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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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怖-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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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雅晴的哭腔骤然响起,嚎啕着,嘶哑着,含混不清地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人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些……”
  没有人能回答她。
  牧怿然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虚弱不堪过,连伸手进裤兜摸手机的动作都做得分外吃力。整只手都在颤抖,甚至在掏出手机的时候还险些没能拿住而掉在地上。
  划亮手机屏幕,牧怿然调转光线,照向机器另一边的柯寻。
  这个家伙正想要打个呵欠,但似乎因为过于疲惫虚弱,只张了张嘴就半途而废,眼角带着被呵欠憋出的泪花,费力地偏过头来看向他。
  连笑的力气都没了,只弯了弯眼睛,动了动唇角,就合上眼皮,彻底瘫在了椅子上。
  一整夜,谁能想象得到他们经历过怎样一种痛苦,又是凭着怎样一种意志力,才成功熬了过来。
  牧怿然放下手机,也闭上了眼睛。
  黑暗还是这片黑暗,试验室还是这间试验室,画,还是这样的画。
  但似乎有什么东西或人,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牧怿然是被巨大的撞门声吵醒的,门外响着卫东惊慌焦急甚至有些惨然的喊叫:“柯儿!柯儿!你别吓我!来开门!来开门啊柯儿!你没事儿的,我知道你没事的,快开开门柯儿!”
  牧怿然重新划亮手机,照向旁边,却见柯寻还在睡,在椅子上软成了一滩泥,就像只睡得没形没状的二哈。
  牧怿然吃力地站起身,昨晚的巨痛是实质性的,并且余韵悠长地留在了身体里。
  有些摇晃地走了两步,缓慢地走到门边,并且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卫东、秦赐和朱浩文,在看到牧怿然的第一眼先是神色一松,但转瞬就被他的模样惊住了,秦赐忙问:“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卫东已经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屋子,在见到椅子上的柯寻的一刹那,卫东嘶吼了一声扑过去,腿一软跪在柯寻身旁,嚎啕而哭:“柯儿——柯儿你醒醒——你别吓我——我知道你没死,你不会死的——柯儿——柯儿你告诉我你只是睡着了——你肯定是睡着了——醒醒柯儿——”
  “我他妈……就是睡着了……你给我起开,压死我了……”柯寻虚弱的声音从卫东的脑顶上方响起来。
  “……”卫东惊瞠地抬起脸看着他,然后一把箍住他的脸左右一扯,“你没死?!你没死?!我草你大爷的!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我草你大爷——”
  随后进来的秦赐朱浩文:“……”
  “别特么……哭了……鼻涕蹭我一身……”柯寻挣扎着坐直身体,颤抖着手去推还扒在自个儿身上的卫东。
  “你身上都他妈臭了还嫌我鼻涕……”卫东抹了把脸站起来,用手电筒在柯寻身上照了照,“你怎么这么湿?吓尿了?”
  “……你丫能把身上尿得这么均匀?”柯寻歪在椅子上不想起身,一手支着额头,微微扬起脸看向靠着门框站着的牧怿然。
  忍不住笑起来,要虚一起虚,要弱一起弱,挺好。
  要活,当然也要一起活。
  李雅晴已经哭晕过去,她的旁边是死去的蔡晓燕,接连两晚经历这样的痛苦、恐惧和道德感上的冲击,这个女孩子恐怕已经彻底崩溃。
  “张晗睿呢?”柯寻问秦赐。昨晚他们两个同在D实验区。
  秦赐沉默了一瞬才开口:“先离开这儿去上面吧,上去就知道了。”
  见柯寻颤抖着支着椅子站起身,朱浩文先于卫东一步上来把他扶住,秦赐扶着牧怿然,卫东背上了晕厥中的李雅晴,众人离开了地下实验区,从小铁门出来,去了一楼的食堂。
  却见昨晚在A试验室的祁强、黄皮和徐贞竟然都在,只不过祁强头上皮开肉绽,流了一脸的血,此刻正用水冲洗伤口,徐贞的肘部膝部和腿上也布满了青紫淤痕。
  “什么情况?”卫东惊讶,“你们这是被打了?不应该啊,A实验区不是只有噪音吗?”
  徐贞面色十分难看:“是只有噪音,只是这噪音实在太让人崩溃了……”说着看了眼祁强,“他头上的伤是自己撞墙撞的,因为受不了那噪音。”
  她没有说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但显然是和祁强一样。
  “看来我和浩文儿算是幸运的,”卫东一脸侥幸,“幸亏柯儿的主意好,晕过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柯儿你们呢?昨晚怎么熬过来的?”
  柯寻没力气回答,趴到桌上闭眼装睡,耳朵里听着坐在身旁的牧怿然简短地说了一下昨晚的事,众人直听得既震惊又沉默。
  “和你一屋的那个女孩儿呢?”徐贞就问秦赐。
  秦赐语声低沉,只答了一句话:“她被实施了额叶切除手术。”
  众人又是一阵更深久的沉默。
  看来,张晗睿没能侥幸,她半途,从昏厥中醒来了。
  “还活着吗?”柯寻忽然抬起头问。
  “活着,”秦赐声音一顿,“但……丧失了语言和大部分身体功能,也失去了思考能力。”
  和植物人没什么两样。
  “东子,你下去把她背上来。”柯寻对卫东说,“她还活着。”
  秦赐道:“我去吧,我刚才暂时把她放在了试验室的床上,她……有点大小便失禁。”
  秦赐把张晗睿背上来的时候,她下面的衣服上已沾满了污物,然而剩下的几人中只有徐贞和李雅晴是女性,李雅晴还在晕厥,男人们不好动手帮忙清理,只好看向徐贞。
  “我自己都快要死了,还管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干什么?!”徐贞面无表情地拒绝。
  “现在,决定一下今晚取号的顺序。”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竟是从未开口的黄皮。


第116章 人学15┃现实忽然美好,回忆永远珍贵。
  众人不约而同地静下来,看向这个存在感很低,但谁也无法忽视的人。
  黄皮声音里的沙哑不是什么磁性沙哑,而是那种老烟枪特有的被熏坏的烟哑,配上低沉的音调,听起来像是一种怪枭。
  这个人从进了画之后就几乎没有出过声,更别提与人交流,这个时候忽然开口,还是面向所有人,让人不得不分外注意。
  见众人看着他,黄皮麻黄色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用三角眼看向秦赐:“抽签。”
  一个从不发表意见的人,突然在这个时候做出指示,必然事出有因。
  秦赐想了想,没有反对。
  抽签决定取号顺序是迟早的事,不在乎早一时晚一时,如果因这个同黄皮起了龃龉,反而要横生事端。
  于是用桌上昨天剩下的纸裁成了九份,在上面写上了数字。
  把装了纸签的筷子筒推到桌子中间,黄皮就先伸进去抽了一张,但是没有打开,只随手扔在桌面上,然后阴森森地看着众人。
  等所有人都抽出签子之后,筒里剩下的最后一个,秦赐放到了旁边的空位上,代表着张晗睿的签子。
  虽然她此刻和植物人没什么两样,但她终归还活着,如果今晚不让她进入地下室,那她必定会死。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哪怕这希望实在渺茫。
  众人打开签子,展示自己的纸片上的数字。
  抽到1号的是李雅晴,这相当于确定了她今晚会在A试验室。
  抽到2号的是秦赐,之后是柯寻、祁强、徐贞……这次非常的不幸运,最后三个号,分别是朱浩文、卫东,和牧怿然。
  所以也相当于确定了,至少是牧怿然,今晚将会在D试验室,那个对张晗睿做了额叶切除手术的,变态试验室。
  柯寻看了看他和卫东,没有说话。
  早饭是秦赐弄的,把昨天柯寻多熬的粥热了一下,就着剩下的拌杂豆,众人勉强填了填肚子。
  蔡晓燕的死亡和张晗睿的遭遇,让所有人都没什么心情说多余的话,秦赐叫上朱浩文和卫东,去了档案室搬来了所有的资料,众人就围坐在食堂的桌边开始翻查档案。
  柯寻翻着翻着就睡了过去,直到恍惚朦胧中被人叫醒:“起来吧,吃点东西。”
  挣扎着掀起沉重的眼皮,对上了牧怿然正垂眸看着他的脸,柯寻动了动唇角:“哈是恁宫心喔。”
  ……靠,睡得舌头都硬了。
  “说的什么。”牧怿然鲜有表情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语声却不像往常那样淡凉,只是平静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说,”柯寻抹了把脸,费力地坐直身子,“还是你关心我。几点了?”
  “下午一点。”牧怿然把一碗粥放到他的面前。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吃?”柯寻看了看碗里像是新熬出来的白米粥,然后嗅到了一股子糊味。
  “咳,”接话的是秦赐,脸上有点尴尬,“头一回熬粥,没掌握好火候,凑合着喝点吧。”
  “可以啊秦大夫,比我第一次熬粥的时候强多了,”柯寻端起碗一口就喝了近一半,“我第一次直接把粥熬成锅巴了。”
  秦赐略微自嘲地笑了笑:“谢谢,你这话很有效地安慰了我。我看你做饭的手法很熟练,这在一般有男孩子的家庭里不多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做饭的?”
  柯寻也笑了一声:“秦大夫你还活在上世纪呢,现在会做饭的都是男人,女孩子们只负责美美美和吃吃吃就行了。”
  “看来在你的家里也是你父亲做饭了?”秦赐笑了笑问。
  “以前老两口一起做,现在我做。”柯寻没有多解释,只几口把粥扒拉完,放下碗筷,问向几人,“这一上午你们都查到什么线索了?”
  秦赐摇头:“研究所员工档案里没有康莱这个人。”
  柯寻想了想:“做为试验品的人的档案呢,有没有找过?”
  朱浩文接口:“没有找到试验品档案,但我们在厕所里发现了几片被烧过的残留文件,有一片纸上有半个黑白一寸证件照,我们怀疑可能跟档案有关,因为这片纸明显是一页纸的右上角部分,通常档案资料类的文件才要求在纸的左上角或右上角部位贴证件照。”
  “哦?在哪儿呢,我瞅瞅。”柯寻伸手。
  朱浩文看看他的手,又抬眼看看他的眼:“厕所蹲坑坑壁上,想看可以自取。”
  “……”柯寻收回手,在自个儿头发上乎了一把。
  这个研究所的厕所是很多年前那种一道坑,中间设着隔断隔开,脚下的坑是通着的,像一道壕沟,冲水的时候从这端一路冲到那端,然后一直冲入下水道。
  这种坑相当不干净卫生,水冲不到的地方污物就会存积,分外恶心。
  “谁这么有才连坑里的纸片都能发现?”柯寻不由问。
  对面的卫东举了举手:“美工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们怀疑,这个研究所遭到废弃是事发突然的,”牧怿然开口,“研究所的人员撤离得十分仓促,来不及带走更多重要的文件,或者说,是无法将重要文件带出研究所,所以只好选择焚毁最致命的东西。
  “研究所的这些非正规研究,如果全部曝光出去,先不说研究人员是否会遭到法律制裁和舆论抨击,就是这些被选择成为试验品的对象家人,恐怕都不会轻易罢休。
  “因此对于研究人员来说,最致命的东西就是试验品的档案,毁掉档案,就毁掉了伤害对象的证据。
  “除此之外,重要的东西还有实验日志,下头的四个实验区里,只有D试验室保留着一部分实验日志,我猜这是没能来得及毁掉的,其余三个试验室我们找不到任何纸面记录,应该是都和试验品档案一样被付之一炬,扔进了厕所冲走。”
  “这么看来,这个画作者康莱,很有可能是试验品?”柯寻看向牧怿然。
  “也有可能是知道一切内幕的外部人员,”朱浩文却接话,“比如,负责处理这件事的人。”
  “不管是试验品还是处理者,”徐贞忽然抓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崩溃地瞪着几人,“我们现在再也没有办法得到关于他们的任何信息了不是吗?!这还要怎么找签名?我们只能坐在这儿等死了吗!”
  “‘画’不会给我们做一个无法破解的死局,”牧怿然淡淡道,“所以,一定有能找到签名的办法。”
  “怎么找?!”徐贞大叫,“难不成还得让我们钻到下水道里去搜集档案残片?!”
  没人答她,屋子里一时静默,突然听得祁强重重一捶桌面,咬牙狠声道:“找!下水道也得找!你!”说着一指徐贞,“你去找!”
  徐贞惊愕:“为什么要我去?!”
  “让你去你就去,少他妈废话,惹急老子直接弄死你!”祁强满面凶戾,走上前一把扯住徐贞的前襟,将她从椅子上拎起来,拖着就要往外走。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徐贞尖叫,拼命踢打祁强,被祁强一巴掌抡在脸上,顿时从嘴里飞出一颗断齿来。
  “站住。”柯寻从椅子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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