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时,她已听说了不少关于明月姑娘的传言,尤其是到了扬州,明月阁似乎因她一人成了扬州盛地,令无数人前赴后继奔来。
进入明月阁后,碧秀心收敛了气机,只找了角落的位子坐下,欣赏歌舞。
当一绿衣舞者作江南舞时,她从袖中拿出一枝竹箫来,横在唇边,清越的箫声响起,似是随手挥来的即兴之作,却与翩翩舞姿仿佛天。衣无缝。
一曲终矣,却未有喧宾夺主之感。令人惊叹于箫声之妙,也惊艳于舞姿之美。
当碧秀心放下竹箫时,就对上了孑然独立的一人,她有着极美的眼眸,无需任何言语,却无比动人,无比震撼
只一眼,便知道她是谁。
明月。
碧秀心垂下眼眸,终于明白了师姐话里的意思,
容易生出对信仰的怀疑,动摇自己的道心。
***
满地落花的庭园里,
“慈航静斋传人,碧秀心?”明月微微笑了笑,“你来明月阁有何事?”
碧秀心语气单纯直白道,“只是想见见明月姑娘。”
在她眼里,看不到任何的算计,也许是涉世未深,她也不似梵清惠身负重任,谋划大局,她更多了份至情至性。
“秀心想在明月阁多留几日。”碧秀心望着明月,目光中有些期待之意。
明月想起之前听她吹的箫声,竟也是点了点头,“你想留下便留下吧。”至于祝玉妍见到会如何,那就不是她在乎的了。
祝玉妍再来明月阁时,见到碧秀心,的确心里很气,但面上确是笑靥多姿,
碧秀心也不得不说好定气,见到敌对门派的传人,而且武功远高于她,也能平心静气,在一片春。色中静静地吹奏箫曲。
明月的容貌是会动摇她的道心不假,但碧秀心却不会像她师姐一般主动避开,反而更愿意和明月待在一起,时间久了,心境似乎更稳了。碧秀心俨然将此当作了对自己的一种磨练。
也不去想结果,心性纯粹,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
祝玉妍问明月为何将碧秀心留在明月阁,明月的回答也很简单,更是随意至极。
“她的箫吹得很好。”
不只是很好,当为妙绝天下。
祝玉妍秀眸透着哀怨之色,“难道我弹的天魔音不好听么?”
明月眸色中透着的光亮宁静又灿烂,“这不是一样么?”
和其他人一样,明月也追求着美丽的事物,甚至喜欢得比其他人还要更无所顾忌,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
认识明月越久,越会感受到她无心又无情,凉薄又潇洒。
祝玉妍都不禁同情那些爱上明月的人,比如宋缺,比如石之轩。
石之轩销声匿迹已不是第一次了,但从未这么久过。祝玉妍猜测石之轩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到某个地方藏起来闭关了,否则怎会舍得离开她。
而且这个地方,如果说除了石之轩自己,还有第二人知道,那个人一定是明月。
但祝玉妍在试探过明月一次后,便不再问起了,因为她知道,明月不会说,也无人能强迫明月做她不愿做的事。
祝玉妍爽快又干脆地离开了明月阁,也没有和碧秀心动手,至少现在代表慈航静斋与她对决的人,是梵清惠,而不是碧秀心。
碧秀心在明月阁一留便是多日,久到连江湖上都暂时没了她的踪迹。
太子杨广送来的请帖,明月应下了让明月阁入宫献艺,却不承诺自己是否会出席。
而随即发生的一件事,惊动了江湖。
魔门天君席应为报当年岳山败他之仇,欲害岳山妻儿,后被岳山发现,重伤逃去。
魔门行事向来极端狠辣,席应会做出这样的事不奇怪,令人惊讶的是,原听说武功尽失的岳山,竟然伤势好了大半,仅用了五成功力便击败了席应。
这事,明月知道的也更早,因为当时她的人也在保护岳山的妻儿。
席应武功不弱,在魔门八大高手中名列第四,当初败给岳山也只是一招之差,便怀恨在心,伤势未痊愈的岳山未必应付得来,好在有明月的安排,让沈棋他们保护周全。
她犹记得原着中席应趁岳山不在以凶残手段尽杀其家人,后此事也令岳山临终也抱憾不已。
所以在岳山重伤之后,明月便让沈棋去保护他的家人,他们本就无辜,不应受此一劫难。
即便这样,还是让席应在临危之时以绝学紫气天罗逃遁了。
席应此人,莫说白道行侠仗义之辈人人都想诛灭这个魔头,连魔门的人因为得闻席应重伤,而想要落井下石。更遑论多年来席应结下的各路仇家了。
一时,追杀他的武林人士不少,帮他的却是一个也没有,魔门之间情谊淡薄,多为利益往来,怎会有义气愿帮席应对上无尽追杀。
席应狼狈逃窜,一路逃到了岭南。他心中暗恨,岳山竟不如传闻中那般武功尽失,而且还陪着家人,本想着害岳山妻离子散的念头,看来是成功不了,反而还令自己陷入险境。
席应做对了一件事,也做错了一件事,他逃到岭南,是因为无论白道还是魔门的势力,都不敢伸触角到岭南,但岭南却有一位天刀宋缺。
哪怕他如今是重伤避祸,但他身上深深的魔门烙印却是怎么也无法改变。
当席应刚为躲过了仇家追杀,而松了口气时,面临的却是更为可怕的天下第一刀,
天刀宋缺。
第53章
岳山还需养伤; 已经正式带着家人归隐了。关于席应的行踪,明月也已让所有人去寻了; 明月不觉得; 他能逃得掉。
梵清惠却是来到了明月阁,她依旧如往昔的打扮; 一袭淡青长衫; 身后背着造型典雅的古剑。
明月也没让人拦她,就让她进来了。
梵清惠来时; 碧秀心还在水榭中为明月吹箫,她在明月阁几日; 好像连箫艺也进益了不少。
碧秀心见到她师姐; 虽有些吃惊; 但语气始终风轻云淡,“师姐,你来了。”
梵清惠扫了她一眼; 微微皱眉,“师妹; 莫忘记了师门重任。”碧秀心似叹息,“我知道了。”
梵清惠看向倚在水榭木栏上的轻盈飘逸的淡黄身影,“师妹叨扰明月姑娘已久。”
明月身上如披着一层淡淡的晕光; 当她微微侧首,垂睫望过来时,仿佛宁静的月色被打扰了一般。
她眸子平静又动人,“无妨。”
碧秀心的箫声是好; 但要离去,她也不会阻拦。
明月也不打算起身远送,倒是梵清惠又多说了一句,“听说,席应逃到岭南,冒犯了宋阀主。”
明月抬眸望她,微微笑了笑,倒叫人看不懂了。
从明月阁出来后,梵清惠想问师妹为何不听她劝诫,来明月阁,还把师门的重任忘到脑后一待就是数日,但话却没有出口。
因为碧秀心忽然说了一句,“我要回静斋了。”
“我感觉自己快要突破了。”碧秀心风轻云淡,好像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梵清惠能猜到师妹的突破与明月有关,那样的容貌,连她这样长年修道的人都忍不住动摇道心,师妹却安心与她待了那么久。
梵清惠看向碧秀心的目光有些复杂,最后释然道,“你回去吧。”
也许她这位师妹能达到除祖师地尼之外,都达不到的剑心通明境界。
“劳烦师姐多费心了。”碧秀心看向她,郑重认真道。
碧秀心结束了短暂的入世修行,回到了帝踏峰慈航静斋闭关突破。
***
闹哄哄的茶楼,茶客中混杂了不少武林中人,“你听说没,天刀宋缺千里追杀席应。”
“好像是因为两人的名号撞了一个‘天’字。”
“我怎么听说是席应在岭南伤了人。”
“这还不算什么大事,更重要的是好像谁杀了席应,明月姑娘就愿意嫁给他。”
“谁不知道霸刀岳山与明月姑娘关系匪浅,席应敢袭杀岳山的家人,明月姑娘岂不会为他报仇。”
“可这传言也太难以置信了吧。”说这话的人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艳羡。
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连静斋仙子和魔门妖女都黯然失色。
“难怪宋缺非要杀了席应不可了,听说他也喜欢明月姑娘。”
“明月姑娘一气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
“哪怕是假的,要是因杀了席应而得明月姑娘青眼,不也是好事吗?”
“说的也对,能见明月姑娘一面,死也值了。”
抱着这样想法的人还不少,一时间,这样的传言不知为何流了出去,引发的狂热更是无比,许多人还犹记得三年前扬州明月阁惊鸿一面。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武林人士流连于扬州不愿离开。
明月阁里,
沈棋垂首,含着歉意道,“明月小姐,我们已经让人去查了。”
明月眸子一片潋滟,尤其是在阳光下,细碎灿然的光点浮了上来,像是落满光辉的湖水,泛着波光,“不用,我大概猜到是谁传出去了。”
她转过身来,唇角弯起的弧度像流回的春雪,舒舒缓缓地道,“继续寻席应逃到哪里了。”
系统声音响起道,平板无波,却透着可爱的不解,【会是谁传的流言?】
【不是慈航静斋,就是魔门吧。】明月提袖抬起阻挡去路的垂柳,漫不经心地道。
【为什么,你身上也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明月眨了眨眼,哪怕系统看不见,也忍不住语气里带了些逗弄之意,【你怎么知道,这条流言对付的人是我,而不是宋缺呢。】
隋廷与岭南交涉在即,若是能令宋阀之主分心,乃至动摇就再好不过了。
明月微微笑了笑,【这回,看来是我连累他了。】
***
不知为何,明月阁放任着这条传言,仿佛与此毫不相干一般。
事实上,明月也知道,哪怕是主动澄清,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谁都知道她与岳山的关系,也就随之任流了。
而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传得沸沸扬扬,而席应只觉得不过短短两三日,追杀自己的人就更多了,有些甚至无仇无怨。
席应逃的筋疲历尽,一开始追杀他的宋缺也有些奇怪,但等到在一家酒楼暂时歇息时,也听到了这条传言。
宋缺默默握紧了刀。
面对更加凶猛的天刀追杀,席应心里叫苦不已,他知道自己怎么冒犯了宋缺,不就是身为魔门之人敢踏入岭南么。可现在他都被追得逃出岭南了,宋缺怎么还追杀他不放呢。
不得不说席应是个狠人,能在江湖全面追杀的情况下,居然从南方逃到了北方,而他的目的是西域。
但十几天不眠不休的逃窜,已耗尽了他的大半精力,加上他本就有伤在身,更是命在危矣。
***
长安郊外,
等出了长安,再过玉门关就能到西域了。
席应捂着胸口,原本文质彬彬的外表如今已落魄憔悴得不成人样,唯有那一双眼睛,依旧透出阴狠险恶的凌厉光芒。
最严重反而不是岳山砍在他背上的刀伤,而是他体内不断流窜令他受迫的刀气。
宋缺竟厉害到了这地步,若不是他逃窜隐匿的功夫好,也未必能躲过去。
席应闯入一家郊外的农户,想要稍稍修养一番精力,再一鼓作气逃到西域。那户家中的夫妇抱紧了儿女,瑟瑟发抖地躲在木桌旁,对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满是惧怕。
魔门中人可没什么善类,斩俗缘的也不少见,
恢复了些许功力的席应睁开眼,看向那普通农户的一家四口,面上尽是冷漠和残忍。
比起血腥味可能会引来追杀他的人,他更愿意杀了见过他的人。
年幼的两个孩子都快被吓哭了,更是被父母紧紧抱在怀里,农户夫妇眼中满是惶恐害怕,“不要杀我们,求求你,放过我们。”
可惜席应从来没有一丝良善之心。
一掌正要袭去,忽然睁大了眼,抱住了脑袋,倒在地上瞬间头部爆裂而死,鲜血四溅。
农户夫妇早先捂住孩子的眼,看到这一幕也是惊魂未定,但更多还是逃过一劫的庆幸。
宋缺追到此地,闻到了血腥味,皱了皱眉,循着味找到了农户一家,见又有人进来,农户夫妇赶紧带着孩子躲起来,见来人清贵不凡,气势凛冽。
一进来就先看向了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连忙慌张道,“他不是我们杀的,他自己死掉的。”
这一家四口都是普通人,不会武功,宋缺当然不会觉得,会是他们杀了席应,可又会是谁呢?宋缺俯身蹲下,在血泊中找到了一根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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