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这场意外,顾笙是不是要一直把这份深情藏在心底?
林宴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他因为胃病犯了被顾笙送到医院里的第二天发现的,除了顾笙给他戴上的不会有第二种答案,他没有问,顾笙也没有说。
林宴细细想来,其实很多地方有迹可循,即便他没有说,顾笙也总能做一桌子他喜欢吃的食物,如果不是一个人一直看着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喝酒之前总是默默的给他准备吃的垫垫胃,怕他胃病犯了,生病也是顾笙第一个发现,就算是三更半夜也照样把他送到医院照顾。
太多太多这样细枝末节的痕迹,顾笙的喜欢像是一抹清风不经意间渗透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比起周学锋的大张旗鼓,顾笙的喜欢实在是太不易察觉,林宴紧紧的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
这份感情轻的像是一阵风,却又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周学锋知道林宴和顾笙经历的事情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回国了,顾笙还没有醒过来,林宴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但是他太累了,周学锋到医院去探望顾笙的时候,看到了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午后的阳光洒在病房里,照射在林宴的背上,给他披上一层金光。
他正趴在顾笙的床边沉沉睡去,而他的手却紧紧的抓着顾笙的手。
这一幕狠狠地刺痛了周学锋的眼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病房这么多地方他的眼睛偏偏一眼就落在了最不该落的地方。
有什么呼之欲出,但是周学锋并不愿意相信,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目眦尽裂,他的面色涨得通红,似乎正在强忍着什么巨大的愤怒,天知道他现在多么想冲上去一把扯开那两只紧紧交缠在一起的手。
周学锋长这么大,这大概是他最冷静的一次,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镇定,或者说这么能忍。
他强压着满腔愤怒,往外走了出去,在楼底下溜达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楼上,只是这次他敲了门,是林宴来开的门。
“是你啊。”
林宴的反应很冷淡,周学锋那股怒火又升了起来,但是他压抑住了自己想要发火的冲动,点点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得样子道:“啊宴你没事吧?真是吓死我了,怎么会遇见这种事,什么破公司出个差去的地方也不安全。”
林宴摇摇头,“我没事,进来吧,小声点。”
周学锋捂住了嘴跟随林宴走了进去,顾笙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手上打着点滴看起来清瘦了不少,周学锋好歹是真心把顾笙当兄弟的,虽然刚刚他想不顾顾笙还是个病人上去给他一拳,但是真当他看到顾笙这幅虚弱的样子,又不禁心疼起来。
“笙儿他怎么样?”
林宴看着顾笙面无表情的回答道:“还没有醒过来,医生说他的身体正在恢复中,可是不知道怎么一直没有醒过来。”
“笙儿他父母联系了吗?”
林宴点点头,“嗯,今早联系的,大概下午就会到。”
林宴其实很害怕见到顾笙的父母,于公他是顾笙的上司,顾笙是出公差出的事,他这个上司难辞其咎,于私顾笙是为了保护他才受的这个罪,而且顾笙这个从小到大父母眼里的乖孩子优等生却喜欢上了他这个男人。
林宴之前有和顾笙的妈妈视频过,所以他知道顾笙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这就更让林宴害怕了,他早就不知道该如何和长辈相处,所以他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
虽然表面上并看不出来林宴很紧张,但是他的确是比和人谈项目还要紧张。
“我给笙儿请个护工吧,你看你这才多久,瘦了好多,你别照顾好了顾笙却累坏了自己。”
周学锋看着林宴清减了许多的样子,心里又酸又疼。
“行吧。”
周学锋见林宴答应了,心里泛酸的感觉也渐渐消下去了,林宴应该是因为顾笙身边只有他一个朋友才一直照顾笙的,现在有人可以替换他,林宴自然就答应了。
然而事实是林宴的厨艺不好,顾笙醒来之后的吃食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林宴心想护工比他有经验,让护工从家里做,多给点钱就是了。至于别的地方完全没有要假借人手的意思。
周学锋只当之前是林宴睡迷糊了才和顾笙拉上了手,林宴是直男才不会喜欢上顾笙,就算是喜欢男人也该是喜欢他周学锋,怎么会去喜欢顾笙这个认识不久的人。
周学锋想要拉着林宴去吃饭,但是被林宴拒绝了,周学锋一番游说之后,才让林宴答应让人送饭过来,结果还是在门外的长椅上吃的,林宴的理由是在病房里吃饭会有味道。
周学锋以前怎么不知道林宴有这么讲究?
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顾笙这个有洁癖的人呆久了所以受影响了?
周学锋在医院里一直陪着林宴,但是林宴也不理会他,要不就自己玩手机,打游戏,要不就抬头看看顾笙的点滴还剩多少,总之眼里没有他,周学锋实在是无聊,干脆找了个理由开溜了。
林宴就知道周学锋的性子呆不了多久,不过周学锋刚走不久,顾笙的父母就到了。
第75章 苏醒
顾笙的父母比林宴想象中还要和蔼,顾笙的母亲不仅没有责怪他,而且还拉着他的手安慰他,明明昏迷不醒的是他们的儿子,却反倒让对方安慰自己。
林宴满心的愧疚积压成了一潭池水,几乎要将他溺毙在里面。
顾笙的母亲看望了顾笙之后就扑在顾爸爸的怀里小声的啜泣了起来,这件事并没有告诉顾箫,所以林宴并没有看见顾箫。
顾爸爸看起来沉默寡言,板着一张脸很是威严,林宴看着顾父心里估计着顾笙应该是像爸爸,特别是那双英气的眉宇很是相似。
“叔叔,阿姨,你们舟车劳顿,还是先去顾笙家里休息一下吧。”
顾妈妈摆摆手说不用了,林宴好言相劝,“阿姨,我会在这里照顾顾笙,他不会有事的,您们先去休息好了,明天再过来替我好吗?”
顾爸爸觉得他们做父母的怎么能让林宴去照顾顾笙,自己跑去休息呢,林宴又不欠他们家什么。
“叔叔,我这条命都是顾笙救的,如果没有他,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我了,您们就当是让我心里舒坦点吧。”
林宴说话很有技巧,顾父顾母不仅没有讨厌他,反而觉得这个孩子很好,也便答应了下来。
林宴带着他们下了楼,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林宴给他们俩叫了一辆出租车,给师傅说清楚地方,再把详细地址,还有钥匙给顾妈妈。
“叔叔,阿姨,顾笙一个人在医院里,我不放心,就不陪您们过去了,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顾妈妈拉着林宴的手,眼眶红红的,“好孩子,说什么见外的话,你对顾笙这么好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你也注意休息,别累坏自己了。”
顾妈妈说话的样子很和蔼,言之切切,林宴觉得心头一暖,重重的点头。
“我会的。”
送别了顾父顾母,林宴又回了顾笙的病房。
“我觉得有戏,那孩子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我们家笙笙,一定对我们笙笙也有意思,是个好孩子,长得也好。”
顾妈妈坐在出租车里小声和顾爸爸讨论着,顾爸爸想了想也觉得林宴看起来不错,是个正经人,就是看着有点小,但是从气质看年纪应该和顾笙差不多。
比起什么妖精妖怪的男孩子,林宴这样的他简直不要太满意。
虽然顾笙之前一直说他和林宴只是普通朋友,但是顾爸爸知子莫若父,怎么可能不知道顾笙。
虽然顾笙外冷内热,但是也只是对自己认同的人温柔,能够让顾笙认同的人可不多,之前顾笙还打算把对方带回家,更何况林宴被绑架的时候顾笙还动了私人关系,要说没有点别样的情愫,顾爸爸可不相信。
“你说句话啊?”
顾妈妈觉得自己说了半天在唱独角戏,用手肘戳了戳顾爸爸,顾爸爸立马严肃的回答顾妈妈,“嗯,我也觉得不错,是个好孩子。”
顾妈妈这才笑了,“那是我家笙笙的眼光准没错。你说他们俩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林宴对笙笙也太上心了,你看他那样子明显很疲惫,还让我们去休息,他才该去休息,不行,我明天得给他煮点好吃的补补。”
顾爸爸揽住顾妈妈的肩头,一一应下。
林宴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在顾父顾母眼里已经成了准“儿媳妇儿”,他打了一壶热水,兑了些冷水,准备给顾笙擦擦身子。
解开顾笙病服的扣子,顾笙微微起伏的胸膛露了出来,顾笙的皮肤很白皙,林宴之前也很白,但是有一段时间成天往外跑被晒黑之后经历了一个冬天也没见得白回以前那样。
林宴仔细的给顾笙擦拭着身体,小心翼翼的给他翻动身体,在床上躺久了容易长褥疮,现在天气还不大热,所以不用天天擦身体,但是按?摩却是林宴每天都要做的,一开始他也不会,还是跟着同病房的一个半身不遂患者的女人学的。
现在林宴的手法已经熟练了许多,这样的做法算是感谢顾笙救他一条命吗?
林宴其实觉得不是,他只是想这么做而已,看着顾笙一直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他心里会很难受,他希望顾笙赶快好起来,可是顾笙不知为何就是一直醒不过来。
林宴也会和顾笙说话,零零散散,毫无逻辑可言,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有时候甚至是无聊的废话,像是今天天气不错什么的,有时候他也会和顾笙说一些他以前的事情,他不知道顾笙听得见不,但是他就是莫名的想要倾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顾笙听见,还是不希望,这些他未对人提起过的曾经,他埋藏在心底要将他一起蚕食的过往。
林宴给顾笙擦身体擦得很认真,也很虔诚,完全没有亵渎的意思,每一处他都细细的擦拭过,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会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但是出乎他自己意料的并没有。
他的大脑里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虚无,像是一个得道的高僧一样六根清净。
林宴给顾笙擦完身体,便去倒水了,他没有看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顾笙的手指动了一下。
这时候天已经晚了,林宴随意点了一份外卖,吃了之后又守在了顾笙的身边,他觉得自己很累,但是他睡不着,明明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了,但是大脑却无比的清醒。
渐渐的林宴趴在顾笙的床边睡了过去,他的手抓着顾笙的手腕,似乎是在时时刻刻确定顾笙的脉搏还在跳动。
夜凉如水,鸟雀虫鸣声休止,泠泠的月光洒落在病房内,一直躺在病床上的顾笙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振翅的蝴蝶,随即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的味道,是医院里,顾笙稍微动了动剧烈的疼痛感从身上传了过来。
林宴呢?顾笙几乎要不顾浑身疼痛爬起来去找林宴,但是他一转过头就看见了趴在他床边上的林宴,林宴的手还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透过月色顾笙看到林宴清瘦了许多的脸,还有他眼睛下面浓浓的黑眼圈。
顾笙想要抬手去摸一摸林宴的脸,去确定林宴的体温,但是他一只手被林宴抓着,另一只手打着点滴,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去触碰林宴。
手腕上传来林宴微凉的温度,顾笙舍不得挣开,便贪婪的凝视着林宴。
林宴又做噩梦了,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天天做噩梦,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每天发生就能够习惯的,这么多天了,林宴还是会害怕得从浑身冒冷汗,身体痉挛。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妈妈?爸爸呢?”
年幼的他背著书包高兴的跑回家,只看到母亲一人坐在沙发上,屋子有些昏暗,林宴没有看到他母亲的神色,他把书包放在了房间里然后出来。
“妈妈?”
他走了过去,他温柔的母亲一把抓住他细瘦的手腕,力度很大,大到让他觉得很疼。
“没有了……没有了……”
他母亲抓着他喃喃自语,林宴不明白他妈妈是什么意思。
“妈妈,你抓疼我了。”
他的母亲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突然抱紧他,然后开始不断的哭泣。
梦里的场景突然转换了,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林宴正在睡梦中,忽然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惊醒了他,年幼的林宴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然后打开了灯往自己母亲的房间走去。
“妈妈?怎么了?”
林宴伸手打开了灯,他看见他的母亲倒在了地上,正面目狰狞的看着他,而她身边还有被她弄倒的椅子,掉在地上的音乐盒还在响着《致爱丽丝》。
窗外的雨倾盆而下,音乐盒的声音却一直响着,连大雨声都无法将之掩盖过去,那音乐盒估计是被摔坏了,音乐响到后面开始发出咔咔的声响。
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