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愣,没想到她直接猜了出来,说:“是的。”
林林又问:“你们教主是姓夏还是姓油?”
男人说:“……都有。”
林林点点头:“好的,我相信你是他的教徒了。”
男人:“那就请林林小姐跟我走一趟吧。”
林林却说:“不行。”
“什么?”
“我现在很生气,心情不好。”林林扭了扭手腕,森然一笑,“你让我揍一顿,出了气,我就跟你走。”
男人:“……”
林林见他杵那不动,吹了吹掌心,调动咒力摩拳擦掌就要真招呼过去,却在扬起拳头的时候被一只手温柔地握住。
“别生气了,林林。”熟悉又久违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念着她名字的音节在他唇齿间缱绻,融化在温柔回环的嗓音中,有种蛊惑的美感。
“……”林林发现了,特级这玩意就是能在不知不觉中接近你,让你耳朵都很难及时反应。
她抬头,看向这位许久未见的美大叔,他和上次见时看上去一点没变,眼睛还是那么小,脑袋的缝合线倒是看不见了,不知是不是涂了她上回留的遮瑕膏。
对上她的视线,他微微一笑,说:“我终于能见到你了。”
“这回终于肯亲自来邀请了?”林林指指点点,“来得太慢了!”我都多久没刷你分了!
夏油杰一愣,但很快又对她不按常理出牌的风格了然,配合地笑道:“是啊,很抱歉现在才找到你。”
说着,他执过她的手,带着初雪的凉意,“这次不会再轻易丢失了。”
·
惠比寿广场花园餐厅正在进行的生日会,在寿星走后,包厢内一时陷入了微妙的气氛中。
乙骨忧太梦游似的坐回座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却被辣得舌尖一痛。
这时追出去没多久的禅院真希回来了,只身一人。
“怎么样,学姐,找到了吗?”钉崎野蔷薇握着手机问,“我刚给她打电话,发现关机了。”
“没用,我打过也是,她不知道去哪了。”禅院真希烦躁地扯了扯外套领子,瞪了眼从她进门便起身看过来的乙骨忧太,目光充满了责怪。
“芥菜芥菜。”狗卷棘安慰了一句,却不起什么作用。
“要我们分头去找吗?”乙骨由美问。
“野蔷薇先送由美回家吧,或者忧太你自己送你妹,虎杖把东堂给弄醒。”禅院真希说,“这里也差不多快到点了,大家都收拾一下,那家伙我看她十有八/九是自己回家了,一会问下悟……”
“她今天带刀了吗?”一直沉默不语的乙骨忧太忽然问了句。
“啊?什么刀?”禅院真希莫名其妙被打断,“她今天没带武器吧?”
“……”
“我去找找看吧。”加茂宪纪沉着脸就要去开包厢的门,一个身影却比他更快地冲了出去。
“我靠……忧太哥这是疯了吗?”乙骨由美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看着被冲力甩得摇摇晃晃的门。
乙骨忧太几乎是跳下了台阶,一路穿过走廊,冲到室外的时候,他看见细腻的雪花正霏霏的从天而降。
下雪了,今年的初雪。
灯光四射的城市已渐渐隐匿于深夜,少年感受着心中持续不断的狂风暴雨,拿着那金色剑袋便冲进了雪夜。
他大概知道她为何会走,就像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终于追了出来。只是他真的不能答应,一旦答应,内心的某些东西就会立即坍塌,所以他根本不会答应。
“里香,帮帮我……”少年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人,脖颈的线条在不断加急的呼吸中收紧,嘴唇也干得泛白,“帮帮找找她,拜托了……”
许久未被召唤的巨大咒灵在夜色中现身,沙哑的声音安慰道:“别担心……忧太。”
“……我总觉得她会遇上危险。”乙骨忧太撑着膝盖努力缓和着呼吸,心中有种情绪如刺猬般肆意走动,像是悔恨和内疚,在无言中反复严厉责备着他,“是我做错了吗……?我不该对她说那样的话……”
“……你不想诅咒她吧,忧太?”「里香」幽幽话语道出,让少年僵住。
「里香」巨大的手掌温柔摸上少年的头,声音沙哑又柔和:“忧太的爱是一种诅咒,里香甘愿被忧太诅咒,可是忧太好温柔,不想再让悲剧重演,对吗?”
「爱是一种最扭曲的诅咒」
乙骨忧太静静听着每一个字,在深浓寂静的雪夜里站了很久,任由心脏被一种情绪缓慢又汹涌地填满,胀得生疼。
“……你说的对。”
终于,他重新直起身,回归平静的眸中漫起一层黯淡的雾。
第62章
五条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 天空微微露了一点白,他提着甜点哼着小曲走过依次熄灭的路灯,整个人带着晨间的慵懒闲适。
直到拐到自家大门,赫然看到家门口坐着一自闭少年以及一庞然咒灵。
“哎哟喂吓我一跳!”
无良教师一声惊呼; 听到声音的少年立刻站起; 提起精神面向他; “五条老师; 你回来了……”
五条悟嘴唇微张; 迟迟未合拢,墨镜都从鼻梁上滑落半截。
下一秒; 他果断从口袋掏出手机; 对着少年一阵狂拍:“哇哇哇多久没见忧太这么狼狈的样子了赶紧拍下来留念!”
没拍几张,一只巨大的“纤纤玉手”客气地从他手中抽出了凶器,交付到了少年手上。
“五条老师,原来你手机有电啊。”乙骨忧太顶着骇人的黑眼圈,看着手机屏幕上还有大半的电量; 抬眼朝他望去; “之前给你打电话没应; 还以为是没电了呢。”
五条悟干笑着从他手里接过手机:“之前信号不好; 信号不好,哈哈哈哈……不过什么事又要找老师呀?”
“林林不见了。”乙骨忧太说着; 说完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很少念她的名字。
五条悟接手机的动作一顿; 眼睛从墨镜边缘露出一角:“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乙骨忧太重新垂下的眼里有着化不开的黯色,“昨天她过生日; 零点多快结束的时候跑出去一趟再没回来。”
“找过了吗?”
“找过了。”乙骨忧太说; “找了一整晚。”
从他简短的话语中; 五条悟读出一丝苦闷和自责。
“所以才想找五条老师用六眼帮忙。”他补充。
五条悟观察了他一会儿,自家学生自然了解,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特级术师的少年,如今如若不是走投无路,是不会轻易这样向他求救的。
他不禁有些好奇:“发生什么了?”
少年的神色闪烁了一下,张了张嘴像是要解释,却欲言又止。
最终他跳过了这个问题,直奔重点:“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没有跑很远,但是整个东京范围内都搜寻不到她的踪迹,街道监控也查过了,最后出现的地方也去看了,都没有。所以我判断极有可能,是敌人所为。”
五条悟对上他意有所指的目光,很快明白过来意思。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确实是能让一个人凭空‘失踪’呢,啧,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到日本了。“五条悟像是自言自语般笑了一下,然后朝少年道:”没问题哦,老师会帮这个忙的,毕竟为了林林嘛~“
乙骨忧太一愣,然后轻扯唇角,像是勉强笑了下。
看着五条悟耍帅般地将鼻梁上的墨镜一勾一扔,一个瞬身便上了天,用堪比苍空的蓝瞳俯视整座城市,乙骨忧太忽觉迷茫,感觉昨晚的情形就像发生在梦中一样。
她为何要那么说呢?
她到底如何看待他?又是如何看待五条老师的?
他想假装若无其事,但假装若无其事并不容易,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在找寻了她一整晚未果后,先前问过自己的「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这瞬间便开始无数次地袭来。
在遇到她之前,他就是这个样子了吗?在明白人会突然消失之前,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什么样?
巨大的冲击和情感波动后,他不得不沉静下来思考这一切的违和之处。
【”我觉得,可能是她太寂寞了。“】
禅院真希在语音留言里这么跟他分析,她一直以为林林喜欢的是五条悟,所以对于昨晚的事情震惊程度比起他是有过之无不及,这下冷静下来后不由得理性分析一波。
【”她从小就很孤单,不论现在表面上如何,本质还是想要人爱,想要人陪的吧。“】
【“哦,她昨天还喝酒了,估计跟你表白的时候人都是蒙的,说胡话那种。”】
【“说不定把你当成悟了呢,呵呵呵呵……”】
乙骨忧太:”……“
谢了,并没有觉得好受多少。
【“哥哥哥哥,你还好不?还正常吗?”】接下来是亲妹妹由美。
【“我去啊不会真被我上回奶中了吧,是你对她日久生情还是她对你日久生情啊?”】
【“哦不对,你不是拒绝她了嘛,所以人找到了吗?她不会伤心过度想不开吧?那你这责任可就大了。”】
【“不过咱们家有钱,你看看怎么补偿呗。没事的啊!”】
然后是狗卷棘。
【饭团真好吃:你先别太担心啦,说不定她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所以才不让人找到的吧……?】
【饭团真好吃:其实我也觉得昨天太突然了……原来你们关系那么好吗?】
【饭团真好吃:不过她过生日确实喝了酒,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饭团真好吃:总之我想说的是你别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可能她碰到了其他事也说不定?那番话可能是为了解压胡言乱语开玩笑?】
【饭团真好吃:你别想太多啊!】
乙骨忧太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明明被告白的是他,亲口拒绝的也是他,到头来他却成为了被安慰的那个。
……林林的那番告白着实过于突然,几乎让所有人都觉得是醉酒下的玩笑话。
连加茂宪纪都跟他说,她大概是过生日太开心,喝醉了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暗讽了一波说他太刻板,把人家的玩笑话都当真,还用那样不近人情的话回绝,实在是让人不敢苟同。
一种观点,说的人多了,便越来越容易给人以真理的假象。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林林的告白是真的,以至于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希望那是真的。
可是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在抛开那些枷锁之后,对于这件事情本身,他根本无法忽视掉内心深处那种心情——名为喜悦的心情。
“没事的,忧太……”「里香」的大手将他疲惫的身躯轻轻揽过,“一切都会好的,别担心。”
“嗯……”乙骨忧太刚想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下一秒看见五条悟降落到地面,脸上罕见地没有什么表情。
他说:“找不到。”
·
日本东南海,一座不起眼的小岛正缓缓从睡梦中苏醒,由于纬度低,从北方刮来的冷空气经过了关西平原也慢慢变得柔和,根本让人感觉不到是冬天。
林林站在岸边,看到这一片海域上空沉积着一层厚厚的云,像一条巨大的鱼遮住了天空,巨鱼面向地面的腹部,灰色渐变色的腹部一直延续到海岸边,远处的大海像个宽广的沙场,看起来完全静止,不像水。
而她身处的这座岛的上空,雨云则像淡灰色的粘土班堆成一团,化作无数水滴落下。她撑伞站在岸边,听到雨水敲打在伞上的声音、远处海鸟的叫声,还有地面一点点吸收雨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夏油杰说,这雨是一种特殊的「帐」,可以使这座岛隐匿起来,连六眼都找不到。
这岛原本是座未经开发的无人小岛,现在是夏油杰一帮的活动中心。四面环海,岛上布着形状各异的小屋,中心有一座并不高的塔。这岛特别小,在视野开阔的地方可以从最南边往到最北边。
当然,岛上见不着什么动物,人也很少,大多都是夏油杰饲养的咒灵,基本可以称作“咒灵的乐园”。
林林深深叹了口气,想着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估计已经是脱胎换骨的程度了。
“夏油杰,这段时间你都经历了什么啊?”她不禁望向身边和她一同等着日出的男人,特别想问你脑子找回来了吗?钱哪里来的?对她是什么打算?
远处海平线的颜色随着光线不断变浅,夏油杰站在雨中没有打伞,任凭雨水将头发衣服打湿,回头朝她眯眼笑了下:“说来话长,你需要知道的我昨晚都给你介绍了。”
昨天晚上……或者说今天凌晨的时候,在林林被引着见到了夏油杰后,就被带到了这座岛上。夏油杰给她介绍了下这座岛的情况,是个重要的实验基地,这里的人……都是“进化”过的猴子。
比方说,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