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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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劫-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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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可惜。
  少了一处混乱之气。
  自秽土出来之后,言枕词本拟界渊将带自己去泽国取生灭空镜,不想两人一路前行,所行之路却不往泽国,而往大庆,并一路回到了大庆原府!
  诸事几番轮回,唯独原府之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一如往昔。
  言枕词默默看了周围几眼,心中多少有点唏嘘,再看界渊,却见这人神色平静,一无动容之处。
  两人入内,并不遮掩行踪,原府下人必然见到两者。
  这些人也更是坦然,仿佛无从前之事,一个个均将界渊与言枕词当做主人及主人所携带的客人,殷勤备至,送上各样招待器物。
  言枕词拿了条帕子擦手擦脸,对界渊道:“生灭空镜莫非在此处?”
  界渊懒懒瘫在一张摆放水阁的软塌上,水阁建于水面,左右有曲曲回廊,其下有粼粼水纹,水阁之中,前面摆古琴,左右立编钟,一物一器,自原音流离开之后便未曾更改,均是界渊的习惯,他回答言枕词:“生灭空镜不在此处。不过令海公主在此处。”
  声音方才落下,只听急促的脚步由远而近,紧接着,软帐一掀,令海公主那张闭月羞花、天香国色的面孔出现两人面前!
  界渊一路赶来,未来得及如何打理自己。他穿一件外头买来的普通衣衫,从容理了理衣衫,含笑站起,对令海公主道:“一别经年,公主之容依旧世所无双,令人艳羡。”
  令海公主凝视界渊,片刻之后,冷笑一声:“你之容色却比王夫差上太多,顶着这张脸,也好意思向本公主打招呼?”说罢,再一扫界渊衣衫,见其样样普通,毫无新意,轻蔑之色顿时溢于言表。
  界渊罕见顿了顿,一时半刻竟接不上话来。
  言枕词偷偷一笑,还未笑完,令海公主锐利的目光已扫到她的脸上!
  令海公主冷哼一声:“那日婚宴,我就知道你这色道士对王夫图谋不轨,你却信誓旦旦两人只是师徒,骗得了人一时,骗不了人一世,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言枕词无言以对。虽则说中间种种曲折样样出人意料……但如今再面对令海公主,想想自己和界渊的关系,他确实有种莫名的心虚之感。
  令海公主又高傲道:“只是想不到你如此不挑,连着替身都随意能下嘴,真是侮辱了王夫!”
  界渊:“……”
  言枕词:“……”


第75章 
  水阁中沉寂半晌。
  界渊徐徐一笑; 对令海公主说:“未知公主觉得我之容颜; 与原音流之容颜有何差别?”
  令海公主冷声道:“哪里都不一样。”
  “公主偏心了。”界渊长叹道:“明明是同一张脸……”
  令海公主高高挑起眉梢:“本公主岂是只看脸的庸俗之辈?王夫风雅; 一衣一线,一器一物,非你能及;王夫端仪; 举手投足,一言一行,使人心悦。王夫容貌——”她再扫一眼界渊面孔; 轻蔑道; “哼,你道眉眼一样便是一样吗?平白侮辱了这张容颜; 此脸在王夫身上,肤如凝脂; 艳似花绽。在你脸上,风尘满面; 粗疏简陋!”
  言枕词不由唏嘘:“原来不止是看脸,还看衣服,还看身材……”
  界渊心内也觉有趣; 不免笑道:“若公主心内只是如此想法; 那我可先沐浴更衣,焚香静心,等明日再见公主,保证再如原音流一样,如何?”
  令海公主干脆利落:“本公主不要替身。”她顿了顿; 对界渊说,“如今我只有一事想要问你。”
  界渊:“公主请说。”
  令海公主道:“我曾与王夫定下三月见面之约。此约对我有泰山北海之重,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会来原府赴此约会。但在赴此约之际,本公主遇见了一件咄咄怪事。”
  界渊道:“何事?”
  令海公主:“这段时间里,每当本公主欲离开泽国前往此地之际,父皇的人都能准时出现在本公主前行的途中,将本公主带回泽国看守,哪怕本公主用了生灭空镜,也不能将这些护卫甩脱。”
  界渊温和道:“但公主如今已站在原府地面上,可见公主最终还是甩脱了泽国护卫。”
  令海公主冷哼:“但你也出现了!本公主前脚刚到,你后脚便至,来得如此迅速,莫非还想骗本公主你与此事无关?”
  哎呀,过去的小公主可没有这么不好骗。
  界渊不免惋惜,早知如此,他就好好收拾一番再出现令海公主面前了,想想身为原音流之际,真是说什么令海公主就信什么……莫非他不过和言枕词这老道厮混几日,已近墨者黑,真就如身旁道士那样不修边幅,落拓粗陋,连个小姑娘都诱惑不了了?
  想到这里,界渊不由定定看了言枕词一眼。
  言枕词:“?”
  他莫名觉得脸上有点痒。
  界渊有点想照照镜子,于是他决定快速解决这一场与令海公主的谈话:“公主此言差矣。”
  令海公主:“哦?”
  界渊:“自古美人爱英雄,公主所爱之人,必是世上第一经天纬地之英雄!”
  言枕词侧目。
  令海公主骄傲:“当然。”
  界渊:“既然如此,公主难道以为简单的死亡便能分隔你二人,能叫他丢下公主,忘记约定?”
  令海公主陷入沉思。
  界渊叹道:“也许一切全在他的算计之中。公主会在此时出现,不过是他想让公主此时出现。”
  令海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怔怔发愣,眼中水光隐约。
  趁着令海公主发愣之际,界渊迅速对言枕词说:“我先回房照照镜子,令海公主就交给你了!”
  言枕词:“???”然而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界渊已走,水阁中顿时只剩下言枕词与令海公主。
  微风吹拂纱幔轻轻摇摆,沁凉水色荡漾朱漆廊柱。
  长久的沉默令尴尬流窜水阁。言枕词看着水阁外四通八达的道路,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之际,令海公主幽幽的声音响在他的耳际:“道士。”
  言枕词只好停了刚刚迈出的脚步:“公主有事?”
  令海公主:“你莫非真觉得界渊是王夫?”她不等言枕词回答,又自言自语,“虽容貌相似,身体相同,但性格不一,或许记忆也不一的两人真的能算作同一个人吗?”
  言枕词:“公主是否曾想过一事?”
  令海公主:“什么事?”
  言枕词温和道:“我们曾以为的那些改变,也许只是我们过去没有发现到的一点东西。”
  令海公主:“我爱的是王夫,你爱的却是界渊。”
  言枕词竟找不到话来回应。
  令海公主转身离去:“哼,非我所要的东西,就算再好,本公主也不屑一顾。”
  言枕词与令海公主在水阁叙话之际,界渊回到寝室,先入温泉带中连泡了三个池子,洗去一身风尘与脏污,又在衣柜前沉思良久,指尖点过无数奢华时兴衣衫,最终一一放弃,只将一件极为简单的内袍随意披在身上,再后来到梳妆镜前,慢条斯理地等待起差不多该来到的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不多时入了室内。
  言枕词自大门而入,鼻中先嗅到温泉特有的硫磺味道,而后见一屏风,屏风半透,人影模糊,看不清楚。
  他转过屏风,似轻纱抽去,雾散云开,言枕词只见妆镜之前,界渊身着内袍,长发委地,十指相对,半身溶于光,半身溶于景,安静之时,似人入画中坐,转眸之际,又似人从画中出。
  惊鸿一见,惊心动魄。
  言枕词呼吸一滞,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界渊身后的。他用手挽起将要落地的头发,感觉这一束长发上微微的湿意,刹那便联想到界渊身躯没入水中的情景。他不由暗暗下挪视线,刚好就对上自内袍中缝露出的些许胸膛。
  如果他是刚刚沐浴完,那也许这件衣服底下什么也没穿……
  这个念头忽然就闪现在言枕词脑海之中。
  言枕词被这念头吓了一大跳,未免自己白日宣淫,连忙将定在界渊胸膛的眼睛挪开,随便找了个地方重新放置,他清清喉咙,正想说话,界渊先“嘘”了一声。
  言枕词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界渊真的竖起手指,于唇间一按:“嘘——”
  镜子忠实地照出言枕词所有举动。
  界渊从这些动作中准确窥出言枕词内心。他心满意足,深觉自己宝刀未老,唇角翘起,对言枕词说:“好道长,替我梳个头。”
  言枕词乖乖照办,梳子滑过长发,他还是有点在意界渊的衣服,道:“从前没见你穿过这么简单的衣服。”
  因为我确实没穿过,但谁让你就吃这一套?
  界渊漫不经心:“我的衣服都很简单。”
  言枕词有点想赞扬,又觉得赞扬这个有点奇怪,他憋了半天,欲言又止。
  界渊欣赏够了身后人的纠结,才恍然一笑:“道长喜欢这种衣服吗?”
  言枕词内心真的挺喜欢的:“这……”
  界渊笑容变得暧昧:“哎呀呀,原来道长真正喜欢的是外表冷若冰霜,内在热情如火的人吗?这不就是我父亲原袖清吗?真是想不到啊——”
  言枕词:“???”他矢口否认,“我没有!”
  界渊又道:“道长何必掩饰?我又不会吃醋。这个其实不太难。就可惜我那古灵精怪的小妹妹,到死都不知道她喜欢之人真正喜欢的性格。不过逝者已逝,我们还是活在当下,道长既然喜欢我父亲这种类型的,也许有朝一日……”
  界渊的留白意味深长。
  言枕词害怕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居然真的有三分期待,他硬生生转移话题:“……你将令海公主带来此处,是想要做什么?”
  界渊:“你猜?”
  言枕词:“你此时要找的不过是生灭空镜。之所以额外花精力将令海公主带来,恐怕只是因为,令海公主才是真正的生灭空镜吧?”话到这里,他再琢磨片刻,忽然问,“此时泽国是不是出事了?”
  令海公主回到了房中。
  她独自一人呆坐,一时想起原音流,一时想起界渊,这两者于她的内心本是完全分离,现在却有一双无形的手不顾令海公主的意愿,将他们强硬地融合。
  令海公主忽然感觉寂寞,由衷思念起千里之外的泽国亲人。
  她自手旁的梳妆镜上随意拿了面镜子,对着镜子,便开始默念自己想见的那些人。
  这是只属于她的一个小秘密。
  很早很早,在令海公主还是孩子之际,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现,哪怕不用生灭空镜,她也能追寻到世间人与物,不过是花费更多精神与精力的问题。
  她拿着镜子,先想了广泽王。
  但双眼蒙雾,脑海之中,一切皆无。
  令海公主一阵诧异,又默念自己的几个皇兄与皇姐。这一次,脑中迷雾散去,血色弥散,她看了由残肢与碎肉组成的血海,血海之中,赫然有狼藉一片的泽国密库,与倒在王座的广泽王!
  “当啷”一声,令海公主手中镜子掉落在地,碎裂的镜面倒映出令海公主破碎的表情。


第76章 
  喧闹隔着重重帘幕; 一路传到界渊耳朵里。
  唔; 已经发现了吗?
  界渊心想; 同时看见言枕词耳朵一动,神情从又紧张、又警惕、又抗拒但又动心的纠结中归于平静与思索,不免遗憾:发现得太早了; 真想多看看这人有趣的反应……算了,正事要紧。
  界渊言枕词出声之前站起了身。
  他穿好衣服,束起长发; 对言枕词说:“走吧。”他懒洋洋道; “我们得再上路了。”
  喧闹来自前廊。
  两人一路走来,所花时间不到盏茶; 但前廊已成对峙局面,令海公主
  听见声音传来; 令海公主骤然转身,通红的眼睛射出凄厉的光。她质问界渊:“你打算干什么; 将我留在这里?”
  言枕词不免动容。
  这是一种只有被逼到角落、直面死亡的生灵才能发出的光。
  这光摄魂夺魄。
  他还未知泽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如今看着令海公主,他觉得自己已能猜到所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界渊笑道:“公主不过想要回家而已; 我为何阻拦?”
  令海公主:“那他们为什么拦在本公主面前?”
  界渊:“公主难道打算一个人回去?”
  令海公主蹙眉:“你是什么意思?”
  界渊:“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若音流还在此地; 想必不舍得让公主孤孤单单地回去吧?公主不必如此急躁,大可带着原府中可用的人或物一同回去。”
  令海公主直直站立,片刻后,出人意料道:“那你呢?你和道士会和本公主一起回去吗?”
  界渊微笑起来,如同长者对后辈循循善诱:“这就看公主自己的想法了。”
  而令海公主别无选择。
  这一路日夜兼程; 当众人自大庆来到泽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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