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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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太师-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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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赣州知府张宏君搓着双手,不住的拿到嘴边往里哈热气。
  这二月的天倒春寒,终究还是凉的。
  身为堂堂知府,张宏君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可是没有办法,当听说新上任的湖贵经略使陈云甫要来,这天气就是再冷再受罪,张宏君都得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出城来。
  “经略使?这都什么时候的官职了还整出来,都不知道到底多大权力。”
  嘟囔着腹诽着,可当张宏君知道陈云甫已经离着赣州府不到二里地时,张宏君的脸上立马便挂上了笑容。
  即使这笑容在寒风中冻得有些僵硬。
  终于,张宏君的眼帘中出现了一标人马,更看到了那两杆刺绣金边的大纛旗。
  湖广经略。
  贵州经略。
  乌泱泱的精兵猛将,肃萧的金戈之气中,一辆马车显得格外特殊。
  最后,稳稳停下,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出来。
  张宏君不假思索,知是正主驾跸,立刻提起袍摆,微躬腰背小跑迎上前,揖拜。
  “下官赣州知府张宏君,参见经略使。”
  “张知府免了吧。”
  出来的人自然是陈云甫,先开口宽了张宏君的礼节,而后走下车辕同张宏君言道:“这倒春寒的天,劳的知府还受这份罪。”
  “应该的应该的。”
  张宏君只能卑微,寄希望能在陈云甫这里混些好感。
  他心里对陈云甫这次的到来那是门清。
  湖广洞蛮作乱,牵头的人竟然是从他赣州府流窜过去的山贼夏三,这不妥妥的无妄之灾。
  真个迁怒,他张宏君脑袋能不能保得住不好说,可这官袍官戴那是绝保不住了。
  “都散了吧,回城各司其职去。”
  陈云甫又环顾了一圈随张宏君出来迎接自己的赣州府上下官员,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好对这些巴巴跑来迎候自己的官员说什么难听话,只作简单挥退,点了张宏君的名。
  “张知府和本官同车,聊两句。”
  “是。”
  张宏君的心里猛一哆嗦,他现在就属于是一个惊弓之鸟的状态,哪怕这种在平时意为亲近的行为都让他胆战心惊。
  进到马车内,张宏君想坐又不敢坐的德行让陈云甫笑了出来。
  “行了,坐吧。”
  “诶,谢经略使。”
  坐是坐了,但蹲马步型的坐法还不如不坐来的舒服。
  陈云甫看着好笑,但也懒得管他,只说道:“本官这次来赣州,是因为湖广的事,有个叫夏三的山贼贼酋流窜到了湖广,现在搅得整个湘西南乱成一片,怎么回事?”
  若是有可能,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啊。
  张宏君此刻是真的想哭,他委屈道:“经略使,下官去年底才刚刚上任,对这个叫夏三的,那是一点都不熟悉啊。”
  “本官不问你这夏三是什么人,本官想知道的是,赣州为什么会有山贼,而且还是这种数量众多的山贼。”
  陈云甫皱眉,语气也随之冷下来:“总不能说,赣州当地的百姓全靠着当山贼讨生计吧。”
  张宏君冷汗涔涔,嗫嚅不语。
  “自吴二年杨廉奉命修赣州城郭置府,迄今二十有四载,仅就你们一个赣州,前后出了十几次山匪之祸,这又是为什么,你这个赣州知府都不看府志的吗?”
  陈云甫再问,便把张宏君问的遍体生寒。
  “赣州有民一万七千六百户,口十一三万三千余人,但就本官知道的,这些年朝廷光剿灭的匪贼首级就有五千多颗了!”
  见张宏君还是一个劲的缄默,陈云甫恼了,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喝道:“你是个哑巴吗,本官都知道的事你身为赣州知府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上任至今三个月,什么也说不出来,你这三个月都在干什么!”
  噗通一声,张宏君就吓的坐到地上,面色苍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经略使竟然能把赣州的情况说的如此一清二楚。
  看到张宏君这幅德性,陈云甫便知道眼前这位,自打上任至今,压根就没了解过赣州的任何情况,这三个月,估计除了睡觉就剩下和赣州当地的商贾、地主在一起饮酒作乐。
  不再多言,陈云甫喝起了茶,但一双冰冷的眸子还是停在张宏君身上,把后者压的坐在地上根本不敢动弹。
  直到。
  “经略使,府衙到了。”
  陈云甫这才把张宏君赶出去,随后自己走出马车,张宏君像个下人一般,搬着软凳颤颤巍巍道:“经略使,您留意脚下。”
  “通知六曹并知府衙门所有属官全部来府衙。”
  陈云甫懒得理他,一马当先的进入府衙正堂,在那属于张宏君的知府位上坐下。
  伸手一摸,倒是没有什么浮灰,干净的一尘不染。
  本来是一件值得肯定的事,但结合之前张宏君一问三不知的德行,陈云甫便知道,这也就是个面子上的形象工程。
  张宏君站在阶下瑟瑟发抖,不住的抬手擦拭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等待着隶属赣州府的六曹官吏赶来。
  “把府志取来。”
  陈云甫唤来一名小吏吩咐,随后就捧着府志看了起来,甚至没打算让这张宏君落座。
  也没让两人多等,能有个一刻钟,便有十几人脚步匆匆的小跑赶来,俱都看了一眼直打哆嗦的张宏君,随后面向陈云甫揖拜。
  “下官等参见经略使。”
  “都到齐了?”
  陈云甫这才放下赣州府的府志,扫了一圈衙内众人言道:“哪位能给本官介绍一下赣州的情况?”
  十几人彼此对视,都忐忑不安的不敢开口。
  “全是哑巴吗!”
  陈云甫气急了,一把将厚厚的府志砸在大案上:“吃喝的时候嘴长得比谁都大,现在是怎么回事,被绣线缝上了不成。”
  在陈云甫的怒斥中,总算有一个八品小官承受不住心中的恐慌,连忙站出来将赣州的情况如实汇报。
  包括丁口、田亩、赋税、徭役等情况悉数上禀。
  “你是户曹的?”
  “回经略使,下官汤文是、是赣州儒学教授。”
  回话者一开口,陈云甫就笑了,冷笑。
  “六曹、经历司、税课司的官员不吭声,倒是一个儒学教授站出来和本官说这些,呵,呵呵。”
  陈云甫累了,什么都不想再说,看向这名叫做汤文的儒学教授。
  “你和本官说说,你的这些上官、同僚平日里都在干什么?”
  唰拉一下,十几个人的目光都移向了汤文。
  后者额头冒出汗来,他哪里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向陈云甫打小报告。
  可陈云甫的威势也压的他不敢不说啊。
  眼一闭、牙一咬。
  死道友不死贫道,管他个球。
  “回经略使,诸堂官忙于嶂峡之会。”
  “何谓嶂峡之会?”
  “嶂山峡有一别院,诸堂官常往避暑。”
  陈云甫复问道:“汝缘何不去?”
  “下官位卑权薄,岂配往之。”
  “汤文,你休要血口喷人!”一官员大怒,指着汤文怒喝道:“什么嶂峡之会,当着经略使的面,岂可由汝在此搬弄是非。”
  “你说他搬弄是非,那好,本官现在问你,去年赣州的税课有哪几种各税多少,是否有折抵?”
  陈云甫看向此人,后者支吾狡辩。
  “下官是工事功曹,税课司的事不太了解。”
  “拿下。”
  陈云甫懒得再说话,挥手。
  立时,两名护军便将此人当堂拿下。
  众皆大惊,忙问陈云甫此是何意,又听陈云甫喝道。
  “全部拿下!”
  身为父母官,对当地的民生一窍不通,不管不问,也就怪不得赣州当地这些年匪祸不断。
  这种官再留下去,赣州还是大明的赣州吗。
  “枉食君禄,辜负圣恩,本官就是现在杀了你们也不屈,全部押送回京交付都察院。”
  陈云甫挥手,根本不管这耳边连绵不断的哭冤和咒骂声,指着汤文说道。
  “现在开始,你试任赣州知府。”
  “啊?”
  汤文指着自己鼻子不可思议的傻住。


第一百八十六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
  “。。。经略使,以上就是赣州这几年的具体情况。”
  赣州府衙内,汤文面面俱到的将赣州情况悉数向陈云甫做了汇报,而后就规矩站住,等着陈云甫的反应。
  “太糟糕了。”
  陈云甫皱眉叹气道:“怪不得这些年赣州的匪祸如此严重,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做土匪哪里还有别的活路。”
  “是下官等人的无能。”汤文羞惭拱手:“下官等身为赣州父母官,子民如此,愧杀矣。”
  陈云甫摆手道:“之前的和你没什么关系,但以后的赣州如何便和你有了关系,你现在试任赣州知府,赣州如何,你要多操心。”
  “是,谢经略使。”
  “去吧。”
  汤文作揖欲退,停下脚步后又迟疑开口道:“经略使,若您走后,布政使司那边。。。。。。”
  “你只需要等吏部的公文就可,不用理布政使司。”
  有了陈云甫的肯定答复,汤文这才踏实离开,等其走后,穆世群有些站不住的问道陈云甫。
  “侯爷,您这么做,会不会对您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什么不好的影响?”
  “您是湖广、贵州经略,这江西赣州的吏治腐败如何惩处及官员任免好似。。。。。。”
  “好似本官无权管辖是吧。”
  陈云甫摇头一叹:“本官当然知道无权管辖,可不管不行啊,不管,贵州、湖广的乱子就无法彻底平定。”
  “啊?”穆世群挠头,大为不解道:“这赣州的吏治崩坏同湖广、贵州的土司作乱有关系?”
  “当然有。”
  陈云甫知穆世群不懂,遂解释道:“你们这些从军入伍的看事情,眼里就只有一件事,湖广洞蛮作乱,常茂和冯胜就跑去镇压,以为把人杀了、把乱平了,事就解决了?”
  “难道不是吗?”
  “治标不治本而已。”陈云甫言道:“杀人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勘平暴乱,只要我们能从根上彻底将暴乱之源杜绝,日后都不会有乱。
  湖广、贵州土司生乱的本质上就只是我大明内部自身的乱,既不是外患、更不是侵略和反侵略,那么内部的动荡就要从自身上找原因。”
  “本官当年还做通政使的时候就了解过贵州土司的几次作乱,发现了一个十分巧合的规律,那就是,每每土司作乱的时间节点,都在国朝外有征战或内有动荡之后的半年到一年时间。
  咱们天下太平的时候,这些土司就老实的紧,而一旦咱们发生大乱子,比如胡惟庸案案发后,淮西勋贵集团遭到毁灭性诛杀,各省军屯卫所方兴未艾,还没来得及立下制度推进生产就中途遏制,地方都司主官空殆严重。
  在这种情况下,贵州土司发动了一次波及整个黔东南、黔西南的大作乱,破坏毁灭了十几个长官司,陛下临时点将,命信国公汤和领军南征,因贵州地势险峻、路艰且阻,花了三年时间才将贵州全境平定。
  再说这次湖广洞蛮生乱,夏三,一个赣州的山贼,带着千把号人流窜进入湘西地界,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搬弄的是非,湖广当地的土司就闹了起来。
  若本官是土蛮首领,看到咱大明内部盗贼蜂起,也会生狼獒之心。”
  穆世群似懂非懂的点头道:“侯爷的意思是,只要咱们地方不生乱子,这些土司就不敢作甚幺蛾子。”
  “这还只是其一,另外一点,若是想要彻底勘平湖广、贵州的土司作乱,就必须要有全国一盘棋的大局观。”
  这赣州府衙里也有山河堪舆图,陈云甫取来,指着湖广、贵州言道:“湖广接巴蜀、贵州接云南,云贵川湘四省连在一起就是咱们大明整个西南,黔湘一乱,西南不稳。
  当年平定云南战役中,为什么会消耗如此巨量的钱粮,因为需要绕道,直隶、浙江的官仓需要先绕道四川,再发往前线,若是能走湖广、贵州直发云南前线,路耗可少一半。
  而绕道,则使得沿线州府百姓压力骤增,盘剥便会严苛,百姓负担增巨则无力生存,至落草为寇,百姓为寇生乱,朝廷奔波不止,又让这黔湘两省的土司觉得有机可趁,乘势为祸。”
  “历代王朝千年来都无法平定贵州土司的原因就出在这里,贵州的南边是两广,两广宗族势力树大根深,一时难以根除,贵州东边是湘西南,亦是土司、洞蛮势力庞大。
  而云南和川南的土司也不少,朝廷想平贵州,就得先把围着贵州一圈的这些刺全拔光,让中央的政令可以畅通无阻的下到地方,实现皇权下县乃至下乡,各省协调,一体合心,就能彻底的抚平贵州土司。”
  “一句话,治贵之首不在贵州本身,而在围绕着贵州这一圈的诸省机务。”
  穆世群如听天书,哪怕陈云甫已说的如此明白,他依旧是没能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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