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见贾琏说不出所以然,也不追问,转移了话题:“姐夫,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你要抓紧时间再生一个儿子呀。”
“你凤姐姐,哎,表弟你也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吧,她就是个妒妇,我要敢提纳妾,她非要和我打起来不可。”虽然是如此说,但是贾琏的眼中不仅没有怨愤,反而有一股甜蜜的味道。
“为何要纳妾?”薛蟠不解:“当然是要一个嫡子呀,荣国府将来传给你,只有嫡子才能更容易向朝廷申请世子。”
“表弟,你想的也太早了,如今连我都不是世子呢。”贾琏不在意的说道。
“那为何大老爷不去向朝廷申请?”薛蟠追问。
见贾琏不答,薛蟠语重心长的说道:“姐夫,你现在做要紧的,是和我凤姐姐一起要个儿子,至于管家的事情,找几个得力的嬷嬷和管家就行。”
贾琏苦笑,贾家现在的赖嬷嬷,自己见了还要行礼,她的儿子赖大管家,在府中的有时说一句话比自己还管用。凤姐自己亲自上阵都不一定弹压的住,更何况找别个嬷嬷管家,更是管不住。这薛蟠到底是商家出身,不了解大门大户的规矩。
贾琏不好说这些,只能道:“你凤姐姐如今身体不好,等她养一阵再说。”
“那要好好请大夫看看才行。”薛蟠关心道。
“一直有太医看着呢,是我们贾家家常用的王太医。”贾琏心中有些得意,虽然我没有被封为世子,但是我们家家常用的都是太医呢。
“凤姐姐身体重要,她的身体关乎您的子孙后嗣,爵位传承。既然家常的太医都看不好,姐夫不如多找几个大夫,一起给您和凤姐姐瞧瞧。”薛蟠貌似不经意的说。
贾琏猛地站在原地。
贾琏长久的生活在贾家的环境中,已经习惯了,平时不会多想,但是不代表他傻。他是在豪门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公子哥,经过的见过的,不知道有多少,只是从来没有往自己身上联想罢了。
高门大户说话弯弯绕绕,贾琏自认不会听错。如今薛蟠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中语意分明就是暗示让自己小心,自己家中有人联合王太医要害自己和凤姐。
贾琏如遭雷击,婶娘会害自己?贾琏觉得不可能。
自己从小就生活在王夫人的身边,将王夫人和二老爷当做自己的亲爹娘一样,而大老爷每次见自己都是呵斥,何曾有一点点父亲的样子。
贾琏想一拳向薛蟠的脸上挥去,想狠狠的打他一顿,说他胡说八道。但是越细思,越觉得浑身冰冷。
薛蟠往前走了一段,看见贾琏没有跟上,回头招呼贾琏:“姐夫,你怎么突然停了?”
贾琏别有意味的看了薛蟠一眼,深深的给薛蟠鞠了个躬:“表弟,多谢。”
薛蟠做出茫然的面孔:“姐夫,突然得,您谢我啥?”
贾琏也不知道薛蟠有意提醒还是无意提及,看着薛蟠这副样子,知道他即使是有意也不会承认,贾琏将份情放在心中,不再多说。
两人到了宁国府,贾珍正招呼了一帮人在一起喝酒赌戏,贾琏给薛蟠和贾珍相互引荐后,找了个地方,他现在需要静一静,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而薛蟠一眼就看见了柳湘莲。
上一世,薛蟠在京都混了几年,到最后,唯一能和他谈上交情的,就只有柳湘莲了。
薛蟠和贾珍互相打过招呼,就走到柳湘莲近处,看着他玩。
他们在玩投壶,投进去就换下一个投,投不进去就罚一杯酒。每次轮到柳湘莲,他都是百发百中,身边的人都多多少少喝了酒,就他一杯未喝。
而且,柳湘莲还玩出了花样。其余人都是径直往里投,柳湘莲玩了几轮,觉得没意思,瞄准后,蒙着眼睛投,依旧一次就中,围观人发出一声喝彩。
薛蟠也跟着众人,大声赞道:“好!”
柳湘莲取掉遮眼布,看见箭果然在壶中,不由得意一笑,随手将遮眼的布条一扔,说道:“不和你们玩了,玩了几圈,一杯酒都没喝着,我自去寻酒喝了。”
他说完,去案台上拿了一杯酒,正待喝,好像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是习武之人,对目光比较敏锐。刚刚自己在投壶,一圈人都看着自己,所以不显。如今自己下台来喝酒,其余人的关注都不在自己身上,因此现在盯在他身上的视线就比较明显了。
柳湘莲有些不耐烦,他知道自己长得好,还经常串戏,因此常常招惹到一些轻浮浪子。
柳湘莲转身一看,就发现有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他的眼神中有赞赏,有激动,还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之,不是欲念。
柳湘莲感到一阵愧疚,是自己杯弓蛇影了,差点冤枉了一个好人。
那人看见自己看了过去,便走了过来。
“兄台好手法,我是薛家薛蟠,字文龙,不知兄台如何称呼。”薛蟠想起上一世柳湘莲将自己打了个半死,躺了十多天才好了起来,有些发怵。不过即使再被打一顿,能认这个朋友,也值。所以鼓足了勇气,上前自我介绍道。
“柳湘莲。”柳湘莲和声回道。
“柳兄,我初到此处,不知还有其他什么玩意,不如柳兄带我一观。”薛蟠趁机邀请。
柳湘莲和薛蟠边走边谈。柳湘莲像薛蟠介绍他们玩的都是什么赌戏,怎么玩,将场中情况都介绍了一遍。
“不知薛兄想玩哪一种?”柳湘莲问道。
这些东西前世薛蟠都玩过,虽然不精通,却都会。如今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心态不同,反而没有多大的兴趣。
“柳兄想玩哪一种?我看着就行。”薛蟠回道。
柳湘莲看薛蟠不看那些赌牌的,就将薛蟠带到了校场。此处,有人在比射箭。
柳湘莲有意在新任的朋友面前显显本事,拿了一把强弓,站在了五十米外。他从箭袋中抽出一只白羽箭,将弓拉满,手一松,箭嗖的一声,扎在靶心上。
薛蟠大声叫了一声好。
柳湘莲一连射了三箭才停手,箭箭正中红心。
薛蟠使劲鼓掌,将手掌都拍红了。
柳湘莲将手中的弓递给薛蟠:“薛兄,你也一试!”
薛蟠将弓接了过来,颇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是外面那些投壶和牌九麻将之类,自己试试倒也无妨,毕竟都玩过。
不过这弓箭自己上一辈子从未接触过。但柳湘莲已经将弓递到自己手中,自己不玩,岂不是拂了他的好意?
薛蟠站在靶子前,使劲拉了拉弓,只拉了半开,便胀红了脸。
“你这姿势也不对,容易被弓弦伤到。”柳湘莲在旁边指点道。他看出薛蟠没有玩过,将弓从薛蟠手中拿走,换了一把软弓,仔细的指导薛蟠的姿势。
薛蟠试了几次,终于能将功弓拉满,将箭射出,虽然脱靶了,但他还是很高兴。
“将手臂抬高,眼睛从这个方位瞄着箭靶。”柳湘莲又指导了几次。
薛蟠试了几次,却总是不得要领,次次都脱靶。
“你怎么这么笨?”柳湘莲看急了,直接上手,半搂着薛蟠,手把手地教薛蟠动作。
“你们俩在做什么?”旁边有个声音传来。
薛蟠一惊,意识到他现在和柳湘莲的动作有些不妥,连忙挣脱开。
他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是贾琏。
“柳兄再教我射箭!”薛蟠一本正经的说道。他心中苦笑,他如今确实是把柳湘莲当成自己兄弟看待的,可千万不能让人误会,他可不想再招柳湘莲一顿打。
“姐夫怎么也来校场了?”薛蟠转移话题。
“我找你看看你玩的如何,在那边遍寻不着,有人看见你和湘莲来这边,就来这边寻你。”贾琏回道。
贾琏看在凤姐的面子和刚刚薛蟠说的话上,真的认了薛蟠这个表弟。上一世薛蟠和贾琏之间的关系可没有这么亲密。
薛蟠心中感动,嘴上却没有说这些,只是回道:“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柳湘莲。你们应该认识吧。”
三人互相介绍了一番,柳湘莲才知,薛蟠是宝玉的姨表兄,贾琏的内弟,家里是做皇商生意的。
薛蟠不想和贾珍贾蓉玩,今日跟在柳湘莲身后玩了大半天。薛蟠和柳湘莲约定下次有饮宴,叫他一起来喝酒。到傍晚薛蟠才和他辞别,跟着贾琏回荣国府。
第16章 捎信件宝钗交好黛玉 听私语薛蟠怒摔茶杯
不说薛蟠,单说宝钗。
宝钗被金钏引到王夫人的屋子,给王夫人请过安后,王夫人就让她去和小姐妹们玩了。
宝钗看见宝玉和她们姐妹及林黛玉几人在一处,不由纳罕,直言道:“宝兄弟怎么在此处?你不用上学吗?”
“今日听太太说你们要来做客,我专门请了一日假。”宝玉回道。
“哪用的到你专门请假,耽误了你学习,倒是我们的罪过了,下次万不可如此。”宝钗正色说道,接着又道:“我哥哥和我一起来的,现在在前院,你不用去陪客吗?”
“薛大哥哥自有琏二哥陪着,我陪你们说话。”宝玉很自然的说道。
宝钗上下打量了宝玉一眼,没忍住嗤笑一声:“我们几个女孩子,聊一些女孩子的话题,你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快去前院吧,那才是爷们的地方。”
宝玉在家中,从未让人这样赶过,一时有些呐呐。
“哥哥,你如今可知道,什么是厉害人了吧。”探春看着宝玉笑问道。
黛玉只是捂着嘴偷笑,也不说话。
宝玉看了一圈,见没人留他,只能恋恋不舍的走了。他没有去前院,而是回自己房间,唉声叹气:“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偏偏如同老学究老古板,可怜可叹。”
黛玉、宝钗和三春在一起说话,胡乱聊一些衣服首饰之类的话题,宝钗几次说她在金陵中生活,描述的绘声绘色。
黛玉一直仔细聆听,她当年在扬州,和金陵不远,不过她自小就体弱多病,并没有出过几次门,因此江南的市井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竟无缘一见。今日听宝姐姐说了,才算补足了遗憾。
几人说说笑笑闹腾了半天,和王夫人一起吃过饭,又聊了几句,便要散了。
黛玉要回住处,宝钗连忙跟上:“我刚刚言语冒犯,一时得罪了宝兄弟,去给他陪个不是。”
路上,宝钗瞅了一个没人的空档,打发莺儿去路口守着,走到黛玉面前。
“林妹妹,我家从金陵来,那边还有生意在,需要不时的和那边通信。金陵和扬州不远,因此问问,你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捎带给林大人?”宝钗轻声问道。
“当真?”黛玉急忙问道。黛玉经过这半天的接触,觉得宝姐姐和宝玉以及自己的舅妈并不热络,还几次当面怼了宝玉,觉得她颇可信。
“确实如此。我们家有走商的,一年也不知道从金陵和京都之间递了多少东西。之前我家在金陵,生意都在京都,经常有物品和信件往来。”宝钗肯定的说道。
“宝姐姐,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写一封信件,劳烦您捎过去。”林姑娘果然心动,急忙回屋写了一封信。
林黛玉和宝玉如今住在碧纱橱的内外间。
宝玉看见黛玉回来,就要去寻黛玉说话。
宝钗在外间拦着宝玉:“宝兄弟,刚刚是我一时失语,说错了话,请您原谅。”
宝玉看见宝钗容貌丰美,刚刚还出声撵了自己,现今柔声的向自己道歉,心中不由一动,不由温声道:“宝姐姐,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生分。”
宝钗心中吐槽,谁和你是自家人。
之前妈妈一直告诉她姨娘和舅舅都是自己的亲人,来京城后却告诫自己不要和姨娘多亲近,还说了一些哥哥的猜测,因此,宝钗对自己的姨娘和宝玉,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这次要不是为了完成哥哥给的任务,她才不想来贾家。
宝钗心中虽这样想,脸上的神色却越发和睦:“宝兄弟不怪我就好。”
两人聊了几句,黛玉从房间出来。
宝钗连忙和宝玉道别:“宝玉,天色已晚,估计我哥哥那边已经散了,我也该回家了,就此告辞。”
宝玉有心留她住下,却不知该说什么,害怕又被怼回来,只能默默无语。
宝钗一拉黛玉,“林妹妹送我一程可好?”宝钗害怕宝玉跟上来,又说了一句:“刚刚有些私房话还未及对你说。”
宝玉一听,本想说一起出去送宝钗,也见见薛大哥哥,如今不好出口,只能闷闷的回屋去了。
走到半路,黛玉将信给宝钗,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宝姐姐。”
黛玉给父亲写过信,寄过自己做的衣衫鞋袜,都是交给了琏二嫂子,让琏二嫂子帮忙寄出去的。
黛玉在信中写的都是自己的一些日常小事,还有贾府的好,以及对父亲的思念,至于自己受了委屈,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