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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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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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闻恕凛声。

    “医书记载,苗丽有种毒…药,名红芍,无色无味,寻常银针试不出毒性,且此药药性极缓,服用后,快则三日,慢则半月才稍显症状。初时头疼、乏力、嗜睡,可日子一长,人的精神劲儿便要耗没,最后咳嗽不止,死状与肺痨相似,因而极难被察觉。”

    李太医说罢,微微一顿,凝眉道:“只……先祖时,这药便被禁了,按理说不应出现在京城,甚至是宫中,皇上,微臣也并无十分把握。”

    闻恕眉间沉沉,静坐不动。

    倏地,他抬手唤来素心,薄唇轻启,道:“二月廿五至三月初十,皇后都用过甚?”

    内室中,付茗颂闭了闭眼,三月初九那日,姜氏忧心探望她,倒是带了盒盛喜楼的糯米糍。

    不奇怪,自打她进宫后,姜氏这个做母亲的温和体贴,常常从宫外捎些有的没的。

    可姜氏,害自己作甚?

    “遮月,你请李太医,去给祖母瞧瞧病。”

    遮月肃脸应:“是。”

    ……………………………

    裴宅。

    姚妈妈神色匆匆,避开裴匀与裴母,悄声附在付姝妍耳边,道:“姑娘,宫中来了御医,给老太太瞧病的。”

    付姝妍眉头一扬,扯着笑道:“我那个五妹妹,当真孝顺。”

    可惜,御医也不顶用。医术再高明,难不成还能治巫蛊术?

    可姚妈妈脸色就没这般淡然了,她双拳紧握,讪讪道:“姑娘今日还去么?”

    付姝妍挑眉,“去,自然去。”

    午时,付姝妍绕到长青街那间铺子,约莫一刻钟方才出来。

    她前脚刚出,后脚,便有人跟了进去。

    宋长诀四处打量这间铺子,一言未置,先丢了两锭银子,“那姑娘,方才买甚?”

    掌柜的望着银子犹疑一瞬,见四下无人,先收了银子,紧接着从柜中拿出一个大木盒。

    “诺,黄符。”

    “作何用?”

    掌柜的压低声音道:“这可不是普通黄符,这啊,叫咒符,公子可听过巫蛊术?便是作此用的。”

    宋长诀嘴角一僵,神色凌冽,捏起一道符,淡淡问道:“掌柜可知,她写了哪个生辰八字?”

    自然知晓,这黄符上的字,还得用特制的墨来写,那姑娘给了不少银子,让他写了十来张呢。

    “一个是马年,十月十三。”

    “还有一个是鸡年,七月初七。”

    须臾,宋长诀脸色沉了下来。

    然而,付姝妍浑然不知。

    她到付宅时,太医正诊完脉,脸色难看,一言未置,落在付姝妍眼里,便是诊不出什么所以然的意思了。

    她情绪大好,看来此法当真有用。

    是以,她脚步轻快地往宗祠去。

    李太医并未立即离去,避开府中旁人,在姜氏面前低语了两句,只见姜氏脸色大变,站都站不稳。

    “下、下毒?这不可能的,谁会给老太太下毒,太医莫不是说笑罢?”

    遮月冷声道:“何止老太太,连皇后都敢害。”

    闻言,姜氏彻底要晕过去了。

    正此时,吴妈妈从外院赶来,气儿都没喘匀,“夫、夫人,宫里来人,将宅院封了。”

    莫说姜氏,连遮月亦是吓一跳,娘娘没说要封付宅啊?

    然,此次领头之人却是元禄,他仅问了裴夫人在何处,便带着人径直往祠堂去。

    谁也没料到,付姝妍便这么被扣下了,一并扣下的,还有她的两个下人,青檀和姚妈妈。

    …………………………

    一晃半月,四月初六。

    摸清了症状,便可对症下药,付茗颂的身子已然大好,头疼稍缓,倒是不再嗜睡了。

    许是前阵子睡得久,现下清醒得很。

    遮月替她换上薄裙,忍不住问:“娘娘,二姑娘她胆敢行巫蛊术,这可是死罪,再说那姚妈妈,元公公从姚妈妈的屋里搜到了红芍,已是能定罪了,您为何还留她二人性命?”

    这二人,已在慎刑司单独看押半月,若非皇后不松口,早就黄泉路上作伴了。

    付茗颂顿了顿,不答反问:“老太太身子如何了?”

    “老太太年岁大,不比娘娘康健,太医说是还要再调养两日,方能下榻。”

    “那就再等两日。”

    …

    四月初八,阴雨绵绵。

    付家大大小小,皆被请至宫中。

    个个坐立难安,频频往窗外瞧,直至付姝妍与姚妈妈被内侍押上前。

    半月过去,付姝妍哪还有娇气模样,发丝凌乱,艳丽的襦裙也换作了囚衣,眼窝凹陷,整个人憔悴黯淡。

    她看了眼身旁的姚妈妈,紧紧攥住手心,目光一寸寸掠过众人,声音沙哑道:“是我干的,是我藏了晦物咒祖母与皇后,这同姚妈妈无关,关她作甚?”

    姚妈妈闭了闭眼,低声唤了句姑娘。

    然,付姝妍这话声刚落,便惹得付家众人疑惑不解。

    姜氏起身,“晦物?你在说甚?你可知你身旁这个贱奴,竟敢下毒害老太太与皇后!此事,你究竟知或不知?”

    这下,换作付姝妍讶然了。

    “下毒?”

    付姝妍如雷轰顶,转而望向姚妈妈。

    姚妈妈抬眸哭道:“姑娘啊,姑娘,是老奴害了您,是老奴的错,老奴的错……”

    付姝妍呐呐道:“祖母与皇后病重,不是那邪术害的?妈妈你可是早就知晓我在作甚,

    才、才行此计谋?”

    意在,帮她?

    姚妈妈捂脸,缓缓颔首。

    她见姑娘放不下,便想搭把手,巫蛊有用无用她不知,可下毒,总不会有错的。

    付姝妍呆愣住,一下便哭了出来。

    此情此景,倒显主仆情深。

    紧接着,遮月将锦盒摆在面前,那里头躺着两个草扎的小人,上头贴着生辰八字,以及好几根银针。

    直叫众人倒吸一口气。

    遮月道:“裴夫人,此物是你藏在付家宗祠,意在害皇后与老太太,你认是不认?”

    现下的情形,还由得她不认么?

    路都走到头了,付姝妍耸着肩嗤声一笑。

    遮月转而拿出一袋药粉,朝姚妈妈道:“此物乃红芍,从姚妈妈屋中搜出,你可认罪?”

    主仆二人不言,皆是默认的意思。

    老太太拄着拐杖起身,仔细瞧了眼遮月手中的晦物,当即险些没背过气。

    她用拐杖指着付姝妍,颤着声儿道:“混账,不肖子孙!我付家何曾对不住你?你生母做出那等苟且之事,付家依旧养着你,替你说亲,你有何不满,有何不满?”

    有何不满?

    付姝妍红着眼,仰起脖颈,道:“你少假惺惺,这儿没外人,祖母你究竟是个什么人,这里头谁还不知,啊?你何曾将我们小辈当作亲人了,我们哪一个,不是你光门耀祖的棋子?走得好,便能于你眼中多一分,走废了,便将弃之不顾,嗤,凉薄至极。”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似是这辈子,还没遇过谁这般同她说过话。

    付严栢气极起身,抬手指着她,“你的教养,你的教养呢!你怎敢如此同你祖母说话?”

    然就对上付姝妍那双微红的眸子,付严栢的语气渐弱,却是移开目光。

    付姝妍哽咽一声,“我的教养?我何来教养,你可管教过我么?我娘她一时糊涂,你呢,你就没半点错处?”

    似是死到临头,主仆二人皆是不管不顾。

    姚妈妈颤着声儿抬头,“老爷啊,我们小娘刚进付家那阵,可真将你放在心尖儿上,受着老太太刁难亦是一声不吭,她等你护她,可你呢?你又做了甚?”

    话落,付严栢猛然抬起头望向付茗颂,似是叫人戳了脊梁骨,面色慌张,吞咽一声道:“胡言乱语!”

    姜氏紧紧拽着付姝云的手,沉默不语。

    座上,付茗颂小口小口抿着茶,递上空盏,朝素心无声做了个口型:添茶。

    lt;/gt;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不小心睡着,来晚了

    ps:晚上还有一更  。。。



    第 85 章

    第85章

    《别枝》85/荔枝很甜

    一室静谧;静得只能听到付茗颂手边茶盖碰盏的声响。

    一声、一声,打在人心上,晦涩难明。

    付姝妍蓦然挺直脊背;朝座上之人看去;她如今锦衣华服,发髻上那根步摇轻轻晃动,脖颈下的银坠子折出的光线,都带着点儿仗势欺人的意味。

    她扯起嘴角一笑,“皇后可知;我为何要害你?”

    话声刚落;“啪”的一声,遮月一巴掌落在她脸颊上;道:“放肆!”

    姚妈妈扑了过来;咬牙道:“你一个贱婢,怎敢动主子?”

    可说罢,她脸色随即一变。

    当初在俞州时,她依着云姨娘的脸色,没少对付茗颂动手,这样一巴掌;亦是打过的。

    如今;倒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了。

    思此,姚妈妈恍若被抽干了力气,半趴在地。

    付茗颂搁下茶盏,轻声道:“遮月;你让她说。”

    遮月蹙眉,只好退开。

    付姝妍攥紧了手心;望向付茗颂时,浑身都在发颤,“是你向夫人举发我娘,是你故意的!我落到如今的下场,都是你害的付茗颂!可你凭何能荣华富贵,这不公平!”

    话落,老太太瞳孔紧缩,目光掠过付茗颂,落在姜氏身上。

    姜氏抿唇低头,似是默认了付姝妍所言。

    老太太向后踉跄一步,觉得多日不犯的头疼病又犯了。

    她竟不知,当初云小娘的事,竟是五丫头一手促成。

    想必,是恨极了,怨极了。

    老太太闭了闭眼,当即跪下道:“老身教养无方,才让二丫头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没脸替她求情,任凭皇后做主!”

    瞧,撇清干系,老太太比谁都快。

    经她一提点,付严栢亦是规规矩矩下跪,道:“是,迫害祖母与姐妹,实在有辱门面,我身为其父,亦不敢包庇,全凭皇后做主。”

    “父亲……”付毓平在身后喃喃唤他,少年一双眼通红通红。

    可他的父亲,又怎会为他一句恳求而弃整个付家与仕途于不顾呢?

    那断是不会的。

    付姝妍疯了似的笑了几声,转而朝付姝云道:“四妹妹,瞧见了吗?”

    瞧见了吗,付家之人,是如何追名逐利,无情无义。

    付姝云何曾见识过这种场面,往姜氏身后缩了一步,不由咽了口水。

    须臾,内侍将付姝妍与姚妈妈复又押了下去,殿门一开一阖,付姝妍的骂声与阴雨声,一并消失。

    殿内一时恢复宁静,恍若无事发生。

    付茗颂抿唇浅笑,似还是当初那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她温声细语道:“父亲,祖母,请起罢。”

    赐座,添茶。

    银白色凤袍的姑娘握着团扇,轻言慢语:

    “祖母,您身子未好爽利,过几日,再差

    太医给您瞧瞧。”

    “天暖了,祖母偶也出门赏赏花,走动走动才好。”

    老太太僵着笑意点头应声。

    远远望去,三代同堂,其乐融融。

    临离宫时,付茗颂叹了声儿,道:“父亲当初,可是最疼爱二姐姐呢,若能多添一分关怀,许也不至于此。”

    她轻轻道了句“可惜”二字,像是拿刀扎付严栢的心窝子似的,哽得他脚步僵硬,一时回不了神。

    “唝”的一声,殿门阖上。

    付茗颂手中的团扇落在脚边,正欲弯腰去捡便听遮月推窗道:“娘娘,雨停了。”

    阴云散去,天色湛蓝,几丝光亮泄下,暖意袭来。

    …

    就在付家人离宫后不久,付姝妍亦被放出了宫。

    她回到裴宅后,精神不济,频频头疼、胸疼,嗜睡,短短五日,便瘦成了一把枯柴,卧床不起。

    又过三日,裴家便办起了丧事。

    姜氏坐在园里,一颗心缓缓落定。

    姐妹至亲,一人做错,名誉受损那是连坐的。

    尤其是还未出阁的付姝云。

    正如当初云小娘那件事,姜氏不愿闹大,这回亦是同样。

    可这回,付姝妍犯的错实在太大,姜氏就是有十条八条命,也不敢求到皇后面前去。

    但没想到,竟无波无浪。

    哦,倒是老太太与付严栢心中掀起了一番波浪,自那日从宫中回府,二人皆是沉默不言。

    似是叫付姝妍那番话扎了心窝,几日都没回过神。

    姜氏倏地明白过来,二丫头死罪难逃,五丫头却还是要唤付家人进宫瞧她一眼,为的,不就是要他们心下膈应难受。

    她叹了声气,从吴妈妈手中接过蒲扇,道:“我啊,又欠了五丫头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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