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里看了三人一眼,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确定了吗?”
田大娘点头:“确定了。我自己倒是想要留在您身边,可是我儿子方雨有自己的想法,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只能一辈子给人为奴为婢。可是只给他一个人赎身,好像又有些不好,所以我们决定全家一起赎了。”
傅里对这个结果相当惊喜,她原本以为田大娘一家商量之后,会提出只赎一个人的决定,毕竟这样做的话,田大娘一家不但免于子孙后代也只能一直给人当奴才的结局,方雨及其孩子还能享受傅里的庇佑,这是一桩相当合算的买卖。
只不过田大娘等人真要这样做的话,傅里可就不敢再用田大娘了。
毕竟这种想要两手抓,什么好处都不愿意放弃的人,实在太过贪心了些。而且若是只有方雨一个人赎身了,傅里也是不敢完全信任田大娘的,毕竟有了一个自由身的儿子,田大娘夫妇之后的所有行为都只会优先考虑到他,若是以后有人拿方雨威胁,田大娘等人恐怕也只能倒戈相向。
所幸她没有信错田大娘这个人。
傅里完全没介意他们的出尔反尔,而是很干脆就应下了这件事:“我不是说了,会将一个铺子交给你吗?我先问问你,你自己更希望开串串香店,还是面馆?”
田大娘似乎在刚才已经连这个问题已经商量好了,完全没犹豫,便脱口而出:“傅娘子,我想要开串串香店。”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面馆更稳定,我对面馆也更熟悉,但我想着,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赎身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挑个更赚钱的生意,然后早点赚够赎身的银子早日赎身比较好。而且串串香店虽然更忙碌,但店里的活儿反倒更简单,就算是我丈夫与儿子这种从来没有在里面帮忙过的,也能很快上手。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是忙,也更开心。”
傅里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还为她们感到高兴:“行,若是定下了,明日你们便去找蔡力,目前周公面馆与串串香店的分店都是他在负责,你只需要告诉他你们想到什么地方去开店,他立刻就会给你们安排。”
“蔡力?”田大娘茫然了一瞬,很快想起了对方是谁,“傅娘子不是准备让他负责以后的火锅店吗?怎么……”
傅里叹气:“这不是最近时局动荡,不好闹出太大的动静吗?”
田大娘先是一愣,旋即想起前几次吃火锅时,那香飘十里的味道,顿时了然:“行,那我明日就去找蔡力。”
事情很快定了下来,因为田大娘一家都是巴州
本地人的缘故,他们原本是打算就在巴州辖下的县城开分店的,但蔡力很快以傅里非常相信他们为由,劝说他们一家到巴州府隔壁的府城开分店,并成功说服了他们。
于是不久,田大娘一家便收拾好行囊,带着足够一个月用的煮汤用的材料与蘸料,乘着马车直接去了隔壁府城。
等人走后,看着空空荡荡的家里,傅里忍不住叹气:“当初会将这个宅子买得这么大,还是因为想要让田大娘一家团聚呢。”
如今人倒是团聚了,可人没住几天便走了。
周公见到她伤感,不禁取笑:“若这么舍不得小田,之前我提议让小田接手我那家老店的时候,你怎么非要拒绝?若是将老店交给小田,她自己熟悉不说,你也不必忍受着离别之苦。”
因为巴州府城的几家店全部走上了正轨,而周公夫妇年纪也大了,所以在去年的时候,傅里便亲自接手了第一家周公面馆,转而让周公夫妇回到家中颐养天年。
傅里果断摇头:“那家老店毕竟是我开的第一家店,对我意义非凡,而且说是我的店,实际上那家店的百分之五十是属于您的,只要我还在巴州府一天,我都不希望这家店的掌柜变成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就算是傅里接手,旁人问起,她也一直说的是暂代周公的掌柜之职。
说她矫情也好,说她迂腐固执也罢,但她确实就是这样想的:既然当初说好了这家店是属于周公的,那么这家店就必须一直是他的。
周公摇摇头,忍不住劝她:“人生在世,总有离别之时,如今还只是生离,你就已经这样伤感,若是以后与我死别,你该如何伤心呢?小里,你该早日习惯好。”
傅里赶紧转头瞪周公:“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还要长命百岁呢!”
周公眼神平静:“就我这个身子,若是能再活个四五年就已经是老天恩赐了,那儿还能奢望长命百岁?”
傅里回头,视线落在周公早已经花白的头发上,忍不住红了眼眶。
到底是前半辈子经历太多,伤了底子,否则不过五十多岁的人,怎么可能头发花白成这个样子?
周公叹气,拍了拍傅里的肩膀:“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世间常态,我能在死前看到大仇得报,就算是立时死了,也能瞑目了,你该为我高兴才是,怎么反倒这般伤怀?你知道的,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到死,都不可能看到薛仁吒伏法的。”
虽然知道周公是发自内心这样认为的,也知道自己应该为周公感到高兴,但傅里心里还是非常难受。
周公无奈,他本意是劝傅里不要为了离别伤怀,没想到反倒害傅里伤心了。
但这样其实也好……
周公悄悄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心脏,想着这段时间越来越频繁的心绞痛,忍不住摇摇头,早日让小里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傅里并不知道周公想法,但仅仅是有了周公很快会离开人世这样的认知,就足以让傅里感到胸闷了。与周公说完话后,傅里很快离开了家里,决定出去查看一下店里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很晚,大家不要等啦,比心
第67章
在店里转了一圈儿后;傅里仍觉得有些不舒服,于是再次回到家中。
没想到在门口;却见到兰哥儿从门内出来;然后又转身将只比门槛高半截儿身子的锦哥儿往外抱。锦哥儿虽然矮墩墩一个,但因为被傅里照顾得非常好,所以身上的肉相当壮实,如果抖了一下,甚至可以泛起小波浪。
想要将这么胖的一个小家伙从门里面抱出来;中间还有一个足有自己小腿儿高的门槛阻拦,这任务对今年不过五岁的兰哥儿也太艰巨了些。
傅里却没想着上前帮忙,而是当场抱胸站着旁边,就这么看着兰哥儿为了抱起锦哥儿憋得满脸通红,而锦哥儿却是满眼晶亮,似乎在期待着从家里出来后的世界。
可惜兰哥儿刚将锦哥儿抱出来,一转头,便对上了傅里似笑非笑的眼神。
兰哥儿:“……”
锦哥儿:“……”
锦哥儿眼珠转了转;然后相当迅速地反应过来,两条腿儿捣腾地跟个小风车似的;一会儿就扑到了傅里的身上:“娘亲娘亲;锦哥儿好想你吖”
兰哥儿紧跟着跑到傅里身前,不过在距离傅里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步子;没有再往前走。
傅里低头对上锦哥儿心虚的眼神,呵呵冷笑:“我看你不是想我,是想念外面的世界吧?”
锦哥儿眼珠咕噜咕噜转个不停;却一时想不到好办法,只能抬手将傅里的大腿抱住:“娘亲,你看错了,锦哥儿才没有想要出来玩呢。”
“锦哥儿,撒谎可不是个好孩子哦,若是让我知道你撒谎的话,以后娘亲可就不喜欢你了。”傅里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锦哥儿,“你确定,你没有想要出来玩吗?”
锦哥儿哪里见过傅里这么严肃的样子,当场就红了眼眶,整个人要哭不哭的,小表情委屈得不得了:“娘亲,锦哥儿错了,锦哥儿不该想着娘亲今天没带着锦哥儿一起出去,就让兰大哥带锦哥儿出来玩。娘亲对不起。”
兰哥儿见锦哥儿认错了,赶紧开口:“傅姨,是我错了,我不该听了锦哥儿撒娇就带着他出来玩的,是我的错。傅姨要怪就怪我吧,锦哥儿还小,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傅里失笑,冲着兰哥儿招了招手,等他过来后直接将两个孩子都拉到怀里抱着,然后才开口对兰哥儿说道:“这事儿你们两个都有错,锦哥儿错在不该撒谎,不该在没有大人陪同的情况下,就跑出来玩。你也一样,你年纪大些,确实不该听了锦哥儿撒娇就带他出来。外面是有很多坏人的,若是被他们发现你们身边连个大人都没有,你们就危险了。”
兰哥儿眨眨眼,沮丧地垂头:“我想起来了,父亲以前提起过,外面有很多专门拐孩子的拍花子。”
傅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所以以后出门,一定要告诉大人,让大人陪着你们一起出去知道吗?而且我又不是不让你们出去玩,之前我在家的时候,你们想出去为什么不找我说呢?”
兰哥儿在想起外面有很多拍花子后,便已经后悔了,如今自然连连点头:“我知道的,以后绝对不会带着锦哥儿出门了。”
一直躲在傅里怀里不出声的锦哥儿听了,也连连点头:“我以后也不会乱跑了。”
傅里笑了笑,这才真正放心了。
这次也是她运气好,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两个小孩子出门,要是她回来得晚一些,又或者今天一直没回来,到时候这两个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她可就真的一辈子都只能活在愧
疚与伤心之中了。
又和两孩子叮嘱了几句,她这才抱着锦哥儿,又牵着兰哥儿,直接回到了家里:“你们要真是想要出去玩呢,我等会儿就可以带你出去,但是在离开之前,我们必须要回去和爷爷奶奶说一声,否则等爷爷奶奶发现你们不见了,他们得多着急啊,你们想想是不是?”
两个孩子点点头,难得生出了几分愧疚。卫若兰更是在心里暗自下决定,以后绝对不要没有告诉大人就带着锦哥儿跑出来了,他能留在傅姨身边,本来就已经非常难得了,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了锦哥儿,他以后肯定会自责死的。
锦哥儿到底只有两岁,对此倒是记忆不深,但“没有大人陪同不能随便外出”这样的话,却死死地印在了他的脑海。
等一大两小回到正堂,果真见到周公夫妇正在几个屋子里进进出出地找人。
傅里赶紧将人叫住:“周爹爹周妈妈,不要找了,兰哥儿和锦哥儿都在这儿,被我带回来了。”
周公二人赶紧跑到傅里身边,仔细检查过两人,确定他们身上没有受伤后,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傅里赶紧将自己在门口将人拦住的事儿说了,又道:“他们肯定是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偷跑的,真是调皮地不行,以后啊,就该拿根绳子将两人栓起来,到时候看他们还跑不跑了。”
周公顿时哭笑不得:“还拿绳子拴起来,你当兰哥儿和锦哥儿是人啊,还是狗啊?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们两个小的,他们到底年纪小,哪儿懂得没有大人陪着就跑出去容易遇到危险的道理?也是我们两个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一时没看住他们。”
他叹了口气,“今儿是你提前回来,正好撞上了,所以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若是你今日晚回来一些,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可就难辞其咎了。还是该尽快让钱二找个人品本事都信得过的仆妇在身边看着,这样我们没注意到的时候,也能有人看着他们。”
傅里又安抚了周公一番,到底将此事记在了心上。
然后趁着带着两小孩儿出门的机会,直接去找了钱二,将此事告诉了他。
没想到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竟看见孙翠兰出现在了门口:“钱二快出来,我大哥说了,下聘之物必须有……”
孙翠兰看到屋里的傅里,顿时将所有话都噎回了肚子。
傅里先是一愣,旋即失笑:“你们这是……成了?”
孙翠兰不好意思地低头,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摇头:“我们刚对成婚一事达成共识,还没来及告诉你们。等准备好订亲的三书六礼并嫁妆聘礼后,我们还打算请周婆帮忙做个媒人呢,只是没想到竟叫你提前撞见了。”
傅里见她眼角眉梢都带着分喜悦,心里也为她感到高兴:“你该早点说出来的,这样田大娘说不定还能喝你一杯喜酒呢。”
孙翠兰笑着摆手:“这有什么,我们这三书六礼都还没开始走呢,等到举办婚礼,怎么也该到明年了,到时候请田大娘回来喝喜酒也是一样的。”
傅里怔住,旋即反应过来,这古代成婚可不像是现代那么简单,领个证儿再摆桌酒便成了,人家古代成婚那可是要三书六礼走全的,否则容易叫人说闲话。
这么长的时间,确实足够让田大娘在外地站稳脚跟,也能腾出空闲回来喝喜酒了。
傅里笑着转头,发现钱二竟比孙翠兰还要害羞,原本憨厚的脸上早已经布满了红晕。
这可真是……
傅里摇摇头:“我还有事儿,就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