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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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怖-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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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没事?”柯寻坐到他旁边,看着他舀了勺粥送进嘴里,动作优雅。
  旁边的刘宇飞冷嘲地接口:“放心吃吧,要是食物里有毒,就没必要弄出这么多玄虚事儿来折腾咱们,直接扔屋子里饿上一个月,没人活得下来。”
  柯寻仍然看着牧怿然:“那你这脸色是怎么回事?粥里有屎?”
  牧怿然冷冷剜他一眼:“想一秒速死我成全你。”
  柯寻立马想起昨晚自个儿被这人摁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形来,就说他:“别闹,快吃。”
  伸手抓过两个包子,十分狗腿地递给牧大佬一个,牧大佬没理他,被卫东伸手抢了过去。
  旁边刘宇飞一边厌恶地用勺子搅着碗里稀汤寡水的米粥,一边继续和柯寻说话:“他脸色不好看,我猜是因为那两个去挖坟的都死了的缘故。”
  柯寻一顿,数了眼屋里的人头,发现的确少了昨天去挖坟的两个:“你怎么知道那俩死了?”
  “因为那老头儿没有等那两人回来就让我们开饭了,”刘宇飞指指里屋,“如果那两人还活着,老头儿会等人齐了才说刚才那番话。”
  “草。”卫东在旁边低骂了一声,“一晚上就折了五个,照这样的效率,今天过后咱们还能剩下几个?”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就只是默默地吃着东西,有的人一脸麻木,有的人似有所思,有的人失魂落魄。
  这顿饭的味道也实在无法形容,粥是凉的,包子是硬的,几根咸菜棒子上面挂着白毛,包子馅也不知道是什么食材,吃起来像草,还带着马粪味儿。
  不过再难吃还是得吃,否则不知道体力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一顿难吃的饭很快完毕,牧怿然站起身往外走。
  柯寻拉着卫东跟上去:“去哪儿?”
  “外面走走,找线索。”牧怿然沉声答。
  “能乱走?你不怕遇着内什么?”卫东问。
  “根据画反映的内容来看,白天应该没事,”牧怿然说,“何况老头儿刚才的讲话里,也没有提到不许到外面,所以应该不会有事。”
  “我们跟你一起去。”柯寻决定抱紧大佬大腿不放松。
  牧怿然没理他,大长腿一迈就出了院子,直奔着村子北边的方向去。
  村北是一片荒地,更远一些的地方仍然是无边际的混沌模糊。
  荒地上空,点点寒鸦叫声凄厉,盘旋几圈之后,落在一处土丘旁。
  柯寻卫东跟着牧怿然大步走过去,却在土丘旁看到了两具尸体。
  卫东大叫一声,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而后臀手并用地一连向后退了七八米才停下来,指着尸体哆嗦。
  “闭眼,闪一边儿去。”柯寻挡到他身前,本来也不大想看这两具尸体的死状,却见牧怿然直接走到了近前,低着头在尸体上仔细地查看,就忍着不适也跟着往尸体上瞅了两眼。
  这一看险些当场吐出来。


第9章 白事09┃肉段儿与乌鸦。
  两具尸首虽然仍然保持着完整的人形,但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两个人竟是不知被什么利器像切鸡排一般切成了肉段儿,并整整齐齐地原样码在了地上。
  两个人身上的衣衫已经完全被血浸透,虬皱扭曲地贴在尸体上,身下的土也被浸成了黑红色,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尸身周围落着十数只乌鸦,见到牧怿然接近也不飞躲,漆黑的眼珠望着它,透着死寂。
  柯寻转过身,张口要吐,吓得卫东再次臀手并用地又往后挪了七八米:“卧槽住口!你看见什么了?!”
  柯寻摇手,硬是憋了半天才把那股作呕的劲儿给憋回去,深吸了两口并不好闻的空气,一咬牙重新转回身去。
  牧怿然仍在盯着尸体看,似是陷入了沉思。
  柯寻硬着头皮再次看向这两具尸体,两个人并排躺在那里,如果忽略掉身体被切成段儿的情况,这两人死时的姿势可以说是相当的平静,两条胳膊整齐地安放在身体两侧,腿也并得很直,头部也是标准地脸向上。
  脸……柯寻看了几眼左边这具尸体,十六七岁的学生妹闭着她那双涉世未深的眼睛,面孔被血污掩去了本有的青涩,细软的长发被身下的泥土和着血搅成了糊乱的一团,正是含苞待放的青春的身体,此刻已成了一堆碎肉。
  柯寻无从想象这个女孩儿死前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事情,在被那股不可抗拒的恐怖力量当成牲畜一样宰割的过程里,她有多怕,多痛,多想回家。
  柯寻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随即狠狠地捏成了拳。
  “你检查完了吗?”他问牧怿然。
  牧怿然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柯寻不再说话,走过去拿起扔在不远处的铁锹,就在旁边挖起土来。
  牧怿然看着他,也没有再开口。
  卫东站在远些的地方不敢过来,只好提着声问柯寻:“你干嘛呢?别瞎搞啊!”
  柯寻只管扎着头挖土,没有理他。
  半空的乌鸦越来越多,不断地往下落,见牧怿然立在尸体旁边不动,几只乌鸦不再盯着他,而是径直落到了尸体上,用它们的尖喙撕食起尸体的碎肉来。
  牧怿然微微皱了眉,向后退了几步。
  柯寻听见声音,扭头看了一眼,突然怒从心头起,挥起手中铁锹抡向尸体上的乌鸦:“去你妈的!滚!”
  然而这些乌鸦数量实在太多,挥飞这几只,另几只又落下来,甚至越落越多,很快两具尸体身上就已落满了乌鸦,几乎看不到尸体,全被密密麻麻的乌鸦覆盖了住。
  柯寻不想碰到尸体,束手束脚地做了半天无用功,最后索性直接用土往尸体上盖,乌鸦们躲到了一旁,几十、上百只的乌鸦,齐刷刷地,森默地,冷冷盯着他看。
  “柯寻。”牧怿然忽然沉声叫他,“停手,别埋了。”
  柯寻紧紧握着铁锹抬头看他:“就任他们被鸟吃了?”
  “你看看它们在干什么。”牧怿然冷冷看着他。
  柯寻望向这群乌鸦,对上了一片漆黑死寂的黑眼珠。
  “你要是埋了这两个人,只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你。”牧怿然语气里带着警告,再次后退了几步,“放下铁锹,过来。”
  柯寻紧紧抿着唇,片刻后扔下了铁锹,大步走向牧怿然:“你查完了吗,我要回去了。”
  牧怿然看了看他,淡然的语气里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一丝丝容让:“我没有要查的了。”
  “东子,起来,走。”柯寻立刻转身,大步地沿着来时路离开了这片荒地。
  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柯寻看到另外几个人结伴出了村,方向也是奔着那片荒地去的,刘宇飞走在最前面,见着卫东也没打招呼。
  大家都在努力地寻求着线索。
  柯寻情绪平复下来,转头看向牧怿然:“你刚才查出什么线索了没有?”
  牧怿然看他一眼,语气淡然:“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把自己查到的线索和你共享?”
  柯寻被噎了一下,卫东也在旁边张口结舌,望着毫不停留继续往前走的牧怿然的背影:“话这么说虽然也没什么错,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儿扎心……”
  柯寻垂眸想了想,快步跟上去,偏脸看着牧怿然:“说得没错,你的确没有义务把自己得到的线索跟我这个还不算太熟的人分享,咱们非亲非故,你告诉我是情分,不告诉我是本分,我也不可能因为这个恨你怪你,现在也本就是个万事有偿的时代。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从合作互利这一点来商量一下吧。我觉得我这个人还是有点儿利用价值的,我也不白要你的线索,你有付出,我有回报,怎么样?”
  牧怿然面无波动地看他一眼,冷淡地开口:“你想怎么回报。”
  柯寻乎拉了一把头上的乱毛,认真地回答:“我这种学渣也提供不了脑力上的帮助,但是体力的话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你要有什么需要出力跑腿儿的活,可以交给我,你就只负责动嘴皮子就行了,你看呢?”
  “你看我像四体不勤的人么?”牧怿然问他。
  “不像,我看你就像谈笑间灰飞烟灭的坐阵指挥型的大佬,”柯寻诚恳地说,“大佬,求带,认下我这个小弟吧,认一赠一,包赚不赔。”
  “你丫才赠品,你全家都赠品。”卫东说。
  “你腿粗还是他腿粗?”柯寻问。
  “大佬你好,我是赠品。”卫东对牧怿然说。
  可能是被这两人如此毫不掩饰的当面抱大腿的行径震撼到,也可能是预料到了即便推拒也仍然会被这两个二货纠缠不休的前景,牧怿然面无表情地走了一阵后,终于开口:“这是你们进的第一幅画,有很多事情,你们并不了解。我们这些人,并不如你们所看到的这样,一直相安无事。所以,如果你们两个真心想要和我结组,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说看。”柯寻看着他。
  眼里认真的神色让牧怿然微敛了面上的冷淡,如果对方想都不想就直接答应,反而令他难以信任。
  于是沉着声开口:“我需要你们时刻记住,我方所获得的所有线索,未经我的许可,不得透露给除我们三人以外的任何人。有问题么?”
  卫东就看向柯寻,他亲生的发小他最了解,这样的要求,并不符合他发小的价值观。
  柯寻这个人,在外人的眼里总是散漫随性甚而有些漠然游离的,但做为和他从小一条裤子穿到大的铁子,卫东知道他其实是个挺纯粹,挺……善良的一个人,从小到大虽然坏事没少干,但好事也不是没干过。
  柯寻不爱计较得失,从来就不是一个自私小气的人。
  他用双亲留下的遗产,开了家健身房。自己能混饱肚子的时候,也没忘了他身边的哥们儿朋友。
  柯寻把那些家里困难、没什么挣钱本事快饿死的弟兄和同学带进了健身房,能当教练的就当教练,当不了的就做接待、做内勤、做财务,实在屁本事没有的,就维护器材,打扫卫生,出去发宣传单,待遇上也尽量能保证他们的温饱。
  所以柯寻这样的人,虽不至于满大街主动上赶着帮人忙去,但如果事情到了他眼前,力所能及的时候,他并不吝于伸一把手。
  而回到眼下,所有进到这个画中世界的人,面临的不是穷不穷、饿不饿的困难,每一个人面对的都是生与死,帮一把,也许就能救一条甚至几条人命,不帮,在这样的背景下,就跟送人去死也没什么两样了。
  卫东不确定柯寻会不会答应牧怿然的这个条件,柯寻不是圣父,但也不是撒旦。
  “我能问下原因吗。”柯寻看着牧怿然。
  牧怿然也看着柯寻。
  这个时不时粗神经犯个二的家伙,总能用这双清澈眼睛里纯粹的目光,让他……不由自主地心软。
  牧怿然垂下眸子,声音依旧冷淡:“因为,在画里,能杀死你的不止是那些‘东西’,还有活生生的人。”
  “你是说,那些和我们一起进到画里的人,可能会杀掉我们?”柯寻目光微凝,“为什么?”
  “画里有个规则,”牧怿然眼神冷然地望向面前死气沉沉的村庄,“我之前说过,我们只有七天的时间,七天内如果找不到画作者的签名或是钤印,所有的人都会死。而在这七天之中,每天都可能有人因为画中世界的各种怪奇力量所害身亡,但这也并非绝对不可避免。
  “事实上,因为画中力量导致的死亡,是随机的,就像昨夜,原本你已经危在旦夕,可因为正房里的突发状况,你逃过了一劫,这并不是画中力量预先设定好的过程,是不幸死亡还是意外幸存,都是随机。
  “但,画中世界还有一个不可更改和反抗的规则——如果七天内的某一天,因为画中世界的随机性而侥幸没有任何人死亡的话,那么将在次日上午的八点至九点之间,由所有尚存活着的人聚在一起,投票选出一个……去死的人。”


第10章 白事10┃死成了马赛克。
  柯寻和卫东震惊地停住脚步,不敢置信地一齐盯着牧怿然。
  牧怿然也停下脚,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两人:“换个直接一点的说法就是,画中世界不允许有哪一天没有人死亡,但因为这个世界事物发展的随机性,往往会造成零死亡现象的出现,在这种情况下,画中世界强制要求必须死一个人,来补充前一天零死亡的空缺。而这个死人的名额,就交由幸存的人员来投票推选。”
  柯寻的头脑还处在因对这件事极度震惊而产生的一片空白中,声音有些飘地问了一句:“选出来之后呢?”
  “这个人会在一分钟内,以符合这幅画内容风格的方式死掉。”牧怿然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
  柯寻知道这残忍只是为了提醒他,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
  被所有人投票选出让自己去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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