被钉在了这一处角落,兜头泼下来了数九寒冬的冰水,却避闪不及,只能呆呆承受。
真是可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绕不开姜遗的圈子。
那么钟衡又是如何看他的?
兴许在他眼里,自己不过只是一个与姜遗有几分相像的男人。
所以钟衡在夜里低沉地念着他的名字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又会是谁?
祝深痛苦地揉着脑袋,不敢再往下想了。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祝深嫌吵,挂了。
那边却犹不停歇地继续打着,祝深忍耐不住,抬指一划,看也没看,哑声开口:喂?
祝深?那头的李经夏一愣:你声音怎么成这样了?
祝深无力回他,勉强地撑着桌沿站了起来,避开了老板娘担心的视线,走到了墙角听电话。
李经夏不知道手机那头的祝深正经历着怎样的一番心境,笑着侃他:你在干嘛呢?咱们的同学群里说看见你在卓尔那边出现,你不会还想着要混进学校给学弟学妹们秀恩爱吧?
祝深无心与他玩笑,只是笑了一笑。
很是喑哑低沉的一声:我哪有什么恩爱可秀。
李经夏不知其由,笑骂:你少来。
祝深抬头凝望着身旁的这面墙,上面用色彩斑斓的卡纸拼贴成了几个卡通大字:心愿墙。
整面墙上密密麻麻贴满了便利贴,大多是少男少女们的怀春心事,明明知道没有神灵帮自己实现,知道便利贴的粘性并不牢靠,知道其实就算贴上去了人家也看不到,却仍然一个两个前仆后继地将平常难以说出口心愿写了下来,贴了上去。
不用神明保佑,但求自己心安。
那么从前的钟衡也会像他们一样出现在这里的角落,写下自己的心愿吗?
祝深近乎是自虐一样想象着曾经那个沉默内敛的钟衡,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一起穿街过巷,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心痛难当。一时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他心痛了。
你那天没去钟太的生日宴,你是没有看到,薄梁发了好大一通火。那可是薄梁哎,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李经夏夸张道:我头一次见他那么气急败坏,宴会还没有结束,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前离席了。钟太也生气了,什么风度礼仪都顾不上了,在后面追着她说要是薄梁出去她就不认这个儿子了。薄梁愣是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祝深顿了顿,眉头深深皱起。
李经夏又说:一连好几天薄梁的手机也打不通,好像真的人间蒸发了一样,你要是看见他给我回个信儿。钟太今天来我家堵我问我看见薄梁了没有,我现在真是,看见她都有心理阴影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天钟太办生日宴,其实是为了给薄梁变相相亲的。钟太也太心急了,薄梁这才分手回来多久啊,就摁着他去和别人跳舞
他们没有分手。祝深的声音无端沉闷。
这不能啊?依着薄梁当初那个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劲儿,没分手他哪能回来?李经夏条条是道地分析着:薄梁一颗心都挂在了姜遗身上,除非姜遗死
李经夏一顿,瞬间噤声。
半晌,他想起往日种种,难以置信地小声喃喃:不可能吧姜遗真的那薄梁薄梁得有多难过啊?他都没有表现出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祝深没有说话,可心却在一瞬间被提了起来。
是啊。那他得有多难过呢?
一声也不吭地在意了那么多年,至死也没有见上一面。
挂了电话,祝深倚着墙发呆。
良久,他从旁边撕下了一张便利贴,抬起笔,有些踌躇。
他从没有写过这个,望着一整面墙的保佑XXX喜欢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早就知道了,神明从来不会保佑谁喜欢谁。爱情这回事,只有命中注定。
不知觉间已经一笔一划地写下了钟衡的名字,力透纸背,不知又夹揉着怎样的情愫,等他反应过来时,墨水已经在最后一个竖勾那里停顿多时了,洇出了一团墨点。
钟衡。
接下来该写什么?
保佑钟衡喜欢我?
保佑钟衡忘掉他?
祝深自嘲地笑了一下,啪地将那张便利贴贴在了心愿墙上。
他没有心愿要许,钟衡是他唯一的愿望。
怎样都好,是他决心要栽的,与别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合约已经撕了,他还就不信了,这么漫长的几十年,钟衡连一个人都忘不掉?
一瞬间,祝深挺直了背脊,支撑起了自己残存的骄傲,一步一步走向烤箱,扬起了下巴。
这样,他依旧还是从前那个星光熠熠的小孔雀。
反正钟衡已经是他的了。
时间还很长,他们有的是时间。
快过生日吧。多喜欢我一点吧。他想。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起来。
祝深抗拒性地皱了一下眉头,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划通了。
里面瞬间传来五姐焦急的声音:深深,快回家一趟,薄梁来祝宅了!
祝深大脑一片空白,推开门就跑了出去:我马上来!
外面可真热啊,刻骨的寒凉瞬间被热气笼罩,挺直的背脊一下就被热浪扑得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忍住不回评论,一回准就露馅qwq
(我的自制力这么薄弱,一张嘴绝对是剧透
喂颗定心丸吧,之后不管发生啥深深和衡衡都会好好在一起的
放心放心~
第 77 章
钟衡其实不大喜欢看微信; 每天有那么多条信息,也只是看看置顶的祝深有没有和他说话而已。
要是见到一条,指不定心里能高兴多久呢。
可今天; 微信里似乎有某个群组很吵闹; 随意一扫,聊的东西都是和祝深有关的。
不知谁说一连好几天都看见祝深往卓尔那边跑,怕不是要抓几个学弟学妹听他秀恩爱?于是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起了上月校庆发生的事情。
钟衡想到早上祝深那三缄其口的样子,有些好笑,却瞧瞧在心里想; 他每天去卓尔干什么呢?
可既然祝深不想说; 他也就不问了。
今天下班比昨天早一些; 钟衡抬手看了眼表,叫阿文载他去卓尔附近。
附近?指向并不明确; 阿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钟衡点头,又说:就停在街头,不用开进去。
等时间差不多了,再给祝深打一个电话; 说自己在附近办事; 问是否要接他一道回家。
正想盘算着,阿文突然指着前方说:那是祝少吗?
钟衡抬头一看; 看到了他熟悉的身影,是祝深。
只见祝深跑得很快,不知是遇着了怎样的急事。
跟上。钟衡忙说。
第72章
话音刚落; 阿文便已发动汽车跟了上去,祝深却没有看见他们; 在路边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了。
这先生阿文看了眼视镜里钟衡的反应。
钟衡顿了顿; 低道:跟上。
阿文便开着车紧紧地跟在了那辆出租车的后面。
祝深在车里敦促道:快一点。
司机师傅面露难色。
其实车速已经很快了,光是看窗外那些飞速移动着的树木就知道,可时间越长,祝深的心就越慌,不抵达祝宅他势必不能安心。
薄梁曾对他提及过他回滟城的主要目的。
请求祝老爷子纳姜遗的名字进入祝家族谱。
实在有些不切实际,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可这却是姜遗最后的愿望,所以不管有多难薄梁也要为他实现。
早先祝深就试探过祝老爷子的态度,老爷子恨这二人入骨,想来是不会答应的,于是他劝薄梁再想一想,再等一等。未承想,薄梁在钟芸那受了刺激,再也等不住,直奔了祝宅。
这一趟,不知道又会闹出怎样的轩辕大波。
祝深以拳抵唇,手背绷得发白,胸腔跳个不停。
车子停在祝宅,祝深付了车费,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拼命拍门。
是张叔开的门,祝深急忙推开门径直冲了进去。
钟衡看见祝深的那辆车开往如意山时,闪过无数念头,心像被人重重提了起来,悬在了高处。
底下是悬崖万丈,他在枝桠上乱晃。
看到祝深冲进门,他默不作声地坐在车上,紧紧握着手机,不知该用怎样的借口进去祝深才不会嫌他烦,觉得他讨厌。
看见钟衡在车上默坐,阿文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先生
钟衡蓦地抬起了头,看了阿文一眼,彷如梦中惊醒,推门下了车。
阿文有些吃不准钟衡的意思,小声问:您今晚要宿在这边吗?
钟衡没有回答,只说:你开车先回去吧。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晚会在哪里。
也不知道祝深希不希望他来。
阿文不敢违抗钟衡的吩咐,又着实不放心,迟迟没有动,直到钟衡对他说:去吧。
阿文只好驶车离开。
一时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门前空落落的,就只剩下钟衡了。
闷热的天倏地暗了下来,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天上黑压压的乌云成了团。气压很低,不定何时要降下一场雨来。
钟衡静静地站在祝宅的门外,就像在这里等过了许多年一样。
天色更加阴暗了,山间的风都卷着热气,天与地的距离迫得很近,好像随时要倾覆下来一样。七月的天空里流窜着不安定的气息,搅动得人心有些浮躁。
刹那,一道闪电率先划亮天际,将乌云劈成两半。
钟衡再也等不住了,在响雷落下的那一刻,敲响了祝家的门。
几乎是同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是五姐。
阿衡!见到了他,五姐大喜过望,像是抓来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好好劝劝祝深,叫他别再和爷爷犟了!
钟衡不明所以,抬头一看,祝深与薄梁在庭中跪得笔直。
又是轰隆一声,祝深的背影好像瑟缩了一下,钟衡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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