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饭罢,关沐雪更是支使大哥将梁文逸“请”出去。
大哥笑:“我说丫头,大哥怎么觉着你有点儿不对劲。”
关沐雪刷碗的动作滞了一瞬,牵强附笑:“没有啊,怎么啦?”
关高逸但笑不语,揉了揉关沐雪的头,出去了。
*
后来听说,粱文述不愧是熟读《齐民要术》的人,很快就找到了村长家那块地的问题,但要解决问题不是那么容易。
况且村民们大多只是小时候在学堂里识过一些字,粱文述讲书里的对策,没有人能懂。
最后热心的村民们干脆放下心,只让粱文述和宋雨娥自己折腾去。
关沐雪听到这些的时候,正躲在屋子里,抱紧棉被。
是的,她的寒症惩罚又开始了。
她的屋子窗户正对小道,几个村妇正站在路旁闲聊,一言一语全进了她的耳朵里,也正好帮她分散了一些注意力。
“笃笃笃”一阵平缓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关沐雪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等了片刻没有响应,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齐大娘:“找沐雪吧梁少爷?兴许不在家呢。”
大门外的粱文述似乎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大娘可知她去了哪里?”
“那我可不知道咯,兴许跟符珍去做活儿去了,要不然大概是去洗衣服了吧。”
关沐雪凝神听着,身体既因为寒冷又因为紧张,在不住地往外冒汗。
等了片刻,没有听见粱文述远走的脚步声,反而像是走近了。
关沐雪来不及多想,赶忙抱着被子下了床。
果然就在窗户上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剪影。
粱文述试探出声:“沐雪?你在么?”
关沐雪止不住发抖,藏在床旁,大气也不敢出。
齐大娘打趣:“这不是刚从城里一起回来么,怎么,分隔半天就舍不得了呀?”
几个妇人嬉笑着。
粱文述似乎也不恼,声音听不出起伏:“见笑了。”
说完,便踏着沉稳的步子,离开了。
关沐雪松了一口气。
但符珍回了家却吓了一跳。
“丫头,这怎么了?”
“我去找你大哥请大夫去,趁着天还没黑……”
关沐雪吃力地拉住符珍:“娘,不用了,跟…跟上次一样,过…过一阵儿就好了。”
符珍不放心,急得在房间里来回打转。
“这怎么成呢,要不,我去请梁少爷过来。”
关沐雪急了:“别!娘…别叫他。”
明明自己脸色苍白,嘴唇也冻得发紫,却有力气一把拉住符珍,说话又如此坚决。
符珍心里纳闷儿,复将关沐雪伸出来的胳臂用棉被好好裹起来。
点着头说:“好,娘不去,娘陪着你。”
又是四个时辰的寒症,符珍一直守在关沐雪身旁,像粱文述从前那般替她擦汗,劝她睡觉。
然而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她心里游走,关沐雪根本没有睡意。
按理说,她下定决心好好抽身出来,专心撮合粱文述和宋雨娥,不再给粱文述造成误会,她应该会感到一阵轻松。
可为什么,今天透过窗户,瞧见他一步一步远走的背影,她心里又像是堵了块石头一般?
大概是最近太频繁接触了,产生了依赖吧?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
翌日清晨,她醒得比符珍还早。
实际上,她一夜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只在天快要亮起来之时,迷迷糊糊打了个小盹。
她蹑手蹑脚地起床,又将符珍搀扶回床上,轻声交代。
“娘,你多睡一会儿,昨天晚上让你担心了。”
“我已经好了,农活儿你不用担心,我去做,好好休息吧。”
符珍正在半梦半醒间,强撑着听懂了她的话,遂点点头,沉入了梦乡。
关沐雪跟着大哥一起出了门。
关高逸见她心神不宁,问:“小妹,心里有事就说出来,大哥虽然有些笨,但兴许也能为你分担一些。”
“没事儿大哥,别担心。”关沐雪笑了笑。
两人在田埂处分别。
关沐雪说自己有事要去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关高逸点了头。
她要去找宋雨娥,难得今日起早,黑夜还未消散,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时候。
她照例绕到宋雨娥的屋子窗户旁,小声呼唤她。
宋雨娥像是还在睡梦中,叫了许久,才注意到动静。
像是有些害怕,声音都发颤:“谁…?”
关沐雪细声细气说:“是我,关沐雪。”
宋雨娥这才放下心来,撑开了窗户。
随便裹了一件外衣的她打了个呵欠,问:“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
关沐雪从怀里取出一支半月形透玉簪,递给宋雨娥。
“这是粱文述娘亲的簪子,也是他送给娘亲的,应该很重要。”
“你就说,你是进城去的时候,在典当行里典当的时候瞧见的,问了掌柜的,说是梁府出的东西。”
“你觉得不对劲,又缠着掌柜问了许久,掌柜才说是大夫人拿来的东西。”
“于是你赎买了下来,并不相信是大夫人自己的东西,有些怀疑,请他看一看。”
“他一定会认出这支簪子是他送给他娘亲的。”
“这时候你再提醒他,说掌柜的透露给你大夫人时不时会去典当一些首饰衣物,兴许都是拿了二夫人的东西,叫他写封信去提醒他娘亲。”
宋雨娥全神贯注得听着,倒是弄明白了关沐雪的意思。
但是很不理解:“这…你又是帮我?”
“对”关沐雪在心里长吁一口气,“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你不需要一字一句复述,能自圆其说就行了,簪子你看管好,可别丢了。”
说罢,关沐雪转身就要走。
只剩下宋雨娥呆呆立在窗前,回想着她的话。
等她理清楚了,瞧见关沐雪已经就要走远,对着背影说:“那就谢谢你了。”
关沐雪有些儿惘然,那支簪子本来在梁紫瑶出嫁之时,她就想要给他的。
身上的钱不够,为此她还在孙老板那写下了欠条。
她感谢他和柳云蝶那些日子的照料,想要当做一个谢礼。
却没成想,现在却要因为避嫌,将它作为粱文述和宋雨娥感情升温的一个道具。
越想越是烦躁,她揉乱了自己的鬓发,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关沐雪:好烦!到底怎么回事
最近有点感冒,应该很多地区都转凉了,大家记得保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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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比邻若天涯 “其实你还是喜欢我二哥的……
关高逸见到小妹垂头丧气的,但是力气却很大,锄起地来一点也不含糊,不禁失笑。
两人把土翻了一番,在田埂旁蹲着休息。
关高逸问:“你这回来,我怎么也没见着梁少爷?”
关沐雪打着哈哈:“我也不知道,好像村长家的苗出了点问题,他去帮忙了。”
“怎么?你们俩闹脾气了?”
“没有啊。”关沐雪干笑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失去了神采。
关高逸叹了口气:“诶,小妹长大咯,有心事也不跟大哥讲咯。”
那口气颇像一个慈祥的老父亲。
惹得关沐雪笑起来:“哥,你这招不管用哦。”
关高逸不再说什么,只是揉了揉她的头。
“有事就吭声,哥肯定在站你这边。”
关沐雪也深信不疑,她知道关高逸和符珍有多爱护她。
关沐雪一直到了晌午才跟着关高逸回了家。
一上午的劳作令她有些疲累,也想着从前是自己太过不懂事了,今后要多多给符珍帮帮忙。
他们家在村里的条件已经算是不错,家里人都勤快,早年梁太守为了酬谢她爹确实送了很厚的礼,符珍又是个勤俭持家的,家里还是小有积蓄。
但毕竟村里重新请回了教书先生,粱文述不再任职,她也无事可做,总不能天天窝在家里看看医书,总要想想为家里的营生做些贡献。
符珍听了她的话,说:“你爹从小就疼你,也舍不得你去干农活,咱们家吃穿倒都是不短的,还有些积蓄,娘跟你哥天天出去做活其实也只是找点事做,并不倚靠这营生,你也别担心。”
“娘随你,你要是想去给娘帮忙就去,想待在家里也成。”
关沐雪撒娇一般往符珍怀里蹭了一蹭,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娘,你太好了。”
符珍也笑:“还跟个孩子似的,你今年都十五了,也许在家待不了几天可就要出嫁了,娘巴不得你在家休息着呢。”
不会了,她不会嫁人了。
关沐雪出神地想着。
符珍这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都是你这丫头打岔,娘都快忘了。”
“你走之后,你刘大婶可头疼了,小东子挑食得厉害。你刘大婶想问你能不能去给他们做菜,他们每月会给咱们家交些粮食蔬菜当做酬劳。”
刘大婶有三个儿子,小东子是三儿子的孩子,可惜三儿子去世得早,孩子母亲改嫁。另外两个儿子一个在外头做生意,一个搬离了向阳村,但都还算孝顺,刘大婶也能不愁吃穿并且照顾好孙子。
关沐雪自然应承下了,她正愁自己游手好闲,能干回本行似乎也不错。
关高逸听了也说好,直点头:“是啊,小妹做个厨娘倒是不错,也算发挥所长了。”
当下符珍就决定去跟刘大婶回个话。
*
下午,关沐雪拿了家里的脏衣服去河边洗,刚撒上皂角粉。
就听见了几个村妇的对话。
“听说梁少爷要参加乡试?”
“是啊,就快了呢,不到半个月了吧。”
“那他还有空给村长家帮忙?”
“这叫什么话,他总归是在村长家住了十年,村里又没几个读书人,大家都束手无措,他去帮忙不是应当的吗?”
那个村妇笑着,像是有些歉意:“我也不是那意思,我是想说这梁少爷似乎比以前平易近人了些,你们不觉着么?”
此话一出,几个村妇都点着头表示同意。
“这么说还真是,诶你们说,是那关丫头的功劳不?”
“可不是嘛,也是奇了,那关丫头变了性子就算了,倒也让梁少爷变了性子。”
另一个村妇似乎不赞同,摇了摇头:“依我看啊,你们看的都不透彻。”
最烦有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几个村妇嗤笑了几声:“哟,那你倒是说说你的高见来听听啊。”
那一村妇也不含糊:“早就听说那梁少爷要退婚,这回他们进城保不准已经退了婚嘞,你看这几日都没见到他跟关家丫头一起出现了,反倒是整天跟宋丫头待在一起,谁不知道那宋丫头对梁少爷有意思呀,要我说,这就是风水轮流转,谁是最终赢家,谁能嫁到梁太守家还说不准呢。”
关沐雪听够了墙角,一开始她还能当做耳旁风一般装透明人,可听到最后,却不耐烦了起来。
她故意将棒槌隔着薄薄的衣服锤得“哐哐”作响。
说着悄悄话的村妇们终于注意到了这一隅的关沐雪,各个脸僵了一僵。
还在妄想掩饰着一切:“关丫头这么勤快呀。”
关沐雪淡淡应了一声,还是回以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三四个村妇这才转移了阵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很快将衣服洗净,回了家在后院挂晒起来。
眼光透过薄薄的棉布打在她脸上,她做了个深呼吸,转身进了屋。
关高逸回来得早。
“你先去刘大婶那吧,有什么要切要洗的菜交给大哥。”
关沐雪应下了,匆匆交代完就去了刘大婶家。
刘大婶倒是很放心,并不在家,只有小东子一个人在念书。
小东子见了她倒还算礼貌,她有些惊讶。
“看来你很喜欢你们新来的先生?”
小东子瘪了瘪嘴,小声嘀咕:“他比梁先生还严厉。”
关沐雪笑了起来,果然严师才能教好熊孩子。
小东子还是那样挑剔,站在小板凳上,一板一眼盯着关沐雪做菜,时不时发表一下他的“指导意见”。
关沐雪倒也不恼他打乱了她的做菜节奏,还真七七八八都按照了他的说法来。
做了最后一道糖醋里脊的时候,刘大婶才拿着农具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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