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陵说道:“我也可以找人跑跑这件事,甚至可以在我们的刊物和公众号上打着征文的幌子收集一下信息。”
卫东:“敢问这位大佬是做什么的?”
“我在文心集团任职。”邵陵只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工作。
文心集团是国内最著名的文学运营商之一,旗下有网络平台也有纸媒出版,受众群体庞大,交互反馈率也很高。
如果邵陵能够利用职务之便来搜集信息,无异于给入画者们增添了一股强大的助力。
“那么暂时就这样安排吧,”邵陵起身,“我还要赶今天的飞机,有什么最新的消息,请大家及时在群里沟通,多多联系。”
众人送走了邵陵,也纷纷道别各回各家。
最后在酒店里就只剩下了柯寻、牧怿然和卫东。
柯寻转头看向牧怿然,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我们也回家?”
牧怿然也温尔一笑:“好,回家。”
旁边的卫东:……我是谁,我为什么站在这儿,我为什么突然吃起了狗粮。
到家时已是当天下午,这一次牧怿然带了一整箱的行李来,看着柯寻像条欢脱的大狗似的拉着他的行李箱直接冲进了卧室,牧怿然的唇角不由得微微弯起。
“我看咱们家得添置些家具了,”柯寻叉腰站在中厅,四下打量自己这个空洞洞的房子,开始处处嫌弃,“墙太白,要不换个颜色吧,高级灰?静谧蓝?死亡芭比粉?客厅添一套正经沙发,再弄个小型家庭影院?书房弄上一整壁的书架,放你的书,再弄一张办公桌,把我的电脑桌扔客房去,反正客房空着。对了,我在网上看中了一套咖啡机,我现在就下单……”
“柯寻,”牧怿然抬手,勾着他的下巴让他面向自己,“这是你的家,以后也是我的家。我们两个的家,需要有我们两个的印迹,不必全都依着我的喜好,你喜欢的,我也会喜欢。”
柯寻望着他的眼睛,半晌后舔了舔嘴唇,嗓音低沉地开口:“我喜欢的,你也喜欢?那……”边说边揽住牧怿然的腰,带着他慢慢向后退,直到退进了书房,忽然脚下一勾一绊,把他摁倒在了电脑桌上,“我喜欢这个。”柯寻压下身子,贴上牧怿然的面颊,轻轻啮着他的耳朵,并且上下其手。
他听见牧怿然的声音轻轻地响在耳边,似叹息似轻喘,带着酥磁的音质,撩人心弦。
没有死在画里,却要死在这里。柯寻神魂俱荡地心想。
后颈处的发尾尖被牧怿然伸手覆住,柯寻心想他怎么这么喜欢这里,摸摸揉揉就算了,还要揪一揪,揪得他从颈椎到尾椎整个儿都酥麻了。
……
电脑桌是个好东西,不如商量一下,就一直留在书房吧。
……
卫东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柯寻正把死于非命的键盘扔进垃圾筒。
卫东:“嘛呢?”
柯寻:“休息。”
卫东:“事后?”
柯寻:“有屁就放,没事我挂了。”
卫东:“跟我你还见外,咱俩谁不知道谁啊。那什么,你不是说要买家具吗,我舅明儿在卖场,你们要是去直接找他,底价给。”
柯寻:“行。对了……什么牌子的键盘比较结实?”
卫东:“你键盘坏了啊?机械键盘你习不习惯?超有质感,尤其是落键的时候,咔咔嗒嗒的机械声听着特来劲。……人呢?喂?说话!”
柯寻:“嗯……我只是在想象,感觉确实应该会挺来劲的。”
“是吧!”卫东继续在电话里吧啦吧啦,柯寻的思想却已飘远,牧怿然坐在落地窗前喝着热气腾腾的速溶咖啡,窗外是满城的落叶深秋,夕阳金红的余晖漫洒在他米色的毛衫上,泛着一层毛茸茸的暖光。
第216章 逆旅01┃旧站美术馆。
A市并不算远,坐火车也不过四个小时车程。
初冬的季节,天地还没有完全撤去色彩,此刻的车窗外正有火红刺目的枫树逆驰而过,像是要将整列车厢燃烧。
柯寻和牧怿然坐的是二人并排的座位,挨着的两只手都将掌心摊开,掌心的宽度与手指的长度惊人的一致,粗看之下竟像是一个人的手。
若细看,柯寻的手要粗糙一些,手心和手指都有程度不同的薄茧。
“你看,你的事业线就长。”柯寻划了划牧怿然掌心‘事业线’的位置,跟自己的对比,“我这个事业心就太差了……不过,我感情线粗!”
两个人低语着再日常不过的日常。
牧怿然靠在座位椅背上,听话地戴着柯寻给自己‘安排’的颈椎枕,冷峻的脸嵌进毛茸茸的枕头里,竟有一丝老实憨厚。
柯寻感觉牧怿然的手抚向了自己的后脑,手指塞进颈椎枕和后脖颈之间,似乎在寻找特有的发尖儿。
“来点儿巧克力不?”从前座伸过来一只特没眼力见儿的手,手里是两条巧克力。
卫东这货戴着黑墨镜回过头来:“巧克力不属于垃圾食品,咱们需要储存足够的热量来保持体力。”
柯寻打量着卫东这身儿肃穆的黑衣黑墨镜,表示了自己的担忧:“刚才乘警老看你。”
“是吧,我也觉得这一身儿挺给壮胆儿的。”卫东抿嘴咀嚼巧克力,感觉这样比较酷。
穿着“壮胆儿”黑衣的卫东又开始给自己前排的秦赐和朱浩文发巧克力,还怼着朱浩文的肩膀说:“你啥时候坐回来?我可不想挨着邵陵,那小子太学霸了,我从小就活在学霸同桌的阴影下,受得够够儿的。”
朱浩文:“我不挨着社会人,我宁愿挨着医生。”
秦赐:“……”
社会人卫东站起来伸头看前面的朱浩文:“在车上看书容易晕车……不对啊,浩文儿你什么时候不玩游戏改看书了?还是纸书!”
朱浩文翻着书,似乎被书中情节吸引了。
卫东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卧槽,还是本字儿书!”
“侦探小说。”朱浩文赏脸回复了一句。
“谁写的?东野吾圭?”
“……”
卫东丝毫没发现自己说错了作家名字,又挠头想想:“看你这书有年季儿了,是不是侦探女王阿廖沙写的啊?”
“王朔。”
“我靠你别欺负美工没文化啊,我和柯儿当年看了不少王朔,什么动物凶猛啊,什么一半儿海水一半儿火啊!王朔写推理?哈!哈!哈!哈!憋逗哥了!”
朱浩文举起书来让卫东看封面,只见上面写着《单立人探案集》,作者的名字正是王朔。
“真稀罕哈,王朔还写过推理呢。”卫东嘟囔着扭头跟后座的柯寻‘禀报’,结果一回头就捂了眼:“卧槽公共场所干嘛呐!”
柯寻抬起头来:“调座位高度呢……”
“你俩干脆躺下算了……”卫东这才发现这两个人都戴着颈椎枕:好好儿一个鹤立鸡群的大佬被整成胖脖子松鸡了,恋爱真能减低人的修为啊……
火车到了某站,邵陵来到了伙伴们的这节车厢,眼见一个黑衣墨镜的小子冲自己热情招手,邵陵定睛看了看墨镜小子的前后座位,才确定自己没有找错车厢。
墨镜小子:“就剩这一个座位了,他们都不想挨着本社会人。”
邵陵和大家打过招呼后,就坐下来:“社会人在社会学中指具有自然和社会双重属性的完整意义上的人,与‘经济人’相对。”
“……”摘下了墨镜的卫东愣了愣神儿,乖乖把自己的一盒子巧克力双手递交:“吃点儿吗?这东西就是保持体力用的,甜甜的挺好吃的。”
邵陵礼貌点头,拿起一条巧克力:“其实甜味不属于巧克力本身的口感,巧克力原产中南美洲,鼻祖是xocolatl,意为‘苦水’。”
卫东嚼着巧克力,无辜地望着邵陵,感觉学生时代的阴影再次笼罩回来:“哈,是吧……”
卫东望着邵陵的侧脸,对方并没有吃巧克力,更像是在发着呆。
每个人都有自己排遣紧张的方式,就像是卫东自己要通过插科打混来让自己麻木,而邵陵的方式大概就像刚才那样机械地背诵教科书吧……
想到这里,卫东不觉有些同情起这位新成员:“别客气啊,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邵陵被卫东拍了几下后背,仿佛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巧克力包装上的成分说明:“糖的含量有些高了,还好巧克力饱和脂中含有独特的硬脂酸成分,可以吃一点。”
“……吃吧。”
……
火车很快就到了A市,旅馆是一早就订好了的,大家并不急于入住。
“时间还早,咱们先去美术馆看看。”说话的是秦赐。
“刚才萝卜说他们已经到美术馆了。”卫东路过候车大厅的镜子就把墨镜摘了,感觉自己走在这群人里像是个需要被照顾的黑衣盲人,又像是被这群人挟持的戴着不透明墨镜的人质。
每个人的口袋里都放着那张永远都在的美术馆参观票,这次上面写的是‘旧站美术馆’。
大家在A市地图上找了半天才发现了位于这个城市的老火车站,因为新火车站的建成和使用,老火车站就被安排成了一所公立美术馆,据说是为了提高市民的艺术欣赏水平。
如今,‘旧站美术馆’已经建成开放十年了,除了重大的美术展,平时几乎门可罗雀——市民的欣赏水平不是一家美术馆就能提升了的。
所以,当出租司机听说这几个“游客”要去参观美术馆的时候,挖心挖肺地提醒说:“别瞎耽误功夫,特没劲!根本没大师,真的!人家别的博物馆美术馆都有个镇馆之宝,咱这儿甭想!哥儿几位还不如去趟植物园动物园呢!动物园新添了小袋鼠儿了!”
朱浩文前倾着身子坐着,莫名其妙被秦赐和卫东两旁夹击着坐到了后排中间,感觉十分别扭:“我听说,这个美术馆当年是市长力排众议建起来的,据说当年的招标项目里有海洋馆,火车模型陈列馆,还有民俗纪念馆。”
“可不是嘛!”出租司机是个爱说的,“哪个也比美术馆有人气儿啊!尤其是海洋馆儿,得吸引多少孩子来啊!地下还能顺带开一个自助餐厅,一边儿吃着饭一边儿欣赏着玻璃后边儿的大鱼大虾,那多带劲儿啊!也能给市里创收啊!”
“是是是是。”卫东一路点头打哈哈。
等到了老火车站,大家还是谢过了司机师傅,“坚持”在这里下了车,卫东还不忘找补一句:“就是想看看这美术馆儿混得有多惨……”
柯寻和牧怿然已经乘前一辆出租车到了,站在两人身旁的黑色长马尾辫的女孩正是方菲。
这个发型令方菲看上去更利索,也更冷了些,她冲大家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哥哥哥!姐夫姐夫姐夫!”远处一个声音响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罗勏踏着脚下的体感车,左摇右晃地过来了:“幸亏你俩个儿高,要不我又得绕这个破楼转一圈儿,我找半天也没看见美术馆。”
柯寻无声地指了指“这个破楼”门口的大字——旧站美术馆。
“呀呵,这儿呐~”罗勏这才停下了体感车,眨巴着眼抬头看,“这小破楼也忒破了,还这么小,我还以为是个便利超市呢。”
这座美术馆并不算很小,老城市的旧火车站大楼几乎都这么大。
“我还当你以为这是个存车处呢……”卫东说。
“呀呵,东哥?!什么时候到的?”罗勏突然发现卫东,激动不已,紧接着就看到了秦赐:“秦哥!”然后又看到了邵陵:“邵哥!”然后又看到了朱浩文:“文儿……”
朱浩文:“别乱叫哥。”
罗勏开心地凑上去用手肘蹭蹭朱浩文:“有本事亮身份证儿,看谁是哥~”
朱浩文:“……”
“啪!”罗勏用手机给两人来了个自拍合影,“现在年轻不算啥,十年后咱俩再拍一张儿,看岁月饶过了谁~”
罗勏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两张年轻的面孔释放着无限青春,虽然一个毫无笑容,一个强颜欢笑。
罗勏很想说,大家在美术馆门口合一张影,又觉得这个提议似乎不吉利……
朱浩文的目光转向美术馆:“这家旧站美术馆的受众并不理想,甚至很多市民都在抱怨当年的市政决策……”
罗勏:哎?话题转换得一点儿都不合情合理。
邵陵抬头打量着这座老旧的美术馆:“当初的这一市政决策莫非受到了其他因素的干扰?火车站被改建成美术馆是2009年,之前你们经历过的其他美术馆建馆日期各异,有的是上百年的老馆,也有的是这两年新开的馆,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查一查这些美术馆建成的原因。拿现在来说,这座美术馆力排众议建出来,市民都不买账,这可以说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这个决定当初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邵陵说完这话,看了看四周,还好这里门庭冷落,只有几个伙伴孤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