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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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种-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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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电石火光间,顾惜并不清楚那一瞬自己在想些什么。他大脑空白,心脏跳动很快。砰砰,砰砰。季元现的嘴唇如琼浆玉果,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

    顾惜想,他早已不止一次渴望这样做。去亲吻季元现,爱抚季元现。如果是他想要的,顾惜哪怕拼了命也会给。

    给他这世上最好的爱,最好的性,最好的生活。

    顾惜甚至认为,即使要他立刻给家人出柜——只要对象是季元现——那也何尝不可。

    季元现配得上,顾惜也不愿委屈他。

    只要他想要——

    顾惜慢慢靠近,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酒气喷洒在季元现的眉骨、眼眶、嘴唇上,特痒。实际季元现没睡着,他只是胃里翻腾,闭目按捺着。

    顾惜停车时,他有几分懒意。本想缓缓,就一分钟。谁知奶昔忽倾身而来,季元现以为是要帮他解开安全带。

    但完全不是那一回事儿。

    顾惜一寸寸靠近,神色近乎虔诚。季元现哪怕闭着眼,也能知道顾惜到底想干什么。

    操了,没法儿继续装模作样。

    就在两人嘴唇差之毫厘时,季元现忽然嘤咛一声。他假意抬手寻找水喝,顺势捂在了顾惜脸上。季元现睁开眼,惺忪迷蒙。他略带疑惑地瞧着顾惜,俩人眼神直直相对。

    气氛有点尴尬,顾惜喉咙发紧,心跳根本不受控制。后背骤然冒出冷汗,撑在椅背上的手掌有些湿滑。差点没支住。

    季元现沉默几秒,心思千百转。然后他展颜一笑,主动给出台阶:“奶昔,帮我解一下安全带。浑身没力了操,今晚是不是全喝的假酒。”

    顾惜松一口气,勉强跟着笑。咔哒。他解开安全带,顺势从后座摸一瓶水:“叫你别喝那么多烈酒,酒量不行呈什么强。来点水。”

    季元现等他拧开瓶盖,很自然接过。他眨巴眼,宛如哈士奇拆家后的理所应当。

    “哎,再不宣泄,我得死在学习上。奶昔,有时我真佩服你们这些学霸,脑结构怎么长的。”

    “你是没认真,不说早了,从初中开始好好学习,你现在都不会感到任何吃力。”

    顾惜坐回去,轻咳两声。他缓解着差点被现场抓包的紧张,好容易冒出头的冲动,再次龟缩进壳里。

    太熟了,太近了,太了解彼此,所以更不好开口。

    顾惜已考虑很多,最重要的是,如果表白被拒,这兄弟还能不能做。季元现一定会躲他远远的,直到顾惜收拾好感情。

    季元现哐哐喝水,斜过来的眼神具是笑意。他干完半瓶,单手支着太阳穴。问:“奶昔,初中的时候你能想象,有一天我会好好学习么。”

    他说完,又摇摇头。好似一场大梦,自个儿都不信。

    顾惜明白他的意思,但并不觉得这件事很好笑。

    “未来很多事都无法预测,活在当下,做好己任,就行了。至于以后怎么走,是险境还是大道通天。有时候未知也挺有趣的,没必要想太多。”

    “倒不是想得多,我吧——”季元现一喝大,就容易话多。他思维不算清晰,只能强制自己别乱逻辑。季元现目视前方,盯着地下车库的“安全出口”标志。

    绿光在黑暗中格外扎眼,四周俱寂。

    “我吧,有时挺想找人给我指条明路,好比这安全出口。至少告诉我,你可以往哪儿走。但我爸,我爸……”

    气氛骤然沉重,季元现说话有些哽咽。他深吸口气,努力不要泪水出来。季元现觉着今晚喝太多,体内的水液真是丰盈。他啧一声,复转了话题:“奶昔,商赛的事儿你怎么安排。”

    原本顾惜早想好怎么安慰,他甚至捏紧了包里的纸。顾惜其实并不算伟大,他希望季元现能如小时候那般,在他面前暴露脆弱。他也希望元宝可以不管不顾,如小时候那般,偶尔撒娇说:奶昔,抱抱。

    可他长大了。

    他的男孩长大了。

    顾惜那一刻失望透顶,止不住的无力感蹭蹭向上冒。季元现长大、改变,不再随时随地希冀着安慰。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可顾惜莫名很难受。

    他喉咙有些干,连带说话的声音都变沙哑。

    “商赛是在元旦,今年寒假很早。大概圣诞节是期末考,接着放假。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确定人员,构思idea,然后做好相关准备。不一定拿名次,据说这届高手云集。好几个企业家的后代也报名参加了,可以认识很多同道中人。”

    “不拿第一多没意思啊,”季元现说得轻巧,他半转过身,还是不太清醒。“以你的实、实力,全国冠军,嗝,没跑了。说什么、什么丧气话。”

    “哎,奶昔……”

    “嗯?”

    顾惜听他打嗝,特想笑。季元现永远是他的情绪调节剂,跌宕起伏跟着走。

    季元现承认,喝太多,胆子也大。原本他踌躇不敢商量的事,如今就是反人类反社会,也能不要命地试一试。

    “商赛咱们邀请上立正川和周锡呗。恰好可以凑人数,关系也不错。”

    安静。

    沉默对峙。

    顾惜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

    几秒后,季元现恍悟自己说了什么。他蓦地后悔,这事儿应该委婉点,迂回些。毕竟顾惜和立正川不熟,但商赛极其考验团队协作能力。别他妈到时比赛打水漂,直接给其他队伍送人头。多傻逼啊,千万别打起来。

    季元现摸摸脖子,夹起尾巴准备缩下车:“算了,我们……”

    “好啊。”

    平地一声雷。

    顾惜再次笑起来,他眼睛一弯,满是温柔。顾惜捏着方向盘,十指收紧。他仍然在笑,不管不顾似的。

    他说:“没问题,下周报名叫上立正川他们,正好组队。”

    季元现太天真,顾惜怎可能不答应。当初秦羽亦是埋了心眼,这事换做小师长去谈,绝逼谈崩。

    但若是季元现开口,别说一起比个赛。就算元宝想要天上星星,顾道长铁定手到擒来——喜欢哪个?买。

    季元现愣住,半响后回过神。他翘唇一笑,拉开车门:“我就知道咱奶昔大度,啊。不熟也没事儿嘛,一回生二回就都是朋友。那咱们说定啦。”

    顾惜看他下车,不再提商赛的事:“要不要我送你上去,能走吗。”

    “能,怎么不能。”季元现傻笑,“等会儿看我给你走直线。”

    顾惜:“……”

    这货真的没有把脑子喝掉么。

    “行吧,那你赶紧上去。”顾惜挥挥手,其实他挺想把季元现送到家门口。

    现哥点头,关门,转过身就走了。他步伐有些飘,但问题不大。脚步声在地下车库里格外清晰,哒,哒。

    顾惜没有即刻打火开车,他盯着季元现逐渐离开的背影。

    神色莫测。

    忽地,季元现回身。他双手揣兜里,身姿挺拔。脸颊泛红,明显带着醉意。可他眼睛很亮,在车库晦暗的灯光中,格外摄人心魄。

    顾惜心头大震,季元现似要宣布什么。要说出一些惊骇的话语,他可能或暗示,或挑明。

    太令人忐忑不安。

    季元现看着顾惜,微微弯腰。

    他问:“奶昔,我们是兄弟吧。”

    顾惜嘴唇动了动,说:“嗯,是兄弟。”

    季元现咧嘴一笑,特别甜。他像是不然不知退路,不给余地。

    再次问:“我们是永远的兄弟,对吧?”

    顾惜倒气,他双拳猛然攥紧。巨大的悲伤与恐惧涌上心头,千滋百味,苦中带血。顾惜脑子懵了,他看着季元现,有一瞬差点想豁出去。

    去他妈的兄弟,老子爱你!

    可话到嘴边,他说:“……嗯,永远的兄弟。”

    顾惜太稳,十几年来总是佼佼者。他不允许人生轨迹出现偏差,不允许失控的局面发生。顾惜不会出圈,做任何事都要瞻前顾后。

    他喜欢得毫无保留,却永远少那么一点少年孤勇。

    季元现得到答案,笑得更为灿烂。他点头,再挥手,嘴唇一直带笑。季元现倒退着走,直到走出顾惜的视线。

    他拐弯,忽然停下。

    季元现呆怔几秒,缓缓用双手抹一把脸。

    太难受了。

    他明白,真的太难受了。

    可季元现不能心慈手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给予希望的同时,无非是在折磨彼此。

    那太不公平,完全对不起顾惜。

    待季元现走后,平素温柔可亲,逢人总带三分笑的顾惜,终于怒吼出声。

    他在方向盘上猛拍一巴掌!整个车库内不住回荡。

    元宝知道了。他当时根本没睡着。

    顾惜咬着下唇,紧闭双眼。他讲不清后悔,亦是解脱。好似多年来压迫于头顶的浓云,终被万刀斩开。

    大雨、风雪、阳光。那些曾藏在角落中的一切,通通纷至沓来。

    顾惜趴在方向盘上,从喉咙里溢出的呜咽,低低沉沉。

    他一直坐在那儿,趴了很久很久。

    好似再也不会鲜活了。

    季元现云里雾里地上楼,电梯到达时,差点一踉跄栽出去。

    妈的,酒精害人。

    洋酒后劲大,重点是威士忌兑伏特加,你妈这是喝死人的玩法。季元现头重脚轻,靠在门口,半边身子倚着墙。

    好几次,没输对密码。

    季元现嘶一声,开始拍门。

    “立正川,川哥!你他妈开个门,在不在都吱个声儿啊——”

    忽地,门开了。立正川盯着眼前醉鬼,蹙眉。他以为季元现兴致好,偶尔撒泼。看这架势,妥妥喝大了。

    季元现跻身进去,终于到家,神经也跟着放松。总比在外边躺尸好,对不对。

    “我、我就只是喊喊……没想到,嗝,你真在家啊。”

    “……今天不是周六么。”

    “你喝多了,去洗澡。”立正川懒得同他解释,不想浪费口水。“要不要醒酒药,给你拿。”

    季元现不听,倾身过去抱住立正川的肩膀。他知道,他真喝多了。

    舌头不受控制。可他不想醒来。

    “哎,正川。你说你这人到底哪儿好,高傲得要命,看我的眼神……眼神从来都是冷漠的。有时狂热一把嘛,第二天你又……又恢复原样。”

    “完全现实版的拔、拔屌无情嘛。”

    立正川怔住,一时不知手该放哪里。他低头看季元现,狭长的眼睛泛红,水光滟潋。特招人疼。说话声音比平时软,少了点男生的阳刚劲儿。

    季元现诱人且不自知,他大着舌头,继续说:“我怎么能……我和他说那些话时,我怎么,怎么……”

    “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他?是谁?

    立正川听得断断续续,完全猜不中季元现的中心思想。他揽住季元现腰肢,怕他摔倒。

    “算了,你也别洗澡了。别你妈回头把自己淹死在浴室里,滚去睡。”

    “哎,等等。”季元现站住,用手勾回立正川的脖子,“你先给我吱一声。”

    立正川:“……”

    这货是个傻逼,铁板钉钉。

    季元现不依不饶:“快点给我吱一声。”

    立正川:“……吱……”

    行,他承认,他也是个傻逼!

    季元现盯着他,遽然大笑起来。他似调皮捣蛋的孩子得到玩具,如愿以偿。浑身散发着恶作剧成功的气息。季元现眉眼带情,一咧嘴,声音爽朗如山间清泉。

    立正川耳根发烫,又纵容,偏生脸上还要保持冷傲。他斜着眼睛看季元现,明明已满是遮不住的喜爱,仍然装作不屑。

    季元现松开他,摇晃着往厨房走去。忽地,他又大喊一声:“正川弟弟!”

    “哎!”立正川下意识接口,平日给立森叫惯了,几乎条件反射,“我操,老子比你大。”

    “你不都答应了吗。”季元现笑着走进厨房,隔几秒,他突然再次呼喊,“正川弟弟!”

    “我在!”

    立正川又一次无缝接轨,他脸色几变,颇为无奈。

    “真他妈日狗。”

    季元现在厨房里咯咯笑,听声响,似打开冰箱,又开了罐啤酒。立正川脸上可疑的红晕还没下去,未跟进去。慢慢地,季元现笑声有点怪。一阵阵的,不太正常。似夹杂了哽咽,又似强忍着情绪。

    立正川咂摸一圈,放心不下。他赶紧走进厨房,季元现背对着,单手捏着易拉罐,单手撑在流理台上。

    “季元现……季元现?怎么了。”

    “等会儿,别忙过来。”

    季元现举起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他深深地,一呼一吸。控制着声音,装作无所谓。

    “没什么,我只是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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