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站定,笑着道:“不会。你给我涨工资就好。”
醉酒的关系,许辞的声音不如往常那么清冷疏离。
林景同听罢也是一笑,然后道:“你这酒还没醒,怎么下来了?我扶你上楼睡觉吧?”
许辞仍是摇头。“我不要紧。你去赶飞机吧。我想回家了。”
“回家?这个点?”
“嗯。不是自己的床,睡不惯,你说得对,我就是瞎讲究。”
“我帮你叫回高管公寓的车?”
许辞庆幸林景同带自己来的是离云顶中心很近的、位于市中心的一栋别墅。否则,如果他回的也是高管公寓,自己还不方便堂而皇之地打车离开。
拿出手机,许辞点了几下。“我自己来就可以。你赶紧去机场吧。别迟到了。”
·
另一边。小公寓内。
祁臧十指交叠撑着额头,是一个颇有些焦虑的模样。
一开始联系不上许辞的时候,他焦虑的当然是许辞的安稳,于是迅速赶去了云顶酒店。找各服务员、保安一通打听下来,祁臧得知——
“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好像是喝醉了,另一个长得挺帅的小伙子扶着他坐上一辆兰博基尼,车开哪儿去就不知道了。”
如此,得知许辞没有出意外,祁臧本该不必再担心,他也确实默默独自回到了小公寓里。
可他根本没有任何回房睡觉的心思。整整一晚上,他要么在小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要么就坐在沙发上摆深沉。
中途他还特意去了一趟玄关位置,那里贴着他和许辞的同居守则,祁臧将它们一条一条、全都默默读了一遍。
里面可是清清楚楚写着不能喝酒呢。
许辞这算不算违反规则?
何况他喝酒就算了,居然还喝到别人家里去了……
祁臧忍不住在心里叨叨——这么多条款,全是许辞拟定的。按理自己也有权力增加几条,比如“忙完工作一定要回家”、“不许去别的人家里过夜,男人女人都不行。”
正默默在心里拟定着霸王条款,祁臧收到了许辞的消息——
他说他会回来。
祁臧一颗焦躁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
他终究是回到了沙发坐下来。
他本该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等待的,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间,胸腔里的一颗心就又越跳越快了。
祁臧几乎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他烦躁焦虑不对劲了一整晚。
好似只要许辞不回来,他身上这些毛病就全都得不到解决。
不知等了多久,期待已久的开门声终于响起。
祁臧立刻走向玄关。
玄关处的灯没有开,祁臧一开始看到的只是一个黑影,并没有看到许辞的模样。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祁臧立刻皱眉上前扶住他。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莫名其妙跳动过速的心跳,祁臧故意语带呵斥、板着脸说了句:“这是喝了多少酒?是不是违反规则了?”
然后祁臧听到了一声轻轻地:“唔……”
许辞这声音可太不对劲了。
祁臧“啪”得一下打开开关。
下一刻,许辞那红透了的脸,那双迷迷蒙蒙似乎搞不清楚状况的、晕着水光眼眸,就这么猝不及防一下子全都撞进了祁臧眼底。
“你——”
只出了一个音节,祁臧喉头一梗,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灯亮的刹那,许辞大概有点不适应,于是一下子眯起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再睁开。
在他的视线里,祁臧的脸就那么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
就仿佛一直活在记忆里的、连五官都快要模糊的人,总算走到了自己面前,让自己能再一次真切地看清楚、触碰到。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失而复得一样。
许辞醉得太厉害,这一整晚酒就几乎没醒过。
签合同的时候,他靠的是意志力,面对林景同靠的则是发自本能的戒心、以及多年训练出来的防备力。
直到这一刻看到祁臧,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觉得所有的防备、戒心,全都可以祛除了。
他不必再那么累了。
许辞彻底沉浸在了酒精的作用下,几乎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也几乎分不清八年前与八年后。
见许辞步履不稳,祁臧及时伸出手扶住了他,想把他带回卧室休息。
而就在被那只饱含热度的手掌拖住时,许辞恍然感觉回到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八年前,那张心形大床上,暗色调的灯光下,祁臧也是这样握住他的手臂,然后就吻了过来。
八年前许辞喝多了,记忆里的那一晚,祁臧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始终在晃来晃去。
八年后的现在,他同样喝多了。再次看到那双熟悉的、满藏着深情的眼睛,几乎不可避免地,许辞脑子里滑过了一个念头——我回到八年前了吗?
迷茫地抬起手,许辞的指尖轻轻碰上了祁臧的脸,就好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紧接着似乎是瞥见祁臧转身要走,他的手很快下落,放在祁臧的手臂上,捏起他一小截衣袖,然后攥住了。
仿佛他并不希望祁臧走远。
“小辞——?”
彻底沉浸到了八年前的幻梦里。
许辞似乎以为下一刻祁臧就要吻过来。
他将头轻轻后仰,然后缓缓阖上了双眼。
第78章
玄关处。顺着许辞闭上眼后仰的动作望过去; 祁臧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门没有关。
他左臂的衣袖被许辞拉扯着,于是抬起右手往前一伸,赶紧把房门合上了。
右手放在门把手; 还没来得及收回来; 感觉到唇鼻间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 祁臧这才发现,他和许辞离得实在太近了——
他几乎把人抵在了门上。
祁臧第一个反应是赶紧收回手; 退后几步,略吸了口气; 然后他走上前,把手背贴上许辞的额头。
闭眼睛干嘛?是不是觉得眩晕?
没发烧吧?
“啧; 头还真有点烫。很难受吧?”
预料之中的那件事并没有发生,许辞睁开眼,发现祁臧已扶着他去到客厅沙发坐下; 还给他拿了一块湿毛巾来贴着额头。
许辞:“……”
贴着湿毛巾仰头靠在沙发上,许辞睁着眼,灯光颇有些刺眼; 于是又将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额头传来冰凉舒服的感觉,紧接着唇边递来了一杯温水; 许辞迷迷糊糊被人端起脑袋喂了几口水; 睁开眼; 看见了祁臧——
这是面部线条更凌厉、五官轮廓更深邃、皮肤黑了一些、眼神也与八年前有着明显差异的祁臧。
许辞总算清醒了一些,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八年前。不过也只有一些而已。
为了扶许辞坐起来喝水,祁臧是端着他的脑袋的。
许辞头还是难受得厉害; 下意识就想找什么东西靠着; 靠不着沙发; 他也就无意识地靠在祁臧手上。那有着明显热度的侧脸就那么贴在祁臧的掌心; 让祁臧整个手掌都烧着了。
“还渴不渴?”祁臧勉强压下心里的悸动,开口问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变得非常沙哑。
之后他小心翼翼端起许辞的脑袋,上半身前倾,要越过他去把放在旁边小茶几上的水杯再拿过来。
也不知道许辞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在祁臧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脑袋偏了一下,一双温热的、泛着酒气的唇,就这么贴上了祁臧的侧脸。
祁臧整个人都僵住了、动弹不得了。
许辞却是再往后一倒,重新靠上了沙发,又把眼睛闭上了,一副撩完人不负责任兀自睡过去了的模样。
在此之前他的手往前一抓,又攥住了祁臧的衣袖,像是在下意识地依赖。
醉酒后无意识的动作,会不会暴露出什么来?
'刑侦' 第119节
还有,他之前给自己取名“谢善”,到底是什么意思?
电光火石间,祁臧又想到一个细节——
他去清丰北水店的时候,衣服湿了,店长姜雪给了他一套完全合身的衣服。这背后……会不会有许辞的安排?
祁臧曾说过,他不会再问许辞喜不喜欢自己、要不要和自己在一起。
那会儿他说的确实是心里话。
最初他是为了逼那个“谢桥”,才故意做出一副要追求他的样子。可他只是在嘴上说说,什么都没做。忙起来的时候两人甚至一两周都不会联系。他并没有真的在追许辞。
后来,许辞对他坦白了一部分过往,祁臧对他的心疼,远远超过了肤浅的占有欲。
许辞有想要实现的事,他几乎算是赌上了一生在为那件事努力。
爱一个人,要爱他的坚守。
所以在许辞达成所愿,祁臧确实没有想过真正和他在一起。
他只是想默默守着许辞。而无论是为了许辞,还是为了正义本身,他都有比儿女情长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四色花重回锦宁市兴风作浪,他要粉碎他们的阴谋。
把那些事情处理好,他们在有在一起的基础。
这点祁臧从来心知肚明。
而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
按许辞的意思,他只是八年前对祁臧稍微有过一些好感,但并没有真正爱上。
在祁臧看来,这话的意思就跟许辞只是看上自己的身材或者脸、认为自己是在酒醉后可以用来消遣一下的对象差不多。
说白了,你情我愿的时候,彼此互相慰藉一下而已,什么也不算。
那现在呢?
现在许辞是什么意思?
他又一次喝醉了,又想消遣自己了?
亲了吻了撩拨了,然后就又什么都不算了吗?
八年前一幕幕走马灯一般在脑子里滑过。
两个醉酒的许辞、两张并不相同的脸却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当年的那一晚,对于祁臧来说,是“结发之夜”,以至于他把那头发珍藏了八年。
对于许辞来说,那一晚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些问题,在解决四色花的问题前,祁臧拼命压抑了自己不去追问、不去触碰。
可现在他实在有些被许辞刺激到了。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去想那些纠缠、困扰了他整整八年、将近3000个夜晚的问题。
祁臧倾身往前,指尖放到许辞白皙光洁的下巴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他端起许辞的下颌,想要让他睁开眼和自己对视。
声音越来越哑了,祁臧在许辞耳边问:“小辞,你刚亲我那一下,什么意思?”
下巴有些吃疼,许辞微微睁开眼,然后有些不满地皱了眉。
他好像头重得厉害,只想找什么东西靠着,哪里还有力气回答祁臧的话。
“说话,怎么不敢说了?”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八年前那一晚,也是你先亲的我,是不是?”
“怎么就要亲我了?不喜欢我,又想亲我?”
祁臧心里躁得慌。那个吻快把他烧起来了。可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只能生生忍住。忍住喜欢,忍住欲望。
把自己逼成了这样的始作俑者许辞,似乎对一切一无所知。他撩了人,毫无自觉,可偏偏又伸出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一截衣袖。
祁臧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你喜欢我吗?
还是说……一个人单身久了,偶尔也会生出需要,比如醉酒的时候,所以你需要一个解决需要的人?
祁臧心里充满了燥意、升腾起来的浓烈爱意、以及压抑了许久的汹涌渴望,在忽然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又不免生出了一股怒意。
那是祁臧总算注意到——许辞的衣服换了。这个牌子的衣服根本不是他喜欢的,而且明显不是那么合身。
这是谁的衣服?
林景同的?
怎么换上的?
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祁臧一把揭开许辞额头上的湿毛巾。
清凉的感觉消失,许辞似乎本能地觉得不适,重新睁开眼睛,看向祁臧的时候,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些许不满。
祁臧更是被他这眼神刺激到了。
将被攥住的衣袖一点一点、毫不留情从许辞的手指间抽离,祁臧握住他的手腕,欺身上前。
“祁——”
许辞刚开口,被祁臧打断。
“你是不是在撩我?”
许辞没力气答话,只是静静注视着祁臧。
客厅开着的是一盏落地灯,不算晃眼,暖色的灯光从沙发一角照来,恰将许辞笼在了倒三角形里。
灯光下,他的眼神依旧清清冷冷,不过受酒精的影响,显得有些迷茫、涣散。
“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回家撩我?”
“小辞你自己说,你这么做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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