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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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怖-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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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东左顾右盼了一阵:“牧大佬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决定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想再进画了吧?”
  “他不是那种会认命和知难而退的人。”柯寻说。
  卫东啧了一声:“这就夸上了?你该不会真的对他有意思了吧?”
  柯寻两手兜在脑后:“‘有意思’的意思有很多种,可以是欣赏佩服,可以是仰慕爱慕,也可以是他的颜粉灵魂粉。”
  “……好的,我知道你是哪种意思了。”卫东说,“你就尽情意思吧,我支持你。反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命就交待在画里了,既然随时可能会嗝儿屁,你想咋地就咋地。”
  两人正靠闲扯以镇定刚入画的情绪,忽觉眼前阳光又一次变得刺眼夺目,等这阵光过去,四下一望,就见身姿高挑拔群的牧怿然正向着这边走来。
  柯寻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踢了还蹲在一旁的卫东一脚:“起来。”
  “干嘛。”卫东不情愿地站起身,“你男神又不是我男神,我还得和你夹道欢迎才行啊?!”
  柯寻看着牧怿然走过来的样子,叹了一句:“大佬就是大佬,连乞丐装穿起来都这么有艺术家的范儿。”
  卫东手搭凉棚看了几眼,也叹了一声:“这衣服穿在咱俩身上像乞丐,但穿人家身上,妥妥的就是道骨仙风……”
  话还没说完,就见身边这死基佬已经屁颠屁颠儿地迎过去了,只好嘟哝了句“颜狗”,跟着一起过去。
  “人齐了。”秦赐向牧怿然道。
  十三个人。
  牧怿然扫了眼众人,没有理会,只看向秦赐:“地方在哪儿?”
  秦赐向着身后一指:“坡下。”
  转过几块三四人高的巨石,是一道往山下走的陡坡,没有人工开发过的痕迹,也几乎没有生长着植被,坡体上全是突兀的大石块和碎石,遍生着灰白色的花纹。
  而在这道坡的底端,是一大片较为平坦的空地,空地上搭设着零零散散的十几顶帐篷,有大有小,大的只有一顶,能供十来个人同时入内,小的却极小,质地看上去也极单薄。
  秦赐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下坡的路,马振华紧随其后,牧怿然看了柯寻一眼,一言不发地也往下走,柯寻正要跟上,却见那几个新人畏畏缩缩地呆在原地,没人敢动。
  柯寻看了看那一家三口,向那位父亲道:“跟上吧,留在这儿没用,天一黑更危险,会死在这儿的,下去找离开的办法,或许还有生存的机会。”
  那位父亲嘴唇微颤,最终还是一手牵了妻子,一手牵了孩子,默默地跟了上来。
  其他人听见柯寻的话,也许是出于从众心理,也许是看出来秦赐牧怿然他们这几人是有经验的,就也没再停留,哆哆嗦嗦互相扶持着往坡下走。
  柯寻其实有点想不明白,这样晴透干净的环境里,怎么会出现那些肮脏可怖的东西,画出这样一幅画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道坡虽然不好走,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地方,只不过十三个人里有四位女士和一个半大孩子,这一路下去少不了跌跌撞撞各种惊呼尖叫。
  卫东早就跑到那位十八九岁的长发美女身边去了,老太监伺候太后娘娘一样一手搀着人胳膊往下走。
  在太阳偏西的时候,众人终于来到了那片帐篷前,正从那顶最大的帐篷里钻出一个身裹布袍、和众人相似打扮的中年男人来,黝黑的面庞,干裂的嘴唇,低矮的身形,青黑的眼窝,白多黑少的眼睛看着众人,语气僵硬地开口:“今晚都早点睡,不要在外面乱跑,明天天一亮就来这顶帐篷里集合,我在这儿等你们。现在我来安排你们的住处。”
  众人没有应声,只是默默地听着。
  这个人也不以为意,惨青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们今晚都睡帐篷,帐篷小,只能两人用一个——记住,只能两个人。”
  十三个人,只能两人住一个,那么意味着,会有一个人,要落单。
  中年男人说完话就去了最远端的一顶小帐篷,剩下了众人。
  看来帐篷的分配可以由众人自行决定。
  马振华率先反应过来,忙几步迈到牧怿然面前,目光充满希翼地看着他:“牧小哥,我……我能和你一个帐篷吗?求你了!”
  没等牧怿然开口,却听见那个微胖的年轻女孩眼镜妹叫了一声:“等一等!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众人的目光就齐齐望向她。
  这个眼镜妹经过了最初的呆滞和惊惧之后,此刻倒是意外地比其他新人更镇静一些,尽管脸色仍然苍白,声音也仍带着几丝颤抖:“我想说的是,虽然我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但我觉得,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就越该发挥集体主义精神,不管是小说也好电影也罢,你们都应该知道,单打独斗的人向来没有好下场。”
  见众人都听着,眼镜妹似乎受到了些许鼓舞,指了指秦赐牧怿然和柯寻他们,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你们几个应该是有经验的人了,彼此也都熟识,相对来说,我们这些人对这个……‘世界’,压根儿没有一点了解,我们非常被动,非常无助,通常来说,我们这样的人也是最容易送命的人。
  “所以我由衷地希望并恳求你们几个,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能够帮帮我们,毕竟人多力量大,我们活着,对你们也肯定是有帮助的,人越少,危险就越大,不是吗?
  “我恳求你们帮帮我们,让大家都能活下来,大家一起使劲儿,一起找到离开的办法,总比只有你们四五个人的力量要大得多,不是吗?
  “我感觉刚才那个人有问题,他刻意声明每个帐篷最多只能住两个人,我觉得这肯定有问题,我预感今晚可能会发生什么。
  “这种情况下,我恳求你们几个能施舍给我们这些人一点善心,不要让我们独自去面对,好吗?
  “所以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请你们这些有经验的人,对我们这些没经验的人一带一地住帐篷,给我们多一些活下去的机会,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我相信你们都是好人,都是善良的人,求求你们!”
  柯寻不由多看了这个眼镜妹几眼。
  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眼镜妹的思路很清晰,说话条理也分明,难得的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着几分冷静,比几个男人还强。
  入画的新人,也并不都是纯粹的弱者。


第26章 信仰04┃弯人的直觉。
  对于眼镜妹的话,牧怿然,柯寻,卫东,和秦赐,都没有表示反对。
  秦赐微微冲着眼镜妹点了点头,声音温厚而不失冷静:“可以,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面。就算是我们这些之前进过画的人,也不敢保证能活过今晚。希望你们知道,这画中的力量,不是我们胆大力强就可以对抗的,更多的时候,想要活下去全靠运气。我们这几个人的作用,充其量就是把之前的经验告诉给你们,想要让我们保护你们,这一点恐怕是强人所难。”
  眼镜妹颤抖着忙道:“就算是这样也谢谢你们了!”
  秦赐就看向新人们:“那么你们想要跟着谁?”
  马振华却插口叫道:“我——就算不是新人也不行!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我家里还有孩子,我不想死,我要跟着他——”边叫边指着牧怿然。
  “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新人里那个年轻男人不干了,大吼着上来一把攥住马振华的前襟,“我家还有爸妈呢!谁想死啊?!像你这种自私的人都没好下场知道吗!”
  卫东也看不惯马振华,上幅画离开的时候他对那个私企老板张懋林做的事,柯寻后来都跟他讲了,因此也插了句嘴:“已经决定了一老带一新,老马同志你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吧。”
  说完转头看向那位长发美女:“妹子,你想跟谁?我也是进过画的,死里逃生好几次呢。”
  柯寻:“……”
  长发美女惶乱无助地用目光在众人脸上来回扫了几圈,伸手一指牧怿然:“我、我选他。”
  柯寻:“……”
  卫东:“……”
  秦赐就问她旁边的眼镜妹:“你呢?”
  眼镜妹的目光也在众人脸上扫了几圈,一指柯寻:“我想选他。”
  卫东:“……”这他妈的是挑安全感呢还是挑男朋友呢!
  柯寻看向眼镜妹:“先认识一下吧,我叫柯寻,旁边这我哥们儿。你呢妹子?”
  眼镜妹答:“我叫沙柳,我和她是同学。”一指长发美女。
  柯寻就瞟了眼长发美女:“哦,那她就叫梭梭树喽?”
  众人:“……”
  长发美女白着脸恼怒:“我叫紫翎!”
  柯寻双手揣怀,脑袋向着牧怿然一偏:“紫菱?那可惜了啊,他不叫费云帆。”
  众人:“……”
  秦赐问向剩下的人:“你们怎么选?”
  周彬皱眉:“你们几个都是男的,总不能让我女朋友跟你们住一个帐篷。”
  刚才的年轻男人接口:“那你们俩自己一个帐篷吧,反正他们这几个有经验的人也不够。”
  “凭什么,这样不公平,”周彬不干,“那我俩不是很危险吗!”
  “事急从权,”秦赐说,“你要是不放心,就只能你们两人一个帐篷。”
  周彬想了想,一指秦赐,对女朋友道:“你和他一个帐篷吧。”又一指卫东,“我和你一个帐篷。”
  年轻男人叫起来:“凭什么你们想选谁就是谁,我不想和这个人一个帐篷!”一指马振华。
  剩下的一家三口沉默又焦急。
  一伙人就乱成了一团。
  卫东在这边悄悄拽了柯寻一把:“你刚才表现得就像个吃飞醋的小婊咂。”
  “少扯淡,多争气,”柯寻说,“人梭梭树眼都不瞟你一下,以后出去别跟别人说你是我养大的。”
  “说得好像牧大佬爱瞟你似的。”卫东说。
  两人这边说着,那边也已经争出了一个结果。
  鉴于马振华强烈认为,即便是进过画的人,也不见得适应能力和应变能力比新人强,又鉴于谁也不想当被余出去的那个只能一人一帐篷的人,再鉴于那个年轻人——叫做谭峥的说,一老带一新的话,被余出去的人只可能是新人,对于新人来说并不公平,所以,公平起见,大家决定不分新老,全部进行抽签结组。
  眼镜妹带着纸笔,把1至6的序号做成两套签子,抽中同号码的人共用一个帐篷,抽中0号签的人,自己一个帐篷。
  纸签折好,柯寻先不急着拿,见牧怿然拿完展开,就凑过去看他上面的数字,见是3,就转回来,仔细在剩下的折着的纸签上盯了几眼,然后凭直觉拿了一个,展开看了看,一脸遗憾地抬眼看向牧怿然。
  牧怿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等所有人抽完纸签,一起展示出来,见柯寻的纸上——豁然写着个3。
  牧怿然:“……”
  柯寻冲他一笑,眼角和眼尾弯出明显的弧度,牧怿然想起他之前那个V信头像上的眼睛。
  那只眼睛来自于柯寻中学时期的一张照片,牧怿然在他家的入壁柜里见到过这一张,出于职业习惯,他对美术作品或是图片一向观察仔细并记性极好。
  记得照片里的少年,穿着天蓝与白色相间的校服,袖子挽至肘上,裤腿撸起一条,露出修长的一截小腿,脚上穿着白色的运动鞋,洋溢着无限的青春活力,在银杏叶漫洒的秋光里高高地跃起,发丝飞扬,笑容明亮,露着整齐雪白的牙齿。
  笑脸上的眼睛就是眼前这样。
  薄如阳光的眼皮,纤利明晰的眼线,干净简洁的形状,黑白分明的界限,透澈纯粹的目光。
  这个人的眼睛,从少年到现在,一直没变。
  牧怿然移开目光,听见有人哀嚎了一声,紧接着就是怒骂。
  是谭峥,他抽到了写有0号的纸条。
  “我不想死——求求你——牧小哥,我想和你一个帐篷——”马振华也并不满意自己抽到的同伴,扑过来跪倒在牧怿然面前,死死拽着他身上的袍子,“求求你,求你和我一组,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孩子——”
  众人看着他如此作态,没有人出声。
  牧怿然居高临下,垂着眼皮看向哭得一脸鼻涕一脸泪的马振华,淡淡开口:“马振华,谁都不想死。抱歉地说一句,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你的家庭背景,我托人打听过了。
  “你的确结过婚,也的确有个孩子,只不过,在你离婚的时候,法院把你的孩子判给了你的前妻,所以事实上,自从离婚之后,你再也没有抚养过你的孩子,甚至不但没有支付抚养费,连孩子的面都不肯见。
  “你上头的老人也早已在五年前相继离世,这几年你一直独居,和单位一名已婚女同事有着不正当的关系。”
  马振华呆愣当场。
  牧怿然从他的揪扯中脱出身来,最后淡淡地和他说了一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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