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食耽误的名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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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美食耽误的名士们-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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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数十株人参还是谢良爬了他老爹的书房,瞒着家人偷拿出来的。
  为这事,谢良还被罚跪了一夜的祠堂。
  “你二爷爷,是个好人。因那几株人参和其他几位友人赠的药,我兄长后来又撑了三日,脸色也好了许多。我见有效果,便又去求父母、族人,只求他们再多试两三日,可他们——”
  无心感叹:“所谓至亲,竟还不如你二爷爷一个外人。”
  “大师……”谢云曦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不过,无心也只是有感而发,想寻个人倾诉罢了。
  当然,关于谢良,他其实还有一个秘密没说。
  当年,谢良年岁渐高,一日突然中风,可请了诸多名医都说药石无用。
  而就在谢家众人绝望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位无名医者,竟硬生生的将谢良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虽然,那次过后没两年,谢良便离了世,但走得却十分安详,并没留什么遗憾。
  而那位无名医者,在治好谢良后,却如人间蒸发一般,不管谢家如何寻找都没半点踪迹。
  ——就好像天上突然掉下的。
  但事实上,那位无名医者便是无心。
  世人只知他擅医术,却不知他早年为了躲避吴家,避免麻烦,还特意练了一手易容术。
  但这事,除了郝平凡外,便再无人知晓。而郝平凡这人虽不靠谱,但在原则性的事情上,嘴巴还是极严的。
  这么多年,这个秘密无心从未对人说起,亦无须说起。
  谢良对他有赠药之恩,他不过还了恩情。一恩一报,也算问心无愧。
  不过,也亏得当年这恩情还了,不然在百草居,他也不好厚着脸同谢云曦做“交易”。
  这厢,略过无名医者,无心只叹:“当年,吴家为了所谓的大局,竟让我兄长白白错失了最后那一线生机,仅仅就两天啊,只要再坚持最后那么一次,可,吴家终究还是不愿。”
  一念之差,天人永隔。
  这样的遗憾,也难怪无心意难平。不过,这事仔细想来,其实还挺微妙。
  吴优去世,无心怨离,吴家从此没落,不复传承。
  所以,失去最后那一线生机的,到底是吴优还是吴家?
  其中因果,谢云曦亦感唏嘘。
  然而,无心怨恨吴家,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些。
  “世人都说我兄长之事,吴家虽不厚道,但也算情有可原,当年我离家改名,亦说我小题大做,背祖忘宗。”
  “可世人却不知,当年我兄长去世后,就在停棺的第二天,他的遗体上便泛出毒虫来,那些毒虫失了血液养分,泛出时便已死去,可——”
  说到这儿,无心双眸泛出冷意,“他们竟说我兄长如此,会污了祖地,结果他们竟然,呵呵!”
  谢云曦心下一紧。
  时下之人讲究入土为安,特别是氏族大家,其子孙去世大多都要葬于祖地,求个落叶归根。
  若无法葬于祖地,或不得入土者——死后不安,魂魄无归,轮回无望。
  “不……不得入祖坟?”
  说完,谢云曦又觉不对,他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那个,我去百草居前曾调查过您,那个,吴家祖地好像有您兄长的墓碑。”
  “那不过是一个衣冠冢。”无心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
  手心的桂花随风飘去,他遥遥目送,神色漠然。
  半响,幽幽的声音响起,“我父亲,他啊,亲手点了一把火,烧了棺木,烧了污秽,也烧断了我对家族的最后一丝情义。”
  闻言,谢云曦呆了呆,“那,那……骨灰呢?”怎么是衣冠冢?
  金色的花骨朵消散在空中,不见了踪影。
  无心拍了拍空荡的手掌,很是平静地道了句:“扬了。”
  “扬……了!”挫骨扬灰?!
  谢云曦忍不住爆粗,“我·X!”
  “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脏话。”无心斜了他一眼,又左右看了一圈,“幸好你那大哥不在,不然老夫又要被你连累,听一耳朵的唠叨。”
  在谢家这两日,无心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神也烦”。
  “呃,大师您——”谢云曦顿了顿,“饿了吗?”
  “你啊!”无心哭笑不得,“倒也不必如此,这么多年了,老夫该放下的也放下了,这会儿呢,就是看到和弦君被调养的这般好,心有感触,才多唠叨了些。”
  “呼,您能放下便好,咱不值得为别人的错气坏自个。”
  谢云曦松了口气连忙安慰,复又打算来一句:“大师心胸宽广,晚辈佩服佩服”。
  然而,无心却先他一步说道:“再说,那些吴家人如今也不是遭了报应嘛,哼!”
  “……”默默咽下“心胸宽广”这四字,“大师说的极是。”
  对花言巧语免疫的无心,只最后看了眼谢和弦的卧房,“这家啊,散了人心,又哪来的传承。”
  无心轻叹着,转过身去,又招呼道:“该走了。”
  ——该放下了,怨也好,恨也罢,纵然意难平,也都该放下了。
  过了全盛花期,院中的桂树只余下幽幽几缕清香。
  风过,花零落,纷纷扬扬,却也不过最后一场金秋之舞。
  谢云曦看着无心花白的背影,脑海中回荡着他最后说的那一句:“这家啊,散了人心,又哪来的传承。”
  思量些许,他似有感悟地回头看了眼身后。
  家人齐心,永不言弃。
  世人常言:谢氏一族什么的好,唯对家人太过偏执。
  可谢氏百千余年,传承不断靠得就仅仅是世人所谓的那些“好”?
  “护短、偏执?”谢云曦耸肩低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果然啊,还是我谢家最好。”
  转身,昂首,豪情满怀。
  “咦?”人呢?
  谢云曦一抬头,遥见一老一少远去的背影。
  “啊呀,大师,平凡兄,你们别走这么快,等我啊啊啊……”
  疾步狂奔,奋力追上。
  身后。
  谢文清扯着谢年华出了卧室,好方便屋内的谢和弦擦身换衣。
  不想,他刚一出来,便瞧见谢云曦那狂放不羁的背影。
  忧伤到原地暴躁。
  “谢·云·曦,跟你说多少遍了,仪态啊,仪态啊,仪态啊啊啊……”
  最近家庭地位极度下滑,毫无话语权的谢年华:“……”大哥,你嚷嚷的样子也没多少仪态了。
  远处,听到身后余音的无心则再次默然。
  半晌,“哎,老夫还是很不明白,就这一家子,到底是怎么力压众氏族,高居第一的?”
  郝平凡挠了挠头,“可能是做的食物好吃,民以食为天嘛,掌握了‘天’自然就所向披靡了吧。”
  民……民以食为天是这么用的?
  无心只觉一口老血梗在喉间,“闭嘴,从现在开始不准再说话,不然罚你午膳啃干粮。”
  啃干粮=不能吃云曦兄做的膳食。
  郝平凡麻溜闭嘴,妙变乖巧。
  逐渐“谢化”的徒弟,看着愈发忧伤。
  “啊呀,可算追上了,幸好大哥这会儿没功夫搭理我。”谢云曦拍着胸脯,很是侥幸。
  随即,他又见无心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奇道:“大师,您怎么了?”
  无心瞥了他一眼——就是你小子把我徒弟给带坏的。
  “没事,就这满院的花,香得心慌。”无心没事找事,“你们家种这么多桂花做什么,也不怕把自个香晕了。”
  “啊,桂花挺好闻得呀?”谢云曦莫名,复又乐呵,“而且,很好吃呀!”
  无心:“……”懂了,能吃才是重点。
  “大师啊,我跟您说,这桂花可好了,可以做桂花糕、桂花糖、桂花酒酿圆子、桂花酒、桂花茶……”
  掰着手指细细例举桂花美食,随即一拍掌,“对了,今儿个午茶甜品就有桂花糕,桂花圆子和桂花茶。”
  谢云曦很是热情的介绍道:“先说这桂花糕,口感滋润松软,一口咬下,浓郁的桂花清香,那滋味,啧啧啧。”
  “还有那桂花酒酿圆子,花甜酒醇,细腻柔软,简直无与伦比的美妙。当然,还有这桂花茶,香味馥郁持久,汤色绿而明亮,品上一口……”
  “闭嘴!”
  闻着空气中淡淡幽幽的桂香,听着少年绘声绘色的描述,无心咽了下咽口水,“有这时间叨叨叨,也不知道走快些,好好一年轻人,走的还没老夫这么个老头快!”
  步伐正大光明的快了起来。
  突然被拉开速度的年轻人:“??”


第120章 
  寒露到; 割晚稻,田间日日不停闲。
  琅琊山下山上; 农家往来繁忙; 桃花居里风铃叮当,略显空旷。
  谢和弦裹着一身冬衣,站在屋檐下; 遥望山间秋长漫漫。
  阳光落在身上; 消去风中些许寒意。他伸手拢住一缕暖阳,阳光透过掌心; 并未残留多少余温。
  这些日子来; 他身上的余毒都已清除; 但身子骨却不比从前。不过; 劫后余生; 已是万幸; 他亦觉风清,日朗,人世美好。
  “和弦啊; 该吃药了!”
  ——如果不用吃药; 那定会更加美好。
  谢和弦哀叹着转过身; 接过君莫离递上的药汤。
  碗中药汤色泽黝黑; 泛着热气; 透着浓郁的“芬芳”。
  闭眼吸气; 一口闷下; 只觉苦、酸、涩诸多诡异的滋味在舌尖炸然崩发,令人极为不适。
  君莫离适时递上一颗冰糖。
  谢和弦含了糖,许久方才缓过气来; 轻叹道:“哎; 也不知三郎那本药膳,大师研究的如何了?”
  比起这似苦非苦,似酸非酸,似涩非涩,味道古怪到极致的药汤,前些日子,谢云曦为他做的那些药膳简直就是救苦救难,普度病人的人间绝味。
  枸杞叶粥,黄芪鳝鱼汤,归地炖鸡,还有芝麻核桃阿胶膏,蜜饯黄精等等。
  ——药石做膳,病号们再也不用担心吃药苦,吃药涩,吃药反胃等诸多问题。
  君莫离一边唤来仆人收了碗勺,一边无情说道:“你啊,就安安分分吃你的药吧,大师可说了,那药膳不过锦上添花,给你后期养生,配着药丸倒是极好,但若说代替正经的药石,那是绝无可能的。”
  三言两语破了奢望。
  谢和弦无语地看了好友一眼。
  道理他其实也都明白,但——“哎,阿离啊,人生一梦,总要留些美好的期盼,如三郎所言,梦想总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君莫离怀疑他最近药喝多了,脑子有点喝坏掉,“可,真见鬼了,你还觉得美好吗?”
  闻言,谢和弦嘴角一抽。
  他不禁怀疑自家好友最近是不是和无心身边的那位关门弟子——郝平凡接触久了,染上了对方“聊必死”的独家技能。
  想起郝平凡,他好奇问:“今天平凡兄来送药的时候,我看他好像在那门前徘徊了许久,他这是怎么了?”
  君莫离回道:“今天何嫂不是去外头田里帮忙了嘛,没人帮大师试做药膳,他又心急的很,就自个动手做了一锅,听平凡老弟吐槽,那锅药膳的味道,嗯,可堪比人间剧毒。”
  至于郝平凡为什么知道那药膳是人间剧毒的滋味——
  谢和弦同情,“平凡兄当真不易。”
  君莫离深以为然,“确实。”
  两人站在檐下同情着郝平凡,视线越过桃花居外墙的篱笆,遥看无心的百草居。
  这百草居当然不是北齐的那个,而是谢家前些日子新筑的茅庐。邻着桃花居,独立成一院,但相连处又开了一侧门。
  习惯了自由自在的乡野生活,在谢家住了五六天后,无心觉得拘束无趣,便琢磨起到外头定居的事。
  见此,谢云曦便邀他来了桃花居。
  琅琊山风景秀丽,桃花居清雅幽静,适合谢和弦休养,又符合无心对居住环境的要求。
  不过,这么些年,无心独居惯了,人一多他便觉闹心,且他日常总爱做些实验,摆弄药物。
  有些药物倒也没什么,但有些却含有剧毒,考虑到隐私和安全,自然也不方便长期合住。
  于是,财大气粗,又善解人意的谢三郎大手一挥,几日的功夫便叫人在一旁筑了新院。
  无心曾被沈乐邀去他的竹林小筑,自然听过谢云曦那“壕无人性”的败家筑林史,但听过和见过本质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当然,吐槽归吐槽,他对这一处茅庐还是极为满意的——即能独居、享山野之乐,又可随时蹭饭、品珍馐美味。
  两全其美,妙哉美哉。
  “也不知三郎这会儿到南齐了没?”谢和弦看着百草居不禁思念起谢云曦,“也不知大伯他们怎么就让三郎去了南齐?”
  南齐边境战事焦灼,正是混乱的时候,这时候谢云曦却突然前往,其中古怪,谢和弦百思不得其解。
  君莫离目光一闪,“谢云曦那小子身边有不少高手,再说你大伯还派了一队亲卫随行,这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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