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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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卿辞-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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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突然被推开,灌进来一点冷风,油灯的火焰摇了摇。

    “当家的,今天有重大收获!”一个身穿粗布衣服,袖口和下摆打着补丁的人闯了进来,面露喜色。

    他的左手拿着一把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大刀,这刀通体寒光烁亮,利刃上有一些复杂的暗纹,锋利无比,一看就不是俗物。

    “我今天沿着沼泽往深处走了走,本想试试运气,结果竟然发现了一具尸体,看样子是中了瘴气而亡的。”粗布衣服摇头晃脑,向当家的邀功,“我胆子大,上前去仔细瞧了瞧,你们说怎么着?那尸体都成一堆白骨了,但是它身上的衣服竟然还没腐烂,这不是奇了怪了?我猜,一定是衣服的料子上乘,不是我们一般人用得起的。嘿嘿,这尸体身上说不定还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你快说重点!”当家的看着他手里的大刀,有些不耐烦。

    “是是是,”粗布衣服抹了抹头上的汗,弯下腰一脸讨好模样:“我壮着胆子去翻了翻,结果搜出来一块令牌,还有这一把刀。嘿,这刀可真是好刀啊,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材质的,在湿气里泡了这么久一点锈也没生,还能削铁如泥!”他得意的拿着刀在空中挥了挥,身边聚集的同伴纷纷后退了几步。

    当家的一把夺过那刀,放在手里掂了掂,又在油灯下翻来覆去的看。

    “大当家,这刀还真不错呢,和瘸子说的一样,绝非凡物。”“是啊是啊,这会不会上天有眼,给我们送神器来了?”“看来我们这次行动,十有八九能赢了!”

    “呸,什么上天有眼,明明是我自己发现的!”瘸子忿忿道。

    那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当家将刀看完之后,默不作声递给身边的二当家,压着嗓子说:“明天有空找个铁匠铺,按照这刀的样式,给咱哥几个人人都打造一把这样的!”

    众人纷纷叫好,然后当家的将视线再次转移到瘸子身上。

    “瘸子,令牌呢?”

    “啊?当家的,我都已经把刀给你了——你也给咱小弟留点私房钱不是?”瘸子的拇指搓着食指和中指,谄媚的笑容变得更大。

    “少废话,快拿出来!”

    “拿就拿,凶什么凶。”瘸子小声嘀咕,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布包,里三层外三层将布掀开,才露出一块闪着金光的令牌。

    “这,这么大一块金子?!”

    “瘸子你竟然藏私!不够义气!”

    当家的接过令牌,看着上面的图案若有所思。

    第78章 76南蛮国破

    天上的云卷了卷,没人在意这边陲小镇里发生的事情。

    小镇东南方有座高山,是江南郡和南方密林约定俗成的分界点。远远望去,在山腰之处便可看见云雾缭绕,站在山脚往上看,两旁树木遮天蔽日,全然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算卦算卦,一天到晚就做这劳什子,也不嫌烦。”穆蝶至一脸不爽地看着沙钰手里的龟壳。

    “你懂什么,”沙钰抬起下巴,扬了扬朱砂笔:“这叫掌控乾坤。”

    “我说你天天算卦,算出来南蛮结果如何了吗?”

    “算出来了——”沙钰拉长了音节,低下头神神秘秘的盯着穆蝶至,穆蝶至被她勾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天机不可泄露!”沙钰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

    “欠揍!”穆蝶至一拳软针把沙钰刺的直叫唤,。

    “喂,你还是不是南蛮的国师,大兴已与南蛮打了半年,怎么还不去帮忙?”

    “帮忙?我帮刘月盈还差不多。”沙钰想到什么,表情冷了几分:“早就等着大兴军队前往南都,收拾沙锦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眼底冒出一丝红光,幼时的屈辱与阴霾一直藏在心里某处,随着母亲绝望的跳崖而被紧紧封存。对于南蛮那些魑魅魍魉的恨,只是与日俱增。

    “虑娃娃……”沙钰轻声喊了一句,穆蝶至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没。”沙钰摇了摇头,头上嫣红的丝带跟着摇晃,那红光又消失不见了。

    “沙锦现在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连一些阴毒禁术也敢用,不怕被诅咒反噬的断子绝孙。”

    “这恐怕就是黔驴技穷。”穆蝶至第一次看见沙钰对南蛮首领表现出如此鲜明的恨意,顺着她的话说道。

    “可不是,他也抵抗不了几日了。大兴这一年来势如破竹,再诡异的阵法秘术也拦不住,我可真期待他趴在地上做王八的样子。”沙钰捏住了手里的龟壳,提笔在上面画起符咒。

    “我近来算的卦与南蛮无关,是上次天象的事。”她看了一眼穆蝶至,又像在自言自语:“帝星势强本是好事,但这能量旺得有些不太对劲,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

    天嘉十年初夏。

    那日子逐渐逼近,我虽知道历史已被错换,但不免会产生些惶恐不安;不过好在,刘月盈的身子一日更比一日康健。

    她萦绕全身的冷气逐渐消失,手心总是暖着;夜晚入睡不再是个难事,御医例诊请脉一连许久都没有查出什么毛病来。

    于是,我终于安心了。穆蝶至不愧是当世神医。

    在我又一次戳破手指,挤出两滴血融进那汤药里端给皇帝的时候,刘月盈终于开口说:“这药吃了快有四年了,可以停一停了罢?”

    我觉得有理,于是点点头:“行,陛下若是爽利许久,那就不喝了。”

    她将我今天端来的药一饮而尽,从桌案左边堆放的文书中抽出最底下的那份,摊在桌上。

    “南蛮虽然用许多卑劣的诡异秘术害我大军性命,但他们的军队战力实在不堪一击;南宫给朕传了羽报,再过一月左右就能攻进他们的南都。”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由衷的感到喜悦与兴奋。

    “小虑,”刘月盈喊我名字,目光却一直盯着桌案上的文书,沉默片刻才缓缓说:“沙锦毕竟是沙钰同父异母的哥哥,沙钰又从小在南蛮长大,你可知晓……沙钰的态度?她会出手与大兴为敌吗?”

    她又把我问住了。

    我与沙钰接触甚少,对她不够了解,只是冥冥之中总觉得沙钰一定不会出手帮助她的那个哥哥,只怕恨他还来不及。

    这样回答就行了吧?但我没说话。因为想不明白刘月盈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

    我和沙钰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次次都是她来找我,而不是我去找她,更何况我连如何能找到她都不知道——原先,原先若是真的有事要见她,还可以去问问师父,可现在呢……

    不知如何回答就缄默慎言,是我总结出的经验。

    四周安静的吓人,外面树梢上的蝉鸣听得格外清楚。

    她一声轻笑,依旧没看我的眼睛,自顾自说道:“我又糊涂了,你怎会清楚这种事。迁都金城的折子搁置许久,现如今南蛮已构不成威胁,也该再议了。”

    自然而然的移过话题,刚才的沉默瞬间碎开。刘月盈又抽出几份文书,对外面的常侍命令道:“传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过来。”

    迁都金城此时是必要的了。

    金城在荣城的西南方,同样有淮江穿城而过,土地肥沃,且毗邻不安分的江南郡。

    北羌覆灭之后,北方四郡城墙以北的广大草原被三三两两的部落瓜分完毕,而每个部落都有大兴的驻军,对我们俯首称臣,至少百年无忧。

    但是南方,尤其是南蛮占据的广阔密林,那里物资富饶、景色秀丽,却一直没有被蛮子们充分开发过,实在可惜。

    若是首都南迁,自然会有大量的百姓也跟着南下,去到现在南蛮的地界。在蛮人归顺之后再将其同化,让大兴百姓去那里劝农事耕、掘井惠民,再进一步良方医疾、授人酿酒、南庵讲学……

    这是造福子孙后代、功在千秋的大事,刘月盈当然有这野心。

    我知道,她最后实现了这个想法,让兴人的汗水流满了南蛮的土地,最终再也分不清彼此,如是同化。

    只过了一会,礼部与工部的尚书急忙赶来面圣。

    张仪大人手里捧着地图,在另一张更大的桌案上铺平开来,礼部尚书用手指了指几个重要地点:“陛下,若我们攻破南都,则南蛮密林完全为我大兴所控制。这样看来,金城的位置居于大陆的正中心,而现在的荣城则偏北了,不利于我们教化蛮人。”

    张仪大人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陛下将迁都的时间延迟一年有余,正好给了工部充足的时间。如今,天坛、福地以及祭祀所需的地方都已竣工,城下排水暗渠也建造完毕,地砖选用的是青石籽料。”

    礼部尚书这时与我眼神示意,又从袖口取出一条长卷躬下身递给刘月盈。

    “前些日子,右相与臣会同几位钦天监草拟了一份金城的布局图,还请陛下过目。”

    刘月盈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我瞒着她一早就和其他臣工做了这件事。她接过图纸仔细看起来,我在一旁解释说:“金城的整体依然是正方形,所谓天圆地方;皇城和宫城在最北面,内苑等皇家私密设施在宫城之后,所以北面不设大城门。除此之外的东、南、西三面,每面三个大城门,合计九门,以金光门、明德门、春明门为主。”

    “城中各街衢完全对称,形制划一。除东市西市外,设坊里一百零八座,其间渠水纵横、绿荫蔽城;祀坛则在城郊外环绕,庇护金城。”

    当初和礼部商议布局时,脑海里只有个隐约的轮廓,许多具体的构想细节都是在一次次讨论之中逐步建立起来的。当我将布局的详细解释说毕,一抬头就看见刘月盈正直勾勾的注视着我。

    她的眼神亮得像一池清澈的水,正被太阳晒着发烫——被我发现了也没有闪躲。

    刘月盈一点也不担心那两位大人会发觉她这模样,我是时隔多年之后才知道的。那时她躺在花海里,被我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突然说了一句:“小虑,其实你从来都没守过君臣规矩。”

    因为有句话叫“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抬头”,臣子面圣从来都不会眼神直视皇帝,哪怕抬起头视线也是往下,而绝不会往天子的脸上看。

    只有我,我的瞳孔里每次都会映入她的面容。

    ==

    南蛮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刘月盈的担心并没有成真,沙钰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像她那样高调的人安静地有些过分,反而让我不安,隐隐觉得要出什么事。

    大兴平定北羌用了整整五年,而打南蛮,仅用了一年又两个月。

    那些南蛮的巫师在最外围的沼泽地里设满了阵法,让大军脚步被拖了三个月。在大兴打进沼泽地之后,南蛮就开始节节败退,狗急跳墙的用一些阴招,损人不利己,最后结局已是必然。

    南都攻破后,首领沙锦被活捉,连带一众贵族尽数进了牢车,运往荣城。

    江南郡霎时间沸反盈天,所有的酒楼、茶馆全都敞开大门供居民庆祝,一连七天分毫不收;大兴境内随处可见百姓脸上的笑容,使臣去偏僻的山村都能看见农民们扛着锄头唱“羌子灭,蛮子灭”;朝廷这几天也激动得厉害,那些大臣一个个都像喝高了似的,在大殿里争相庆贺,祝词颂歌写了一篇又一篇。

    就连刘月盈都松下了担子,明显轻松不少,偶尔有心情和刘月华打趣,然后在书房里泼墨挥毫。

    只有我忧心忡忡,总觉得哪里不对。

    该死,我到底忘记了什么事!用劲拍了拍脑袋,仔细回想这一件件事,货币重铸、北方通河、运河扩建、平定北羌、覆灭南蛮……历史的车轮碾着轨迹有条不紊;担心许久的刘月盈,也摆脱了病弱之身。

    这一切,这一切都很完美无瑕。

    第79章 77清夜月寒

    大兴朝62年,元庆元年。

    凌空帝在去年活捉首领沙锦、覆灭南蛮主力之后,于年底迁都金城。至此,做了大兴61年国都的荣城被载入史册。

    大年初一,帝改元元庆,大赦天下。大年初七,帝泰山封禅;南蛮大片土地得到极好地开垦,各州建筑粮仓上告苍天,百姓的生活不再有了上顿没下顿。于是,街头巷尾颂歌不绝,花火灯笼昼夜通明,汗青里把这段历史称为凌空盛世。

    过完年,天逐渐暖和起来。北羌早已得到安抚,逐渐汉化,南蛮大部分已经收入版图,只剩一些不成威胁的残余势力。大兴庞大的军队得到很好的修养,大兴朝这个庞然大物按照秩序有条不紊的运转,朝廷一时无事。

    沙锦曾在大兴与北羌酣战的时候出过阴招,虽然最后没讨到什么好处,但这梁子理所应当的结了,自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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