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太医自己身体都不舒服,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为我们诊脉的结果?何况知府夫人已经非常难受,等到太医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还是赶紧回家吃药更方便一些。”
“就是就是,侯夫人一片仁心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我们这儿这么多人,就算将太医请过来也不知要看到什么时候,何况得到诊脉结果之后还要开药方,还要抓药熬药……等到一切都做好,恐怕我们都要难受死了,到时候在侯夫人面前显露了丑态,污了侯夫人的眼睛,我可真是恨不得在您面前上吊自尽。”
“……”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十来个女人叽叽喳喳地接二连三地开口,又没个顺序,你一嘴我一嘴的,听得傅里耳朵嗡嗡作响。
她赶紧抬手制止了这些人继续开口的想法:“诸位夫人这般为我着想,实在让我感动非常。若是就这么将诸位夫人放走,我实在心中愧疚,想来想去,还是想让太医给诸位夫人诊脉才算尽了我的一片心意,还望诸位夫人不要推辞。”
知府夫人等人险些没被傅里这话给吓死,又想到自己再不离开,等会儿还不知道要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一个个纷纷变了脸色。其中又尤其是知府夫人的反应最为激烈,她听完傅里的话后,几乎要克制不住心头的恶意,险些冲着傅里破口大骂……
好在在她开口之前,傅里一脸为她们着想的表情开口:“只是今天诸位的病情实在拖不得,我也不愿意大家再被病痛困扰,所以只能暂时放弃这样的想法。不过以后我还会举办宴会,到时还请诸位夫人捧场,我一定会让两位太医为大家诊脉看病,为大家拔出病根,为大家……”
“多谢侯夫人好意,”知府夫人赶紧打断傅里的长篇大论,“以后夫人举办宴会,我们一定悉数到场,只是今日大家都生了病,就不停留了,告辞!”
说完,知府夫人带头转身就走。
其他人不敢得罪傅里,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若是现在再不走……她们可没有知府夫人的忍耐力,等会儿会不会真的在傅里面前出丑,她们可没有办法保证。
听说京城已经出现了吃鸦、片染上毒、瘾的人,想来定威侯夫人对毒、瘾发作后个种种表现都非常清楚才是,如今她们还只是初露苗头,勉强还能用其他的理由应付过去,可若是真的毒、瘾发作,她们在定威侯夫人这儿还能讨得好了?
别忘了,定威侯被皇上钦点为钦差大臣,就是为了查清楚湖广两省官员吸、毒一事的。
没人敢在傅里面前显露毒、瘾发作后的丑态,也没人敢保证再在卫家多呆一会儿,他们会不会就当着傅里的面儿毒、瘾发作,然后直接将自己的把柄往傅里的手上送。
所以尽管不敢得罪傅里,这些个接二连三变了脸色的夫人们,愣是硬着心肠转身,跟在知府夫人的后面走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人告辞离开后的背影,过了会儿,傅里挑眉失笑:“怎么这就走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跟着知府夫人离开了卫家,在场还剩下了好些个表情寻常,完全没有毒、瘾发作迹象的官夫人,也有两三个表情同样难看,但仍选择了留下的官夫人。
傅里转头,意外地看着那三个同样面色惨白,全身发抖的官夫人:“你们怎么没走啊?”
几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要表忠诚吧,却显得有些刻意,也有些像作戏;若是不表忠诚吧,这本来又是她们选择留下的目的。
一时间,几位官夫人的眼神相当为难。
傅里想了想,笑道:“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你们现在的情况应该也耽误不得吧?还是尽快回家吃药吧,我这儿就不多留你们了。”
三人顿时长舒一口气,赶紧起身告辞。
等人走后,在场便不剩几个人了。
但傅里心里的防备完全没有卸下,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警醒
那些个已经染上毒、瘾的人实在太
好分辨,就像她今日做的这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而易举地将染上毒、瘾之人从一群夫人当中分了出来,不管这些人当中究竟有多少好人,又有多少坏人,但面对他们的时候记得多个心眼儿,也就够了。
卫烆这次被雍和帝派过来,是为了查清毒、品和那些染上毒、瘾并为了毒、品与海外势力勾结的官员的,有着这样一个大前提,染上毒、瘾的官员及其夫人天然就会让人防备,而没有染上的则会让人下意识地想要信任。
可谁知道这些没有染上的毒、瘾的人中,有没有为了利益而背叛朝廷的人呢?
偏偏这些人混在对朝廷一片忠心的人中,比染上毒、瘾的人要难分辨多了。
这些人倒是不知道傅里的想法,一个个的看着傅里张了张嘴,似乎都有话想要对她说,但又因为顾忌其他人在场,而有些不敢开口。
傅里看着这些人,思索着该怎么样做才能从这些人当中分辨出值得相信的人。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开口说了句话:“定威侯夫人,民妇现在是否可以说出想要与您商议的事情了?”
傅里一愣,转头对上了薛秦氏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
她笑了笑,专注地看着薛秦氏:“你想要与我商议之事,就这么紧迫,必须得今天就告诉我吗?”
薛秦氏顿了顿,表情有些迟疑。
傅里转头看向在场的其他人,笑道:“难道这事儿还不能让其他人听到?”
薛秦氏连连点头:“因为涉及到一些商业机密,若是被人听了去,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意。”
她话音刚落,在场仅剩的几位夫人便面色不善地转头瞪着她。
面对这些人的眼神,薛秦氏也并不好受,毕竟她如今只是个寻常的商人之妻,与这些诰命夫人们完全不是同一个阶级的人,这些夫人们若是想要对付她,实在太容易不过了。
傅里看了其他人一眼后,想着今日与这些夫人也聊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便干脆开口道:“几位夫人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没有,我便和这位薛夫人到会客厅商议生意上的事儿了。”
其他人虽然不太舍得这难得与傅里拉关系的机会,但她们留在卫家又确实没有正经事儿,于是只能知进退地起身告辞。
傅里转头看向冬夏:“冬夏,你去送送几位夫人。”
冬夏是傅里的贴身丫鬟,之前一直跟在她身边,傅里让冬夏出来送人,足以表明她对这些夫人们的重视。
而这些夫人们想要与傅里拉进关系,本就是为了这点子重视。
等这些夫人离开卫家的时候,她们原本对薛秦氏的不满就已经尽数消失,完全没有踪影。
等人走后,傅里这才转头看向薛秦氏:“说说看吧,你今日到卫家,究竟所谓何事?”
她其实有些好奇,也有些吃惊
毕竟之前四大家族全都被抄了家,薛家当然没能幸免遇难。下达命令的虽然是雍和帝,但最后执行抄家这个命令的却是卫烆。可现在,一个薛家人,竟然说有事儿想要和她这个卫烆的妻子商量,实在叫她有些好奇。
而且薛秦氏说的还是生意。
生意?
傅里无论怎么想,也不觉得自己一个开饭店的,与薛家能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
薛秦氏对上傅里的眼睛,神情微微有些紧张:“我们这一支属于薛家旁支,之前又一直在外行走,与主家的关系算不得亲近,所以之前薛家被抄后,虽然家财全都充了国库,但人脉还在,我们也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傅里点点头,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薛秦氏见傅里态度如常,似乎并未因为薛家主家而对她们这些牵扯不深的旁支迁怒,心里很是松了口气。
她沉默片刻后,继续开口:“不过为了让家里的孩子得到更好的教育,也为了让他们过上和以前一样的生活,我与老爷商量之后,最后决定做海商。”
听到“海商”两个字,傅里顿时来了精神:“你丈夫是谁?什么时候开始做海运生意的?可曾与那些海外洋人接触?”
薛秦氏见傅里转变,说话时也变得慎重许多:“民妇的丈夫叫薛仁明,是半年前开始做海运生意的,当时靠着之前结交的朋友借来的银子,买下了两艘大船,如今已经卖出买进两回了,家里也算是积攒了不少银子。”说完她小心地看了傅里一眼,“至于洋人,老爷自己虽然不会跟船出发,但每次做生意都在同一个码头打转儿,自然是见过不少洋人的。”
傅里顿时陷入了沉思,听到这儿,她算是彻底弄清楚了这位薛秦氏找到自己究竟所为何事了。
她想了想,开口:“你这次过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想要告诉我?或者说,想要通过我转告定威侯,乃至于皇上?可你们若真是这样打算的,又为何与知府夫人搅和到了一起?其他人还不好说,可这位湖州知府,却有些不妥之处,你与知府一家子搅和到一起,你说的话我可不能全信。”
其他夫人还不好说,那位知府夫人,或者说知府本人与那些海外势力却肯定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
不是她今天的表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而是因为知府在湖州就已经是最大的官儿了,湖广两省,能与他平起平坐的,也就只有广海府的知府而已。之前雍和帝将销毁罂粟与鸦、片的命令传达湖广两省之后,这两省的政令推行却出现了问题,若是这两位知府本身没有问题,那就只可能是除了知府之外的所有官员都有问题,可从事情发生后,湖广两省还有不少官员递上奏折将这件事上报朝廷来看,这件事便不成立。
所以湖广两省的其他官员有没有问题不知道,这两位知府却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有问题。
薛秦氏就算想见自己,也没必要与知府扯上关系吧?湖州这么多官儿,她随便搭上哪一个不比知府夫人的关系更让人放心?
再者说,薛秦氏与知府之间的关系若是不够紧密,那知府夫人又怎么可能带着她带参加自己举办的宴会?
傅里自己虽然不介意,但在这些古代土
著看来,薛家就只是商人而已。就算如今商人可以考科举,但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在大夏朝可仍旧是垫底的存在。
薛秦氏吓得从椅子上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傅里被她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薛秦氏咽了咽口水,小心回答:“不论是按照老爷如今的纯商人身份,又或者是薛家与定威侯府之间的恩怨,若是按照正常途径,民妇都不可能有机会见到您。但民妇确实有不得不亲自见到您的大事儿,所以只能想法子疏通其他的路子。”
“我并未怪罪你通过其他法子来到我的宴会,我只是问你为什么没有找其他人,反倒去找了知府夫人。”傅里皱眉,“你还是先起来吧。”
薛秦氏摇头,而后回答傅里的问题:“因为在一干女眷之中,除您之外,知府夫人的身份最高。而在您来之前,整个湖州上下的官宦女眷全都唯知府夫人的马首是瞻,就算我找了其他人,若是没有知府夫人的同意,我也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场宴会上。而一旦知府夫人同意,民妇也只能再拿一笔钱孝敬知府夫人,然后再跟着知府夫人进来。”
“民妇就是想着,既然最后结果都一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走知府夫人的路子,这样还能剩下一大笔银子。”顿了顿,薛秦氏叹气,“薛家如今到底不比之前豪富,我们家比起之前也寒酸许多。家里如今能有这般大的起色,全是靠着老爷一个人,民妇总不能将老爷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拿去打了水漂。”
若是以前,别说只有几千两银子了,就算是好几万的银票,只要有用,她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全花出去。可经过之前的困苦,她已经知道银子得来不易,自然不愿再浪费。
那些银子可都是老爷的心血。
傅里不知道薛秦氏的想法,但也理解她的顾虑,于是听完后点了点头,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说说看你这次过来见我,究竟所谓何事吧。”傅里笑了笑,“不管你说什么,也不论我自己是什么想法,我都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原原本本地将你说的话告诉明……侯爷。”
薛秦氏认真点头:“民妇此次前来,是出于老爷授意。老爷虽然如今守在码头上,一心扑在海运上了,但以前走南闯北,与不少商人结交,彼此关系也都非常不错。在知道老爷决定做海商后,以前的好友也不论是借钱还是借物,也都为老爷提供了不少帮助,所以老爷在搭上广海最大的海商之后,也想着报答那些帮助过他的兄弟。在那两艘船第一次平安返航之后,老爷特意腾出了一艘帮他的那些兄弟运送货物。”
“半个月前,老爷的海船再一次平安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