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忽然又被推开了,也是一个淋雨的人; 但所有人都呆住了。
因为她是个美人,世上绝无仅有的美人。
她还摘下了那顶湿漉漉的帷帽,解开了湿了大半的斗篷; 除了发丝还滴着雨露之外,她里面穿着的是一条浅蓝色的长裙,身上又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了。
她就那样随意地将斗篷和帷帽放在了临近的一张空桌子上; 但小店里的人忍不住生出一丝不甘和愤怒,那样宛如天仙的少女,她的斗篷即便被雨水泥泞弄脏,那也本该由秀美出尘的侍女捧着。
而不是现在被随意地放在一家荒村小店里,甚至没有被认真打扫干净的粗木桌子上。
但是没有人敢说话,因为他们连呼吸都屏住了,纵使内心激荡,却好似呼吸重了一点,都是对这份上天恩赐的美丽,一种亵渎,更何况是稍微地动一动。
明月无视了所有的目光,对她而言,这些人都对她造不成威胁,自顾自地取出一条手帕,将被雨水打湿的秀发擦干。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狼狈,她也知道,不可能再像在白云城或是万梅山庄那样过得舒适。
毕竟她在这世界毫无根基。
等她做完这些,才抬眼望下周围,她注意到一个人,是那个瘦瘦的中年男人。
“你刚才是说一条消息五十两银子。”
他们不敢对这蓝衣姑娘有任何冒犯的恶意,但对于瘦弱男人,却无法不嫉妒,但瘦弱男人无暇顾及他们,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凝聚了一生的精力去看她,哪怕下一刻瞎了也无妨。
“不,你不用任何银子。”
明月取出一枚十两的银锭,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但他却看也不看,
只有眼前的蓝衣少女才是无价之宝。
明月也不管他是否收下,轻轻缓缓道,“我想知道,这天下间暗器做的最好的人是谁。”
“当然是朱停。”瘦弱的男人为自己能回答出她的问题而感到惊喜,也不去想她问的不过是简单至极的问题,恐怕只有初入江湖的人才不知道。
但明月,的确是初入江湖。
这个世界的江湖。
半刻钟后,明月在小店堂里生了堆火,烘干斗篷还有她的帷帽,
原来店里的人包括那个回答明月问题的瘦弱男人都昏睡了过去,不过是明月动用了一点精神力好避去麻烦。
这是她离开叶孤城的第三天,还记得叶孤城说着和她告别的话,却还在她身后放了暗卫,有些因为她的容貌而引来的麻烦,没等她出手就被叶孤城的暗卫给解决了。
虽然很感谢他的好意,但明月还是用精神力弄昏了那些人,留了张字条让叶孤城不必担心,她亦有自保之力。
之后叶孤城的人总算没有再出现,虽然不排除明月踪迹太过飘忽难寻的原因。
暴雨骤停了,屋檐处还滴着雨,天却快放晴了。
明月重新系上斗篷,却没有继续戴帷帽,她之前戴只是为了挡雨,现在无雨,也就不用挡了。
系统声音响起,【宿主,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找朱停。】
明月的唇角微微扬了些,这令她更为灿然,日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蒙了一层轻纱,更多了不食烟火的气息。
【不过,找他之前似乎应该先找陆小凤。】
她问的人并非无所不知,至少不知道朱停身在何处,但却给了她一条线索,天下人都知道,朱停的好朋友是陆小凤。
当荒村小店里的人悠悠醒来时,想起之前所见,仿佛是一场梦。
那样梦幻般的美人本不该是这世间存在的,又是这荒郊野外的小店,让人忍不住想到山精鬼魅天仙上去。
可就是这样的精魅,却足以使任何人失魂落魄。
如果那是梦,那一定是最美好终生难忘的梦境。
忽然有人惊声道,“银子。”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瘦弱男人面前桌上的一枚银锭上,眼中尽是熊熊的渴望。
那瘦弱男人已经先一步将银锭收入怀中,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如燕般窜出了小店。
……
万梅山庄,
那一剑凌厉得近乎无情,
无情的人,也是无情的剑,也是这最后一剑斩去心中的魔。
西门吹雪在树下静静地站着,或许他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甚至有心思去看那慢吞吞地咬着梅树边上嫩草的白兔。
很轻易地就能想到明月,
但他现在已可以正视自己的心,用一种很平静的心情去想明月,甚至去回想第一次见到她,想起她说的话。
西门吹雪曾认真地反驳过她,用他的话。剑是凶器,只会伤人的凶器,明月太美丽,也太脆弱了,就像白兔。
她是那样的柔弱美丽,又脆弱,也不知道这江湖的冷血无情,杀人的残酷可怕。
西门吹雪在夺取别人性命的时候,从来不是兴奋,他只是平静地面对着这份残酷可怕,并且深深地寂寞,寂寞和无情才铸就了他现在的剑法。
而他感到更平静甚至是理智的是,叶孤城的剑能保护她,不被江湖的寂寞无情,还是残酷可怕所伤害。
“庄主,”管家出声道,
“何事。”西门吹雪静静地擦拭着他的剑,
管家道,“码头的人传信回来了,白云城主已经离开中原了。”
西门吹雪轻轻嗯了一声,他有此举不过是为防某人背弃诺言,或有别的心思,等回到了叶孤城自家的地盘,便是他,想做什么也非轻易之事。
管家迟疑了一下,西门吹雪抬眸,面色沉稳,“可还有其他事。”
管家还是说了出来,“好像明月姑娘没有随叶城主回白云城。”
……
江湖上突然多了个绝色美人,没有人知道她的姓名,她的来历。
甚至有人怀疑那是山间的妖精鬼魅,
因为她美貌的威力,胜过了任何话本里的妖精鬼魅,见过她的人都对她难以忘怀,失魂落魄,甚至白白丢了性命。
陆小凤也听说了这件事,甚至和他的好朋友花满楼说起,“美人是个麻烦,美色更容易成了祸害。”
听说已经死了三个人,也难怪有人将那美人当成了妖魅。陆小凤忍不住联想到了上官飞燕,她就利用美色害了不少人,这其中险些就有他的好友,这实在不是件令他多愉快的事。
花满楼却温声道,“一个女人长得太美,那本不该是她的过错。”
没有人可以评判一个人长得美还是丑,也不应以这样无理的借口去苛待要求对方。
“你说的不错。”陆小凤举起茶杯,朝花满楼一敬。
百花楼里有花有茶,但就是没有酒。
陆小凤道,“有人来了。”
他听到了外面向着百花楼走来的轻微脚步声,踩在这条街巷的青石砖路上。
花满楼温和含笑,他笑容的温暖,总能让人轻易忘掉他看不见这个事实,“百花楼对任何人都是开放着的,无论什么样的人到我这里来,我都同样欢迎。”
陆小凤的耳动了动,不知为何忽然起了兴趣,“脚步声很轻,像是个女人,我猜是个漂亮的女人。”
“小心点,她可能并不好说话。”花满楼是个如玉君子,但也并非开不了玩笑。
不管有没有武功,女人都能轻易折腾得了陆小凤。
“请问,陆小凤在这里么?”
声音犹如花满楼种在窗台上的白茶花一样清雅又柔软,花满楼忽然觉得听到她的声音也是人生一件快乐的事,不亚于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的美妙,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他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青色的油纸伞面微抬,露出伞下白衣姑娘倾国又倾城的容貌来,
陆小凤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花满楼说错了,这世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她的错误,就是过分的美丽。
第二个念头、不,不会再有了,陆小凤扭头跳出了窗外,消失在了街头。
他做的太过让人猝不及防,不知头脑,连花满楼也忍不住开口道,“他怎么走了。”
明月迟疑了一下,收起油纸伞,“大概是我长得太好看了吧。”
第79章
听到这样的话; 花满楼愣了愣,却听她笑了; “我说笑的。”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可以笑得如此动人; 也让人难忘,他想哪怕只有一次; 他也能深刻地记住。而花满楼能感觉到; 她说的不是假话,拥有这样动人声音的姑娘; 不会有人怀疑她不够美。
但陆小凤却在见了她一眼后,视若猛虎地跑了。
即便身为陆小凤; 花满楼也忍不住心生愧疚; 他既好奇陆小凤为何会跑; 又希望能让这位声音尤为动人的姑娘不会感到难堪。
于是他问道,“姑娘可曾见过陆小凤?”
许是以前有别的缘由,才会导致陆小凤的逃跑; 以致他才会做出那样失态的举动,过去找上门的麻烦不少; 但陆小凤以前可从未有过连事都没听过就跑了的经历。
明月凝视着他,清亮温柔的眼眸里带了几分好奇,声音轻轻缓缓道; “我以前从未见过他,他应该也从未见过我。”
她在这个世界才待了三个月,只见过白云城和万梅山庄的人,陆小凤更不可能会见过她。
能感觉那道凝望过来的视线; 花满楼忽然莫名有些紧张了起来,好在那目光很快消失了,花满楼又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沉稳心态,真心实意地为对方考虑道,“姑娘找陆小凤可是有要紧的事?”
明月摇了摇头,目光望向了楼里开得极盛的百花,“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在这等他也好。”
对于此时的她而言,找陆小凤的事还没有这几盆花吸引她来得大呢。
何况的确是件小事,行走江湖总是有很多危险,她不能每次都用精神力,用多了只怕真被人当成了妖怪。
好在当年在大唐的时候,鲁妙子给她做过许多防身的暗器,那些图纸也被系统复制了下来。而她要做的就是,找一个能将这些东西做出来的人。
要找自然是找最好的,她问过几个人,他们的回答都一样,天下第一巧手朱停。
但手艺好的人似乎总是有些怪癖,比如朱停,他不做过任何生意,也不开店。很难找到他的人,除了陆小凤。陆小凤却又是四海为家的浪子,没个定处,好不容易知道陆小凤在他的另一个好友花满楼这里。
结果陆小凤一见她就跑了,那她就留在百花楼好了,听万梅山庄的侍女说,陆小凤很看重朋友,迟早会回来的。
明月露出了比百花盛放还要美的笑容,“你的花养得真好。”她由衷地称赞道。
鲜花满楼,而且每一朵花都仿佛有了生命般,格外的灿烂美好,“住在这里,肯定幸福极了。”
花满楼那双无光的眼眸仿佛也亮了,笑容柔和,“多谢你的夸赞。”
他是一个无比热爱鲜花的人,一手精心养育的花得到了别人的夸赞胜过了太多。
花满楼忽然心中一动,“姑娘笑起一定很好看。”
他报以微笑道,“可惜我看不见。”
如果他不说出来,谁也看不出他是个早已看不见光明的人,也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样一个完美又温和的人,却有着难以抹去的缺憾。花满楼说出来,绝不会是为了博得同情,对于人生充满感激的人,是不需要同情这种东西的。他只是怕有举措失当可能令她产生误会,冒犯了她。
很难想象,不过第一次见面,相处时间这样短,他已忍不住想了这么多。
明月看向他,目光单纯又澄澈,“没关系,有时我也不不大愿意让别人看见我。”
花满楼又是一愣,他有些难以理解明月的话,但他却又是个极为体贴的人,也不多问,只微笑道,“说了这么久,还未招待姑娘,花满楼失礼了。”
“姑娘若要等陆小凤,不妨先坐下来等。”
“好。”明月浅浅笑了笑,将油纸伞放在门边,朝花满楼抬手示意的茶桌走去。
但当她一走动时,花满楼就察觉到了一股香味,既不是脂粉气,也不是花香,不是他曾闻过有记忆的这世间有的任何一味道,却仿佛能勾起令人遐思无限的梦幻之境。
也许是因为双眼全盲,花满楼其他感官都比常人灵敏了数倍,能听见空气中衣衫划过的轻微声音,也能闻到极淡极浅的味道,而对一般人已经是极为诱人的香味,对他的影响的程度也更大了些。
他方才还以为是他的错觉,原来是这位姑娘身上的味道。
温柔又动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是明月在说话,“你怎么了?”
“没什么。”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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