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继夜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凉薄的视线对准了他,从他的眼中,乔山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温度,心里忍不住咯嘣一声,暗暗揣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同时跪下去碰碰的给他磕头:“太子君恕罪,奴才该死!”
“既然你自己都说自己该死,来人,一并拉出去打!”
什么?!
乔山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他居然敢打他?
乔山不知道的是,连东厂厂公,皇帝身边最大的太监吴谨封继夜都敢动,何况是他一个不受宠的陈君宫里的太监管事?
“是!”
这一次锦衣卫可不敢再迟疑了,立马分出两个人去架起乔山。
“太子君饶命,奴才是奉陈君的命令前来…”
“打!”
真以为抬出陈君来他就怕了?
封继夜沉声一喝,锦衣卫不由分说强行将他们拉了出去。
“太子君饶命…饶命啊…”
“碰碰…”
“啊啊…太子君奴才们是陈君的人,打狗也得看…啊啊…太子君饶命…”
不多会儿,院子就响起了杖击的沉闷声,以乔山为首的几个太监被锦衣卫粗暴的按在地上,拳头那么粗的棍棒如疾风暴雨一般落在他们的身上,乔山嘴硬,还在试图搬出陈君来压他,毕竟陈君是太子生父,也是他的公爹,今儿他打了他们,又何尝不是在打陈君的脸?
可惜,乔山从来没跟封继夜接触过,根本不清楚他的为人,他越是抬出陈君,他就越饶不得他!
“太子君不想知道陈君让他来传什么话?”
福安不禁有些好奇,一开始他还以为他会先听乔山说完呢,谁能想到他竟是说打就打,一点都不含糊。
“还能传什么话?”
放下茶杯,封继夜撇嘴淡淡的笑道:“大年初一那天,韩吟当众挑衅,说是我身为太子君却对他不尊不敬,连大年初一都不去给他拜年,嘲讽他至今也没有见过孙子,若非后君居中调节,他怕是当场就会命人让我带小包子进宫,在那样的场合下,为了焕阳和他并不存在的颜面,我也只能进宫,如今几天过去,他突然又派乔山前来,多半是又被韩吟挑拨了,除了让我带孩子进宫,还能有何事?不,也许真的有,那就是顺便以公爹的身份教训我一顿。”
他应该庆幸他是焕阳的爹,他现在也没工夫搭理他,否则今日他还真不介意进宫去转转,届时谁教训谁可就说不准了。
“太子君是明白人,不过你今日打了乔山,回去他必然会添油加醋的告你叼状,陈君毕竟是你的公爹,若他撒泼死咬着你不放,于你的名声也不好。”
明夏以仁孝治国,不孝公爹的名声若传扬出去,对他多少也是不好的,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不小心,他跟太子辛苦谋划的一切可能就会毁在陈君的手里。
福安是真的在为他考虑才会僭越身份出言提醒,陈君是眼皮子浅又没有见识的,当年仗着自己儿子是皇长子,无凭无据就敢跑到皇上的面前去告状,一口咬定皇贵君为了自己的儿子入主东宫,要害他和他的儿子,虽然也是事实,但鲁莽冲动又不动脑子的行动,最终害的还是他和太子,如今也是一样,就怕他以为自己儿子已经坐稳太子之位了,丝毫不顾忌太子夫夫的处境,蛮横的给太子君冠上大不孝的罪名。
“你以为我还会让他活着回去?”
挑眉,封继夜淡淡的扫他一眼,眸底快速滑过一丝杀意,乔山是韩吟的人,他打的不止是陈君的脸,也是在警告韩吟,至于陈君,从焕阳的叙述中,不难看出他是个欺软怕恶的人,他直接打杀了乔山,应该也能稍微震慑他一番,省得起了头之后他就三番两头的没事找事。
“呵呵…”
福安放心的笑了,如此一来,结果又截然不同了,那些人一死,对外要怎么说还不是他们说了算?他们冒犯太子君和太孙在先,陈君无凭无据,想给他冠个大不孝的罪名可没那么容易,加上他还有前科,估计连皇帝都不会信他,他作为太子君,杖毙几个奴才还是没人敢说什么的。
“呜呜…”
棍棒交迭伺候之下,乔山几人渐渐喊不出来了,屁股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了,就在这个时候,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的驶入院子里,叶君珩和殷焕阳先后推门下车,看到他,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乔山拼着老命嘶声力竭的喊道:“太子殿下救命…”
“太子殿下…”
几个小太监闻言也拼命的挣扎嘶喊,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殷焕阳脚步一顿,与他一起的叶君珩甩着钥匙随口问道:“他们怎么了?”
“回禀厂公,他们对太子君和皇太孙不敬,太子君下令杖责五十,打死了扔去乱葬岗,没死就丢出府。”
“该!”
一听他们对哥哥不敬,叶君珩冷冷的丢下一个字,迈步进入大厅。
“杖毙!”
“太子殿下…饶命啊…啊…”
“太子饶命,奴才不敢了…太子…”
岂料,殷焕阳更狠,迎着他们的期盼冷漠的修改了封继夜命令,直接判了他们死刑,满怀希望的一行人吓得魂不附体,更加疯狂的挣扎求饶,可殷焕阳却没有再搭理他们,已经进屋在封继夜的身旁坐下来了,还顺手递给他一份榜文。
“招兵?”
还只招十个人,摆明了就是给虎子他们提供的机会!
当日他所说的年后再说就这个吧?封继夜忍不住轻笑,招手让福安去把他们全部叫出来。
“陈君那里,你找机会进宫跟他说一下,我不想哪天真的特地跑到宫里去对付他。”
如此轻易就被韩吟挑拨了,封继夜对素未谋面的公爹可说是相当无语,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该知道,皇帝并非真心要立焕阳为太子,正式的册封大典也还没有举行,他们在宫外怎么折腾都好,若大摇大摆的带着孩子去宫里显摆,不就是在正面刺激他?皇宫终究是皇帝的地盘,他若是在冲动下真对他们父子做点什么,谁又能阻止得了?摊上这么个父君,也是难为焕阳了。
“嗯。”
点点头,殷焕阳全然没没当一回事儿,又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他:“这上面是你幸存的亲人名单和他们这两年的经历与现在的状况。”
“嗯?”
接过册子,封继夜随手翻看,快速浏览之下,眉峰渐渐皱拢,倾颜,应该就是大哥唯一的妾君封亦川了,连他都不知道,他就是当年鼎鼎大名的醉月楼花魁,难怪大哥要娶他为正君的时候,他死活不肯,只愿意委身为妾,应该是怕哪天他花魁的身份曝光,连累大哥被人嘲笑吧?没想到最后竟是他护住了剩余的人。
“其他人都死了吗?”
看到一半,封继夜难受的呢喃,小弟被人活活打死了他知道,没想到姨娘姨爹们竟全都不在了,唯一活着的四姨娘也改嫁给了富商为妾,父兄们回来,如何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
“别难过,至少还剩下几个人。”
殷焕阳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那些坤都是常年养尊处优的,突然失去了庇护他们的大乾,能活下来几个人已经是不容易的了。
“嗯。”
他的意思他何尝不懂?
自从上次原主的意识害他犯病之后,他跟原主残留的意识好像就融为一体了,乍闻这样的噩耗,封继夜只觉悲痛不已,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接着继续往下看:“纳妾?封语初的丈夫要纳妾?”
当他看到封语初的丈夫最近正在筹备纳妾的事情时,声调不由得拔高,他堂堂大学士府的大小姐嫁给他一个寒门书生,他居然还敢纳妾?
“此事东源详细打听过,好像是因为那人二月要考秀才,他的爹娘嫌弃封语初粗俗,不会照顾丈夫,执意要给儿子纳个妾室红袖添香,顺便一提,他们纳妾的彩礼还是倾颜大年三十亲自给他们送去的年礼。”
正因为那人纳妾迫在眉睫了,他才会在今日将册子交给他,让他决定要如何做。
“啪!”
“添个屁,他一个寒门书生,养不养得活自己都不一定,有什么资格学人红袖添香?”
啪的一声将册子甩在桌上,封继夜难得的动了怒,就算是庶出,封语初也是大学士府精心培养的娇花,琴棋书画,掌家做账,她哪一样不会?嫌她粗俗?她要是粗俗,这天下间就找不到更温柔文雅的女人了,妈的,那一家子摆明了就是欺她娘家无人!
“这又是怎么了?”
从外面进来的褚天浪挑眉疑惑的问道,跟他一起的虎子三人也是一脑门儿的问号,好久没看到他动怒了,该不是因为外面那些人吧?
“还能怎么了?入戏太深了呗!”
耸耸肩,叶君珩没好气的横一眼自家哥哥,那些又不是他真正的亲人,至于气得那么狠吗?那男人就算再渣,不也是封语初自己选的?至今她都没有寻求他或倾颜等人的帮助,证明她已经认命了,他是帮她难受个什么劲儿?
“太子君,那些太监全部咽气了。”
与此同时,一名锦衣卫小跑进来回禀,封继夜抬眼没好气的道:“扔去乱葬岗,还要我教你怎么做?”
“额…是!”
脑门儿一黑,锦衣卫抱拳退下。
得,这都开始迁怒了,看来气得不轻呐!
叶君珩无奈的站起来:“行了,自己搁这难受算个什么事儿?走,咱们让别人难受去。”
“嗯。”
抬眼深深的与他对视半响,封继夜跟着起身:“我先回房换身衣服,焕阳,让你的仪仗队在城外待命,明明,派锦衣卫去醉月楼接倾颜他们,虎子,你们的事儿回来再说。”
“哦,好。”
谁都能感觉到他浑身的冷气有多冻人,包括殷焕阳叶君珩在内,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夜哥到底是咋地啦?”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厅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的虎子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们好久都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了,怪吓人的有没有?
“答案应该在这里,自己看。”
已经看完的褚天浪将册子递给他们。
“操,简直欺人太甚,这个绝对不能忍!”
等三人看完册子的内容,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那可是夜哥的亲姐姐,岂能让人欺到这步田地?
第191章 闯入农家,痛斥长姐
前一刻西厂大都督府才传出宫里的太监不尊太子君和皇太孙,被太子下令杖毙了,没多久又传出殷焕阳突然动用太子仪仗,西厂锦衣卫也大批出动,似乎要有什么大动作,上至皇帝下至各大家族,得知此事的人全都一脑门儿的疑惑,闹不懂他们又在折腾什么。
辰时三刻,四辆越野车从西厂大都督府驶出,直奔城门的方向,各家各府的探子为了探明他们的目的,不得不紧紧跟上。
京城西郊蓬莱村
“郑鑫你他娘的就是个魂淡,拿着我们给封灵送的年礼纳妾,你还要脸吗?亏你还是读书人,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封灵就是封语初的化名,当初她要嫁人,他们费了一番劲儿才帮她弄了个假的户籍,无意中得知封语初的丈夫郑鑫要纳妾的倾颜三人气急败坏的驾车赶来,可郑家人却将他们拦在院子里不让见封语初,倾颜气得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他做梦也没想到,心疼语初送来的年礼竟会变成对方纳妾的彩礼,见过无耻的,谁他娘的见过无耻到他们这种地步的?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
“怎么说话的你?我呸,不就是一群娼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拿你们的年礼纳妾了?封灵笨手笨脚粗俗又不堪入目,伺候不好丈夫还有理了不成?”
名叫郑鑫的男人身材硕长,倒是长了一副好皮相,单手背负眉头紧皱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读书人的桀骜,不过在他开口反驳之前,他的老娘贾氏抢先跳了出来叉腰怒指倾颜三人和他们带来的仆人,封灵嫁到他们家一年,她早就摸清楚他们的底细了,也吃定了他们为了封灵不敢折腾得太狠,只要封灵还在他们家,就算把他们得罪死了,他们照样每个月都会送东西来。
娼妓二字果断刺痛了他们的心,封继澜兄妹俩身子一抖,眸底难掩悲哀,倾颜心疼的跨前一步挡在他们的面前:“娼妓又如何?娼妓也比你们有情有义,就凭你们也敢嫌封灵粗俗?她的才情比你儿子不知道强多少倍,当初她嫁到你们家的时候可是水灵灵的大姑娘,短短一年就被你磋磨得形销骨立,谁都能嫌弃她,就是你们没有资格!”
只要一想到大姑子瘦得皮包骨双眼凸出的模样,倾颜就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不就是欺负他们都是小倌,没有能为他们做主的大乾嘛。
“你还好意思说她嫁到我们家一年了,蛋都没下一个,我们纳妾怎么了?关你们娘家人屁事?”
贾氏也不是省油的灯,极尽泼辣恶毒,倾颜不平的反驳:“封灵当初的孩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