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防守
下一秒,他突然反手一勾,将球传给了斜后方的浅田健太。
“好好打球啊学长,啰嗦什么”浅田骂骂咧咧,运着球一连晃过两人的抄截,稳稳命中篮筐。
枝夕听到身旁的女生似是极感慨地呼出一口气,转头看了过去。
“啊,不好意思,”酒井绘香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眼睛眯起,她伸手指了指场上的几人,“枝夕你可能不知道,去年这时候还都是现在已经三年级的那些学长们在打比赛,所以换届时我真的很担心他们能力会不够不过看到现在这样,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呢。”
“原来之前是这样的吗我看到他们配合得那么好,还以为是一起打过了好几场比赛呢。”
“没有喔所以说,大家很棒吧”
第一场比赛结束,虽然球员们几乎还没怎么消耗体力,但身为经理的两位女生还是将各自带来的蜂蜜柠檬片递了过去,引得这帮正是喜欢浮夸表演的男生大呼小叫,一口一个“经理真好”“有两个美少女做经理太幸福了”。
可,众人嘴里说是这么说,却没有一个主动朝咖色长发的女生手里那盒柠檬片伸出手。
高仓秀吉与永山淳一默默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相同的信息:你有胆子吃队长女友做的柠檬片吗我没有。
下一刻,他们看见浅田健太将头上的毛巾一把扯了下来,大摇大摆地朝那名女生身前走了过去。
背脊一凉。
枝夕垂着头,又看了看酒井绘香做的那盒已经被大家争抢得快见底的柠檬片,有点迷惑。
虽然她的厨艺可能是不太优秀但,只是柠檬片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而已,怎么也不至于做成魔鬼料理吧更何况她昨晚还特意尝了味道,确保酸甜度适中来着,卖相也不错啊。
说起来之前给一佳吃她做的便当时,一佳是什么反应来着
“呀,闲院学姐,这是特意给我留着的吗”
略熟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有人站在了她身前,拦下一片阴影。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替她稍稍解了围,枝夕遂抬头笑道:“浅田学弟说是那就是吧,不过我是第一次做这这个,味道可能会不太合意。”
“闲院学姐做的柠檬片怎么会不合我意”浅田极为上道,双手接过食盒,态度居然能称得上“恭谨”,他夹起一片颜色漂亮气息芬芳的柠檬片就要往嘴里送
“过来集合。”
不远处,赤发的队长站了起来。
永山淳一高仓秀吉:看吧,我就知道吧。
第四场比赛的哨声响起时,浅田健太正运着球一连过了三个人准备跳投,可惜晚了那么几秒。不过这对于比赛的结果没有影响,二十多分的分差,大渕砋的球员们能坚持到比赛的最后一秒已经很让洛山全员敬佩了。
“枝夕下午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场上的球员们三三两两地在往边上走,因着今天是周六,离男生们近一些的酒井绘香听到有几个男生相约着待会去网吧打游戏,她分神想到自己前两天在街上看到的一条秋裙,心顿时痒了起来。
“抱歉,今天下午有课外补习班诶。”
枝夕整理好资料夹后拉上包链,转过头抱歉地笑笑。说是补习班,其实下午要上的并非校内课程内容,而是她至今都很摸不着头脑的插花课。好在闲院枝夕本人似乎对这门课也很不擅长,在上次的课上,穿着绀色和服体态端庄的女老师即使是看到了枝夕那惨不忍睹的作品,也没有流露出半分惊讶。
枝夕记得老师一直强调的是,插花课可以陶冶女子情操,提高审美能力,修身养性让自己变得更加端庄而具有淑女气质。
虽然不太明白所谓的“淑女气质”该是什么样,但曾经对学弟挥出两拳的自己大概率是没那种东西的吧,枝夕讪讪。她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头疼,如果可以的话真的超想取消这门课程。
“好辛苦啊,还以为周六能放松一下的,枝夕和赤司君果然是同一种人呢。”
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女并没有听清同伴的话语,只是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个关键词,抬起头“嗯”了一声,道:“我刚刚没有听清,你说什”
话音戛然而止。
抬头的那一瞬,枝夕的余光中有什么东西正高速袭来,电光石火之间,仅够她本能地判断出这样的速度会带来多大的冲击力,连一丝犹豫的时间也无:若我避开,酒井会怎样倘若我不躲呢
钝痛自酒井绘香的背后传来,后脑好像被一只手掌垫住作为缓冲,没有直接砸上地面,但牙关却依然被那一下嗑得轻轻发麻。
生理性的泪花一下子自眼角溢了出来。
怔愣了不到一秒,她含起下巴看向身上的人,颤抖地道:“枝、枝夕”
“抱歉。”
酒井绘香感到自己脑后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缓缓移了出去,伏在她身上的女生也随之慢慢起身,她穿着长裤,看不见膝盖上情况如何,但手肘处却红了一大片,是在地上磕的。
酒井还记得枝夕皮肤很白,却没想到当那白被染上一点绯色时,会这样刺目。
光是看着,就已经很痛了。
枝夕咬牙站起身,伸出另一只手将酒井绘香拉了起来,尽管已经勉力克制,方才为了护住她的后脑而直接磕在地上的左手却痛得让她不住地颤抖,“嘶绘香你没事吧”
“没、没事刚刚”酒井绘香边说边转过头去,看向场边的护栏。
她记得刚刚在被枝夕扑倒之前,听见了一声巨响。
场边的一处护栏附近,滚落着一个篮球。
目光上移,护栏竟是变形了。
场馆内有一刻几乎是寂静的,观众还有好些没走,幸而那处护栏边没有人,否则便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情况了。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时地朝场上球员投来惊诧的目光:谁砸的
但是,也有很多人看得清楚:那篮球在砸过来之前,是被放在地上的。
咖色长发的女生面色苍白,很明显受了不小的惊吓,但她却没有再流露出更多的情绪,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停留在护栏边不再滚动的篮球。
枝夕闭了闭眼。
这是第三次了。
这一次,毫不掩饰地是冲着她们两人来的。
而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每一次都能像方才那样,将身边的人保护好。
某种糟糕的情绪汹涌袭上心头,惧意与怒意如同滔天巨浪,她咬紧了下唇,尽全力地压下那些负面而晦涩的东西,“我先走了。”
声音哑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枝夕说完便极快地转过了身,那一刹突然产生的眩晕感让她险些慌不择路,不想连累到周围人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地盖过她头顶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
“枝夕。”
那人喊她,手上的力道不重却无法轻易挣脱,他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又喊了一声:“枝夕。”
掌心的热度毫无阻隔地直直透入皮肤,驱散了一点周身的寒意,少女抬起头来,惨白着一张脸,张了张嘴:“你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放大又缩小显然是怕极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少女将那些咸涩地液体都死死地控制在了眼眶里,倔强地没有流出一滴来。
赤司征十郎感觉自己心头有什么地方,被针扎般,轻轻地痛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没说话,另一只手臂绕过她身后拾起了放在长椅上的外套。
枝夕眼前一暗,被柔软宽大的织物兜头罩了下来。
随即身子被拥入一个怀抱。
天昏地暗间,鼻端尽是已经熟悉的清冷气息。
他的声音穿过布料传到耳边,似乎含着无尽的后怕,说出来的却是
“你别你别害怕,”
“有我在。”
第97章 斑
“你是我的孩子, 你的姓氏决定了你从出生起就比别人拥有更多的东西。”
赤司征十郎不记得自己是在几岁大的时候听到父亲这句话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听得懵懂,也没有太深刻的体会, 却是在小学四年级那年, 母亲的葬礼上, 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父亲的那句话并未说完。
赤司的姓氏决定了他从出生起就比别人拥有更多的东西同时, 也决定了他要失去、甚至是舍弃更多。
弹指一挥的童年, 沉闷压抑的中学过去那几年他活得似乎极清醒,将“胜利”看做生活的唯一目标,也是衡量自己的唯一标准直到去年的决赛上、不, 直到不久前与jabberwock的比赛上, 与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告别,赤司征十郎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在小学四年级后, 便一直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了。
这浑浑噩噩的几年,他曾长久地站在最巅峰, 也曾有某一瞬,以为自己陷落在最谷底。偶尔地,他也会以为自己这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里已经将世间百味尝了个遍。
只是那个夜晚,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又跌落的少女,如同夜间精灵一般的少女,那轻巧翻上墙头后的回首一眼
世间滋味有百种, 他大概还有一味未尝得。
那一瞬间, 赤司征十郎的心头浮上的, 便是这个念头。
可他却没有想到,那最后一种滋味竟会如此令人束手无措。
金属架、花盆当一切再稀松平常不过的物件变成可夺命的凶器之后,赤司想不出他该怎样做才能将人护得周全。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眼里看到的和他全然不同,她什么都清楚但却什么也不与他说所有的一切堆积起来,变成了一道他难以解开的谜题。
而那个时候,在他将人抱在怀中的时候,脑海中的唯一念头竟然是
还好,还好这一次,她没有出事。
何其侥幸,多么软弱。
那时他心跳如擂,四肢百骸血液尽失,如同置身冰窟,唯有怀中那一份真实的存在感能让他稍稍冷静下来,可下一刻,少女的声音却穿过衣衫传来:“征十郎,谢谢你但是请不要再靠近我了。”
“从我决定反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这条路最终只能我一个人走,我已经有此觉悟了。”
她说完,抬头从外套下钻了出来,场馆顶部的灯照在她脸上,桃面朱唇,是女孩最好的年华模样,看过来的那一眼却深不见底,沉静如海。
赤司有些记不清,那个时候她是否笑了一下,只是清晰深刻地记得她推开他的那只手,未使几分力气,却坚定不容抗拒。
孤身离开时的身影凛然,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她脚下的荆天棘地。
她才不是阁楼里的公主殿下。他想。
枝夕弯腰拧着睡衣裙摆上的水,被打湿的织物贴在皮肤上的触感的确不太好。
自从意识恢复后,她便发现自己又站在了一片茂密的树林边,旁边是一条浅浅的河川,十几秒前她意识未归体,不知赤足在树林里走了多久,直到准备淌过这条河川时才突然恢复清明。
又来了。
既不是梦游,也不是梦境,也不是齐木楠雄的超能力她在前不久已经专门询问过他。
很遗憾,这的确是我无法弄清楚的情况,我的瞬移能力并不会给人带来这样的后遗症。硬要说的话,你所说的“梦境”比较像意识游离。与赤司征十郎如出一辙的声线毫无起伏,若不是枝夕很清楚齐木楠雄的为人可能会误会名为齐木楠雄的少年性情冷漠。
不过她知道,虽然平日里总是很怕麻烦的模样,但齐木楠雄的的确确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无论是哪个世界。
“意识”
如果真是那样,对你而言也算是个不错的消息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我之前提过的“抹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每一次的发动都会间隔规律的时间,你有没有做记录
枝夕掬起一捧凉水,让自己更清醒些,却突然想到了不久前见过的那名男孩。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
耳边是溪流淌过的潺潺声,她将碍事的裙摆小小地绑了个结,坠在小腿附近沿着河川慢悠悠地走,即使潜意识里仍然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境,鼻端吸入的清新空气还是很沁人心脾,枝夕心情轻快了些,想着如果这不是梦的话也不错,可以把一天时间掰成两天用。
脚步顿住,视野中突然撞进一个人影,他穿着松松垮垮的和服,正蹲在前方不远处的一根树枝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是那个男孩不,不对。
应该说,是少年了。
枝夕下意识地准备转身逃走,那少年却一眼识破了她还未来得及发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