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吵,有大人在,瞧你像什么样子。”
边骂边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
莺雀儿愣住,也看到了身旁那个嘴尖面白的男人。
面容是有些熟悉的……她稍一回想,浑身僵住,如同晴日霹下一道响雷。
是那个有时会来楼里挑小倌儿带走的安公公。
他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要让人拿住小山?
莺雀儿毕竟办过不少事,心思活络,惊惧之下,还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佯怒斥责了小山,赔罪道:“这倌儿定是顶撞了大人。请大人息怒,奴家这就将人带走,狠狠责罚他!”
安公公笑着摆摆手:“哎,不必。咱见这孩儿生得好,可喜欢,就带回去说说话。大概是吓着了,想跑被他们按回来罢了,不妨事的。”
他看了看小山,又看了眼先前挑下的那个小遥,顿时就觉得那个不入眼了。
安公公让人递了一小匣子银子给萧妈妈。
“就这个了。咱就说嘛,挑来挑去还是潇香楼的最好。回去我定不忘给干爹说道说道。”
“多谢安公公美言了。”萧妈妈摇着扇子陪笑道谢,心中却沉沉,都不敢去看莺雀儿。
知道莺雀儿重视她这个弟弟,萧妈妈平常也会照拂小山一二。
平常楼里开了门,小山也都是待在屋子里不出来的。
可谁让今这么不凑巧,偏在安公公来挑人的时候,迎着面就撞了上来。
她当下都将人骂推开了,安公公都还能眼尖瞧上,叫她能怎么办?
按着小倌的二人就要将人带走,小山脸色苍白颤颤喊了声姐,莺雀儿起身伸手拦住。
萧妈妈急了,上去一巴掌:“你个死丫头,给你几条命敢挡大人道,还不快滚!”
萧妈妈做的是青楼营生,入了她手里的男女亦是货品,皆可卖,早抛却良心这物什了。
可凭心论,她是疼莺雀儿的。
但再如何,也不能因莺雀儿而惹怒了安公公。
他若往柴公公跟前说上一嘴,她这潇香楼明日就能给夷平了。
不可能为了这二人,搭上潇香楼所有人的生计性命。小山,就当他命不好吧。
娇宠小娘子(重生) 第15节
莺雀儿被扇出眼泪,也明白妈妈在护她。可小山是她亲弟,让她拿命换都是可以的。
被安公公带走的倌儿,都是被送到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柴德武榻上去的。
都说那大太监阴损,但凡送去的,能活着回来的不过一二。
她怎能亲眼看着弟弟去送死?
她跪去安公公前磕头,求他放过小山,萧妈妈吓得心惊肉跳,赶紧让人去捂上嘴拖下去。
挣扎间,听安公公悠悠制止道:“慢着。”
莺雀儿眼一亮,以为有了转圜的余地,却见他过来捏住她下巴打量,眼底渐起猥淫之色。
刚没瞧仔细,差点错过了。干爹是喜欢玩小倌儿,要他说,小倌有什么好玩的,女子才是正事。
“原来是姐弟啊。弟弟模样俊,姐姐也水灵。咱喜欢。”
他细声细气道:“既然姐弟情深,那就一块跟咱走吧。”
萧妈妈跟莺雀儿面色瞬间苍白。
这边的动静不算小,虽然传不到前头去,但从最顶上那扇敞着的窗中,正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从小山逃跑被抓时起,沈青洵便看在眼里。
钟全问道:“少爷,可要插手?”
虽然不知缘由,但少爷既然特地来找莺雀儿,人就不能让个太监给带走了。
沈青洵倚着窗沿,一手慢悠悠转着空杯。
“还早,不急。”
第10章
小山早就被吓得失了魂,可一听他要将姐姐也带走,立马又惊又慌地挣扎起来。
想说什么,嘴却被扣着他的人给塞住了。
莺雀儿对上安公公细细打量的眼神,心中厌恶,可思及小山,忍了忍终是没有避开他揉捏的手。
萧妈妈眼神闪烁,一步凑上来,不动声色挤在了安公公与莺雀儿之间,状作嫌弃地陪着笑:“大人不知,这丫头极不听话,又不会服侍人,怕坏了大人兴致。”
“不如我替大人挑两个好的,替您送去,保管您喜欢。”
小山便罢了,可她在莺雀儿身上是花了心血的,又真有几分疼惜,哪里舍得他说带走就带走!
安公公笑呵呵,廊下灯影映着,白面瞧上去却阴气沉沉的。
“不打紧,咱就喜欢不听话的。”
看得出萧妈妈不舍得,安公公也不打算闹得不愉快,换上好声好气:“放心,咱跟干爹不一样,咱是会疼人的。明儿定将人好好给你送回来。”
这是非将人要走不可了。
萧妈妈心里暗骂,却也只得笑着点头。
安公公所说不假。而潇香楼是烟柳之地,哪有什么挑的命。至少还能回来,不至于丢了性命。
哪想莺雀儿突然抓着他袍子,苦苦恳求:“我跟大人走,我愿意替大人做任何事。只求大人能放了我弟弟!”
她重重磕在地上,额头立马青红了一块。小山挣脱不开,发出呜咽声。
莺雀儿一再如此不识相,安公公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提脚踹在莺雀儿心窝,将人狠狠踹去一旁。
“萧妈妈,银子你可是收了,人咱是定要带走。咱要再听谁多嘴一句,烦了,可不知你这潇香楼明儿还能不能开得了门。”
莺雀儿被一脚踹开,疼得两眼发黑,天旋地转。
她吸着冷气,蜷缩着疼出一头冷汗,看到小山被拽起拉走,又有人过来拉她。
像沉入了冰寒沼潭,生起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别……那可是她唯一的弟弟!小山,谁能救救她,救救小山?
就在这时,前头有小厮匆匆跑来,在萧妈妈耳旁说了几句。
萧妈妈眼微亮,如获救星,又故意换上无奈愁色,低声凑去同安公公说话。
安公公听着听着眉头紧皱,下意识往上看去。
顶上一层,有几间房都敞着窗,倒是没有人影。
定安侯府?
这么巧,定安侯府的公子今儿怎跑潇香楼来了,还点了名要莺雀儿?
定安侯不好惹,定安侯府那三个儿子也都不好惹。
边境不稳,全靠定安侯镇着,他手上又掌着大军。
便是干爹,他再想除了定安侯府,表面上也是和和气气的。
要为一个青楼女子,得罪定安侯府,着实不明智。
若此事闹起,传到干爹耳里,明儿躺着抬出来的可就是他了。
萧妈妈见安公公点头了,心头欢喜庆幸,让人赶紧扶了莺雀儿,将她带去沈公子房中。
莺雀儿被拉走,又心口疼痛无力反抗,直到进了房才缓过来。
先前那公子依旧坐在原处,神色冷淡地看着她。
只看着她,不说为何招她回来,甚至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
莺雀儿后背如同碾着针尖,比面对安公公时更为煎熬。
正是这道紧张,令她忽地明白过来,对方是连安公公都不愿得罪的人,必定身份贵重。
只要他肯开口,就一定能救小山!
她立即跪倒在沈青洵脚边:“请公子救我弟弟!”
沈青洵转着杯子,不咸不淡慢慢悠悠:“为何要救?”
公子越闲适,莺雀儿越焦急。
她离开时,小山已经要被他们带走了。
若晚了,小山被带出潇香楼,带去不知何处,便是追也追不回了!
她抬头恳求:“求公子救小山,莺雀儿愿以命相还!”
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公子缓缓问:“你的命有何用?”
有什么划过脑海。莺雀儿心窍本就灵泛,一刹那明白了些什么。
公子并非是不屑她这条贱命,而是问她的命能做什么。
莺雀儿想起公子一开始是指了她的名的。
虽不明白公子如何识得她的,但显然是为她而来。
莺雀儿没有不自量力,以为公子是看上了她的美色。
她姿色虽不差,可在清贵如玉的公子面前,就犹如低入泥土中的粉尘。
先前她不过险些碰到他,就惹怒他了。
那她这条命,还能做什么?
莺雀儿拼命思索,房中陷入沉寂。
瞬间的安静,仿若将时间拉长。
她学会的,除了以色侍人,与风月场的那些小伎俩,便只有萧妈妈找人教她的那些技艺了。
虽算不了上乘,可替萧妈妈接过的那些灰暗生意,她都做得很漂亮。
虽不觉得公子这样的贵人,能看得上她这些不值一提的技艺,可她已没有更多了。
她慌乱的眼神安定,孤注一掷般抬头直视公子,言辞恳切。
“莺雀儿唯有一条贱命,今后只要公子吩咐,愿替公子做任何事!”
只要公子肯救小山,便是他指着虎穴刀山,她也去。
沈青洵搁下杯子,眯起眼。
这是啼莺的眼神。
有了开刃的迹象。
莺雀儿万分煎熬中,等到了公子一个“好”字。
一口气松下,方察觉双手已被汗浸透了。
钟全见少爷示意,点头出去了。
先前莺雀儿战战兢兢讨好又抚琴时,在他看来,只不过一寻常烟花女子。
可方才所见气势,令他些许诧异。
钟全已明白少爷为何而来了。至于莺雀儿,也是株好苗子。
少爷的眼光总是错不了的。
安公公出了潇香楼,刚让人将小馆儿绑好,要塞入马车中,便见萧妈妈追来。
听了两句,脸都黑了。
什么意思?从他手里要走了一个,又来要另一个。
对方今夜是成心与他为难不成?
他又怒又气,看了眼那个干爹定然会喜欢的小倌儿,憋闷得快能呕出血来。
可定安侯府的公子既开了口,再气他也无可奈何。
虽仗着喊柴德武一声干爹,寻常人都不敢来得罪。
娇宠小娘子(重生) 第16节
但安公公到底只是个奴才。
他绷着张脸摆摆手,将小山丢回给潇香楼,没好气地向萧妈妈要了先前挑的那个小遥。
时候不早,再拖延下去,他怕干爹拆了他骨头。
萧妈妈立马让人去将小遥带来,又好言哄了半天,才见安公公脸色软和下来。
管事的来时,小遥还沉浸在喜悦中。
正是他,知晓安公公来了,便故意骗了小山出来撞上。
虽然不想承认,但小山确实有副好皮囊,只要他被瞧见,就一定会被带走。
都是小倌,他靠着他姐姐,有吃有穿,还不用侍奉客人,能在青楼里待成个小少爷,凭什么?
小遥嫉妒得发狂。
可还没高兴多久,却从前来的管事口中得知了噩耗。
管事的早有准备,见他想跑,立马让人将他捆了个结实。
将小山带回后,钟全遵照少爷吩咐,去向潇香楼赎了二人。
太过突然,又是莺雀儿,萧妈妈一时有些不舍。
但对方身份不宜得罪,何况还给足了银两。
她让姑娘们学那些个技艺,说到底为的不也是这个。况且莺雀儿自己也点了头。
取来身契后,钟全便安排姐弟二人收拾,离开潇香楼。
沈青洵今日救下莺雀儿姐弟,实属碰巧。
但同前世的啼莺相比,显然还需一些日子打磨。
他将人丢给钟全去安顿后,就先回了侯府。
莺雀儿没想到公子竟会买下她与弟弟,道别萧妈妈后站在潇香楼外,宛如做梦一般。
公子走前还赐了“啼莺”的名。
今日若不是有公子,她根本不敢想她与小山会遭遇什么。
她拉着弟弟,心中暗下决定,从今往后,便是抛却性命,她也定要竭尽所能效忠公子,报答再生恩情。
……
沈青洵一回府,便听院中下人说,两个时辰前宋初渺有让素夏来找过他。
不知有什么事。
他看看天色,这么晚了,想来她应该已经睡下。
但还是直接转了步子,往宋初渺的院子去。
宋初渺还没睡,抱着本书靠在小榻上翻动,带了几分倦意的双眼时不时眨一眨,挤出一丝困意勾出的泪花。
这几日除了习字,她也开始看书。
今晚翻了几页,生出一些疑问,便想问问表哥。
可素夏却说表哥不在府中。
她不知道表哥何时会回来,就想着等一等,之后看书又入了神。
素夏见晚了,来催了两回,她都没肯放下。
既然已等了一晚,再多等一会也不打紧。
直到院中忽然出现表哥与素夏的说话声,宋初渺才从书里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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