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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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年十载-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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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自己,许微凉的父亲竟然找上门来。

    陈子喻开门的时候脸上错愕,虽然很多年都没有再见过许微凉的父亲,但是他还认得他。隐约觉得来者并非友善,可是他还是让许微凉的父亲进了门。

    所有的变故都从这一晚开始。

    当养父的房间内传出争吵声的时候,陈子喻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这个动作在几年前他反复的在许微凉家门口演练了很久,如今做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他听到,房间内,许微凉的父亲在质问自己的养父,为什么会容许自己接近他的女儿,许微凉和自己还小不懂什么,但是作为成年人的养父为什么也不懂。

    他的养父声音有些哽咽的辩驳,只是那些单薄的言语都被许微凉父亲的盛气临人的语气所压迫。

    陈子喻只听得到对自己养父怒吼的许微凉父亲的声音,他说不想一个同性恋的儿子去接近自己的女儿。

    同性恋这个词不偏不倚的落在陈子喻的耳朵里,像一枚核弹,冲击着自己并不成熟的思想。他一下子瘫软的坐到了地上,捂住耳朵,脸上是痛苦而又迷茫的表情。

    门后,养父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尽管陈子喻很不想再听到那些对话,可是养父极力维护自己的声音还是不多不少的都进了自己的耳朵:“同性恋怎么了,别忘了当初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这样。我是我,他是他,你不能把我的过错强加在他身上,我再强调一遍,子喻他很正常。”

    许微凉的父亲摔门而去的时候,陈子喻仍然像个木偶一样坐在养父的门口。养父走过去,轻轻的蹲跪在他面前,像小时候一样轻轻的摸着陈子喻的头说不难过。

    陈子喻一下子钻进养父的怀里,抱着他哭了。

    那天晚上,他和养父睡在一起聊天到第二天早上。聊他小时候的事了,聊养父的故事,聊人生理想和未来。当天变亮起第一缕曙光的时候,养父问他,子喻,你恨我吗?

    陈子喻沉默着不说话,他真的不知道当养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的心里的答案。

    养父见他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那是陈子喻听过的最无奈的叹息。他心疼养父,转身就抱着他养父,他养父摸着他的头,只说了一句长大了。



    第32章 Part 32

    

从小到大,陈子喻与养父的感情就很好,在外人看来,他们有时候的对话和相处更像是兄弟,所以很多话他们都会向对方倾诉。

    躺在床上,陈子喻问他的养父,“还爱那个人吗?”

    他的养父无奈的笑了,“也许吧。”

    也许吧,还爱着,也许早已经不爱了。只是想看着他,陪着他,哪怕是每天住在他的隔壁,倾听一墙之隔他的气息。

    陈子喻坐起来,跳到床下一下便拉开了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鱼贯进整个房间,只要是表面光滑的物品都闪着各色的光。陈子喻就站在这样的阳光里,对着他养父说,“爸,我从来不恨你,我爱你。”

    从那以后,陈子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陷入了沉默。在学校里,他很少再露出笑容来,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关于养父,关于许微凉的父亲,还有关于许微凉,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想得多了,陈子喻也渐渐发现,当他遇到许微凉的时候不再心跳,不再脸红,而是可以点着头微笑,然后转身离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先前对许微凉有那么点感觉,可是慢慢的就变得无影无踪。很多个夜晚他都闷在房间内看着夜空想,是因为许微凉的父亲还是因为养父,或者那根本不是爱,只是因为荷尔蒙的分泌。

    就像很多事情,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陈子喻的养父的去世来得那么突然,突然到像很多个平常的日子一样,他一回家便在浴室里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养父。推门进去的那一刻,他原本只是想洗个澡,却看到了那么触目惊心让人心碎的画面。

    他的养父的面容很安详,手腕处的鲜血已经渐渐凝固,宛如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火红的罂粟花。陈子喻的整个眼睛都红了,那触目的红色就像一个深渊,把他无情的掩埋覆盖,让他无法呼吸。他甚至来不及尖叫,就那么呆在原地,仿佛一个雕塑一样,没有生命。

    所有的东西在那一刻都变成空白,眼前只有一具慢慢变得冰凉的尸体。

    陈子喻颤抖着喊出一声,“爸?”

    他以为他的养父只是昏倒了,他想去推他,把他从睡梦里推醒,然后他的养父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起来,迷迷糊糊的说一句,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可是空气里,他的那声爸已经消失了很久,他的养父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原地。

    陈子喻缓缓地蹲下来,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养父的脸,可是手抖得厉害,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触不到养父的脸。他闭着眼睛痛苦的敲着自己的脑袋,一下两下三下,可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还是原来那副景象。他的手上,膝盖上都是养父的鲜血,那些粘稠的血红色液体,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滑,一滴一滴坠落在地上,溅起片片红花。

    时光倒流,思绪纷飞,陈子喻仿佛还能看到小时候,自己骑在养父的背上,养父飞快的奔跑在草地上的情景。那个时候的养父,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而现在他再也见不到养父那发自内心的笑容,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到。

    沾满鲜血的双手轻轻的拂过养父的脸庞,那冰凉的触感每时每刻都让陈子喻无法承受。他为养父整理好头发,手指划过养父的眼睛的时候,情绪终于失控,趴在养父的尸体上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响彻了整幢楼。

    邻居们赶来的时候,都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浴室里全部是鲜血,陈子喻还趴在他养父身上嚎啕大哭,一个沾满血的人跪倒在血泊中嚎啕大哭。随后,医院和警察都来了。

    医生想把陈子喻的养父抬到担架上,可是陈子喻却像疯了一样把医生打得七零八落,还拼命的喊着,“谁允许你们碰他的!谁也不能碰我爸!”

    闻讯上来的警察把陈子喻扑到在地上,其中一个医生給他打了一枚镇定剂,陈子喻便睡着了。

    躺在医院的病房里,陈子喻做了很多梦。

    四周是一片漆黑,还伴随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潮水汹涌的翻过来,一浪高过一浪。他朝四周大声喊,爸爸,爸爸。黑暗中传来养父的声音:子喻。他听见了,仿佛看到了希望,寻着养父的声音前行,却怎么也摸不到实实在在的人。爸爸,爸爸,你在哪。口里念念有词的喊着这句话,脚步却从来没有停止。当冰凉的海水漫过自己的脚踝,他还是往前走,越走越远。海水漫过他的腰,他的胸,他的下巴,直到灌入他的鼻腔。他的呼吸开始困难,脚下开始悬空,可是他仍然想要往前去寻找他的养父。到最后,他发现自己的周围全是海水,自己已经漂浮在了海上。他害怕,不停的扑腾着,海水灌进他的鼻子,他呛得好像心脏都要被呛出来了。没有人来救他,他绝望的挣扎,越来越累,眼皮子好像不再听话的想要闭起来。慢慢的,慢慢的,尚有意识的他看到海水全部变成了鲜红色。。。。。。

    从恶梦中惊醒,陈子喻一下子坐了起来。惨白的灯光下,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看护的护士看他醒来了,便急着去叫医生和警察。

    他的头还是有些晕,皱着眉头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病房的门开了,医生和警察进来了。他疑惑的问,“我是在哪里?”

    “这里是医院,你。。。。。。”走在前面的医生弯下腰,用小手电筒检查陈子喻的眼睛,他本来还想说下去,但是被他身后的一位年轻警察制止了。

    等医生出去,那位年轻的警察坐下来,打开笔记本问陈子喻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子喻摇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为什么警察会问自己奇怪的问题。他想要下床,掀开被子正想穿鞋,却又被另外两名警察按到床上。

    “ 别乱动。”坐在椅子上的年轻警察说。

    陈子喻反抗,身体却没有力气,很快便精疲力尽了。躺在床上的他仰面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和那盏白的刺眼的灯,脑海里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也记不起醒来之前的事情。

    一位站着的警察小声的对坐着的警察说,“医生说他受刺激太大,会有短暂性失忆。”

    那位警察点点头,收起笔记本,然后对陈子喻说好好休息,便退出了病房。

    什么失忆,什么刺激,都是狗屁。陈子喻虽然这么想,但是心里却越来越烦躁。

    陈子喻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他觉得好累。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窗外很安静,皎洁的月光撒在病床上,为雪白的床单镀上一层朦胧迷幻的银色。陈子喻紧紧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脑海里静静的回想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黑暗中他张开自己的手,虽然看不清手上的纹路,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鲜红色。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便做出了决定,逃离这里。

    他拔掉手上的点滴,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房间,里面没有一样熟悉的东西,显然这不是属于自己的地方。

    悄然的转动门把手,身体刚出门外,陈子喻便看到了靠在墙上的那个人,是下午问他话的警察。

    “醒了?”

    对面有开打火机的声音,不久黑暗中就亮起了一个微弱的小星火。

    陈子喻停下脚步,就那么对视着。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所以陈子喻会不明白,为何小警察的脸上是凝重与肃穆。

    等警察抽完烟说,“麻烦你和我一起去看一个人。”

    陈子喻怔了一下,随后竟然真的跟着警察走了。

    一个小房间内,警察掀开一张床上的白布,一张毫无血丝的脸便那么完全的出现在了陈子喻的眼睛里。在看到这张脸的那一刻,他的脑袋轰的坍塌,所有的记忆都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一幅接着一幅。他痛苦的蹲下身来,哭了。

    那是陈子喻的养父,他都记起来了。

    警察缓缓地说:“据调查,他是你的养父,死因是割腕自杀。”

    冷冰冰的结束了官方的宣告,似乎有什么东西又触动到了这位警察,他又加了一句,“请节哀,年轻人。”



    第34章 Part 34

    

每次窝在陈子喻的怀里睡觉,我都喜欢枕着他的手臂睡。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嘴唇轻轻的靠在他的脖子处,耳朵紧紧的靠近他心脏的地方。他睡觉的时候很安稳,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规律。我喜欢在他睡着之后,用手指在他的胸口慢慢的画圈圈。有时候一不小心把他弄醒了,陈子喻会转身便对着我,把我抱进他的怀里,朦胧的说,“别闹了夏默,再闹我就把持不住了。”

    只要他这么一说,我便再也不敢乱动。

    清晨从阳光中醒来,睁开眼睛我便看到陈子喻的整张脸出现在我面前。他的手托着头,身体侧躺在我的身边正一脸玩味的看着我。

    见我醒来,陈子喻说,“醒了?”

    我转过身点点头,继续窝进陈子喻的怀里。

    “ 起床了,不早了该去学校了,小懒虫。”陈子喻起身,披上一件衣服走进卫生间。

    我听到有哗哗的水声从里面传出来,没过多久陈子喻又探出一个头来说,“还不起,是不是还想要一遍昨晚的。”

    昨晚的三个字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像一个弹簧一样标准的直起身子,朝陈子喻喊,“知道了,你个色狼。”

    陈子喻莞尔一笑,“那还差不多,动作快点,我快饿死了。”

    我胡乱的抓完头发,起床去給陈子喻做早餐。

    每天清晨,我们总是在这样的节奏中开始一天的生活。

    陈子喻问我,夏默,你后悔跟我住在一起吗?

    当时的我白了他一眼,心想,就算我后悔也已经羊入狼口了,这不是明摆着想要从我嘴里听到不后悔三个字嘛。我转念一想,使坏的告诉陈子喻说我后悔了。陈子喻连眼皮子都没抬便说我说谎。

    他看穿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我每一次眨眼睛时颤动的睫毛。

    他说,“夏默,你全身上下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我开怀的笑,这个世界上会火眼金睛的那个男人,早已经在几千年前修道成神了,他没发现他已经少了艮尾巴,所以再也不能拥有祖先的本领了。

    尽管陈子喻为人处事都很成熟,但是成熟中又常常会渗透着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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