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电影虽然票房平平,但既是影帝江绝的开刃之作,亦是影评人心中不灭的经典。
后来那座城成了荒城,又因为疏于打理照顾,墙面掉漆屋檐漏雨。
老江导一个人呆在这不肯回去,一度在这城里养了好些猪。
如今江绝又跟他谈了租用权和改建权,带了新的团队来给这古城注入全新的生命。
他请花慕之过来,就是为了让他看一看宫廷楼宇的设计,看看能不能帮忙给些建议——
这事听起来也颇为有趣。
是真的请了个货真价实的皇太子,而且拜托他来看一座凭空设计出来的架空风格古城。
里头有重重宫阙,有将军府祈福台,有蜿蜒的河流和生了许多荒草的锦鲤池。
花慕之到了那之后,自然变身为化名黄暮止的作家,连面容都有过适度的修饰,避免被人认出来。
越亦晚倒是放松很多,他跟这些圈子关系都不大,时国娱乐产业发达,综艺节目变着法子推陈出新,估计看YHY这种服装大赛的人也不多,不会有几个人认得出来。
他们在门口见到了江绝,一起谈笑着往里走。
戚麟今年还有两场演唱会要开,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暂时还呆在时都。
这古城和溯明廷截然不同,看起来寥落又孤寂。
荒着了这么多年,建筑还保持着大体风貌已经很不错了。
花慕之在走进白鸾城的时候,才有种忽然入戏的感觉。
他笔下的故事,是真的要被拍摄出实景来。
这里的一草一木,将来都会摄入画面之中。
会有小王爷骑着马春风得意游街而去,会有太子高台瞭望搭弓射箭。
自己创造的那个世界,正在一点点的被真实搭构出来。
太子等把这一整个古城都逛完了,才拿了纸笔,跟他们解释哪里不够合理。
大户人家是如何布置院落和暗道的,宫廷里的屏风和立柱各有什么讲究,对他而言都是信手拈来。
旁边的主品人兼副导演魏风都听懵了,扭头看着江绝道:“这是请了个教授过来啊。”
江绝低头笑着不置可否,只记录着大小的问题,跟他不断沟通着各个布景的构建问题。
越亦晚听了一会儿便失了兴趣,开始到处晃悠瞧个新鲜。
一晃,就到了道具组和服装组。
——这职业病是真改不了。
他瞧了许久这些衣袍,看另一个副导演在不同的设计前挑挑拣拣,忽然开了口。
“这做的不对啊。”
那副导演扭头一看,下意识道:“你是谁?”
“我是——山樆他朋友。”越亦晚往前走了几步,上手去摸那些料子:“租这些衣服的人,给你们什么价?”
副导演也是个开朗的主儿,把那高价给爆了出来。
“——您这还不如直接托人手工做一套啊,租还这么贵?”越亦晚拎着内衬道:“它这些衣服的针脚都是赶工出来的,布料也都是三等货,全是骗外行人的吧。”
旁边负责接洽生意的人听着脸都黑了:“不想谈也不用说的这么难听!”
“其实也是应该找服装指导全都单独定做的。”副导演示意助理来收拾局面摆平那几个人,看向越亦晚道:“可是挑了好些人,没瞧见合适的。”
“你觉得,这些衣服的样品有什么问题?”
越亦晚不假思索道:“颜色又艳又亮,跟糖水画似的。”
古代根本没有这种衣服。
现代的很多绸缎布料都是工业染料处理过的,颜色鲜艳明丽,再配个滤镜更是饱和度极高。
可问题在于,古代都是用植物染料上色,本身即使是亮金色正红色,也不至于妍丽如此。
“而且根据这剧情,要单独给太子设计射猎装、朝服,以及给永王设计多款礼服和常服。”
越亦晚摸着下巴一琢磨,忽然觉得这确实是个力气活。
正聊着天呢,江绝和花慕之就过来了,也是在谈论着戏服的事情。
四个人前后一合计,他们两就又看向越亦晚了。
小裁缝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不会是想——”
这可是个大单子啊……
这种高定的衣服,又要考究又要做设计,还得在明年二月前交工。
想想都有点头皮发麻。
江绝自然是知道这银发青年是谁,还真有意请这大奖赛冠军来帮忙做设计。
论专业性和相关经验,越亦晚自然是不输给任何人的。
更重要的是,人家是故事原型,又是货真价实的太子妃——
那确实是什么古制袍子都穿过的,自己设计恐怕也会好许多吧。
花慕之从前没有想到这档子事,这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了。
——如果晚晚也跟这剧组签了约,开始做固定的服装顾问,他们以后的共同话题会更多。
去年都是两个人各自工作,夕清阁和抱朴殿虽然只有五分钟的距离,可好像还是太远了一些。
如果可以一起合作,自己会不会有更多的机会去了解他?
他收回眼神,沉吟片刻忽然佯装为难道:“这工程量太大了,越越恐怕顾不过来。”
“而且好些地方的设计和刺绣也是难活儿,确实要再多找几位服装指导才好。”
他这么一退,越亦晚反而不服气了:“也许可以呢?我以前也做过仿古的衣服啊。”
不就是设计各种补子官袍还有礼袍吗?
他好些大学同窗还没找到工作呢!
自家公司业务再扩宽点承接下影视设计有什么不行!
花慕之见他上了套,又微微皱了眉。
“我其实……对这些设计考究的挺认真的,到时候只怕你嫌交接太麻烦。”
越亦晚琢磨了一会儿,扭头看向江绝:“先说好,我开价可有点贵——几个主角的衣服肯定是要手工缝制的,配角衣服设计能给我下属做,但主角肯定都是我自己来。”
他好久都没有自己动手刺绣了,回头估计得忙得够呛。
江绝忽然就想起来当年戚麟是怎么忽悠自己的了。
这男人的嘴真是骗人的鬼,太子看起来也是个正经人,拐起人来也是一套又一套。
“走吧,我们去谈合同。”
好不容易把一桩桩事情谈妥敲定,两人终于回了临国。
这头长公主派了御侍过来报信,叫他们赶紧去挑礼服。
——明儿溯明廷要广开宫门,迎名流豪贵们进来。
一年一度的白露夜舞会要到了。
第56章
八月十九,露凝而白。
白露这个节气; 鸿雁来; 玄鸟归; 秋茶既成。
从前按照古制; 宫里要祭拜秋神蓐收; 喝新酿米酒,再曲水流觞,叙旧谈诗。
现在时间轮转; 连宫灯都已经是自动化控制了,自然也没太多古代的约束。
在临国这样的君主立宪制小国,皇室原本就是为了平衡两党关系的存在; 如同交换资源与风向的枢纽。
除了政要之外; 好些名流和豪贵也是博弈者和投资者,免不了要结交为好,时不时的共聚一段。
大概是从几十年前开始,宫里渐渐有了白露夜开舞会的习惯。
排成长队的车队停在溯明廷的正门前; 无关游客全部都会被驱散屏退; 连粉丝千万的小明星都会挤破脑袋想混进来。
这儿不仅仅汇集了来自各地的显贵,更有百年佳酿和无数珍宝。
溯明廷早已配备了完整的安保及防火系统,随从们也全都训练有素; 给所有人提供一个放松交谈的地方。
越亦晚之前几年都在英国读书; 去年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白露夜。
他这次想了半天; 先陪着太子挑完衣服; 然后一头扎进试衣间; 折腾了快三个小时。
几百条领带看哪个都不够搭,西装明明定做了好些这时候也有大大小小的毛病。
花慕之花了一个小时存完稿子,回来发现他还没挑完衣服。
“你……难道,找不到衣服穿吗?”
“……难道我以前都是裸奔去舞会的?”越亦晚也一脸茫然:“怎么没瞧见一件合适的?”
花慕之看向他身后排成几条长龙的移动衣架,默默把腹诽按了回去。
他上前挑了一件,放在他面前比对:“这件还不错?”
“不行,太素了,不够衬我的银发。”
“那这个有暗纹的呢?”
“那件和你的衣服不搭啊……”
花慕之瞅了一眼这些有花纹没花纹收腰型的带垫肩的,决定放弃帮忙参考。
“你还有大概——一个小时。”
“——什么?!”
“等会我们要去陪父皇母后挑瓷盏,以及去前廷确认舞会的场地布置。”花慕之漫不经心道:“这时候你总不会缺席吧?”
其实并没有,母后那边说来不来都随意,早就检查的差不多了。
越亦晚强行提了一口气,花了十分钟选定礼服,又去挑领带袖扣胸针,满脸写着慷慨就义。
等他这一身行头换完,花慕之上下瞧了一眼:“很俊俏,就这套吧。”
“我觉得这个领带,”越亦晚解开了领带结,又想回去换:“还是有点太花哨了——”
太子抬手握住那领带,一抬手便把他牵到自己的面前,侧头吻住他的同时双手重新把那解开的领带打了个温莎结。
花慕之现在深吻的技术越来越好,连舌尖的逗弄都能让人心跳加速。
这一个吻刚结束,他胸前的领带就又绑了回去。
越亦晚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他:“我这不是怕不够好看……”
“不穿最好看。”花慕之抬指擦了一下他的唇角,柔软的指腹纹理感颇为清晰。
“乖,走吧。”
皇后已经换上了晚礼服正试吃着蛋糕,一抬头瞥见晚晚来了,笑着挥了挥手。
是不是天气太热了,空调没开足,这孩子脸颊怎么有点红呢。
真到了第二天的傍晚,一切都盛大而又正式。
明灯高悬在宫城之上,管弦乐团全部就位,处处衣香鬓影美人如云,政要和豪富们笑着交谈饮酒,帝后被簇拥着问候寒暄。
越亦晚虽然不喜欢与太多人交际,此刻也挽着太子跟接客似的一一点头微笑。
去年结婚也没这么累啊……
他看见了高中时的好些朋友,有的成了单身总裁,有的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还有人之前跟太子一起吃过火锅,这时候也笑的有些青涩拘谨。
伴随着小提琴声扬起,一对对的伴侣犹如绽放的鸢尾花般旋入那舞池之中,开始跳起华尔兹来。
越亦晚同花慕之一起跳了两曲,忽然意识到有个问题。
——等会,是肯定要交换舞伴的。
他可以找托词去旁边候场休息,但是花慕之肯定是要同别人跳舞的。
皇室本身就要保持亲和与大度,怎么可能这时候只顾着秀恩爱。
可是竟然——还是有点不开心!
等第二支舞跳完,内阁大臣过来笑着同太子行礼,踩着高跟鞋就把他带走了。
花慕之在转身之际同越亦晚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在安抚他。
旁边有冶金大亨家的千金怯生生的凑过来,小声问道:“雍王殿下,可以和您跳一曲吗?”
越亦晚笑着拒绝,回休息区闷头吃布丁。
先前花慕之瞧见自己和朋友聊天都吃醋,自己心里还笑他幼稚。
真落到自己头上,根本不是先前想的那样!
道理都懂,也知道他不会跟别人怎么着,可就是心里面那头鹿会疯狂摇头。
不许不许不许!
你凭什么搂别人的腰!
他吃了一半有些烦躁,叼着吸管喝着柳橙汁,就是不敢看那边跳舞的人。
——还是跟看恐怖片一样悄悄的看了好几眼。
太子真心太受欢迎,这短短的功夫就换了四拨舞伴,还有好些人搂着自家漂亮的舞伴都在扭头看他。
越亦晚搅了搅冰块,忽然想起来灰姑娘里的那句话。
——王子拒绝了所有的人,只和辛德瑞拉跳了一夜的舞。
他从前没懂这句话里的意味,这时候好像全都明白了。
要有多一见钟情,才能挣脱那些繁文缛节,为了那陌生的姑娘拒绝所有人?
王子真是个死颜控。
在这期间,又有帅大叔和小姑娘来找他跳舞。
越亦晚突然很想在自己的脖子上挂个生人勿扰的牌子。
可花慕之也在悄悄的看他。
他忽然感觉,自己珍视的东西被暴露出来了。
那银发青年并不知道他有多好看。
整个舞会里,只有他如妖精一样夺目。
一双腿只随意的交叠着,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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