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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凌粟手里攥着秋千的绳子,粗硬的质地磨得他掌心生疼。
秋千晃荡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凌粟仰着头,任冰凉的雨拍在自己的脸上,然后顺着头发一点一点低下来
但自己现在都是两个人了。
凌粟在雨中站了起来,都进房间的时候被门框撞得踉跄了一下。
要好好照顾自己。
凌粟拿了块浴巾罩在自己头上,动作僵硬地擦干了头发,裹着浴巾仰躺着倒在床上,蜷缩成了小小一个球。
他要等他的贺砚回回来的。
凌粟抱着贺砚回的枕头,憋了一天的眼泪在静谧无人处开始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贺砚回”凌粟的声音埋在枕头里,小小地瓮声着,像是一个找不着家了的孩子,“贺砚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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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凌粟经历了他最严重的一次孕吐。
他扶着浴缸的边缘,跪在地上几乎吐到快要窒息。泪水横流了满脸,分不清是生理性的眼泪,还是他自己嘶哑着嗓子哭出来的。
玻璃门隔着,关牧州在冒着倾盆大雨赶到凌粟家里的时候,还没走进去就听见了里头压抑着的撕心裂肺。
他站定在门口,看着凌粟塌着肩膀倒在浴室里头,总觉得心上生疼。
凌粟从来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个人用着最大的温柔面对全世界,尽全力的让身边的人都活得更开心。
他明明什么都 没有做错,却受着最大的伤害。
关牧州推门进去,把湿透了的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扶起凌粟帮忙拍着他的背:“没事了我们不哭了啊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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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回回来这一段时间,住得还习惯吧?”海城的另一边,大厦最高层的景观餐厅里,贺洵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着问对面的贺砚回。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就是有这种本事。
即使之前发生过严重到危机到生命的事故,还不止一次。但只要没掀到明面儿上,大家就还是能安静吃饭把酒言欢,像是贺砚回上一秒才下了飞机回国一样。
贺洵和贺砚回相对而坐,穿得都十分正式,根本不像是姐弟聚餐,活像是什么商业会谈。
贺洵穿着一席曳地的墨绿色长裙,露着肩和背,挽着头发,不算太低调的珍珠配饰让她看上去十分华贵。
提前到的贺砚回看着她款款进来,除了礼节性地站起身之外就再没什么表示,眼皮都没掀一下。
“今天的菜还喜欢么?都是跟着你之前的饮食习惯让他们做的。”
贺砚回看着满桌子的菜,其实没太大的胃口。
他对着贺洵举起来的杯子稍摇了摇头,绅士地做个了拒绝的手势:“我不喝酒。”
贺洵也并没有什么被拂了面子的意思,从善如流地就改了口,放下手里的杯子换上了茶:“这家的绿茶很不错。”
贺砚回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家的茶盏应该都是有些年头的东西,贺砚回把玩着手上的建盏,看着它在光下翻出一层淡淡的漂亮光晕,却仍旧是兴致缺缺。
倒不是没有精神而是总觉得又哪儿不对劲。
“身体都恢复了吧?”贺洵问他,漂亮的大眼睛眨着,看上去十分友善。
其实要说贺砚回的身体状况,他们合该比贺砚回自己都要清楚才对。
贺砚回点了点头:“好得差不多了,不影响工作。”
贺洵适时地露出了非常欣喜的笑容:“那可太好了,过段时间的大楼剪彩,你可一定要出席啊。”
贺氏的业务涉及得非常广,但老爷子拿捏得紧,手上分出去给小辈的不过一点小分支。
但贺洵拿着这个,却也做得风生水起的。
她手上的这些产业对于贺砚回来说其实就是小打小闹,贺砚回要装出有什么兴趣来都困难。
但是既然对方诚挚地发出了邀请,最近在养病的他也不介意出去走动走动。
“那就这么定了。”贺洵笑着给贺砚回夹了一筷子菜,眼神里似乎又别有些什么深意,“那天还有一场我手下时尚品牌的秀,你也可以一起看看。”
贺砚回没太当回事,放下手里的筷子点了点头:“可以。”
走秀不走秀的,反正对他来说不过也就是消磨点时间罢了。
第三十九章 chapter39
贺洵在第二天就给贺砚回递来了邀请函。
封着火漆; 撒着金箔; 包装精致得倒真像是一个姐姐送给久别重逢的弟弟的礼物。
贺砚回接到邀请函的时候正在开视频会议,几乎只是扫了一眼就让助理把东西放在了旁边。
——贺家老爷子对贺砚回是半点不吝啬; 亲自上手; 在已经成熟的下属和新进公司的毕业生里挑了一部分给贺砚回,好让他在国内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团队。
贺砚回用人很挑; 对谁都很难产生太大信任感。在把贺老爷子的好意推得七七八八之后,他才挑了一个刚刚毕业的小姑娘。
不算是顶尖大学毕业的,能力也一般; 要说长相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漂亮秘书。
但在最终面试她回答不上未来规划,挠挠头不好意思傻笑的时候; 贺砚回却不知怎么的心里一动。
“我没什么大理想啦。”她说话的样子似乎和脑子里的一个身影重叠了; “做好手头上的事就很好了。”
贺砚回当天就给她下了offer。
助理是招了,但贺砚回还没正式开始工作; 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多; 大部分也都亲力亲为在第一时间处理掉了; 要交给助理的活儿几乎没有。
有时候路过书房外头办公桌的时候,贺砚回就会看到小姑娘百无聊赖地趴着在桌子前看视频。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为什么还不更新,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新的”。
贺砚回想着小姑娘追追电视剧也无可厚非,也就随她去了。
但她对工作倒还是上心的; 就像她即使见贺砚回不在乎,也会把秀的大致情况整理出来给他过目一遍一样。
“有可能会有采访。”小姑娘给他交作业的表情非常认真; “万一有什么坑呢!”
贺砚回哑然失笑; 接过来扫了一眼就放下了。
他本人对诸如时尚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太大的造诣; 当然了这对他来说也没么必要——他从小到大的衣服,一向都是定制的。
至于为什么要答应去看秀,贺砚回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那个词怎么说来的,鬼使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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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粟的身体最近好了一些,在家养了几天,他的精神头儿也足了不少,每天还能去店里晃荡晃荡监监工。有几个朋友通过关牧州知道了他在生病,还组团过来探望了他一次。
凌粟见人的时候几乎已经没了半点异样,今天甚至还和关牧州说好过去看他工作。
关牧州在模特界的咖位不小,能请到他走秀的几乎都是大牌。这一次也不例外,秀的排场十分的大。凌粟在进场的时候,甚至还看见了很多颇有名气的影星站在红毯区合照,外头等着的粉丝一排一排,被保镖拦着形成了一堵厚厚的人墙。
“干爹带你见世面了。”凌粟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
要是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应该会是很听话的,凌粟想。
除了见完贺砚回那次的巨大反应之外,这个孩子安安静静到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要不是看着那些真实的检查报告和图片,凌粟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在揣着一个小东西。
但这个小东西也是他和贺砚回的唯一关系了。
要不是有它,凌粟甚至会怀疑自己和贺砚回的那段时光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会不会不过是自己的臆想,那些录过的拍过的东西,会不会就是一场他自己的空梦。
从和贺砚回分开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开过自己的相机。
仿佛相机蒙上了尘,他和贺砚回的那段过去也就会被好好 地盖上一层布封存起来一样。
凌粟靠在椅背上,在热闹的场面中安静地占据了一个最角落。
周围人各有各的热闹,寒暄的,录视频的,他和谁都搭不上话,就低着头在心里和自己的小东西聊天,和它小心地打着商量今天能不能别有什么太大动静,毕竟你爸爸我在外头呢,不好让人发现带着你来的。
和小东西开了半天的会之后,凌粟发现他在如此喧哗的地方甚至也开始有了些微微的犯困。
这时候连场外突然开始的骚动他也没怎么注意,只是乖巧地低着头,掰着自己的手指打算打个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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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砚回到场的时候,周围人的反应甚至比见到了影帝还要大。
菲林谋杀机器,说得怕就是这种人。
停在红毯前的宾利低调奢华,穿着制服的司机戴着白手套,躬身恭敬地为贺砚回打开了车门。
坐在车里的贺砚回其实有几分无奈。
他不是什么高调的人,虽然说从小生活环境比起旁人来着实有些浮夸,但等他在家养了段时间的病再回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但在旁人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豪车里迈出来的腿长而直,继而紧接着出来的人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宽肩窄腰,外头一件披着的长大衣在风中微微扬起,让他看起来冷峻得不带一点温度。
外头下着小雨,旁边跟着的保镖在他的后面半步远处,立刻撑开了伞。
贺砚回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即使在人高马大的保镖前也显得十分优越,一双大长腿迈开经过的人群的时候,让一旁的所有摄影师都不自觉把相机对准了他。
贺砚回敛着表情,眼神疏离而淡漠,置身于早秋的冰凉雨滴中,只是微微低着头快步向前迈着步子,眼神没有分给身边的任何一个闪光灯。
在所有人的镜头里,这个雕塑般的男人就只是一个完美的风景,侧这身垂着头,从鼻尖到下颌的线条完美得时刻能入画。
这个人在雨中走着,不带任何人情味,仿佛不过就是只是匆匆路过人世间。
站在里头等他的贺洵笑着看着这一幕,在贺砚回走上台阶来的时候笑着和他问了句好:“你能来可真是太好了。”
贺砚回其实心里满满的全是后悔,但面上也不过就是平淡地点了点头。
“我带着你到处转转吧。”贺洵说,“这么早去坐着也没意思。”
贺砚回知道秀场里人多,想着图个清静也就点了头,把保镖和助理留在了外头,自己和贺洵一起进了去。
但刚走到后台,他就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后台的人很多,来来回回匆匆忙忙,每个人都和近来的贺洵热情地打了声照顾招呼,但是立刻就又走开了。
——只除了一个人。
从贺砚回进来的第一秒起,他就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很不喜欢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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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牧州是今天秀的压轴,在模特里本身就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而他在人群里瞥到贺砚回的时候,却根本就忘记了手上的准备工作。
旁边的工作人员不断催促着,着急忙慌得眼睛里都快冒火了,可却看见关牧州淡定地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朝着大老板走了过去。
老板经常会过来巡视工作,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却也从来没见过关牧州对她这么热情过。
旁边正在准备的人也都好奇地瞥了过去,想要看着他们的头牌的动态。
殊不料,关牧州面无表情地就经过了贺洵,径直找上了旁边的贺砚回。
在所有 人都没有看清楚的那一刹那,关牧州直接揪上了贺砚回的领子,瞬间就一拳砸在了那个人令人艳羡的高挺鼻梁上。
在两个男人倒地的一声巨大闷响过后,原本喧闹的后台整个儿都在一瞬间寂静了下来。
拿着衣服的抓着刷子的揪着人头发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角落的方向。
贺砚回的反应很快,但在出手想要挡住来人的拳头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人根本没有半点套路,纯粹就是为了撒气来揍他的。
关牧州一身腱子肉也不是练出来好看的,他揪着贺砚回的领子,直接就把人掀在了地上。
两个人的衣服加起来早就超过了六位数人民币,但在两分钟内就报废成了垃圾。
挂着衣服的铁架子在旁边摇摇晃晃,在被关牧州一脚踹上之后终于还是没禁住这力道,颤颤巍巍地向一边倒去,变形歪成了几根可怜的棍子。
而地上缠着的两个人拳拳到肉,虽然两个人都咬着牙半点声不吭,但光是拳头砸上地板的那些声音就已经足够令人胆寒。
贺砚回能打,但关牧州明显要更激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