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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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凶猛-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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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自尽的金簪和今世定亲的玉簪在眼前交替,清浅的心一时上一时下,心浮气躁间点了一支烛,翻了一本书来瞧,神思游弋间,仿佛书上一个一个的字都成了他的笑容。

    眼前烛光滟滟,流转反映着衣裳缎子的光华,清浅暗暗想着,难道自己已从最开始恨得咬牙切粗,转而如今心有所思,几日不见便心里放不下么?

    胡思乱想了许久,终究没有一个答案。

    清浅握着簪子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已是红日高照。

    今日还要去林府探望罗姐姐呢,若不赶紧布置,明日上堂林翼性命便危了。

    清浅收拾了患得患失的心思,收了玉簪,吩咐青鸢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钉螺银插针疏疏在髻上插成半月形便出了府门。

    昨日已送过帖子今日要探望罗昭云。

    清浅来到林府,林府早已开了中门迎接,好几个穿红戴绿的丫鬟迎出来笑道:“夫人和少夫人都在呢,几个少爷也想瞧姑娘,被夫人用棍子赶出去了。”

    对于林府的粗俗,清浅似乎见怪不怪了,微笑道:“我去给夫人请安。”

    丫鬟们带了清浅进了正房,林夫人早已等着了,罗昭云站在她的身后伺候。

    林夫人依旧是披金戴银,脸上的粉擦得厚厚的,让人直担心会掉下来。

    清浅上前道:“清浅给林夫人请安,本是来探望罗姐姐的,不料惊动了夫人,真是该打。”

    “闻姑娘和媳妇儿是好友,常来常往应当的。”林夫人笑得肆无忌惮,“媳妇儿说过,从前你们就亲密无间,一起长大,来来,赶紧坐下说话。”

    清浅告了座,林夫人吩咐上茶。

    丫鬟端着茶上来,清浅瞥了一眼茶盏,彩瓷镶着金边的,里头大片的茶叶翻腾,瞧不出颜色来。

    林夫人喝了一口茶叹气道:“闻姑娘可知,我们府上犯了大事了。”

    没料到林夫人如此直接,清浅有些意外道:“我听说了一二,外头说是林大人的侄儿状告林大人谋杀双亲?”

    林夫人破口大骂道:“我呸,什么鸟地方出来的鸟侄儿,分明是个骗子来骗银子的,如今的无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家老爷全家分明早就死了。”

    见清浅跟前,婆婆依旧不知收敛,罗昭云脸上有些挂不住道:“母亲,清浅是客人!”

    “客人又如何?”林夫人丝毫不顾及,“便是皇帝来了,我也是这句话!”

    清浅本来便是要来设计此事的,笑了笑道:“无妨,林夫人性情中人,率性而为,清浅心中敬服。”

    按照早先的安排,瑞珠在清浅身后故作疑惑道:“姑娘,昨日袁大人分明说,那侄儿的身份已确认了是真的呀?”

    粉黛笑嘻嘻道:“是呀,袁大人说那侄儿虽然十余年没有回老家,但什么都记得,大到里长的姓名小到老房子的井,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青鸢补了一句道:“甚至连林尚书的授业恩师的小儿子他都记得呢。”

    林夫人愣了愣,没有说话。

    “放肆,胡说什么!”清浅假意斥责道:“即便是里长当时便将林府族谱给了林公子,让他进京寻亲,但是否是真的林公子,还需要林尚书亲自确认,林尚书说他是假的,他便是假的。”

    粉黛低声嘀咕道:“全乡的人都说是真的,林尚书怎么会说他是假的。”

    清浅再次斥责道:“男子们的事情,咱们女子当热闹听听便是,你们怎么一个个的学舌起来,让林夫人和罗姐姐瞧见,岂不是会说我们府上没有规矩?”

    林夫人敷衍笑道:“怎会?”

    “怕不是误会?”罗昭云忙道,“公公昨日说起父母兄长死于饥荒,但是却未听公公说过侄儿的下落,或许公公的侄儿未曾饿死,公公不知情,以为也死了。”

    林夫人忙道:“可不是,我听夫君说他进京赶考的时候,侄儿还未出生呢,后来公婆大伯都饿死了,夫君以为一个小小的孩儿,早已死在饥荒中,故而想也没想便说是假的。”

    罗昭云道:“可若是真的,他怎么会说是公公害了太公公太婆婆呢?”

    “必定有误会。”清浅及时终止了这一话题道,“若是冒认亲戚想来讹诈,明日庭审让袁大人直接将他打死便是,若是真的,林大人及时解开误会便好。”

    林夫人忙道:“闻姑娘说的对。”

    清浅陪着聊了一会儿家常的话题,又拉着罗昭云问了一番才离开。

    林夫人亲自送出二门笑道:“姑娘有空常来。”

    清浅出了林府,在马车里头长长出了一口气。

    瑞珠问道:“姑娘,可有不妥当?”

    青鸢笑道:“今日姑娘吩咐咱们说的一切,全是引了外人的说辞,没有一句能被人挑出刺来,并无不妥呢。”

    “并非我的布置不妥,是林夫人不妥。”清浅蹙眉不解,“听说林夫人是林尚书赶考时娶的妻子。林尚书当年瞧不上老家定下的女子,说那女子粗俗,可今日林夫人的作为,并不见得多高雅吧。”

    青鸢忙附和道:“是呢,在姑娘跟前一口一个鸟地方鸟侄儿的,一点不避讳。”

    掀开帘子瞧了一眼林府牌匾,裹着金边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如同林尚书的不世战功。。

    清浅道:“按说一个诰命夫人进京了好几年,再是个榆木疙瘩也能学成个菩萨样子吧,可是林夫人却毫无变化,甚至让人的感觉是,她是刻意这么做的!”

    瑞珠不解道:“好好一个诰命夫人,为何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与上回的大燕氏一样,她不想与人接触,故而特特将自己弄得粗俗不堪,让别的诰命夫人不想与她接触。”清浅沉思了一番道,“但是林夫人又是为何呢?”

    青鸢则道:“她越是这样,岂不是越说明林翼说的有几分准。”

    清浅没有答话,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内心相信林翼说的必定是真的,只是,林尚书也真的没有理由要谋杀亲生父母兄长。

    或许彼此是一场误会吧。

    请春成带信给袁彬,林府一切安排妥当后,清浅有些遗憾,作为女子她不能列席,只能在人群中看热闹。

    别的案子或许不会开放给百姓,可敲了登闻鼓的案子必定是要公布于世,以视天家恩典的。

    清浅只能安慰自己,或许远远旁观,有别样的风景。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认识

    清浅刚到府上,便收到佥事府送来的一张腰牌,腰牌上头赫然写着“女子司 闻清浅”几个字样,腰牌是生铁铸成的,沉甸甸黑黝黝,显出了锦衣卫的独有地位和特殊。

    瑞珠欢喜道:“有了这腰牌,姑娘便可自由出入锦衣卫,在外办事都方便了几分呢。”

    送腰牌的婆子笑道:“袁大人说了,明日的庭审锦衣卫和东厂都要来人,姑娘是锦衣卫的人,不妨带着头帷出席。”

    青鸢笑道:“如此甚好,姑娘便不用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了。”

    “姑娘是不用挤了。”粉黛嘟着嘴道,“可咱们上不了堂,咱们还是得去挤。”

    瑞珠打了一下她的头道:“姑娘重要还是你瞧热闹重要。”

    粉黛这才不说话了。

    沉甸甸的腰牌如沉甸甸的心意,腰牌的凉意传入手中,清浅抿嘴,他居然想得如此周到,连自己听案子都想到了。

    不过有了腰牌确实是方便了许多。

    第二日一早,清浅辞了杨夫人,春成的马车将清浅直接带到了顺天府衙门。

    虽然是锦衣卫的案件,但锦衣卫没有能公开审案的衙门,故而借了顺天府的衙门。

    明镜高悬几个大字庄严肃穆,底下坐的主审官是袁彬,副位左边坐着孙显,右边坐着东厂督主夏时,堂下左手边是锦衣卫的侍卫们,右边东厂副督主怀公公及一众东厂太监们。

    锦衣卫和东厂,泾渭分明!

    怀公公冲着清浅微微点点头。

    怀公公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在东厂任副督主,因皇后不受宠,东厂小太监们见风使舵,怀公公毫无权力,完全被夏时架空。

    清浅在侍卫们里头,间或还有一两个带着头帷的妇人,那是袁彬特特请来的女子司的执事,为的是不让清浅一人太过显眼。

    再接下来的两旁是拿着水火棍的衙役,堂外是拥挤的百姓们。粉黛在拼命往前挤,小脸涨得通红与人争执抢位子。

    清浅无奈地摇摇头,将目光投向主审袁彬的身上。

    袁彬今日一身石青色官服,面容俊朗沉静,他的身影高高笼罩下来,似乎他便是天地明光,是这一方主宰的神明。

    瞧着别人面无表情的袁彬,扫了一圈锦衣卫,瞧见清浅后,方露出一抹温润的笑容。

    夏时在上头笑道:“袁大人,开始吧,咱家还赶着回去伺候贵妃和皇子呢。”

    袁彬不等他说完,啪了一拍惊堂木,两边衙役齐声吼起了威武二字。

    夏时吓得胖脸一颤,嘴角的笑容不觉淡了下来。

    袁彬高声道:“原告、被告、证人等是否就绪?”

    衙役忙道:“回大人的话,全都在后头等着,小的按照吩咐将原告、被告、证人隔开,他们并不能串供,后头也听不到前头的审案。”

    袁彬点点头:“甚好,如此先带原告林翼上堂。”

    林翼被带了上来,青布衣裳黑布鞋,一上堂便跪下磕头道:“小的林翼冤枉,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袁彬道:“下跪者何人,状告何人?”

    “小的名叫林翼,冒死状告兵部尚书林宗德。”林翼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分明,衙门外头的百姓们哗然,此人居然状告兵部尚书,真是胆子不小。

    孙显不耐烦了,抬头对下头道:“怎么?谁规定了民不能告官?你们谁有冤屈,朝堂前头有一个登闻鼓,随时可以敲。”

    提起登闻鼓,再瞧瞧丝毫无损的林翼,夏时尖声道:“孙大人掌管登闻鼓,难道不知前朝规矩,敲登闻鼓者需打一百大棒的杀威棒吗?咱们怎么瞧着这林翼不像是受过刑的?”

    孙显一大早被叫来听堂,本就一肚子不耐烦,见夏时反驳自己更是不悦,瞪眼道:“咋的?前朝规矩有说审案前要打棒子吗?老子偏偏想审案完了之后打,不行啊?”

    粉黛在人群中激动地小脸通红:“孙大人威武!”

    百姓高喊:“孙大人威武。”

    孙显站起身招手向百姓致意,对着夏时冷笑道:“瞧见没,民意!”

    夏时得罪不起孙显这混不吝,对林翼道:“你继续说,告林尚书何事?”

    林翼知道今日非同小可,不能情绪用事,条理清晰高声道:“林尚书是小的叔父,十四年前在柳州任县令之时,杀害了前来投奔的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此人罪行滔天,罄竹难书。”

    夏时冷哼一声道:“胡闹,林尚书是国之栋梁,怎么会弑父母兄长呢,你可莫要胡乱攀咬。”

    小太监忙道:“这是东厂督主夏总管,因此案牵连国家重臣,皇上特命其来监案的,你还不老实招来。”

    林翼磕了一个头道:“夏总管明鉴,小的有证据表明林宗德杀父母兄长,这是家父临死前的血书,请总管过目。”

    小太监将血书送了上去,夏时扫了一眼冷笑道:“没名没姓的,谁知道你从哪里弄的血写的,这个也叫证据?真是可笑!”

    一旁的小太监附和道:“若这个是证据,回头咱们也写个一百张两百张的,到处告去。”

    另一个小太监则道:“你说你是林尚书的侄儿,你便是林尚书的侄儿?这上头写着当时你才四岁,四岁的孩子记得什么?这也能作为人证?”

    林翼再拜道:“小的有家谱为证。”

    夏时哼了一声道:“家谱这东西是死的,今日你得了,明日被我得了,这谁说得准?”

    粉黛小脸气得通红道:“死胖子一个太监有啥家谱?”

    青鸢和瑞珠连忙拉着她不让说,东厂督主即便不得势,也不是随意可以得罪的。

    好在夏时并没有听见。

    林翼无奈瞧了一眼袁彬,果然袁大人和闻姑娘说的都一一验证了。

    怀公公在一旁道:“听闻林府老家虽然遭了灾,但还有一两个旧日邻舍,袁大人不妨让他们上来瞧瞧林翼是否真是林大人的侄儿。”

    袁彬吩咐:“带赵老伯。”

    衙役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带上来,那老头上来便磕头,袁彬问道:“下跪者何人,与林府是何关系?”

    那老头颤颤惊惊道:“老汉是林家一条街的街坊,姓赵名六,老汉与林家关系一般,倒与林家大儿媳妇家关系紧密。”

    林家大儿媳妇,便是林翼的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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